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耽美小说>[银魂同人]不过是个天然卷罢了【完结番外】>☆、有话就坐下来好好说

  “喵呜~”一群形态各异的野猫们围在此刻蹲在私塾后院一隅的桂身旁,宝石般漂亮的杏仁型猫瞳闪闪发亮地盯着桂手中拿着的团子,从喉咙里发出渴望急切的叫唤声,显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一杯羹。

  桂蹲在庭院里的樱花树下,耐心地给团团围在他脚边、饿得饥肠辘辘的野猫们分配手里的团子,一时间还真忙得团团转,前后左右都是眼巴巴地望着他的野猫们,平时精心保养的墨黑长发胡乱地散在脸颊旁也丝毫不在意。

  “肉球们,等一等,不要那么急啊!每个人都有份的……啊咧,好像不够的样子……等一下,肉球们!不要爬上来扯我的头发啊啊!啊不,就让肉球们尽情地围攻我好了!啊哈哈,来吧,肉球们,请尽情的……”

  “请尽情地干掉这个脑残的假发星人吧!!”站在一旁无语地观望着这一切的悠奈终于忍不住出接口吐槽道。

  “不是假发,是桂!”桂从野猫们的包围圈中转过头来严肃地纠正道,身体周围此时尘土飞扬,一群野猫在他的身边上蹿下跳,凶蛮地进行着抢食之战,一边还发出刺耳尖锐的猫叫声,无视位于战斗圈中的桂,好几次都直接从他脸上踩了过去,可偏偏当事人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脸上似乎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带尘土渐渐散去,原本桂抱在怀中的团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残渣也被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野蛮野猫群抢了去。见到所有食物已被分食完毕,那些野猫们又装作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恢复了之前优雅从容的样子踱步走到一旁侧躺下来舔舐起毛发来,悠闲自在得很。

  而和态度从容不迫的野猫群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就是跌坐在地上、质地良好的和服被撕成了布条条还风骚无比地迎风飘扬的桂。他白净秀气的脸庞被蒙上了一层脏脏的尘土,嘴角边还粘着几撮猫毛,乌黑的马尾也斜斜地歪到了一边去,看起来根本和难民别无二致,最令人无语的还要数他脸上那如梦似幻的傻笑。

  “混蛋假发还我的团子来啊啊啊啊!”就在悠奈捂脸的时候,身后突然爆发出某人声嘶力竭的大吼声。还未来得及转过身去一看究竟,一道银色的身影就以迅雷不接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喂,只是神马)从她的身边急速掠过,勇猛无比地飞起一脚就将原本坐在地上丢人的桂再度踢翻在地上。似乎还嫌得不够解气,那个怒发冲冠的身影又继续提起脚来开始狠狠地踩踏躺在地上满脸懵懂的桂,嘴里还嚷嚷着:

  “混蛋你以为你偷拿茶几上给客人准备的团子的事情能瞒得过银桑吗!!告诉你啊,假发,银桑我可是闻得到啊!!这里充斥着团子在被蹂躏过后散发出来的怨念糖分气息啊啊,岂可修!!那是银桑赖以生存的糖分啊啊!以为摆出一副无辜的蠢样就可以瞒过银桑我的慧眼吗?!太天真了啊,假发!比草莓牛奶加蜜豆沙包还天真啊!啊咧,也许下次可以尝一尝那种搭配……不对!你丫给我把老子的团子吐出来哦哦哦哦哦!”

  银时一边义愤填膺地这么大喊着一边不停地用力踩着脚下的桂,平时显得无精打采的死鱼眼在此刻却是尽可能地瞪得大大的,原本好不容易恢复宁静气氛的庭院里又因为这两人的关系开始尘土飞扬,被各种殴打和叫嚷的声音填满了。

  ——我说……阿银你刚刚自己才说了这是给客人准备的团子吧喂!所以说你在这里装出一副好像被野猫分食掉的团子是你的东西的样子是给谁看啊,口胡!桂已经够脑残了所以说你不能再继续把他往更脑残的方面打啊!喂喂喂,桂乡下的老妈会哭的哟,她绝对会哭的哟!

