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凡莫名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即使她什么也没干,但她还是像多数电视剧演的那样,擦嘴,抿唇,远离黎想,再一脸无辜看着凌染,竭尽真诚。

  这时身边的情侣或非情侣都陆陆续续分开了,只有少数还在吻得难舍难分,安凡余光偶然瞥到几对,时不时总要想起那个一擦而过的吻。

  然后她瞪了黎想一眼。

  虽然她并无主观意愿,但黎想是故意的,从她的行为和解释可以判断。

  管他什么接吻活动还是牵手活动,没经过她的允许就是耍流氓。

  凌染及至近前。

  大概是离得近,安凡总觉得她脸色不太好看,她压下心虚,关切地问:“很累吗?”

  “还好。”凌染目光若有似无飘过安凡的唇,水光润泽,红粉诱人,不知道是不是她高压工作一天神经敏感,她总觉得安凡那个手背擦唇的动作很突兀,于是她盯着多看了几眼。

  安凡被盯得越发心虚,抿开唇冲她笑:“刚好零点,谢谢你来。”

  凌染随意问了一声,像是关心:“刚才熄灯是做什么,零点活动?”

  安凡指甲掐着掌心,头一次没有在第一时间回话,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她语塞,她怎么说啊?说她在和别人接吻?

  好在身边陆续散去的兴奋情侣给了凌染最好的解答:“啊啊啊好刺激!黑暗中接吻的感觉果然不一样,而且还是和这么多人一起,我都腿软了,就是时间太短,不尽兴啊!”

  “你还想要多长?再长点估计都不能开灯,而且那也不能叫接吻活动了。”

  安凡听懂其中的深意,脸红了一下,随后道:“就是这样。”

  “但我一直在这儿,我什么也没干!”安凡那架势恨不得和这场地都撇清关系。

  “紧张什么。”凌染很和颜悦色地说。

  她手伸出去揽来安凡的肩,是一个极富占有欲的姿势,在这样关系混乱的场地里,很容易就让人知道这俩是一对。

  安凡还没来得及多想,凌染再带着她随意地一转,然后两人的面前站着被推开的黎想。

  安凡:“……”

  不过这方向也是两人回卡座的正确方向,凌染像是觉得黎想挡了路,问了一声:“认识吗?”

  安凡当即摇头。

  凌染又说:“那她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话落,凌染的视线已经由黎想转回了安凡身上,一脸探寻。

  安凡悄悄抬眼看了黎想,她确实还在盯着她看,那双极有风情的眼正表露着她看不懂的情愫,但现在明显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安凡迎头顶上凌染探究的视线,说:“刚刚熄灯,被人踩了一脚,大概是她。”

  “哦。”凌染说:“看来是想道歉。”

  这期间黎想一直在看她们,如凌染所预料的那样,她一语双关地说:“对不起,刚刚我……”

  “没关系!”安凡立马抢断,手抓上凌染悬在她肩膀的手指,晃了晃,说:“我们赶紧上去吧,室友还在等我们呢。”

  “也行。”凌染说。

  两人回到卡座坐了一会儿,室友们陆续回来了,看到凌染,都很高兴地打起招呼。

  安凡一开始对这场面其实有些担忧,因为她实在不太能想像凌染和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说话是什么模样,但出乎她意料的,凌染表现得很自然。

  不仅如此,大概是凌染见多识广的缘故,她对每个人抛出的话题,总能接上一两句话,往往还能将话题引入新的高度。

  安凡不知道这是不是上位者独有的特点,但这样的凌染极富魅力,她又要倾倒了。

  “收收你的口水。”常欢不知何时凑过来,很揶揄地说。

  安凡给她让出一个位置,还在花痴人群中发着光的凌染,听常欢八卦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零点那时候。”安凡机械地回。

  “那不是刚好赶上接吻?”常欢笑了一声:“看来是早有预谋啊,亏得我刚刚还担心当全世界都在接吻你一个人怎么办。”

  “呃……”安凡无语,且愤愤:“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有这个活动!”害得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那时候她又没来,我告诉你有什么用……”常欢很自然地说:“不过你们不是赶上了,你还在不满什么?”

