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染这话安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安清漪重要吗?

  当然重要。没有安清漪,她和凌染之间可能是任何样子,唯独不会像现在这样。

  可现在是怎样,她说不出来。现在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她也说不出来。

  一切都已经发生,纠结这些根本就是没意义的事。

  凌染见安凡迟迟不语,猜测道:“都姓安,那她是你的……”

  “没谁……”安凡有些着急地结束话题:“不记得就算了。”

  “好……”凌染说:“听你的。你让我记得我就记得,你让我忘记我就忘记。”

  这话明显是恭维,安凡听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没对着此时的凌染泼冷水,丢下一句做饭便走出房间。

  没多久,凌染跟着进了厨房,手里还端着一个玻璃碗:“上午有个人送来的,她让我收着。”

  安凡正淘米,抽空看了眼,碗里装的是凉拌菜,她说:“应该是房东。”

  安凡刚来第一天就受到房东夫妇的照顾,不想失了礼数,从此无论是去买菜还是买水果都会顺便给他们分一点,偶尔还会送几幅她画得颇为满意的画作,一来二往,感情越发深厚。

  “噢……”凌染环顾整个厨房找活干,恭维了一声:“她人很好。”

  安凡看凌染左顾右盼,给她派活:“你把这些菜洗了。”

  凌染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好的。”

  一顿饭在两人的合力下很快完成。

  凌染对房东送来的那份凉拌菜很是青睐,几乎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边吃还边赞叹这是人间美味,安凡对此没发表意见,只感慨凌染的饮食习惯真的变了很多。

  过去凌染从不会吃这些东西,她评为乱七八糟,连她曾经爱吃的臭豆腐和变态辣鸡翅等物,到凌染嘴里都成了折磨人的东西。

  安凡突发奇想,什么时候要再带凌染去吃一次,看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吃过饭,凌染自发抱着空碗进了厨房,不用洗碗的安凡乐得自在,皱着眉头思索下午的行程。

  想了一阵,还是决定出门去画画。

  其实她以前不像这样每天上班打卡似的出门画画,偶尔她会去房东那儿转转,或是看她打麻将,或是陪她做蛋糕点心之类,也有在家宅着搞卫生,或是干躺着什么也不做的时候。

  可现在凌染在这儿,她还做不到和凌染坦然相处,只能尽量拉开两人的距离。

  等凌染洗好碗回来,安凡也做好了出门画画的准备,她拎起东西背上,冲凌染说:“我出门了。”

  “你去哪?我也要去。”凌染连湿手都顾不上擦,像那种被大人丢下的小孩,急匆匆地跟上她。

  “不行……”安凡说:“你在家里呆着。”

  凌染有些受伤,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委屈,在控诉:“为什么你出门总是不带着我?”

  安凡抿唇,试图讲道理:“协议只说我要把你留下吧?”

  “可是你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留下有什么意思……”凌染可怜巴巴望着她,漆黑的眼睛跟小狗似的,在撒娇讨饶:“你带我去吧,求求你了,无论去哪,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凌染这双眼的蛊惑力着实不容小觑,安凡连忙挪开视线,定了定神,终于再度坚定:“不行。”

  凌染想了想,小声嘟囔着:“可是我一个人在家不知道干什么啊……”

  她看着安凡,细数:“我上午就把房间收拾好了,顺便把你的卧室也打扫了一遍,昨天你明明是要送我走,我还打扫了客厅这些地方,桌子椅子电视也擦了……”

  “好了好了。”安凡打断她的卖惨和求表扬,她发现这人脑子是真没摔坏,这种时候转得还真灵活,知道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伤脑筋的变成安凡,仔细想想也没什么活可安排给她干,安凡去开了电视,吩咐:“你下午就在这儿看电视。”

  “我不想看。”凌染低头看安凡,眼里有明显的希冀。

  明明在俯视她,却又做出如此软弱的姿态,矛盾感促使安凡愈发心烦意乱。

  她甚至觉得她要被凌染说动,内心的想法一直在摇摆。

  安凡漫不经心地换着台,突然看到一个频道正播电视连续剧,看剧名还像是那种烂俗的狗血爱情偶像剧,她心生一计,停住,对凌染说:“你不是正学怎么和喜欢的人相处吗?”

  凌染不明所以,点头:“嗯。”

  “看书上课问医生都不如看这个……”安凡将遥控塞到她手里:“这种事看爱情剧最有用。”

  “真的吗?”凌染有些迟疑。

  “嗯,一般人学怎么谈恋爱都是看这个。”安凡急于脱身,劝说道:“而且写这种剧的编剧都是爱情高手,你看了就知道了。”

  “好的,我会认真学习的。”凌染一副好学生的姿态。

  “我走了。”安凡边出门边回头看沙发上一脸认真盯着电视的凌染,没由来的有些想笑。

  让凌染以学习研究的心态去看她过去觉得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电视剧,这隐约的矛盾感确实挺好笑的。