  悠奈在心里这么吐槽着却对于这两个人的行为完全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只能面瘫着脸在旁边观战。

  “等……等一下!银时!听我解释!我是为了肉球才……”之前一直处于飘忽的状态的桂在银时的暴力相向之后终于被反应过来,一边下意识地护住头部一边急忙解释道。

  “哈?肉球你煤啊!解释个毛啊!解释就是掩饰糖分就是一切假发就是脑残脑残就是找抽你没听说过么?!”银时继续猛踩。

  ——听说过才有鬼吧!

  就在这时,高杉不知从那个异次元空间冒了出来,直接几个箭步冲到正痛殴桂在兴头上的银时,将他猛地一下从桂的身上拽开来,然后抓着他的衣领凶神恶煞地吼道:“不许在私塾里打架!不许惊扰了正在和客人在书房里会面的松阳老师!如果你敢再继续给老师添麻烦你就死定了!听到了没有,你这个天然卷!”

  高杉脸色阴沉不定地盯着面前无所谓地扣起了鼻孔的银时,碧绿色的瞳眸几乎可以喷出火来,俊秀的脸庞笼罩在阴影之下显得杀气腾腾的。可惜脸皮厚到子弹都打不穿的某人就是不为所动。

  高杉冷厉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银时,见对方干脆在最后把脸撇到了一边去颓废懒散的样子之后知道来硬的对这家伙没用,便冷哼一声松开了他的衣襟,随后转过身去板起脸训斥起一边扑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晃晃悠地站了起来的桂。

  高杉面色阴沉语气冷然中带着几分讥讽地说道。

  ——喂喂喂,矮杉你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啊!你是在放学之后一直留在私塾里待命吗口胡!有时间在这里蹲点想要抓松阳老师和这位客人的JQ吗还不如先治一治你的师控情结并且想办法长高一些才对啊喂!身高上的不足不是光有女王攻的气势就能弥补的啊,混蛋!

  悠奈面无表情地望着高杉吐槽。

  桂听到高杉这么说立即不服气地鼓起了腮帮子然后义正辞严地回嘴道:“有什么关系嘛!晋助你是在瞧不起肉球吗?!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所以才说我一直都很讨厌你啊!”

  ——喂喂喂,什么叫做“所以才说我一直都很讨厌你啊”!桂你绝对傲娇了吧?!你绝对傲娇了吧喂?!话说你明明是现在才意识到你们两人之间在思维回路上不可逾越的沟壑吧,口胡!“一直”君他会哭的哟!躺着都中枪的“一直”君他绝对会哭的哟!

  “那偷拿原本给客人用的团子这件事呢?”高杉继续冷笑。

  “我有征求过意见的!”桂正气凛然地大声说道。

  顿了顿,他望着猛然间沉默下来的众人又严肃地加上了几句:

  “我可是有征求过团子们的意见!团子们当时都急切地答应了幸福地葬身在肉球们口中这种光荣的请求的!我真的是有征求过意见……噗!”

  不等他说完,刚才一直耷拉着死鱼眼站在旁边挖完鼻孔挖耳朵的银时突然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飞身而起,一脚狠狠踹在桂的脸上将他连人揍飞,并在其落地之后还锲而不舍地继续猛踩踏,嘴里激动地一边唾沫横飞地大叫着:

  “混蛋答应了才有鬼啊啊啊啊!有人相信你才有鬼啊啊啊啊!混蛋假发你以为什么东西都够和你脑残星人的特殊脑波进行同步吗,你就给我乖乖以死谢罪好了啊啊!!”

  “……”悠奈和高杉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这场闹剧丝毫没有要出手相救的样子。

  几分钟之后,等银时终于出气够了,神清气爽地扣着鼻孔精神焕发地从惨案现场离开时,可怜的桂子原本清隽的脸蛋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了。

  ——我说阿银你根本就是瞄准了别人的脸踢吧……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到桂的惨状有些于心不忍的悠奈最终还是无奈地开口了:“我记得厨房了还有一些剩下来的米饭和味增汤,我去端过来吧。毕竟只吃这么点团子野猫们怎么说都吃不饱的。”

  语毕,悠奈转过身去无视后面某人感激涕零的“啊啊,果然只有悠奈你能理解我对肉球的爱啊”眼神朝厨房走去。

  哈?你问为什么悠奈不去帮忙处理桂脸上的伤口?那种事情,有了作者桑外挂的桂在几个镜头之后就能恢复容颜的啦,哪里需要她去多管闲事!

