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车停在事先预定好的车位上。
下车，柳沁音轻倚在车门，散落的发丝随风飞扬，眸光微敛，仰看夜空中绽放的绚烂花火。
今晚的烟花。
可真好看。
空中的绚丽在她姣好的容颜上反射出微弱的光线，柳沁音眼中泛出的光逐渐消失，寒凉与落寞交织汇流在心头，这还是第一次跨年时身边少了朋友家人的陪伴。
耳旁呼啸着冷风，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年都冷一些。
她单薄的身姿在寒风中伫立。
指尖的细烟不知不觉中也燃尽熄灭，她静静的看着周围到处嬉笑打闹的男男女女，嘈杂又热闹。
远处屏幕滚动，江滩下的年轻人开始激情倒计时。
<三，二，一> !!
官方的盛大烟花秀准时在空中正式狂欢，大家在烟花秀下拥抱，亲吻，纷纷拿出摄像机记录，欢迎新一年的到来。
柳沁音双手不由合十，微阖的眸中透出真诚，她对着眼前的绚烂轻声的说了句：“十八岁生日快乐。”
四个小时的车程。
也算是纵容过自己感性一次了…
这会，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开始震动，回眸，心里有些沮丧，细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冷，再加上原本就没好利落的感冒，她清冷的声音愈发低哑：“喂。”
“喂，柳小姐您好，我是小李，我们的摄影团队已经早早去您指定的地方等着了，可喷泉那里没有人啊，这个照片您看现在应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起来有些着急。
他们公司是专门摄影策划的，以擅拍夜景动态图频出圈，用的都是夜间拍摄的高清摄像机，配置在行业里无可挑剔，平日里拍摄价格一点都不便宜。
再加上今天是特殊节日。
元旦。
跨年当晚。
人群中及时捕捉主人公的身影，凌晨扛着机器设备去踩点抢占有利位置，根据夜晚光线不停调试合适光源，看似简单，可这些在今晚实施起来都不是一件简单工程。
最难的无疑是卡那束特制烟花的绽放秒数：那三个字母。他们几人在外滩边蹲了一天，最后却是一场空。
主人公没来，白搭。
“费用我会按照约定好的打到你们公司账上，这个不用担心，只是今天辛苦你们跑一趟了，不好意思。”
柳沁音轻搂在左臂的右手紧了紧，外面有点冷。
听到这句应允。
后几句，他不合时宜的说了句玩笑话，误以为是小情侣间临时闹了点矛盾，两人不愿意过去了。
“谢谢，不需要了。”
柳沁音敛了敛本就落寞的眸光，暂时没有闲心与他人说笑。
重新坐回车内，微信已经被各种祝福语疯狂刷屏，她开始漫不经心的挑选回复，也不知道是回的有些烦了，还是因为另外一个手机自始至终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她搁下手机。
目光失焦般的望着天空。
以往高悬于天上的明月，今晚在色彩缤纷的黑夜中也黯然失色，显得格外孤独。
——
“噔噔。”
车内的安静被突然的敲叩声扰乱。
柳沁音略带疲惫的眸光蓦然望向窗外，一个扎着双马尾，眼睛水灵灵的小女孩，小脸被冻的紫红，正神情胆怯地望着她。
骗子?
还是讨钱的?
她的第一反应如此。
柳沁音直了直身，在外人面前身上特意端起的清冷范又跑了出来。
她当下并没有放下车窗，视线警惕性的顺着小女孩往后打量一眼，后面站着的应该是小女孩的奶奶，老人也是一脸朴实憨厚的看着她。
她们身上穿的棉服都已经失去原有的色泽，看得出是有些年头了，而且裤子上容易磨损的位置多了些碎补丁，身后的小推车上放了不少已经燃过的烟花炮筒。
柳沁音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她放下车窗，眼眸平淡的反问道：“是想要车后面放的那两个炮筒吗?”
