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现代言情>劣性失轨>第83章

  车停在楼下,分开之际蒋秋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被捂得发热,放置在我的掌心。

  “这是公寓的备用钥匙。”

  他牵动起唇角一笑,荡漾淡淡的温柔,“以后你随时都可以过来,带上要要一起。”

  我收拢掌心,金属材质一阵阵发烫,“你怎么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我只是预想到所有可能,如果你选择拒绝,这把钥匙就不会出现,”蒋秋时说,“其实,这才是我原本以为会出现的结果。”

  “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故意笑了笑,“给了以后就没有收回去的机会了,你确定要把它给我吗?”

  “嗯,它一直都是你的。”

  蒋秋时镜片下的眼底泛着柔光,富有某种深意投入我的心底。曾经就连得到一句短信都能使我激动不已,现在变为郑重而笃定的一句许诺,那种感觉却好像还停留在昨天。

  一切都很不可思议,从他提出要说开一切,再到吐露心声,这是从前的蒋秋时根本不会做出的事情。难道仅仅是因为被顾鸣生打断的那通电话?可是那之前他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

  蒋秋时仍然没有变过,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就谨慎而隐秘地算出所有可能出现的结局,包括这把承载了一切的钥匙。

  无论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或是坦然,或是孤独一掷,真心都不会骗人。

  我不愿去探究太多,并不代表被他的一番话冲昏了头脑。或许在从前我会毫无防备地选择相信,但是如今,我的第一反应却是错愕迷惘,才会在蒋秋时倾诉完过后陷入漫长的沉默,直到看见他眼底流露而出的一抹落寞。

  那一刻,我心软了。

  我想,既然我喜欢蒋秋时,他也喜欢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还要抓着过去的那些事情耿耿于怀,在一切结束以后,还在原地踏步?

  似乎没有理由去拒绝。

  我把蒋秋时给的钥匙串进了扣里,与公寓和家里的钥匙整齐并挂在一起,突然想起陈锋曾经还回来的那一把,依然和戒指锁在床头的抽屉里。

  不清楚为什么会想起这个,但还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林曜哥,你觉得这两条哪个更好看一点?”

  午休时间,照例和赵泉一起去附近的饭店觅食,他把手机屏幕面向我,一脸苦恼,我对着上面两条看不出区别的项链,沉思了片刻。

  “左边的吧。”

  “是吗?我怎么觉得还是右边这条好看一点。”赵声嘀咕着拿回手机,认真放大看细节,连刚买来的鸡腿饭都没来得及吃几口。

  他最近经过段半是坎坷半是不懈的追求,终于和心仪的小学妹在了一起。每天都是副沉溺在恋爱中无法自拔的模样,就连平时用来刷视频的午饭时间也用作给女朋友挑选礼物,顺带拉上不怎么专业的我做为参谋。

  也许是女友来了消息,赵泉正盯着手机止不住傻笑,我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表情,不禁怀疑起自己曾经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还好答案是否定。

  我习惯于不去张扬,永远做一个被动方,在与蒋秋时在一起之后,日子也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我和他像是提前步入老夫老妻的平淡生活,除了比从前更加亲密和频繁的见面,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在经历之前几次堪称一地鸡毛的关系后,我竟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格外舒适。也许是蒋秋时从来都能给人安心与稳定,没有大波大浪,没有争吵僵持,他体贴温柔,万事巨细,就像是一个完美恋人,一个新的开始。

  仿佛心灵感应,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我停下筷子看过去,是蒋秋时发来的消息。

  他的伤口下午就可以去医院拆线,如果没有发炎或是其他状况,等到结痂掉落后就能恢复如初。我一早答应会陪他一起过去,回复完后放下手机,发现赵泉正看着外面一个方向出神。

  “选完礼物了?”我叫了他一声,提醒道,“午休马上要过去了,你先快点吃。”

  “选完了,”赵泉连忙回过神扒了两口饭,含糊不清地说,“我怎么感觉每天都能看见外面那辆车?”

  “什么车?”

  “喏,你往后面看,这几天那辆奔驰天天都停在同个位置,车牌号太有特点了,我看一眼就忘不掉,88666。”

  赵泉说完忍不住乐了,“这个号码也太吉利了,希望我以后买车也能选到个吉利点的车牌。”

  我回过头扫了一眼,除了车牌号没有什么特别,只把这个归为赵泉格外清奇的注意点。他念叨完后就加快速度吃完了饭,发出一声满足的饱嗝。

  去医院的路上,蒋秋时在我的坚持下没有开车,做出像上次那样的危险行为。下午的医院依旧人满为患,医生拆开纱布,询问了几句常规问题,带上手套就准备为伤口拆线。

  一条狰狞的缝合落在虎口上一点的位置,偏白的肤色下衬得尤为触目惊心。蒋秋时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我反而有些看不下去,把脸撇开后对上他安抚的双眼。

  “没关系,很快就结束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反被安慰,忍不住说:“你下次切菜一定要小心,我都不知道伤口这么长,是不是很疼?”