  没等多久,从厨房端来了味增汤和米饭,悠奈将合适的分量倒在了一个大盘子里然后看着之前悠然躺在一旁的野猫们瞬间像是受到了召集令一般将盘子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这个在战事愈发激烈,连人都吃不饱的年代野猫们又怎么可能会幸免呢?!

  悠奈望着激烈地争食的野猫群无奈地想道。

  漫无目的地打量这群野猫时,她的眼光不经意间被挤在盘子最前端、一只体形明显比其他野猫“肥”上一圈的白色野猫吸引住了。

  啊咧,瞧瞧这风骚无比的凶残吃相,这奇异的自然往上卷的白毛,这个……标准的死鱼眼……和银时也太像了吧,口胡!

  像是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悠奈急忙回过头冲站在不远处的樱花树下抠鼻孔的银时激动地大喊道:“阿银我找到你的好兄弟了哦哦!”

  “……哪里像啊!”银时好奇加不解地走过来一看,见悠奈指的是那只脏兮兮的白色自然卷野猫之后便有些不屑地撇撇嘴说道:“和玉树临风潇洒无人能及英俊神勇的银桑哪里像了?!还差的很远呢!”

  语毕,银时扫视了一眼挤在盘子边拱来拱去的野猫群,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说这只表情正经到要死的奇怪的野猫像是假发的脑残孪生兄弟才对吧?”

  悠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瞧见了一只墨黑色的皮毛奇异地在营养不良的条件下依旧如水光滑的野猫,猫脸上似乎还真的摆出了一副正气凛然、严肃死板的表情来……不不不,那是她的错觉吧……猫怎么可能摆出正经的表情来啊啊!冷静!

  “喔喔喔,我竟然真的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了么?!啊——肉球——”大概是听到了银时的话语,桂突然凑到了两人身边大惊小怪地嚷道,做出一副热泪盈眶、激动得要扑上去的样子。

  桂你终于发现了你不是地球人的这个事实么……悠奈嘴角微抽。

  不理会身后两人开始的关于究竟那只猫更像其兄弟这种无聊的争辩,悠奈视线往旁边一转,竟意外地发现了一只不合群地卧在一旁对于盘子里的食物显得相当不屑的虎皮猫。那只猫优雅地躺在阴影里,修长的尾巴时不时地轻晃一下,祖母绿的猫瞳清澈而夺目,在阴影下流转着幽幽的光芒,眼神竟然显得有些高傲不驯,微眯着瞳孔的模样犹如高高在上的王一般审视着着它在一旁争食的同胞。

  认识到被一只猫鄙视了的事实的悠奈很郁闷,便不动声色地想要将碗拿走,谁知刚刚想要将碗抽走,就见一只猫爪“啪”地一下,利索地勾住了碗的边缘。

  尾巴不自然地微微弯起然后扫动了一下,那只虎皮猫微微侧过头来眼神高傲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将爪子从肉球中弹出来,牢牢地扣住了碗的边缘。

  “……矮杉快来啊啊!我找到你的同胞兄弟了!!”

  “吵死了!”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的某人立即声色俱厉地回道。

  就在悠奈四人围绕着野猫的话题在那里激烈地吵来吵去的时候,先前一直紧闭着的书房的纸门突然间“哗啦”的一下被人拉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最先是一袭素雅和服的松阳,后面则跟着一个黑色的头发如钢针一般直立在头上、下巴上留着一撮胡须、身体结实精装的中年大叔。

  “真是好久不见呐,悠奈!”那个有着古铜色肤色的大叔一边爽朗地笑着一边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向悠奈等人的方向走来。

  渡边升,这个自第四章短暂地露了一下面之后便再没有出现的的家伙,这次没有穿着第一次见面时显得威武不凡的沉重甲胄,而是难得换上了普通的素色和服,平易近人的亲和感油然而生,根本让人看不出这是一个在与天人对抗的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不凡将领。

  “阿悠你认识这个类人猿吗?”和旁边面色沉凝的高杉不同,银时摆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道,红褐色的死鱼眼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客人。

