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张世豪今天没来？”
“他怎么能不来呢？”
刘红军第二天到江南大饭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前台服务员问张世豪的情况，很凑巧的是，今天守前台的还是昨天的大姐陈桂芬。
“经理，昨天那个人真的没有来啊，我今天可是一点儿没眨眼的盯着大门。”陈桂芬怕刘红军生气骂人，急忙解释说道。
“这不应该啊，他今天应该来这里报到的啊。”刘红军纳闷了。
昨天和闫胜利交流之后，回去他就想了一大堆阻拦张世豪改制的办法，可张世豪压根儿就没来，感觉像是憋了一口闷气在肚子里，本来打算一口气吐出去，结果却在喉咙处打了个转儿，又给咽了回去。
别提有多难受。
“那就给我盯着，他来了就赶紧来通知我。”
郁闷到难受的刘红军甩下一句话就准备走。
“唉，经理，等一等。”陈桂芬叫住刘红军，“今天早上，有三个客人过来反映，说咱们的住宿感太差，服务不好。”
“什么服务？咱们是国营大酒店，我们还服务他们不成？爱住不住，不住滚蛋！”刘红军本就憋着一口气，现在又冒出人来说他们是搞服务的，心里更来气。
“他们说在房间里发现了老鼠屎，被子发霉，茶杯没洗干净，还有十多个问题。”陈桂芬越说越小声，这些都是另外一个部门的事情，可不是她前台的事情。
“这么多问题，他们真以为自己是国外来宾啊，都住哪些房间，让保卫科的人把他们赶走！”
没隔多久，江南大饭店门口就出现了一群人，将三个人从饭店里赶了出来，双方骂了很久，一直到吃午饭才散去。br>
刘红军的心情更郁闷了，张世豪没有出现，饭店反而还闹腾了一上午，连闫胜利都打了几次电话过来问情况。
“狗日的，这张世豪跑哪儿去了，该不会是又跑回县里去了吧？”
“小陈，赶紧给我去把人找回来！找不到人，你就别回来上班了！”
陈桂芬无辜的看了一眼刘红军，没敢说话，夹着双腿，怯生生的跑了出去。
只是，她一跑出饭店就傻眼了。
市里这么大，上哪儿找人去啊？
陈桂芬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
“这位同志，你是在找人？”
正当陈桂芬一筹莫展满眼无助的时候，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人。
“你——”陈桂芬一眼就认出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昨天下午去江南大饭店住，今天一早就跑她那儿提了十数条意见，刚才还差点儿保卫科的人干架。
“你在找张世豪？”那人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陈桂芬顿时就愣了神。
她十分确定，昨天，张世豪和这个人进饭店可是间隔了很长时间。
“别这么惊讶嘛，我还知道，你找不到张世豪的话，你还会刘红军开除，对不？”
“想要找到张世豪的话，你就跟我走，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也不勉强。”
陈桂芬本就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哪儿经得住这一吓一唬，顿时就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七弯八绕不知道走了几个巷子，哪怕陈桂芬是本地人，也给绕得晕头转向。
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到了，就是这里。”
陈桂芬下意识就抬头，可惜门口连个门牌号都没有。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房门却已经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她想要找到的张世豪。
“你好，陈同志。”张世豪脸上露出笑容。
“啊？你，你好，你——”
陈桂芬一时间不知是激动还是惊讶，有些语无伦次。
张世豪将她迎进屋，直接走进一间装扮庄严的房间里。
房间门口，还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脸凶相。
等她走进房间，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装扮严肃的年轻人，见她和张世豪进屋后，便说了句‘可以开始了’。
“老王同志，别搞得这么严肃，这位小陈同志你们也打过照面，咱们按照正常流程就行，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小陈同志泡茶啊。”张世豪一脸严肃说道。
陈桂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特务电影，里面三堂会审好像就是这样的。
不过，好在张世豪马上就解开了她心里的疑惑。
“小陈同志别怕，我相信，你也应该知道，我是市办公室派来的吧。”
陈桂芬顿时点头，她记得昨天刘红军给她的文件上清清楚楚写着张世豪是市办公室派过来的，心里的念头总算打消。
“其实吧，市办公室派我去你们饭店的目的很简单，就六个字，挖毒瘤，搞改革，这是上面的任务。”
“我这个人呢，研究过面相，昨日见到小陈同志之后，我就觉得小陈同志颧骨方正，一看就是心怀正义的好同志。”
“所以，今天才专程让人把小陈同志请过来，希望小陈同志不要介意。”
张世豪坐在陈桂芬对面，一本正经的打开公文包，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硬皮笔记本，慢条斯理的转动钢笔冒，颇有一分文人气息。
“接下来，我有些关于你们江南大饭店的问题想要问一下你，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们饭店？”陈桂芬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张世豪为什么要问饭店的事情。
“对，就是你们饭店，市里领导想要在你们饭店搞改制工作，肯定要征求一下职工的意见嘛。”
“当然，为了能够顺利改制，我们也希望更深入的了解，刚刚我不是说了嘛，挖毒瘤，搞改革，挖毒瘤是排在第一位的。”
“比如，你们的经理，刘红军，这个人我听说在市里的风评不是很好，他平时有没有打骂你们，或者说，用开除这种手段来威胁你们？”
当一个人被压抑得太久，生活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时候，总是喜欢通过抱怨和诉苦来对抗现实生活。
这是张世豪从监狱里总结出来的。
监狱里，有极大一部分人是因为这个原因进去的，只不过他们不是抱怨和诉苦，而是付诸行动。
陈桂芬，无疑就是这一类人，只不过她没有付诸行动的胆子而已。
“刘红军！那个王八蛋，我们饭店的职工好多人都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看着激动的陈桂芬，张世豪顿时笑了起来，提笔不停的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不时提出一些问题。
“你们饭店谁说了算？”
“刘红军住哪里？在外面有没有女人？”
“刘红军和你们饭店的会计是什么关系？”
“他在背后都说过哪些客人的坏话......”
“闫胜利经常在你们饭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