凌可芸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她猜到简逸在想什么。即便凶手身上有很重的烟味，胡子也刮得很干净，皮肤不黑，也不是眯眯眼。这些特征，对于寻找凶手的也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
因为，凶手极有可能从未在受害者身边出现过。凶手与受害者保持单线联系，没有任何人见到凶手和受害者在一起。就算大致掌握凶手的某些特征，也很难从受害者周围的人口中，探知到凶手的身份。这确实是个问题！
但凌可芸总觉得，凶手与受害者的第一次见面，有可能会被人看到。凶手不会凭空冒出来，他首次结识受害者，就一定要走近受害者的身边。
钟敏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如果不能取得她的信任，她是不会轻易晚上出门跟不熟悉的人见面的。
“可芸，你的意思是，凶手是钟敏的熟人？”
“这可不一定，熟人的定义得看你怎么理解。有些人经常见面，彼此也认识多年，却一直没有深交。这种情况，还不能叫做熟人。有些人短期内见过几次面，但是那种很深层次的交往，就可以叫做熟人。比如局里派你去学习，和同寝室的学员同住了一个星期。以前你们不认识，但通过一周的相处，再见面你们就会把对方当做熟人。”
芮雪点了点头，凌可芸说的这种情况很常见。局里有些师兄她也认识两三年了，经常遇到也会打招呼，可的确算不上熟人。
“那现在我们就去找钟敏的这个熟人吧！”
“嗯，先去杂志社一趟。”凌可芸希望能从杂志社找到第一手线索。
两人兴冲冲跑到杂志社，发现办公区没什么人，采编部办公室倒是人声鼎沸。
“什么？有人给小敏送玫瑰花？”
“那不是成夺命玫瑰了吗？”
“你可别瞎说，我昨天刚收了一束玫瑰，不过是我男朋友送的……”
办公室喻主任走到采编部门口，“我说你们无不无聊，不上班全堵在采编部说长道短的，待会主编回来，定你们一个消极怠工，这个月的奖金还想不想要了！”
大家一听喻主任开口责备，三三两两走出采编部，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小凌，你怎么来了？”喻主任看到凌可芸，赶紧走了过去。
“喻主任！”凌可芸朝采编部扫了一眼，倪艺琦看到她，脸色有点尴尬。
“这位是……”喻主任看芮雪十分眼生。
“我叫芮雪，刑警队的。”芮雪微笑着自报家门。
“哦，小凌，你又协助警方办案了？”喻主任猜到了凌可芸和芮雪的来意。
“呵，喻主任，去你办公室聊聊吧。”
“好的。”
喻主任四十七八岁，别看年纪不大，可是杂志社的元老。就算主编见了她，也得叫一声“喻姐”。
凌可芸和芮雪进了办公室，喻主任就把门给关上了。
“小凌，听说昨天晚上你去找倪艺琦了？”
“是啊，她今天来杂志社，把玫瑰花的事都传开了吧？”
“那可不是！哎，这些人就是闲的。小凌，钟敏的事，警方那边有眉目了吗？”
“暂时还没有进展。喻主任，最近钟敏认识什么新朋友了吗？”
“新朋友？”喻主任微微皱眉，“没有啊！我没听小敏说她认识什么新朋友。”
芮雪示意靠墙摆放的办公桌，轻声问道：“喻主任，那是钟敏的桌子？”
“是啊，前两天简队过来，让人把电脑搬走了，桌子和文件柜也检查了一遍。”
“近期社里没有安排钟敏出差吧？”
“没有，钟敏主要负责档案管理，平时基本不用出差。”
“近三个月，钟敏有没有请过假呢？”
“呃，有，五一的时候，她和同学出去旅游，回来买不到票，就请了一天假，九号才回来上班。”
芮雪有些失望，举目看向凌可芸。
“喻主任，你和钟敏在同一间办公室，有没有听到她跟别人打电话的时候，说起过什么特别的事？”凌可芸走到钟敏的办公室后坐了下来。
“特别的事？”喻主任想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上班时间我们都很少在办公室里接打私人电话。你也知道，王主编最讨厌有人上班的时候，打私人电话。”
“对了，钟敏出事前那几天，有没有买过新衣服？”
“呃，小敏出事的前一天，下班时说要去逛商场，想买条新裙子。但是我不知道，她到底买没有。”
“喻主任，钟敏出事当天，有没有频繁地看手机？”
“应该没有吧，我没发现她频繁看手机。”
“钟敏当天的心情怎么样？”
“心情很好，小敏坐在电脑前，不时地哼几句歌，说起话来也是眉飞色舞的。”
“她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敏性格开朗，人也年轻，没有什么家庭压力。我觉得她经常都很高兴，有时候还一个人坐在位子上莫名其妙地就笑了。”
“坐在位子上笑？”凌可芸此刻就坐在钟敏的座位上，她不明白钟敏怎么会是莫名其妙的笑。“她是怎么笑的？”
“嘴角一翘就笑了呀！”
“发出笑声了吗？”
“这倒没有。”
“当时她的电脑是开着的？”
