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现代言情>好哥哥你人设崩了>第68章

  海风带起海潮扑到沙滩上,不远处是一群少年人又笑又闹的声音。

  湿咸冰凉的气息阵阵飘来,夹杂了些许喧嚣,也一点点冲散了二人之间紧绷的空气。

  他们就这样一上一下地,沉默地对视了良久。

  迟炀唇边露出一丝艰难地笑,站起身。

  “炀哥,以后不要再说这个了好不好?”

  迟炀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凌琅低声开口,猝不及防。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受不了那种被欺骗的感觉。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健康的,你看,我可以和大家一起出来玩,也能融入集体,友情很美好,但爱情并不重要,所以我不需要再去学习怎么爱一个人了,情感冷漠症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们就好好地做朋友,好吗?”

  凌琅毫无征兆地放软姿态,一口气说了很多,语气中甚至有一丝恳求的意味。那双黑亮的眸子直直望向迟炀,里面有什么东西正明明暗暗地闪烁着。

  迟炀心脏仿佛被什么用力扎了一下,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一切。

  他之前一直以为,凌琅是因为无法忍受欺骗,对他感到生气和失望,才那么斩钉截铁地和他分手,他怎么也没想到,凌琅在戳穿他扮弱势的伪装之后,竟然把他们那场短暂的恋爱也一并当成了演戏。

  在凌琅看来,自己是为了治愈他的情感冷漠症,才故意说喜欢他的,就像一直以来,他为了调动凌琅的学习积极性,假装成一个学渣那样。

  无奈又棘手的真相让迟炀忍不住苦笑,可他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信任一朝被打破,怀疑的种子就深深种下了,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口头解释最终都会变成狡辩。

  凌琅不相信他很正常,他的确骗了凌琅很多次,后果当然是由他自行承担。

  他无法强求凌琅在经历一连串的谎言之后,还能够找到那句从始至终唯一不变的真话,并且选择相信它。

  见迟炀继续沉默着,凌琅顿了一会儿,伸手牵住迟炀的衣摆,拽了拽,闷声道:“炀哥,我还想跟你做朋友……”

  “小琅……”迟炀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凌琅眼中,他已经成了一个屡教不改的诈骗犯,可即便如此,凌琅依旧在努力挽回着他们的友谊,但他不可能答应凌琅的要求。

  倘若收回刚才的那句话,就意味着他再次说了谎,因为他不可能不追凌琅,不可能不再说喜欢他。

  凌琅等了许久,不见迟炀回应,慢慢地,他露出了一点失望的神色,然后叹了口气,转身往徐图他们的方向走去。

  看着凌琅单薄的背影,迟炀插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握成拳,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小琅,你还记得年初二那天晚上,我说过的话吗?”

  凌琅闻言,扯了扯唇角,没有停下脚步。

  他当然记得。

  他记得迟炀说过的每一句话。

  那天夜里,迟炀曾对他说,“我喜欢你,不是骗你”。

  但他也当然知道,所谓的“不是骗你”,本身就不是真的。

  那是迟炀为了帮他治病、教他去爱,营造出的温柔谎言。

  他只是不明白,迟炀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谎言会比病症更让他不适,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为什么还想要继续骗他呢?甚至连一个从今往后坦诚相待的承诺都不愿意给。

  -

  六月下旬,天亮得早。

  上午7点不到,徐图就精神抖擞地起了床,给其他人挨个儿送上叫醒服务,然后把除连雪鹿以外的人全部叫到一起,商讨今天帮侯思杰追人的事宜。

  徐图阐述想法的时候,凌琅在旁边很认真地听着,还在逻辑不通的地方给出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几个小弟闻言,茅塞顿开,纷纷直呼“狼哥内行人”。

  陈枫惊讶:“想不到狼哥在追人这方面居然有这么多感悟。”

  徐图:“正常,狼哥一定是被太多人追,懂套路了。”

  凌琅淡淡道:“还好,也没有很多人。”

  这些方法都是他在连雪鹿曾经给他的那个“追人法则”上面学的,他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毕竟当初他“帮”连雪鹿用在迟炀身上,并没有成功。

  徐图表示悲愤:“操,狼哥你要不要这么凡尔赛!”