似是因为柳沁音的表情过于冷清平静，小女孩只是点了点头，却不说话，老人在身后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布满老茧的两手紧张的不停揉捏。
柳沁音泰然的回复：“去拿吧。”
小女孩依旧没有说话。
——其实。
想拿就直接拿，根本没必要问她。
怎么会有这么朴素的人…
继续保持缄默，她坐在车内看着一老一小挪动炮筒，老人的腿似乎有点问题，几步路走的异常艰辛，女孩年纪小力气明显不够，却拧着眉使劲的往前拖，身上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早熟。
还真够犟的。
她心神不由微动。
懒得动，但又看不下去。
算了，好人做到底吧。
柳沁音下车，一声不吭的接过小女孩怀中的炮筒，底部的灰尘在她白色羽绒服留下显眼的道道黑痕，她费力的将炮筒放上小推车后，老人情绪激动的摆手道谢，还从口袋拿出一块皱皱巴巴的小方巾，不停地对着柳沁音的衣角比划着。
这才发觉老人是聋哑人。
柳沁音眉头不由微微蹙起：“谢谢。”
她回眸看了眼旁边不说话的小女孩，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动，冻发红的手指自然接过方巾，在自己的羽绒服上象征性的擦了擦。
自始至终，虽冷漠，但也没有多余的嫌弃之情流露在面部，就在她转身准备回车上时，小女孩突然开口：“谢谢姐姐。”
开口说话了?
柳沁音轻挑细眉。
迈开的步伐悠地停住了。
她饶有兴致的侧身注视着小女孩，目光渐渐落到对方拽住衣角的小红手上，想到车里放的那些，估计已经用不到了。
还不如用来做件好事吧。
柳沁音落寞的神情被刻意掩盖。
她挥了挥手，薄唇微启：“小孩你过来。”
可小女孩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眼中隐忍又坚定。
柳沁音自顾自地打开车前盖，里面放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小食品，蛋糕，还有零食做的一大捧手工花束。
“小孩你确定不过来看两眼吗?”
她双手环于胸前。
眼神示意对方大可过来看一眼。
小女孩这才犹犹豫豫的走过来，她看着车内那些琳琅满目的零食，不吭声，却也没拒绝，小孩固有小孩的尊严，可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嘴上不说要，真实的想法却在眼底怎么都掩不住。
柳沁音唇间露出若有若无的浅笑：“这些都归你了。”
说罢，她就把车内的东西一一往出拿，旁边老人一直摆手示意不要，可还是架不住柳沁音的有意，两三下她全给放到了小推车上。
柳沁音转身捏了捏车钥匙。
准备走。
半露在外的手指忽地被紧握住，她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面前小不点混沌不明的眼神：“怎么?”
小孩望着她，松了手：“你不吃吗?”
柳沁音摇了摇头：“不吃。”
小孩鼓了鼓腮帮子，眼睛和鼻头被冻的发红：“不吃为什么还要买?”
这个问题…
柳沁音流露出一副你把我问住的征愣模样，她佯装思考，半蹲下身姿耐心回复：“因为想送人，但是又没送出去。”
童言无忌。
女孩又小大人般的反问道：“你长这个样子也会表白失败吗?”
这话问的，柳沁音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现在的孩子已经懂这么多了?
送不出去的礼物默认就是表白失败?