  “才不。”悠奈果断回答道,眼眸不觉微微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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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私塾浸染在深沉的夜色中仿若陷入了沉睡,黑漆漆的走廊上除了微弱的银色月光就只有从书房紧闭着的纸门里流泄而出的橘色灯光,摇摆不定的光芒映在木地板上,为这静谧的黑暗平添了几丝光明和温馨之感。

  悠奈站在书房的门口紧紧地盯着脚下的木地板,抿着下唇,神色之间满是犹豫不决,手上还端着一杯几乎要凉掉了的清茶。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悠奈抬起头来,缓缓地举起空闲着的左手,刚要伸手去拉开纸门,却蓦地听闻和室里面传来了松阳温润低沉的声音:

  “进来吧,悠奈。”

  然后便是一些悉悉索索整理书卷的声音。

  悠奈听见这突兀响起的声音手一抖,差点没直接一个跟头栽到书房里去。

  坑爹呢!她在心里无语地低估了一句。

  随即,她稳了稳心神然后动作轻柔地拉开纸门,侧身进来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将纸门带上,端着茶走进了书房里。

  书房里,松阳此时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正坐在矮桌前柔和地笑着望向她来,俊雅如玉的面庞上竟流露出几分她从未见过的倦色,手边一摞摞的书信有些散乱地叠放在一边,还带着墨迹的毛笔搁则放在笔架上,显然刚才还在写东西的样子。

  她上前将茶端到桌子上,皱了皱眉——虽说现在时值夏季,但到了晚上还是满凉的。

  上完茶后,悠奈往后退了几步但并未离去,只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地呆在书桌旁,欲言又止。

  “坐吧,”松阳看出了她的窘迫,善解人意地微笑道,“你有话想问我,不是么?那就坐下来好好讲吧。”

  悠奈有些惊讶地抬起眸来看他,旋即便恭敬不如从命地老老实实坐到了松阳的面前,双手撑在膝盖上,和从容的松阳不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似是不知该从何问起。

  松阳见她不出声倒也不急,面上始终含着包容的笑,清透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悠奈身上,坐在对面并不发话。

  在心里反复斟酌过的词句到了关键时刻却是全部被她抛在了脑后,被松阳恍若能穿透实质的目光柔和地望着,悠奈头脑一热,嘴里的话语就脱口而出了:“松阳你可否告诉我你究竟在攘夷军里是什么样的身份呢?为何要呆在这个村子里教书呢?渡边前辈他……”

  他今天跟你谈话时究竟说了些什么……话还没问完悠奈就已经想要抽自己嘴巴子了——她又有什么权利在这里过问这种事情呢?这简直就是多管闲事啊!而且如果松阳真的是攘夷军里的人物的话又怎么可能回答她的问题呢?简直就是蠢到爆表啊,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在悠奈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松阳竟然出乎她所料地温和开口说道:“矢野前辈把那些事情都告诉你了吗?”

  闻言,悠奈惊诧地抬起头来望向他,却只见到他沉稳如常、似乎早有所料的表情。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攥紧,她敛下眼眸然后低声说道:

  “在临死前,老头子……爷爷他把他的真实身份和一些相关的经历还有我父母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这么久都没有提到那个老头子了,再一次说起他时悠奈竟感到内心微微钝痛了一下,细细密密的微痛感很快充溢了整个心房,有如虫噬。

  说完,悠奈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丝毫不避讳地与松阳对视,紫红色的眼眸在摇曳的灯光下闪烁着清亮直率的光芒。她顿了一顿,然后言辞诚恳地问道:“可以告诉我吗,松阳你的事情?”

  静默下来的书房里一时间只听得见她自己浅浅的呼吸声,伴随着一旁烛火发出的噼啪声。

  她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全身上下绷得紧紧的,手心几乎要冒汗。

  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松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微扬起嘴角朝她露出了一个倦怠而无力的清浅笑容,脸上的神色仿佛瞬间沧桑了很多。

  沉吟了一会儿,他终究还是用那样轻柔而低沉的嗓音开始细细地讲述起他的过去,深邃温和的眼瞳在跳跃着的烛火的映照下流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