  侯思杰幽幽道:“这就好比一个考了99分的学霸,在考了59分的学渣面前说‘还好,也没考多少分’。”

  凌琅解释:“我是认真的。”

  他根本不觉得被很多人追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然而他的小弟们并不买账,还称他为凡尔赛的最高境界——凡而不自知。

  上午的活动是十公里以外的水上乐园,大家吃完早餐,回房间整理背包。

  景区大巴就在酒店门口等着,最后上车的是凌琅和连雪鹿,只剩下迟炀和侯思杰旁边有空位。

  这是计划的第一步——全程制造二人世界。

  一车的人都在看凌琅,尤其是作为计划发起者的徐图,疯狂冲狼哥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把迟炀旁边的位置占了,让连雪鹿选无可选。

  然而,面对四面八方迫切的期待,凌琅仿佛没感受到一样,径直朝后排的侯思杰走去。

  徐图抠抠脑袋,一脸懵逼,不懂刚刚还在热心出谋划策的狼哥怎么突然又不开窍了。

  但转念一想,狼哥和炀哥之间貌似的确有点不大对劲,从高考前就开始了,这次一起出来玩,两个人也不怎么讲话。所以狼哥恐怕不是想扰乱计划,只是单纯不想和炀哥坐在一起!

  眼看计划的第一步就要落空,徐图后悔不迭,心说早知道就把狼哥和炀哥也连带着撮合一下了……

  徐图不抱希望地回头看了一眼迟炀,发现他也正盯着凌琅看。

  迟炀唇角平成一条线,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面部匿在窗帘的阴影之下,立体的五官布满暗影,那强硬的视线如同钩子一样,牢牢锁住凌琅的背影。

  短短一秒钟的观察,徐图联想起了那天迟炀暴揍杨少欣的恐怖场景,吓得抖了三抖,赶在迟炀看过来之前迅速收回目光。

  看来这二位的矛盾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非常尖锐了!也不知道他俩要是打起来,究竟谁站上风。

  此刻最煎熬的,莫过于车后排的侯思杰,他眼睁睁看着老大向他走来,欲哭无泪。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凌琅在他面前站定,弯下腰,放了一瓶水在他手上,留下一个微微挑眉的表情,然后转身走到了迟炀旁边。

  侯思杰傻了。

  徐图他们也傻了。

  狼哥居然学会暗搓搓地捉弄人了!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凌琅坐下后,拉开窗帘,摸着鼻子看向车窗外。阳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颊,也加深了他唇边淡淡的笑容。

  看着不动声色和大家开玩笑的小狼崽,原本有话想说的迟炀突然不太想破坏气氛了。他唇角勾出一抹笑容,拿出手机,偷偷拍下了凌琅微笑的侧脸。

  一行人在海边痛痛快快玩了两天,第三天的晚上,大家一起围坐在星光璀璨的酒店天台,等待高考出分时刻的降临。

  时针逼近零点的时候,大家都抱着手机不外闲聊,热闹了一整天的班群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侯思杰已经紧张到不会呼吸了,一边疯狂咽口水,一边在社交平台转发各种锦鲤。

  零点一过,大家纷纷开始查分数。

  离迟炀最近的刘斐然问:“炀哥,你多少?”

  迟炀把手机屏幕竖在刘斐然面前。

  刘斐然瞪大眼睛,震撼道:“卧槽!!你也太恐怖了吧!”

  陈枫看到凌琅的分数后,也咂舌道:“我去,为什么美术生的文化课也能考得这么高?数学满分啊!!”

  徐图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无语道:“你说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个美术生是我们威武霸气的狼哥啊!”

  大家都在为迟炀和凌琅的分数惊叹,只有侯思杰注意到了连雪鹿微蹙的眉头,他轻声问:“怎么了?”

  连雪鹿摇摇头,站起身,一个人往回走去。

  徐图踹了侯思杰一脚:“傻愣着干嘛?快去安慰人家啊!”