她一时之间哭笑不得：“你这小孩。”
这时，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助理发消息询问她的意见，剧组一个中等偏上咖位的女演员赵玉卿又开始作妖，蹬鼻子上脸的本事堪称一绝，配戏就配戏，明明可以替身上，明天下午非得让柳沁音本人去帮她对戏。
柳沁音：“不想去。”
助理：“要不还是来吧，赵玉卿这个人比较泼辣，我怕日后她在现场故意找麻烦。”
柳沁音刚还逐渐轻柔的神情立马黯淡，眉眼间隐约有些不悦。
她之前对这些也不是太在乎，觉得没什么，全当一个刷脸留印象的锻炼机会，放到以往任何一天都会去的。
可今天，心底就是莫名不想去，没有任何理由。
正面拒绝，以她现在的资历不太够格，不去，又怕落个不敬业的名声，柳沁音眼皮一掀，反手就想给副导打个视频通话，顾及到身旁还有他人，她细长手指轻抵在空中，比了一个要离开的手势给小女孩。
小女孩眼睛睁的圆润。
似是有话想说。
可面前这个不怎么笑的姐姐一直垂眸看手机，想询问的话就哽在了喉间，柳沁音看着一老一小缓慢离开，这才走到了车旁，发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可以在车上发。
也可以回家发。
她偏偏就选择在室外吹着寒风发。
接通，男人那边刚收工的样子，坐在驾驶位上。
视频中的女人。
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是事先设计练习过的。
“副导，情况就是这样的，不去的话，我又怕赵姐以为我对她有意见，我不敢直接拒绝她，如果我可以赶回去，我也不会来麻烦您。”
柳沁音说着说着眼泪便在眸中打转，时不时轻咳几声。
这副模样可真是我见犹怜，男人耳根微微发烫。
一个凉薄的女人突然娇滴滴的柔弱起来，还是张纯天然的妖媚脸，空气隐约黏腻，任哪个男人都没法做到闭着眼睛坐视不管。
男人义愤填膺道：“音音你不用管那个老女人，导演那边早就对她的态度和业务水平有意见了，明天我过去处理，你这几天就好好在家休息，照顾好身体，另外后面还有什么难为情的地方你就联系我。”
这一套见效。
柳沁音继续装模作样到底，她红着眼尾，声音低哑：“麻烦李副导了，这次要是没有您的帮忙，我这次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视频那边的男人开始温声关怀着柳沁音：“没事，以后有问题你找我就可以了。”
她腼着脸：“谢谢李副导。”
聊了一会。
就以外面冷为借口挂视频。
手机屏幕刚暗，刚才那个委屈柔弱的女人立马消失不见，柳沁音情绪平淡的扬起头颌，眼泪收一收，两手不停轻拍打眼部周围，放松面部肌肉。
她别开视线。
眼睛虽微红。
可神情却未见刚才的半分惆怅。
转身，开车回家。
——
新年第一天。
乐清怡刚冲出寝室楼，一个小不点就站在寝室楼下等着她，手里还端着一个包装细致的礼品盒，她清澈的眸光闪过惊讶。
“薇薇，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
乐清怡半蹲下身，抬手摸了摸小女孩发黄发软的细发，她目光一瞥，注意到薇薇手指上的冻疮，她两手心疼的捂上那双小手：“元旦不是放假的吗?奶奶呢?”
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在这里等了她多久。
“奶奶腿疼今天在家休息，我来给你送这个，很好吃。”
李薇薇把手中的礼品盒打开。
里面放的都是她觉得好吃的小零食，自己尝了一口，再留了点放家里给奶奶，剩下的都全拿了过来。
乐清怡歪着头简单看了眼。
这些零食不像普通的那种简易包装，最外层的塑封包装上有英文有德文，而且摸起来非常有质感，看来看去都觉得是进口零食。
她咬了咬唇，有些疑惑：“薇薇这个哪里来的?”
