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今天再次起了个大早。

  望着窗外还灰濛濛的天色,她顶着睡得卷成一大团的乱发,以一种坚毅的精神,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她幽幽地看了一眼摆在桌面上的钟。

  04:35;

  叹了口虚气,又重重地栽回被子里。

  做一个女人难。

  做一个坏女人更难。

  要时刻精致,要保持风度,要不能喜怒形于色,这些就算了,还特么要早起。

  她有时候也会自暴自弃地想,要不然就算了,霍星语爱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自个儿就算不和她在一起,也不缺钱不缺地位,非得要费那劲向上爬什么,现在日子不过得也挺爽么?

  但是一想到成为霍太太之后更爽的人生,?想着那些名媛贵妇见了自己都不得不低头叫一声霍太太的日子。

  温然又从被子里支楞起来了。

  天上掉的大馅饼,煮熟了的鸭子,内定的霍太太,她是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顶着睡得打结的一头鸡窝,逐渐变得精致,每一缕鬓角垂下的碎发,都要经过喷雾的精心定型。

  温然勾起唇角。

  她昨晚接到林娴发的消息,说霍星语要去隔壁市的度假景区考察,自己作为几乎已经是内定的霍太太,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想着霍星语那些冷漠的态度,和不近人情的处事方式,她是不敢主动上前说要和她一起去的。

  既然不能当面说,就得找个霍星语拒绝不了的人做说客。

  温然特地去了趟霍家的老宅,求着霍爷爷开口,让霍星语顺道带着自个儿一块去。

  这位老太爷一出声,就算霍星语不愿意,也没有任何拒绝的办法。

  经过几个小时的精心准备,她就站在马路边上等着霍星语载她一路了。

  看着远处那辆库利南车轮飞驰,迈巴赫的多辐锻造车轮平滑一般,缓缓驶停在面前,漆黑色引擎盖最前端上伫立着弓身展翼的神女车标,引得周围人都驻足观看。

  温然挺了挺胸,纤细笔直的双腿形成更加紧张的站姿。

  看见霍星语她真的做不到不紧张。

  首先霍星语这个人就自带着一种让人不敢接近的距离感,像是各路妖精见了法海似的,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有那个心也没胆子往上靠。

  其次,经过她这几天在微信上持续不断的“骚扰”,对于霍星语是刀子嘴钢铁心,浑身都是刺,活脱脱狼牙棒转世的不解风情,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

  每当她想到一个精妙无敌的话题,可以进展二人的关系时,霍星语要么就不回复,要么就会从一个她意想不到的角度回复。

  比如。

  【姐姐,我看今年新出了一个贝母嵌钻的发圈好漂亮,有十二个色,我想托人从国外买回来,你想要么?】

  小皮筋……

  绝对是时下最流行的女孩子不动神色的主权宣誓。

  多么精细的一个小物件,看着不起眼,又是润物细无声的关怀。

  霍星语在西装革履充满气势的时刻,手上却带着她送的,因为少女感太强而略显得格格不入的小皮筋,叫谁一看都知道霍小姐已经陷入恋爱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就涌起无限的想像,连指尖都抑制不住地激动着颤抖。

  但经过一天一夜的等待,温然黑着眼圈看着聊天框里那个回复,沉默了。

  【霍星语:不想,我只有一个头,用不着这么多。】

  只有一个头。

  盯着这个完全不解风情、毫无情趣的回复,她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说并且接不上话的感觉。

  怎么会有人越靠近,越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呢?

  在苦苦思索了两天之后,她终于又想到一个绝妙的切入点。

  看着霍星语平时冷言冷语的样子,从感情上打动她看来是有难度的。

  但是从她的个人爱好进行切入,两个人的关系就会破冰。

  霍星语这么懂这些经济产品,在她管理下的霍氏产业也被她玩得风生水起,只要她愿意教,那自己就做她的学生,这种关系,不仅给了她诸多接近的借口与话题,还有种让人兴奋的禁忌感。

  想着,温然志在必得地笑着,敲击屏幕翻找着摆拍好的照片,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和《经济学原理》、《经济学思维方式》、《逃不开的经济周期》的摆拍,仔细寻找着有没有p歪的地方,发送消息。

  【姐姐,我今天买了好多经济学方面的书,也想学学股票和基金,你觉得新人入场应该买什么好一点呢-】

  这一步棋,不仅显得自己好学,还显出了一种自己会为她学习她所不懂的东西。

  绝!

  妙!

  她才勾唇微笑,就看到霍星语的消息弹出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快地收到霍星语的回复,心中有一种难掩的激动。

  看吧……

  这个方向就是对的,引起了她的注意,接下来就好办了。

  想着,温然颤抖地点开了消息框。

  【霍星语:买教训。】

  看着每句话后面霍星语必须加上的那个句号,温然心中产生了一种想要给自己的舔狗生涯画上句号的冲动。

  那辆停在咫尺面前的库利南,曲线锋利的车身、前方帕特农神庙的设计格栅和如同星光碎裂的车前灯,将整辆车烘托出一种昂贵的金钱的气息。

  温然脑海中轮转的全是这几天里霍星语那些极其不好相处的事迹,心中产生了一种想转身就跑的冲动。

  但是被这股金钱与地位的气息笼罩着的感觉,又让她有一种极为不甘心的感觉。

  两种感受交错在一起,导致她形成了一个身子后仰着,脚却坚定地立在原地的别扭姿势。

  等到那不透明的车窗降下来的时候,她看到霍星语常年不晒太阳所致的苍白面孔,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将那锋利冷漠的眉目遮掩着,显得不那么难以接近了。