  蒋秋时摇了摇头,“不疼,只是发麻。”

  医生插了一句:“失血过多是感受不到疼,我还很少看见切个菜能把自己切成这样的,下次注意点,这么年轻手可要保护好。”

  蒋秋时只是笑了笑。

  拆完线后的伤疤依然丑陋,但总比之前好上不少。医生在电脑上调出病例,正说着接下来几天的注意事项,目光在电脑和蒋秋时身上来回扫了一下,“配药的单子打出来了,去前台缴费再去窗口那里拿。你让你朋友过去,我再多说几个要注意的地方,你自己记下来。”

  我接过话:“他手不方便,等这里结束了我再过去拿药。”

  医生正准备开口,蒋秋时便已经说道:“没关系,这些事项我能记住,你去拿药可以节省一点时间,结束以后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说完,他弯了下唇,温和询问:“好吗?”

  我当然不再坚持,接过配药单后问了一下窗口的方向就走出诊室。走廊上,熟悉的消毒水味刺入鼻腔,我不喜欢这个味道,加快步伐走向面前的指示牌,忽然心头一震,停顿住脚步。

  再往前面,就是住院区。

  人流涌动,我在原地滞留了片刻,也许过了家很久,也许没有那么久,手里的单据被攥得皱起。

  我想要收回刚才那一步,双腿却不由自主地走向前台。心底有道声音在叫嚣着停下,身体仿佛由另一种隐晦的期盼驱动着,难以压制。

  只是问一下,只是看一眼,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做,我这样告诉自己。

  “您好,请问319房的病人还在这里吗?”等我回过神,询问已经从口中说出,“他姓陈。”

  护士瞧了我一眼,“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我默了几秒,说出两个字:“朋友。”

  “稍等,”护士在电脑上操作一番,摇了摇头,“319房的病患已经在一星期前办理了出院。”

  我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心仍旧兀然沉了沉,涌上一番说不明的酸涩自嘲。我道了一句谢谢,按着既定好的路线去取药,走向医院门口时,蒋秋时的身影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背对着我,傍晚的阳光比之正午更加柔和蕴暖,落在蒋秋时的肩膀仿佛笼罩上一片轻柔的光晕。一刹那,我忽然觉得他离得很远,像即将要随那抹光消失在原地,忍不住加快步伐,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蒋秋时。”

  他顿了一下,回过身,侧脸在光影交界下展开一个淡淡的笑,瞬间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有了画面,都变得真切起来,骤然驱散我心头的几分慌乱,包裹上一层孔武有力的护甲,严严实实堵住那些外来情绪。

  “等了很久吗?”我走近后问他。

  “没有,我刚刚下来。”

  “医生又说了什么?”

  蒋秋时接过我手里的袋子,左手的纱布已经取下,换上一片医用敷贴,“只是把之前那些话又强调了一遍,可能怕我不重视,再让伤口恶化。”

  我点了点头,不安的情绪逐渐在他的话音中熄下。蒋秋时分明就在这里,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他的气息平稳地环绕在周身,不会消失,更不会离开。我竟然也莫名地患得患失起来,平息下后有些难言的好笑,对这样的自己。

  “林曜。”

  我一时间没有收回思绪,抬起头差点撞到已经停下的蒋秋时。他似乎想要护住我,下意识伸手扶住了我的手臂,凑近后能闻到领口淡淡的皂香与从医院带出来的消毒酒精,不伦不类地混杂出一股格外好闻的气味。

  “怎么走神了?”蒋秋时低头问道,牵起唇。

  我有些发怔,半晌才找回声音,“你突然叫我名字,吓了我一跳。”

  “我刚才是想问你要不要顺路去一趟超市,再把要要接过来。你每次回去的晚,他在家里总是会寂寞。”

  蒋秋时并没有探究我走神的缘故,自然复述方才的询问。我涌上几分没有底气的愧疚,什么都连声应好,不敢抬头对上他坦然的双眼,胸腔里的心跳得微快。

  突然有些后悔,刚才对护士的那一句询问。

  我分明已经选择彻底放下过去,与蒋秋时好好在一起,可这种感觉似乎一直都不够真实。

  蒋秋时很好,他太好了一点,才显得我尤为被动不安。

  显得这段关系,好像永远都差了一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