  侯思杰像个被抽了一鞭子的笨陀螺,立刻“噌”地追了过去。

  查完分回到房间,凌琅收到了关燕发来的消息,问他分数查到了没有,他正要回复,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他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门外是迟炀。

  “小琅,我爷爷要我去趟A国,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就不和你们一起回江市了。”

  听到“A国”,凌琅呼吸一滞,心头涌上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开门的手也顿住了,指尖颤抖了一下,迟迟没有往下压。

  直到门外的迟炀又道:“大概一个多月后回来。”

  新鲜空气重新充满鼻腔,凌琅重重吐出一口气,“嗯”了一声:“知道了。”

  第二天大早,迟炀就去了机场,中午吃过饭,凌琅和徐图他们一群人也乘坐飞机打道回府。

  -

  七月底,北高高三8班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谢师宴,同学和老师大都到了。

  老刘暑假日常当奶爸,抽不开身,所以把他的小女儿朵朵也一并带了过来。

  小姑娘水灵灵的,穿着公主裙,一进包间,立刻成了团宠,被大家围在中间亲亲抱抱举高高。

  凌琅来得比较晚,朵朵看到凌琅,先是眼前一亮,然后警惕地看了看凌琅四周,确认安全后,才大喊一声“凌琅哥哥”,咯咯笑着朝他跑了过去,趁他将她一把抱起的时候,塞了颗糖在他嘴里。

  凌琅看了看两旁,问:“朵朵刚才在找谁?”

  朵朵坐在凌琅结实稳当的手臂上,小声道:“在找上次那个大哥哥……”

  凌琅愣了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迟炀。

  算起来,迟炀已经去A国整整一个月了。这段时间,他们有一些断断续续地联系,不过大多是无意义的问候,他没问迟炀具体什么时候回国,也没问迟炀的高考志愿填的是不是C大。或许迟炀这次去A国,突然觉得A国大学更合适,以后就留在那边了。

  凌琅笑笑:“你想他了?”

  朵朵小嘴一撇:“朵朵才不想他,朵朵不喜欢他!”

  凌琅惊讶:“朵朵为什么不喜欢他?”

  “唔,那个大哥哥看起来坏坏的。”朵朵啃着指头道,“朵朵也不喜欢他的眼睛,有点像扮成外婆的大灰狼,要把小红帽骗去吃掉。”

  凌琅闻言失笑,本能地想替迟炀辩解一下,但张了张嘴,又觉得无从辩驳。

  迟炀的确擅长伪装,朵朵倒也没有说错。

  这样看来,就连五岁小孩儿都能一眼看出迟炀温和无害的气场都是装出来的,偏偏他这个和迟炀朝夕相处的人,被蒙在鼓里那么久。

  8班学生太多,满满当当地塞了六个大圆桌,饭吃到一半,老刘端着杯子到每个桌前敬酒,一个一个地询问大学,一个一个地送上最后的叮嘱,大家怕老刘的心脏病承受不了酒精,强行勒令他以水代酒。

  散场的时候,好些人喝醉了,终于开始说一些“不见不散”的话,大家这才意识到,这次恐怕是真的要离别了。

  气氛从高潮落入低迷。

  薛婕掩着脸,偷偷哭了,凌琅往她手上塞了一包手帕纸,然后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离开。

  薛婕看着手里的纸巾,良久,突然露出笑容。

  她决定了,她要把这包纸供起来,以后告诉她的子孙后代,这是她少女时期的男神送给他的第一个东西。

  一晃到了8月份,全国最后一所高校的录取通知书也姗姗寄出了。

  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就意味着高中真正意义上地结束,所有的开心、难过、圆满、遗憾,都将在此刻画上一个句号。

  最终,侯思杰如愿以偿地和连雪鹿去到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徐图上了个本市的末流一本,离C大不远;陈枫和刘斐然两个文科生分别考到一东一西两个学校,隔了大半个祖国,分别的时候那叫一个“执手相看泪眼”。