  温然心中呼出一口气,笑眯眯地问了好,绕到车的副驾座门前,一拉开。

  就看到了一头红发,一边嗑着瓜子,眯眼睨着她瞧的霍绮云。

  心中咯登一声。

  霍绮云这个人,她早就见过了。

  如果说霍星语是那股子目中无人的傲慢。

  那她这个堂姐就是嚣张跋扈惯了,嘴狠心更歹毒的仙人掌,浑身带刺儿,见了谁都不忘扎两句。

  这俩姓霍的放在一块儿,堪称两朵并蒂莲般同款的豪门毒舌喷子。

  只不过眼前这个霍绮云是无差别攻击;

  霍星语那个是定点精准打击。

  望着僵持在原地,呆愣愣地瞧着她的温然,霍星语眯了眯眼,出声问道:“我是来托运一具石膏的?”

  温然看着一旁捂着嘴笑着看戏的霍绮云,心中悲愤,嘴上不敢应声。

  飞速转身上了后座就开始低头玩手机,霍星语的车上不开任何的音乐与广播,封闭的空间内静悄悄的,连声音都没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又顶在她头上了。

  温然缩在车里,四处打量着。

  库里南的Nappa真皮、designo木纹饰条以及车里目光所及之处都能瞧见的迈巴赫标志,半卧的椅面,一开启电动伸展腿托就让她几乎能躺倒在后座上。

  车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霍绮云嗑瓜子的响动,温然半眯着眼,由于今天起太早做造型,一股困意由衷地席卷上来,她躺在座椅上,昏昏沉沉就要睡着之际,忽然从车后座上看到了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

  亮眼的橘棕交错礼盒大小和上面印着的那串英文与马车,都在昭示着。

  这就是她前几天想送却被拒绝了的小发圈。

  拒绝了,又自己去买是什么意思?

  想着,温然脸上突然泛起一阵潮热,忍不住偷偷去瞟坐在驾驶座上没什么表情的霍星语。

  该不会……该不会是听到自己说喜欢,就买了送自己吧?

  她涨红着脸瞟着这份礼物,心中开始设计着一会儿她要是想送,自己要怎么回应。

  霍绮云一边嗑着瓜子儿,双眼目视着前方,从后视镜里打量着这个半途上车的少女。

  她是不认得的宁缃缃的。

  但看着这一身从头到脚的限定名牌,连头发丝儿都拗着刻意的精致角度。眼睛盯着后座上的那个盒子,不知何故脸上娇怯着。

  想必也不是霍星语说的那个又穷又脾气大的。

  想到那晚霍星语一脸严肃认真仿佛重回博弈学课堂的样子,还开着文档一条一条的列要点。

  霍绮云是没有喜欢过女人的,从来都是男人往她裙角下扑,说是情感经历丰富,但她哪有过什么追人经验。

  她只能从自己的需求作为出发,思考宁缃缃到底要怎么追。

  追女孩子这种事情,她觉得首先要从细节入手,玩一玩这种看起来是小手段,但其实润物细无声的花招。

  就比如送个小皮筋。

  小物件,又不突兀,你一套她一套,有了那种情侣款的意味还不会被八卦杂志挖料,可谓是最适合不过。

  而这套新款小饰品,在国内还买不到,还是她拍戏顺便带回来的,要不是霍星语同意她推掉那部戏,这个她绝不会让出去。

  想着盒子里的小皮筋贝母嵌着小钻,被光一照就显出流光色彩。

  霍绮云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在心中肯定地想。

  这回绝不会出错!

  宁缃缃拉开门就看见,林君若攥着手机站在门口。

  她看着林君若脸上着急又犹豫的神情,这个神情她是熟悉的。

  每次拍古装戏,头上顶着大包小包,身上穿得一层又一层的时候,那些想上厕所又上不了厕所的演员,都是这个憋得要死的表情。

  但是现在也没拍戏,这是为什么?

  宁缃缃犹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缃缃姐,不知道你一会儿有没有事,我想和你出去走走。”林君若低头攥着衣摆。

  她心中的憋闷已经好几天了,她想找人说一说,却由不敢说。

  这种事情,她怎么能胡乱和别人讲呢。

  那天晚上之后好像一切都不正常了。

  她脑海里全都是那些混乱的灯光隔着玻璃映在邓言心那张清隽的脸上。

  和那一个突如其来的吻。

  在那片茫然中,林君若还不知如何回应时。

  就看见面前的女人又扬起了习惯性的温和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头,开口说道:

  “逗你玩儿的,可千万别当真。”

  她说千万别当真。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睡醒突然灵光乍现!想写个菟丝花美人攻的故事!!在这里打滚放个预收——

  -----《笼中鸟》在专栏辣!

  周宛初是程芙圈养的菟丝花。

  她以为被圈养了,或许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

  可是有一天,那个永远都随心所欲的程芙忽然不想养了。

  于是这朵被抛弃的菟丝花笑了笑,亮出了锋利的爪牙,用纤细的藤蔓,一点点地把她的饲主困束在怀。

  牢牢拥抱,攻城夺池,吮吸着汲取养分。

  就算最后枯死在自己怀里,周宛初也不会把她让给别人。

  这是一场属于菟丝花的掠夺。

  她的饲主,才是她手里的笼中鸟。

  ——菟丝花美人攻x无法无天小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