“开着啊，我们一上班电脑就开着，直到下班才关。”
“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是最近一段时间。”
“当时钟敏手上拿手机了吗？”
“好像没有，不过手机就摆在桌面上，那手机屏幕上显示什么，我坐在这也看不到。有次她突然又笑了，我就问她是不是在手机上看小视频，她把手机拿起来，屏幕对着我，就是个待机画面。我问她笑什么，她说突然想到好笑的事。我又问她是什么事，她说是年轻人的事，不适合告诉我。”
“年轻人的事？”凌可芸觉得奇怪，按说钟敏也不是那种无聊的人，好好上着班，怎么会想到好笑的事，就控制不住地傻笑起来。“你还记得是哪天吗？”
“就是她出事的前两天。”
“喻姐，钟敏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没听她说有男朋友啊！”喻主任疑惑地看着凌可芸，“对了，其实前些日子，小敏也收到过一束玫瑰花。”
“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月前吧！是给我们杂志社供稿的一个作者送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那个人叫岳涌泉。”
“我不认识，这个人多大年纪？给杂志社供稿多久了？”
“好像三十二三岁，就前几个月，给杂志社投了两篇散文诗，写得也不怎么样，但是都给他登了。岳涌泉来过杂志社一次，那天是钟敏接待他，带他去找主编，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可能是看钟敏长得漂亮，走的时候就跟钟敏要了电话。”
“钟敏收到玫瑰花是什么反应？”
“说实话，我感觉钟敏有点不屑。她从花束里把留言卡片拿出来直接就扔进了垃圾桶里，花也放在办公室没有带回家，第二天早上照样扔进了垃圾桶。”
芮雪心急地问道：“喻主任，你这有岳涌泉的住址吗？”
“有啊，稿件一旦采用，我们都会留下作者的联系方式，我这就给你找。”喻主任在电脑上找出岳涌泉的登记信息，芮雪赶紧记下此人的住址和电话。
凌可芸继续问道：“喻主任，钟敏最近是不是特别爱打扮？”
“是啊，我也发现最近钟敏喜欢化妆，经常穿颜色鲜艳的裙子，有时候身上还喷了香水。”
芮雪插话道：“钟敏以前不太化妆吗？”
“嗯，她以前很少化妆，人本来就年轻漂亮，素颜也挺好看的。但最近她来上班，总会画个淡妆。开始我还以为她有男朋友了，但后来又觉得不太像谈恋爱的样子。”
“怎么不像？”
“要是谈恋爱的话，晚上她还有时间去夜跑吗？”喻主任对钟敏的习惯也很了解，钟敏每次夜跑结束，都会发个朋友圈。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交了男朋友，那还有时间去夜跑。
“对了，那个岳涌泉抽烟吗？”
“应该抽。”
“应该？”芮雪感觉喻主任的语气不太肯定。
“嗯，我虽然没看见他抽烟，但他衣服上有股很浓的烟味。”
芮雪有点坐不住了，起身看向凌可芸，后者马上领会她的意思。
“呃，喻主任，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小凌，有事你就说话。”
“知道了，谢谢喻主任。”
凌可芸和芮雪离开杂志社，便按照岳涌泉登记的地址找了过去。
纬五路八十九号是一间废品收购站，芮雪透过车窗看着收购站的招牌，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岳涌泉的地址给抄错了。
“下车吧！”凌可芸也是有些心里打鼓，岳涌泉这种写散文诗的人，给杂志社留的地址居然是废品收购站，的确让人非常意外。
芮雪下了车，快步走到废品收购站门外。存放废品的场院十分脏乱，一个带着草帽的男人站在烈日下整理废品。
“请问岳涌泉在吗？”芮雪冲草帽男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那人转过身来，嘴角叼着半截烟，随手抬了一下草帽，表情奇怪地问道：“你找岳涌泉？”
“是啊，他在吗？”芮雪环视场内，没有看到其他人。
“在，我就是岳涌泉。”那人不紧不慢地走到芮雪面前，发现她身后还有一个女人，表情显得异常困惑。“你们找我什么事啊？”
“你真是在《夜风》上发表散文诗的岳涌泉？”芮雪简直不可置信，面前这男人留着稀疏的胡茬子，看着年龄不大，穿了一件有些发黄的老头衫，下身是一条沾满灰土的大裤衩子，脚上趿着一双满是油污的人字拖，头上的草帽也虚边了。
男人晒然一笑，伸手摘下了草帽。“我没必要假冒自己吧！”
“你认识钟敏吗？”芮雪也不再纠结岳涌泉的不修边幅。
“钟敏？”岳涌泉挤着眉头问道：“认识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