  -

  酷暑未消的上午,C大气派庄严的校园里人头攒动,大都是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学生和家长,那些学生神采飞扬,俨然稚气未脱,一看就知道是大一新生。

  今年特殊情况,新生8月15日就要报到。

  一辆小轿车停在校门口,从车上下来的男生穿着浅灰色运动T恤,身高腿长,仅仅是一个弯腰从后备箱拿行李的背影,就在汹涌的人潮中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男生和车内的女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挥挥手,拖着行李箱进了学校,一路上收获了极高的回头率。

  进入新生报到处,走到美术学院的报道窗口,他把自己的材料交进去,然后礼貌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转身离开大厅。

  门口两个负责迎新学姐望着他的背影,幽幽感慨:“今年新生质量是真的不错啊,刚刚商学院来了个混血帅哥,这会儿美院又来一个高冷酷哥。”

  角落里,同专业的志愿者偷偷举起手机,对准他。

  咔嚓——

  一张美院未来系草的照片新鲜出炉。

  凌琅交完证明材料之后,顺利拿到了军训服装和宿舍钥匙。

  c大坐落在在江市郊区的大学城,离凌琅住的地方有些距离,他原本是不打算住校的,但大一的课程比较多,在辅导员的悉心建议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住校。

  由于他最晚选宿舍,美院的四人间都住满了,于是他被分配到了校外的学生公寓,和其他学院落单的学生混住。作为补偿,学校以相同的价位提供这部分学生住双人间。

  来到宿舍门前,凌琅推开门,里面空空荡荡的,看来他的室友还没来。

  他进屋关好门,取下身后的背包,刚一打开,一团黑白灰相间的毛球就瞬间跳了出来,在地上一阵疯狂甩毛,直到变成一只蓬松的小狗。

  “憋坏了吧小子。”凌琅弯下腰,笑着揉了揉屁桃的小脑袋。

  屁桃呜咽了两声,然后趴在凌琅脚边。

  凌琅看着乖巧的屁桃,突然有些发愁。

  屁桃还小的时候,尝遍酸甜苦辣,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所以很通人性,基本不叫,也不破坏东西,当了两个多月的宠物狗之后,被训练得更加乖巧,会自己吃饭上厕所。

  但尽管如此,想说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同意他在宿舍养屁桃,依旧绝非易事。

  他想过了,实在不行,他只能把狗送到妈妈那里,麻烦她一年,等大二课程没那么紧凑了,他就搬回市区去住。

  凌琅一边打着和室友友好交涉的腹稿,一边铺床。床铺好了,腹稿也打好了。

  他抱着屁桃坐在书桌旁,等待新室友的到来。

  很快,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凌琅站起身,正要上前迎接,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个戴着墨镜的高大身影拎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凌琅脚步蓦地顿住,愣在原地。

  迟炀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灰绿色的眼睛,眼底笑意盈盈。

  他走到凌琅面前,伸手摸了摸屁桃的头:“小子,两个月不见,又变丑了不少。”

  屁桃嗷呜一口咬上去,被他躲开了,于是冲着他狠狠龇牙,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但它谨记凌琅的告诫,没有对入侵者叫出声。

  迟炀并不打算和一只狗一般见识,他对凌琅伸出手:“你好,新室友。”

  凌琅没握上去,面无表情道:“你怎么住这里?”

  迟炀勾勾唇角:“当然是和你一样,落单了,被发配到这里。”

  看着迟炀脸上的笑,凌琅心说鬼才相信。

  他把屁桃放到地上,拿起桌上的钥匙和学生卡,头也不回地往宿舍外走去。

  “小琅,你不会是要去找学校换宿舍吧?”迟炀表情一僵,紧张道,“你最好考虑清楚了,这个学校只有我可以保证不让宿管知道你在宿舍养宠物,换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凌琅停下脚步,淡淡道:“我去吃饭。”

  “等我一起!”

  迟炀一秒恢复笑容,立刻跟了上去,从后面亲亲热热地搭住了凌琅的肩膀。

  作者有话说:

  抱歉大家,前两天家里人出了点事住院了,所以更新节奏被打乱,接下来会尽量恢复的~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