  安凡像锯了嘴的葫芦,不吭声了。

  赶是赶上了,但没赶上好时候啊,赶上捉奸现场有什么用。

  不过,安凡突然灵光一闪,没准不是捉奸现场。

  零点的时候熄灯了,那黑灯瞎火的,看清眼前人都费劲,更别说凌染要看清几米外的她在干什么。

  安凡瞬间如释重负。

  她感激地拍拍常欢的肩,凑到凌染身边去,像个贴心的小情,给凌染投喂桌上可口的食物。

  话过几巡,时间实在不早,在常欢连打两个哈欠后,常欢男朋友提议不然今天就到这里。

  一群人当即收拾的收拾,拎包的拎包。

  陈叶的富二代男朋友动作有些慢,他和凌染聊得很投机,没准是受益匪浅,他做出了一个令安凡一激灵的举动。

  他掏出手机:“凌总,方不方便要个联系方式?”

  其实要联系方式这事很常见,尤其这是朋友聚会,认识新朋友的第一步往往就是加联系方式,安凡虽然没去过室友脱单宴,但她能想到聚会中一定加了好友,这群人才会慢慢熟识。

  但这种方式不适用于凌染,她都打心眼里觉得以后和这群人没交集了,她一开始甚至还要让别人代她来。

  安凡正想辙如何帮凌染婉拒,就听她道:“来得匆忙,身上只有名片,见谅。”她拿出了名片夹。

  安凡想,果然是一贯的凌染行为,只能你们主动联系我,不存在我主动联系你们的可能。

  凌染的名片,在场的想要的都取了一张走,包括安凡。

  她新鲜……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黑色烫金的字体很精巧,尤其是“凌染”二字,安凡简直爱不释手,她冲凌染说:“能不能把这张给我?”

  凌染纳闷,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既然安凡开口她不能不给,她点头:“你想要就拿去。”

  安凡很高兴地把名片卡进钱包夹层。

  在至暗跨年的客户大多都选择跨上一夜,所以这个点出夜店并没多少人,安凡一一送别室友,最后坐上凌染的车。

  跨年夜的晚上,路上车还是很多,走着走着,安凡突然发现这是去市中心的方向,也就是那套离她公司很近的公寓,于是她说了一声:“元旦休息,我不用上班啊。”

  凌染朝她看了一眼,很莫名的一眼,安凡瞬间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

  看来圣诞那晚凌染选这间公寓,完完全全只因为这间公寓离餐厅最近。

  安凡挽尊:“最近怎么都不去松桥区的别墅?”明明以前两人都在那儿过夜的。

  凌染默了会儿才说:“给你了。”

  安凡琢磨许久才琢磨出那么一丁点意思。

  因为给她了,所以不去了。

  ——可这又是什么道理?

  饶是安凡自诩了解凌染,她也不能参透凌染这行为的意思,房子给她了,就不能去过夜了?她的房子也是她的房子啊?

  时间证明这间公寓不止离餐厅近,离至暗夜店也很近,不到十分钟,车已经停在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安凡随着凌染进电梯。

  许是电梯内过于安静,安凡后知后觉,似乎凌染从聚会结束就没怎么说话了。

  是在不高兴什么?

  安凡想,是不是这种聚会对凌染而言,也像是那种商业应酬一般,得强撑着才能应付过去。

  大概情绪会传染,安凡没由来地也有点不高兴,她机械跟在凌染身后进屋,低头换鞋,流理台倒水,全程看也不看她。

  就倒了一杯,平时都会顺便给凌染倒一杯的,不过凌染没追究,她迳自给自己倒上一杯水,一饮而尽。

  安凡早早喝完,正要去浴室洗澡,突然听凌染在身后问:“嘴怎么破了?”

  安凡感觉莫名,但还是老实拿舌头绕着唇瓣舔了一圈,检查完毕,她回答:“没破啊。”

  凌染像是完全没听见,继续道:“被那个人咬破的?”

  安凡手臂猛地开始起鸡皮疙瘩。

  凌染看见了!

  或者不能说看见,反正凌染知道零点接吻活动她参与了。

  安凡极力撇清自己:“灯黑了,我不知道她在我身边,是她凑上来的,而且我很快推开她了……”

  好像无论怎么解释都很无力,安凡于是说:“就轻轻碰了一下。”她用手指比了个一丁点的手势,委屈地盯着凌染看。

  凌染也在看着她,手里还捏着那个水杯,指尖泛白,莫名让安凡有种她要把玻璃杯捏碎的错觉。突然间,凌染朝她走过来。

  安凡一凛,紧接着被深深吻住。

  攻城略地的急躁之势,仿佛要把安凡生吞下去,她被动又主动地承接着这一切。

  这一晚,安凡恍若梦回9月27日。

  那个凌染总会变得特别的特殊日子,不再特殊了。因为今天凌染也这样了,似乎还是因为她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安凡曾经很想知道凌染会这样是因为什么,但她现在不太想知道了。

  只要是她,只要是凌染,那么无论是因为什么,她想她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