  他吉田松阳出生在这个村子里一个下级的武士家庭,自幼天赋异禀的他不管是在剑道上还是学习上都格外优秀。到了青少年时期,这片不大的天地早已容不下他日益挺拔的身姿和更加高远的报复理想,家里并不富裕的父母为此想方设法为他凑够了上京的钱,希望他能够在京都出人头地能够尽情施展自己的才能。然而由于他出生于下级的武士家庭致使他处处碰壁,满腹才华却无用武之地,甚至常常因为身世的关系被那些上流阶层的人们嘲笑轻视。

  然而年少气盛的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就这样一事无成地回到家乡去,于是便继续呆在京都里蹉跎岁月,有时连糊口都成问题,日子过得艰难而憋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直到天人来袭,攘夷战争爆发。

  令人没有料到的是,几个月后,他父母由于担心远在京都的儿子便辛辛苦苦凑了钱打算前往,岂料却在路途上被天人所杀。当时还在京都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的他闻知父母的噩耗时几乎崩溃,更因为觉得自己连父母的尸首都无法取回的事实而感到悲愤难当。体发肌肤,皆受之于父母,更何况生命,因此即使在那种万念俱灰的情况下他也并未轻生,只是立誓总有一天要将那些可恨天人从这个国家中驱逐出去,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在立下决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之后,他决定最后放纵自己一次,去居酒屋痛痛快快地喝上一番,和从前的一切彻底做个了断。机缘巧合之下,在他人生中最消沉的低谷期,他遇到了矢野仁介老师,也就是悠奈的爷爷。当时矢野仁介老师虽已算不上年轻,剑术却是一等一的好,出神入化的剑术折服了一帮血气方刚的年轻武士。再加上他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老练毒辣的目光、出色的管理能力、深谋远虑的作战方式,在早期的攘夷军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长洲藩武士们唯他马首是瞻。在那次酒席上,志同道合的两人相见恨晚,再加上由于矢野仁介老师也是出生于中下阶级的武士家庭的关系更是拉近了不少两人的距离。两人当场就喝了交杯酒,成了忘年之交。

  在此之后,他随着矢野仁介老师进了攘夷军开始废寝忘食地为攘夷大业而操劳。和那些亲自拿着武士刀在残酷的战场上挥头颅洒热血的武士们不同,他倒是更加倾重于当后方出谋划策的军事家,同样的,他所重视的关于思想教育的重大意义也被广大的其余攘夷志士所不齿。因此,虽然他是由矢野仁介老师亲自推荐引进的,在攘夷军内却并不受重视,能够真正认可他的人除了矢野仁介老师并不多,而渡边升就是其中之一。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和渡边升这个年纪不大却大有作为的人熟络了起来,并很快和其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在攘夷战争初期的这些年来,矢野仁介老师一直一心扑在事业上,常常忽视了对家人的关怀。矢野孝太,悠奈的父亲,和其父矢野仁介老师的关系并不好。同为攘夷军里重要的将领,父子两人的关系却并不和睦,甚至会常常在意见上产生冲突。久而久之,父子两人虽处于同一阵营,却总是各忙各的,忙着处理军务,两人逐渐形同陌路。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十三年前。当时矢野孝太似乎被任命了极其重要的一个隐秘任务。按照军令,他带上了军队里最精锐的部队出去执行任务,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而更鲜为人知的是,当时他的妻子还怀着孩子,也就是悠奈,这件事只有他和矢野仁介老师身边的几个亲信知道。几个月之后,噩耗传来——矢野孝太和其率领的军队全军覆没。这道消息震惊了全军,但却也很快便在攘夷军的几个最重要的将领的命令之下被全面封锁,而这件惨剧也被迫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在这件事情之后,刚生下悠奈没多久的她母亲便殉了情。一向身体硬朗的矢野仁介老师因为这些接连的打击大病了一场,再加上这些年来攘夷军里也并非如外人眼中的团结一心,而是一直进行着以萨摩藩、长洲藩等派系为首的内部斗争,身心俱疲的矢野仁介老师便在大病初愈没多久后不顾所有人的阻拦辞去了自己在攘夷军中的职位,告老还乡,从此在没有人知道这位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领军人物的去向,自此销声匿迹。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松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的轻柔嗓音,词词句句如擂鼓般敲击在耳膜上,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震撼力。悠奈安静地听着松阳将这些繁复的往事点点滴滴地讲述出来,胸口里涌起一股复杂无比的情绪,五味杂陈,如澎湃的波涛一般在心里翻转奔腾不息,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得悄悄地攥握成拳。