  她想看来凌云说得也没错,骗是挺好骗的。

  许是心情好,安凡画画时的笔触流畅,碧蓝的大海连着天空,海边风景作一气呵成,她当场把完成的作品送给一直守在她身边的一个小朋友,谢谢她的陪伴。

  过去也经常有小朋友看到她画画而围在她身边,安凡一边和他们聊天一边作画,时间过得很快。

  晚间踏着夕阳回家,恰好碰到有大叔推着三轮自行车沿街叫卖西瓜,安凡挑了两个,一手拎一个,慢悠悠地晃荡回家。

  一路晃荡到房东家门前,安凡正要推院门,看见房东梁姐从不远处走来,看来的方向像是刚从她家过来,她笑着迎上去,递上手里的西瓜:“刚买的,看起来还不错,您吃吃看。”

  “啊,好。”梁姐接过,脸看着有些红,又像是窘迫。

  安凡头一回看她这样,平时送东西都是开开心心就收下了,哪会这样脸红或不好意思。

  “怎么了吗?”安凡问。

  “没事……”梁姐接过西瓜,脸看起来还是红,但没那么窘迫了:“你赶紧回家吧。”

  安凡顿时想到在家待着的凌染,一惊:“您刚才上我那儿去了?”

  梁姐脸又红了几分,这回在笑;“你还是赶紧回家看看吧。”

  安凡点头答应,还是解释了一声:“最近有个朋友无家可归,我看她可怜,就留她在我那儿住一段时间。”

  “没关系,你想留谁住都没关系……”梁姐说完又催她,这回直接上手推了:“你赶紧回家,快!”

  安凡和她说完再见,心中疑虑丛生,加紧步伐往她的屋子那儿赶,好在两家离得并不远,不到一分钟安凡就到了。

  她推开院门,一切都和平时一样。

  安凡稍稍放心。

  再到客厅,安凡连手里的西瓜和背上的画具都来不及放,先四处扫视一圈,还是平常,只饭桌上有个饭盒,像是梁姐刚送来的。

  安凡再度放心。

  她这回进了卧室,由于松懈,眼前的一幕直接惊掉她手里的瓜。

  西瓜磕在地上发出十分清脆的“砰”的一声,动静惊醒了卧室里同时不在状态的两个人。

  凌染理了理衣摆的褶皱,并着腿,苦着脸冲她说:“你怎么现在回来啊?”

  想想话不对,又换:“你刚刚怎么不回来啊?”

  安凡看衣柜前穿着她T恤裙的凌染,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此时的感受。

  T恤裙是什么时候买的安凡忘了,但由于衣服太薄,还透,实在不适合穿出门,安凡偶尔会拿来当睡衣穿。

  原本在她身上长度还算中规中矩的T恤裙,一到凌染身上就成齐腿根的超短裙。她此时并着腿,看起来有些生涩,但又很诱人。

  安凡不确定凌染是不是特意去洗了个头,她湿润的发尾已经在衣服的各处留下几片不算小的水迹,似有若无地紧贴着躯体的线条,细细勾勒着迷人。

  她几乎能确定凌染这是在色/诱。

  再一想梁姐刚才欲语还休的模样,安凡懂了。

  但她不懂凌染,好端端地怎么来这出?

  凌染朝她走过来,短短几步被她走得极有风情,安凡在此时才发现她还赤着脚,白皙的脚趾踩在地板上,冲击力十足。

  凌染有些害羞,但眼底又有坚定,问她:“我这样,好看吗?”

  安凡选择扭头不看:“你把衣服穿穿好。”

  “你看我一眼。”凌染说。

  “不想看。”安凡选择逃避,她转身要走,被凌染反手拉住手臂,她贴上来,紧贴着她后背。

  安凡忙低头看脚边碎裂的西瓜,都碎成了好几块,好可怜。

  凌染在身后说:“我等了好久你才回来,都被别人看到了,我都不敢再出去,就为等着你,你为什么不看?”

  安凡满脑袋都是西瓜,下意识回:“女孩子要洁身自好。”虽然她以前也为凌染干过这档子事。

  “可电视里就是这么演的啊,那个女主角喜欢的人不理她,她的朋友给她支招,就让她这么办,还说为了喜欢的人,要抓住每一个机会。”

  凌染在试图掰过她,安凡无声反抗,凌染在身后泄气:“男主角的反应也不像你这样,他们都……就算我们不那样,你可以亲亲我吗?”

  “你先放开我。”安凡说。

  “我一放开你你就走了!”凌染小声在不满:“你为什么要躲我?”

  安凡深吸口气,试图讲道理:“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可你自己说要学习电视剧,那都是爱情高手写出来的。”凌染说。

  安凡顿时想起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话,她叹口气,为了解救此时的自己,她只能妥协:“我给你找错电视剧了,这个编剧的水平不行,这种招一般都没用……哎呀你别蹭!”

  安凡痒得缩起脖子,十分庆幸有画具在中间帮她挡了一下,她连忙说:“下次给你找点有用的电视剧看。”

  “我不要看电视了,我要跟着你。”凌染固执地继续蹭,小腿勾着她的小腿,来来回回。

  “不……啊……”安凡被她突然埋到肩窝的脑袋搞得方寸大乱,一时失守:“我尽量、我尽量带着你。”

  “说好了,不准反悔。”

  “嗯……”安凡深吸口气:“说好了,你先放开我,我去放一下画具。”

  凌染在她脖子上飞快亲了一下,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却在安凡心中挥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凌染松开她,心情愉快地跑开不知道干嘛去了。

  安凡一下脱力,停在原地,垂着视线看碎成几瓣的西瓜,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