李薇薇的奶奶是学校的环卫工人，孩子懂事，每天早上就背着书包来给奶奶帮忙扫地，等到了上学时间才离开，她有段时间一直早起背书，也就眼熟了这个小身影。
可能是因为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就算小孩内向到持续不理她，她还是会在清晨时不时跟小孩主动搭几句话，时间一长，两人也渐渐熟络了，有时李薇薇还会主动拿出不会的题小声问她。
慢慢，也就逐渐了解到李薇薇的家庭情况。
所以这样的零肯定不是李薇薇的。
李薇薇眨巴着大眼睛：“昨晚一个表白失败的漂亮姐姐给的。”
“原来是这样。”
乐清怡露出放心的笑容，她扬手捏了捏女孩肉呼呼的小脸颊：“那我很开心薇薇愿意主动跟我分享好吃的小零食，谢谢你。”
洋溢出浅笑的眸光望向箱内。
真巧，里面竟然有她喜欢的牛肉干。
刚尝第一口，乐清怡就蹙了眉。
包装确实不错，只是这个味道…有点咸吧，看来进口零食也不一定都是好吃的。
实验室。
新课题组已经加入一个多月了，乐清怡不像高年级的师兄师姐有实践经验，很多步骤她都需要一句一页的去查，不知不觉从不起痘的面颊，也因心火旺盛而冒了两颗痘。
空闲时喝口热水。
她抬眸望了眼镶嵌在墙壁上的时钟。
看来今天可以早点收工了。
样本已经采完，标记编号，把需要检测的标本切片挑选出放置显微镜下，将记录的繁琐数据也已一一录入实验系统。
随着最后一个回车键的敲击。
代表着今天的工作量已经全部完成。
结束了!!
“我的天，终于解放了。”
乐清怡吼间涌出一句发自肺腑的长叹声。
她有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修长四肢铆足了劲往外延伸，浑身已经累到散架般酸痛，好想回寝室睡一觉补补，疲到忍不住现在就阖眼小息。
十一点半刚到。
手机铃声就准时响起。
乐清怡睡熟没一会又被扰醒，回眸，睡眼惺忪的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这个左之惢还真是卡点给她打电话。
她在椅子上缩了缩，有点冷：“你们到哪了?”
“肯定是到实验室楼下才给你打的电话，你赶紧下楼，我和齐琪是可以多等你会。但是-你可不要让鹿学姐也在下面跟着我两吹冷风噢，我们三个一起来哒。”
左之惢说到后几句音调扬起，听得出来情绪开始明显向上起伏。
“……”乐清怡秀眉不由微挑，只是隔着话筒简单听这「漫不经心」的一两句，她都能想到左之惢在那头流露出的小表情有多么欠揍。
真是出息了。
现在还学会用学姐来「要挟」她了。
虽然这段时间她们几个和鹿月恬联系交流的比以往频繁些。但说实话，她还是觉得生疏，做不到像左之惢这样快速与人熟络。
自她说完。
电话那头就沉默，左之惢误以为乐清怡想家了。
她赶忙伪出一副嬉皮笑脸的口吻补了句：“是不是我们三个一起来接你去吃饭，你幸福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乐清怡啧了一声，她不由跟着笑了出来：“再幸福，东南西北我也是分得清的。”
刷卡出来。
还没走个几步。
就听到不远处的嘹亮笑声，乐清怡之前可没发现声音竟能如此生动形象的反映出人的心情，左之惢的大嗓门，搞得好像她今天生日一般，笑的开心又明媚。
左之惢这边讲了个冷笑话给鹿月恬和齐琪听，听的人倒还好，她自己咯咯捂个肚子笑不停，颇有点自娱自乐的节奏。
这么尬的冷笑话。
连腼腆内向的齐琪都忍不住小声嘀咕：“你真的好无聊。”
左之惢不服气：“齐琪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太太沉闷了，跟乐乐简直一摸一样，闷到不行，你俩真不愧是室友。”
沉闷?
鹿月恬眸光流转，心中抓到了关键词，乐清怡私下是个很沉闷的性格吗?可仔细回想，对方溢在面上的种种表现似乎都不太像诶。
难不成她认知有误了?
