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身一蠕，从梁间绕转到大柱子上。
“这小子能通过岛上迷阵进到这里来，一旦放他回去，水月宫的所在不就全都暴露了？”
穆鸢歌明白姥姥为了保全水月宫的秘密执意要杀宫离洛。
姥姥看着她长大，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她不知道，可是觉得水月宫的人，包括她师父在内，多年来似乎总是在躲避什么，似乎生怕外人会对她不利。
为了替宫离洛推脱，她只得说道：“是………是我带他进来的嘛。姥姥，我…………他是来求药的，他亲人病了，你就放过他嘛。”
蛇身一阵焦躁不安的扭动，纪婆婆的脸突然从梁间垂了下来，在半空中摇来晃去。
宫离洛刚一睁眼，就听到一个狞恶的话声在耳边说道：“三言两语就把你骗住了？你是怎么答应他的？”
宫离洛心跳加速，不免暗暗后悔：＂原来仙灵岛上没有神仙，是有妖啊！…………”
穆鸢歌低下头，咬了半天的嘴唇，眼见姥姥目中杀气不减，只得红着脸道：“因为…………他………把我的……我的………所以………所以我才………才答应他嘛。”
话声细若蚊鸣，低得几乎连她自己也听不见。
姥姥变色道：“这小子对你做了什么？”
穆鸢歌向宫离洛偷瞧一眼，见他双目圆瞪，似也朝她瞧过来。
她不禁想起今天在池中洗澡之事，那时他好像也是这般的瞧她，她顿时羞红着脸跑到一旁，背转了身子，对着墙说：“今天我在灵池沐浴时，他……他………我才答应………答应说………”
她言中指的是偷看，姥姥听在耳里却误以为另一层意思，不由勃然大怒：“混账东西！”
身形急窜，猛然从梁间向宫离洛扑去。
穆鸢歌急忙抢到宫离洛身前，眼见挡不住姥姥，情急之下不由双腿一曲，跪了下去，一对俏眼霎时涌出泪花，央求道：“姥姥，不要…………”br>
姥姥暴怒之下见了她这般楚楚可怜的神情，不由一怔，向她瞪视良久，看出了鸢歌目中竟然露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异样神情，姥姥心头一震，伸手轻抚鸢歌的面颊，指头潮湿，却是沾了鸢歌颊边的眼泪。
姥姥凝视鸢歌眸子里的泪花，仿佛从未见过……
她呆了一阵，突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仰面说道：“冤孽！”
不知不觉恢复了人形，与鸢歌悄然相对半晌，面孔微转，向宫离洛瞪了过去，哼了声道：“小子，你给我站起来！”
宫离洛一咕噜爬起身来。“啊，是！”看書喇
大着胆子正眼一瞧，那只半人蛇妖已然不见，纪婆婆的样子却与先前所见无异。
但刚才所见的情形委实太过惊骇，他的脸色半天仍不能恢复人色。
那一幕已深印脑海，纪婆婆虽然变回了人形，他还是不敢往她身上多瞧上一眼，心下惊疑不定：“鸢歌姑娘天仙一般的人儿，怎会和这蛇妖住在一起？唉，难道她会仙术，胆子也比凡人大些………”
正自心中嘀咕，只见纪婆婆将穆鸢歌拉到一边，捋起她一只手臂的衣袖瞧了一眼。宫离洛偷眼瞥去，见到穆鸢歌嫩藕似的手臂上，有一粒朱砂般的小痣。
纪婆婆目光一扫而过，见到了那颗小痣，原先绷紧的脸色立时和缓了些，但当面孔转到宫离洛脸上，眼光又狠了下来，森然道：“你好大的狗胆哪！竟敢欺负我的宝贝鸢歌？”
宫离洛心中一凛，忙道：“那纯属意外……意外！”
目光不由的向鸢歌瞥去，见她背对着自己，半边面颊似乎羞得绯红，犹如霞光下的桃花瓣儿一般。
纪婆婆却脸色不善，宫离洛没敢接触她那寒厉的目光，心里只是打鼓，不晓得这老太婆会怎么对付他。
纪婆婆又向他瞪了半晌，拐杖往地上一顿，宫离洛眼皮随之跳了一下，听见纪婆婆说道：“我给你两条路选，一是娶鸢歌为妻，永远不得离开仙灵岛。”
宫离洛没想到纪婆婆竟会说出这句话，不禁怔住。
穆鸢歌似也一愣，随即想往外跑，奔到门边却又生怕她一走开，姥姥便会对宫离洛不利，不由的又停下了脚步。
她听见宫离洛说道：“这么大的事儿得问我婶婶，我可做不了主的。
纪婆婆哼了一声，道：“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你做主！”
宫离洛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心想：“我是来找仙女求药，可别节外生枝变成了讨仙女做老婆。”
眼珠子一转，大着胆子问道：“第……第二条路是啥？”
心想你既然漫天要价，我就不妨先探明底价，也好就地还价。
哪知纪婆婆厉声说道：“贱骨头！不依第一条，真要离开仙灵岛也由得你，那就留下一双手、一条舌头，让你永远无法说出仙灵岛的秘密。”
宫离洛吓了一跳。鸢歌也觉得姥姥如此相逼未免过分，忍不住说道：“姥姥，你……”
纪婆婆拐杖一顿，打断她的话，沉脸道：“休要多言！此事关乎你的一生，老身自有分寸。”
宫离洛见鸢歌神情窘迫，虽怕说错了话会招那老妖精烦，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那……没第三条路了吗？”
纪婆婆向前逼近一步，森然道：“要我现在就吃了你也行！”
宫离洛心中一寒，忙道：“我娶………我娶！”
烛光跳闪，宫离洛呆看花瓣缤纷如雨点般当头洒落，不觉叹了口气。
旁边突然有几只布满皱纹的手伸了过来，按住他光溜溜的身子。
宫离洛变色道：“不要…＂
话没说完便被几勺飘漾花香的热水从头顶上浇了下来。
那几个老道姑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在一个汉白玉大缸里洗得犹如一块汉白玉雕塑一般，接着又有两个老道姑进来侍候他穿戴整齐。
宫离洛惦念着婶婶的病情，哪有心思成亲？
但被老道姑拉到铜镜前一照，这副装扮宛然便是新郎官的样子了。
拜堂的所在设在一间大房内，烛光耀眼，闪动着梦境般的迷光。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喜洋洋地押着愁眉苦脸的新郎官前来拜堂。
………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