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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火慢慢熄了下去,白芷站在程澄身边,静静待了很久,看着她紧闭的眼睛,轻声道:“殿下,芷儿再也不会那般了。”

  无人回应她,只有蜡烛摇曳着,给了这个安静的屋里一点生气。

  白芷是在回答昨日程澄昨日的话,当时她还有些不清醒,不解其中意,现在她懂了,况且伤自己也可能会伤害到殿下。

  她再不会那样做。

  梅妈妈探头看她们,两人的影子挨的很近,她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不忍看白芷站在外面淋雨,让她进了房屋。

  她和殿下都是心软之人。

  程澄又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烧终于退却了,她坐了起来,脑袋还昏昏沉沉的,看到手腕上有小指宽的丝带打着一个秀气的结,她便知道白芷昨晚来过了。

  她把丝带解开来,发现背面有她的名字,后面还画着爱心。

  这还是程澄教她的。

  程澄有些意外,意外中还夹带着些许欣喜,她将丝带拿到枕头底下放着,再用一本书压实。

  梅妈妈本想将殿下醒来的消息给出去,但是却被程澄制止了。

  她笑道:“再等一天。”

  梅妈妈疑惑半响,恍然大悟,殿下这是打算让柴房里那个疯丫头再多反省一天。

  一天后……

  一听闻她醒来,多方人都坐不住了,礼部侍郎尹大人连忙赶来公主府,在路中碰到了同样赶着来的刘太监。

  他看了看走在他身旁,冷眼看着他的刘太监,苦笑着落后一步。

  刘太监身后有几名小太监挑着扁担,扁担压沉了他们的肩膀,让他们肩膀一边高一边低,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颇为滑稽。

  可是并没有人敢笑他们,别说笑话了,就是瞥一眼都不敢。

  程澄身体好了些,可以下床走动了,就让刘太监在自己平日里办事的大厅等候。她走到大厅最高处,梅妈妈扶着她坐下。

  “老奴才见过殿下。”刘太监起身拍了拍袖子和腿上虚无的灰尘,恭恭敬敬的行礼。

  「嗯」程澄冲他淡淡一笑「快坐下吧」……

  丫鬟立刻给他拉过椅子,端来茶水。

  刘太监直起身子来,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他们之前有过针锋相对的时候。

  在皇上这次让他来送东西时,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还以为定是一番刁难,没想到程澄和颜悦色的,并无发难的迹象,看来老苏说长公主脾气好了很多是真的。

  他心里有些感慨,面上不显,道:“老奴才今日来,是奉了皇上之命,来给殿下送滋补药材来的。”

  程澄点头:“代本宫谢过皇上,本宫身子好些,会去亲自拜谢。”

  “是,殿下,对了,还有皇上给殿下带了一句话。”刘太监道。

  “什么话?”程澄问他。

  “皇上说,请殿下务必照顾好自己,若还有下一次,他会亲眼看看那位威胁殿下生命的姑娘,是何模样。”刘太监声音有些颤抖。

  他作为太监,最怕的就是传这些话了。他偷偷看了一眼程澄,见她面色如常,心稍稍放下。

  还真像是皇上能说出来的话。

  “知道了。”

  “奴才告退……”

  刘太监走之后,一个穿着紫色官袍,半头白发的老人忙不迭的来了大殿上,一到殿上,便跪下来,老泪纵横道:“殿下,是臣教女无方,臣有罪。”

  程澄叹了口气。

  这么胆小谨慎的爹,是怎么教出那胆大包天的女儿的。

  这一口气叹的尹朝天浑身一哆嗦。

  “你这话在一年前便说过了,本宫不想听。你先跟本宫来书房。”程澄说完便起身。

  尹朝天跟在后边战战兢兢。

  到了书房,程澄从丫鬟手机接过几根香烛,放在桌上,摊开给尹天朝看。

  这几根香平平无奇,跟平常屋里点的香并无两样,但是挨近后就能闻到奇特的异香,那香气很是诡异,钻进人的鼻孔里,慢慢的心里尽然有了燥热烦闷感。

  程澄问他:“尹大人可知这些是什么香?”

  尹天朝疑惑:“这是……恕臣无知。”

  “合欢香。”程澄道“是从公主府的沉香殿里搜出来的。”

  光是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就已经让尹天朝脸色变了几变了,殿下怎么会和他说这个?难道……

  程澄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尹天朝垂着头,白发苍苍,脸上的皱纹沟壑很深,他在朝廷上数十载,此刻意识到了什么,背弓的更下去了些。

  他道:“臣的罪女如何得罪的殿下,还请殿下明示。”

  “这些香是令千金的。”程澄道“令千金自己也承认了,是她放在沉香殿的,虽然她不肯说意图,但想来也必不是好事?”