鹿月恬心中暗自琢磨，不经意间眼眸微抬，便注意到花园旁不紧不慢走来的纤长身影。
她的眼神落了过去：“乐乐来了。”
左之惢立马抡起长腿就飞扑过去，两腿盘腰，直接整个人跃起挂在对方身上：“好我的乐乐同学，你总算下来了，我们三等你等的好漫长。”
乐清怡上秒还呈现出两手插兜的悠闲姿态。
下秒随着左之惢一个飞扑而来的正面熊抱，表情明显变的吃重。
本就酸楚的四肢一时没承住对方的重量，酿跄的接连后退好几步，最终还是没站稳，两人双双倒落在地。
惹得周围学生纷纷回眸注视。
好丢人…
乐清怡拍打了下身上的左之惢。
一副吃痛摸样：“我的屁股，你赶紧起来，你太重了吧。”
不得不说，有个肉垫还真是软乎。
左之惢一点事都没，她侧过身利落的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手一伸，把乐清怡给拽了起来：“哎呦你之前都能接住的，怎么功力还越来越退步了。”
乐清怡瘪着唇，颇有几分委屈模样：“你还好意思说我。”
鹿月恬见两人狼狈摔倒，刚还温软的神情立马过渡到紧张担心，她小跑过去，水嫩的两手不停拍打乐清怡衣物上的尘土。
她垂眸时，披散的秀发遮挡住了她部分眉眼，可隐约透过发丝，乐清怡还是能看得见对方脸上流露出的关心之情浓之又浓。
这样的神情有些奇怪。
“乐乐你哪里疼?”
“我先小范围的给你揉揉吧，别淤血积聚了。”
鹿月恬手臂一扬，左手轻握住对方的手掌，查看有没有被石子划破的细小口子，右手在对方身上轻轻揉捏着。
可几乎在鹿月恬两手刚触摸到乐清怡时，乐清怡眼眸就凝了一秒，很快便条件反射般的及时后退，想要躲开。
气氛隐约尴尬。
拒绝的意图很明显。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会让对方不舒服。
她排斥别人握她的手。
也不喜欢别人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乐清怡脸颊不由微红，有点僵：“不用了学姐，我自己可以的。”
左之惢呼吸一滞，跟着紧张起来。
拜托，她是有意想把这两人掺合到一起，比起柳沁音的性格，她更希望乐清怡能和鹿月恬这样的学姐当好友。
她扶了下搭在鼻梁上的眼镜，赶忙跳出来，唇角带笑的解释着：“学姐你不用管她，她这个人从小到大都特别轴，不习惯别人碰她，一碰就一惊一乍的。”
鹿月恬万千思绪如同迷雾般涌在脑中。
聪明冷静的脑袋这一刻有些发懵，说实话，没有人用这种抗拒的反应对过她。
她收起失落：“没事，我能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习惯。”
虽然鹿月恬是顺着给的台阶下来了，可四人间的气氛还是尴尬，乐清怡也是话哽在喉咙里，一句轻松的过渡话语都不说。
这期间。
左之惢疯狂给齐琪使眼色，示意到对方圆场说话转移话题了。
齐琪沉默片刻，轻叹口气：“我们要不先去吃饭吧，再耽搁估计等到那里就要排队等号了。”
鹿月恬调整好状态：“好。”
可背在身后。
触摸过乐清怡手指的左手正在微微发颤，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内。
——
今天庆生流程，是左之惢全程安排的。
她选了家最近比较火的网红打卡店，而且食物的口感与门铺的装修算是同期门店中比较新颖的，位置是在新发展区那边，最重要的是停车场大，她们这次不用头疼的转圈圈找车位了。
周边设施也是应有尽有，吃完饭还可以去k个歌，或者蒸个桑拿按按摩之类的。
坐车途中，乐清怡注意到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色。
越看越眼熟。
她们的车在十字路口左拐了，印象中如果右拐就到那栋高层楼下了。
她都已经五十三天没看见柳沁音了。
乐清怡拉了拉脸上的口罩，莫名胸口有些闷，目光投向那个路口。直到看不见，水一样的眸中藏满了依依不舍，垂眸深呼吸一口，在望向窗外时敛了自己的情绪。
以往她生日时，除了左之惢都是福利院的孩子和老师陪她过。
这次，难得多了两个新的小伙伴。
四人都是同一个系，敞开聊话题自是少不了，包厢内的欢声笑语就没停下来过。
乐清怡笑的面颊泛红。
可心底却在开心与失落里的维谷进退两难。
这五十三天，她刻意用忙碌来分散注意力，来瓦解她想找柳沁音的想法，可偏偏只因为今天路过那条街道，她那颗摇摇欲坠的心刚被抚平，又开始波动。
高昂的欣喜褪去之后，心情跌到谷底，没有缘由。
这样跳脱的情绪反反复复涌进她心中。
可真折磨人。
乐清怡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震了几下，她的心跳声立马跟着亮起的屏幕开始漏半拍。因为心里想，所以发生了什么都会不由自主的去联想到那人。
她抬头与人说笑，垂落在桌下的手却紧张的揉捏着纸巾。
盯了很久，迟迟都不敢打开看。
指尖轻颤的划开屏幕，果然..