  她怔怔地望着松阳脸上那种怀念而感伤的无奈笑容,忽然发现这个总是温润如玉、眉目含笑的儒雅男子的笑容背后隐藏了太多难以言说的东西,他的经历也远比她所想象的要复杂沧桑得多。只不过也许也正是因为他饱经风霜的经历才造就了他现在如水一般包容温和的性子。

  光影交错的和室内,就连灯光在他如画般的面庞上投下的阴影都显得那么温柔,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如此飘逸出尘的人竟会有着如此心酸的过去。

  明明这些事情都是离自己很遥远的陈年往事,但当她听到老头子当年由于受到了痛失家人的双重打击之后又由于种种原因离开军中,放弃自己奋斗多年的理想信念,抛弃一切名利告老还乡时,内心还是不可抑止地一阵绞痛——种种原因,还有那个无人知晓的重要原因吧……

  心好像是被揉成了一团,被各种苦涩酸胀的感情所浸湿,沉重而压抑到令人感到喘不过气来。

  松阳似是完全陷入了回忆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是语气温和地继续说了下去,似乎终于找到了倾吐在内心憋了这么多年的往事的机会。他的眼神似乎已经穿透了她的身体,落在了遥远的彼方不知名的某一个小点,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场景重现在他眼前。

  他说这些年来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私塾里教书,但也并未完全放下攘夷军那边的工作,会时不时地写一些辅助性的建议和计策过去,并且通过书信和渡边升时时交换着今日战场上的情况,这么多年来从未断过。

  他说在离开了军中那么多年后,他的计策和观点反倒越来越受到那些新上任的将领们的重视。不知不觉间,他的名气竟然在攘夷军中越传越广,甚至连幕府的重要干部也得知了他的事情,说来也真是讽刺。

  他说今天渡边升特地抛下军务来找他谈话就是为了提醒他最近小心一点。近些日子来,前线的战况是越来越吃紧了,渡边升担心在私塾里教书没有任何防备的他可能会遭到早已对他起了堤防之心的天人们的毒手,因此嘱咐他好生小心为上。

  说着说着,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陡然间变得温和柔软起来。

  他说如果不是矢野老师在九年前偶然寄来的一封信,他恐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矢野老师放弃一切竟然去了那种偏僻的小村里定居,并且在亲手抚养自己的孙女:悠奈。他说他从未见过矢野老师以那样难得柔和口气说话,向来在军中以冷静着称的他竟然在提及自己四岁的孙女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和一个平凡的老头子一样宠溺后辈的语气。

  顿了顿,他最后语气轻柔地说道:“矢野老师当初做了的离开的决定果然是明智的。虽然不能再和战友们一起为信念而战,他却因此收获到了最为宝贵的礼物。我想矢野前辈他在人生中最后的时间里过得很幸福,就算心里还有些事放不下,却也绝不会后悔。”

  悠奈闻言惊愕不已得抬起头来看着他,瞳孔微缩,张着嘴巴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喉咙仿佛被涌上来的莫名情绪给堵住了,眼眶也开始发涨,整个人好像失去了开口说话和思考的能力,只能呆呆地望着前面的松阳,任由视线开始渐渐模糊成一片,内心里思绪万千。

  待她回过神来,却发现不知何时松阳已经起身来到了她的面前,蹲下来,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知道你心里装了很多心事不能告诉我,但有一天你终会找到一个你愿意坦诚相向的人,到时候就把憋在心里的一切告诉他吧!虽然说悠奈你就和矢野前辈在信里说到的一样的有着异于同龄人的成熟,但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以后凡事都不用想那么多的,也不用事事都往自己肩上扛。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好了,有疑问的话就说出来好了。哭也好笑也好,能和你一起分担这些的正是家人不是么?”

  头顶上传来松阳手掌温暖的温度,同时响起的还有他温润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能够安抚人心的魔力:

  “谢谢你,悠奈,愿意听我絮絮叨叨地讲这么多。让你担心了真是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1月30日草稿完成。

  1月31日修改完毕。

  再次表示让亲们等了这么久真是抱歉。(鞠躬)

  ……文被饥渴的晋江莫名其妙地吞掉了……OTZ 再发一遍好了……记住啊啊,作者桑真的是在1月30号更新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