  合欢香味道实在太过独特,先前程澄闻过一次就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在宴会那天,她一进殿堂,经过尹恩雪,就能闻到那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香味,于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

  那天她让侍卫销毁后,派人去告诉西域商人不必再提供药物给公主府,想来失去了公主府这么一个大生意,西域商人为了多赚些就告诉尹恩雪是天下独一份的香。

  尹恩雪信了。

  沉香殿,是公主府唯一一个提供给外来女宾客梳洗整理的地方,看管的丫鬟都很是松懈。

  几乎任何姑娘都可以随意进出,程澄让梅妈妈在那儿不打草惊蛇的待着。

  最后不负所望。

  尹天朝踉跄了两步,眼纹沟里湿润了,他跪了下去:“臣女儿有罪,请殿下随意处置,只是希望殿下不要怪到尹府他人身上,他们都不知情。”

  “本宫可以饶令千金和令府一次,只需要答应本宫三件事。”

  程澄看他忙的想摆脱尹恩雪和尹府的联系,皱了皱眉,点明了两者关联。

  尹天朝知她要开价了,松了一口气。只要能有价可讲,这事情就不至于那么糟糕。

  「殿下请讲」尹天朝表情肃然。

  “第一,本宫不想看到令千金,若是令千金再出现在本宫面前,本宫会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第二,半个月后的殿试有一人会参加,此人就是背后教唆令千金做这件事的人,请尹大人永久剔除他的资格。”

  “第三,今年的殿试,据说是尹大人出题,本宫需要尹大人再多加一项试题。”

  尹天朝听完后,一颗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前面两个好办,一个无非是夺去尹恩雪自由,让她只能在内宅里待着。

  若是换做她没闯祸以前,他可能还有三分心疼,闯祸之后,他只想着自己经营那么多年的尹府。利益之下,一个女儿算得了什么。

  另一个呢,更好办了,既然是挑唆女儿犯错的人,就算殿下不说,他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而最后一个……着实让他有些为难,出题之事,并不是他一个人决定的,还需要呈给皇上看一遍,最后由皇上敲板决定。若是皇上不通过,是不是就算没有完成程澄的要求?

  尹天朝犹豫了许久,程澄也不急,给他犹豫的时间。

  尹天朝忽然想起昨天皇上把他从公主府传过去,说了一通表面听起来没什么,实则暗暗敲打自己的话。

  大意是要他自己能征求长公主的原谅,皇上就不予追究此事。

  心里压力又多了一份。

  他看了一眼程澄沉静的脸庞,心想也许就这一个机会了,他道。

  “臣答应。”

  程澄让人带尹恩雪过来,她一来,见到桌子上的香,手指蜷了起来,心虚的撇开眼。

  在公主府被禁足了整整三天,尹恩雪先前张牙舞爪的气势已经全然消失了。

  从公主府出去后,尹天朝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在试题最后的空白续填上了一题,写完之后,他在书房待了一下午,任何人找他,他都不理会。

  缓了好些天,他才将题目卷着带上了皇宫,给皇上过目。

  他本以为皇上定会大发雷霆,驳回他出的题目,但皇上并没有,只不过轻描淡写的看了几眼,便说他很忙,这些事让他自己处理就行了。

  尹天朝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去,欢喜的心回来。长公主的要求,他能做到了,尹府也算是保下来了。

  这些日子里,京城大街小巷的卖书店开始流行着一种书,这些书的内容很特别,和以往的书籍都不相同。

  这些书讲的是磨镜之好。牛郎织女才子佳人的故事早已经看腻了,这特别的相恋让人们从抗拒到慢慢习以为常,甚至还有的人上瘾了。

  甚至有人传宫中的一位受宠的陈姓贵妃也爱看此类书籍。于是京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开始模仿起来。

  一度掀起狂潮。

  过了好些天,才有人出面打压狂潮,热潮渐渐褪去,看此类书籍的人也少了许多。

  但从此成了各大书店里的常青树,和那些男女之爱放在一起,是平常常见书籍类型之一。

  这些事自然有人在后面操作,很多人心知肚明,但是与自己无关便也不管。只有一大臣手下书店利益受损,试图参与其中操纵方向。

  可是他一进局没两天,就感受到自己就像一叶小舟烟雾里,有种身不由己的恐惧感。便知道背后操控之人,是他得罪不起的。

  他狼狈的从局中跳了出来,对于损失的利益再不问分毫。

  只不过他有些疑惑,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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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