她在奢望什么。
柳沁音根本没有时间关注她，她对她而言，只是一个若有若无的跟屁虫。
一天下来，她们拍了不少好看的照片，几人还去泡了温泉做了按摩，等返校时都已经六点多了，乐清怡回寝室，简单洗漱就倒头睡了。
——
这一觉睡到了九点多。
醒来后落差感很大，她失神般的看着天花板，怔愣了许久，寝室明亮通透，可眼中的阴霾却挥之不散，心中的风雨猛烈向她侵袭。
乐清怡怅然好久，还是抵不住心底的思念。
莫名有些透不过气。
她需要出去走走，不然真的要发出那通语音电话了。
“乐乐，这个时候你要去哪里?”
“外面很冷的。”
齐琪放下手中的笔，不解的看着对方下床后的一系列动作。直到看到对方穿上外套时，她才发觉乐清怡是要出去。
乐清怡头也没回：“我出去散散步。”
出学校。
用手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开始漫无目的地骑着，迎面而来的寒风非但没有让她冷静下来，反而让她觉得脑袋晕乎乎，甚至还有一丝丝微醉的感觉，脑中不停浮现出的回忆扰乱她的理智。
她也很恶心这样的自己。
但..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真的。
新年第一天，楼下到处都是来来往往成群结队的年轻人。与他们相比，乐清怡像个傻子一样呆站在风中，站的太久，腿关节都有些麻木了。
站着站着。
两腿又情不自禁的想往里走。
就进去看一眼，只看看柳沁音房间的灯是开着，还是关着。
“看完就走。”
“就一眼。”
乐清怡边往里走边碎碎念道。
她走到楼下，连看一眼都要酝酿良久，终于抬眸望向六楼。
六楼的灯是亮着的…
瞬间，她嘈杂混乱的心忽地就静了下来。
她坐在花坛旁的石头上。
眼眸柔软的不像话，抬头痴痴的凝视着那扇明亮的窗户。
她日思夜想的人此时就在楼上。
相思何解。相思无解。
她看了一眼又一眼，终究还是食言了。
她舍不得走。
楼栋间的天空，阴沉沉的，乐清怡的卷翘睫羽上沾着水雾气，单薄的身影在昏暗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孤独，她眼中的情感安安静静的往出流露，混杂着无奈。
不知过了多久。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女人沉着声音：“傻坐在这不冷的吗?”
乐清怡愣了愣，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她眼中浮现出柳沁音的身影，她才赶忙慌乱的站起身来，呼吸由浅到重，心中有些窒息又有些欣喜。
这次不是梦。
是真的柳沁音。
两人无声的对视着。
看着看着，乐清怡的眼眶就开始泛红。
眸中控制不住的流露出隐隐水波。
被她刻意压在心底的浓浓爱意从眼里跑了出来。
风吹的她脸颊和眼眶生生涩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