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整个厨房忽然显得有些安静，只有哗哗流淌的水龙头散发着不满的声音，好似在生气洗菜的人忘记了它似的。
杨姐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多说，在心里默默念了句当局者谜，便开始准备起菜来。
有了杨姐的帮助饭做得很快，杨姐准备起材料来可一点儿都不吝啬，做了满满四盘子菜，还熬了一大锅粥，看的沈清舟忙劝道：“杨姐，少弄点儿，少弄点儿，就我跟春草爷俩儿，这可吃不完。”
“什么就你们爷俩儿，不还有小顾那个后生么？年轻的大老爷们儿，吃得多，做多少都吃的完。”杨姐的动作很麻利，没一会儿厨房就变成了她的主场，沈清舟想去帮忙都帮不上。
他只能站在一旁，垂下眼淡淡的道：“他今天不会来的。”
杨姐抬头看了他一眼，用带着油的手摸了一把沈清舟的头发。
“会来的。”她说。
沈清舟不知道杨姐为什么觉得顾衡会来，而杨姐也没有给他多余的解释，做好了饭一解围裙就准备走了。
“杨姐，不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吗？”沈清舟挽留道。
他不太想让杨姐走，这个家里的人已经够少了，他喜欢热热闹闹的氛围。
“不了。”杨姐摆摆手，走的有点儿急“今天可正是我们店里赚钱的时候，来人多，我不回去姑娘们没个能出来管事儿的，容易被欺负了去。”
说完，杨姐急匆匆的下楼了，让沈清舟有点儿后悔怎么没在杨姐做饭的时候跟她多聊两句。
春草看见杨姐走了也很有礼貌的从沙发上下来对着楼道里喊“杨妈妈再见——！”
一时间，楼道内回荡着稚嫩的声音，冲散了沈清舟内心的孤独。
沈清舟望着还在给早已看不见背影的杨姐挥手的春草，觉得这真的是上天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于是他牵起了春草的手，春草小小的手柔嫩且温热，像是在说着这个小朋友在努力的长大，快快的成长。
“春草，吃饭了。”
“嗯！”
只要有春草在的地方就不会让人感到冷清，他像是话多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在看见沈清舟给她买的麋鹿发箍和洋娃娃的时候更是高兴的差点儿蹦起来，还得沈清舟把她拉住才行。
春草带上麋鹿发箍后臭美的不行，非让沈清舟给她拍照，两个人笑笑闹闹时间过得到也快，转眼就九点多了，再过一会儿春草就要睡觉了。
桌子上的菜是百分百没吃完，沈清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也没有收，而是摆放在那里，好像还会有人来吃似的。
春草玩腻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拉了拉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沈清舟，问道：“爸爸，今天顾叔叔怎么没有来，你们吵架了吗？”
沈清舟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坐起身把坐在一旁的春草抱进怀里。
“春草，顾叔叔不是我们家的人，他也有他的家人和他的朋友，他当然不可能天天来，他也要去忙他的事情呀，总不能天天到怎么家来。”
“可是爸爸，这样不是很不公平吗？”春草瞪着大大的眼睛，有些天真烂漫的看着沈清舟，她说“我已经把顾叔叔当家人了，因为他在跟爸爸谈恋爱，他怎么能不是我们的家人呢？”
“春草。”沈清舟摸了摸春草的小脑袋瓜，有些无奈的道：“我跟你顾叔叔没有在谈恋爱……”
沈清舟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春草固执的认为他在跟顾衡谈恋爱，明明不是这样。
“为什么呢？”春草问“爸爸和顾叔叔一直在一起，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这就是在谈恋爱呀。”
“爸爸也跟春草一起吃饭一起睡觉，难道爸爸也在跟春草谈恋爱吗？”沈清舟反问。
“可是春草跟爸爸是家人啊，只有家人才可以这样。”春草虽然还处于懵懂无知的年纪，但好像已经明白了一些沈清舟一直都不明白的事情。
沈清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对他说春草是对的，七年前你们就是在谈恋爱。
沈清舟在内心大声反驳，那是七年前，不是现在！
他说的很坚定，心底的声音渐渐消失，他现在跟顾衡只是纯粹的金钱关系。
可面对春草话，沈清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道：“春草，爸爸是男人，顾叔叔也是男人，男人和男人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呢？”回应沈清舟的是春草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因为男人和男人不可以生小宝宝。”沈清舟回答。
“为什么要生小宝宝啊？爸爸跟顾叔叔已经有春草了，不需要再生小宝宝了呀。”春草说的理所当然。
“春草！”沈清舟忽然有些烦躁，语气也变得不好了起来“爸爸说不是在谈恋爱，就不是在谈恋爱，知道吗？”
春草一下子抿住了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抽抽搭搭的说“爸爸，我喜欢顾叔叔，你也喜欢顾叔叔，我想跟顾叔叔成为家人，春草以后不要洋娃娃了，什么都不要了，爸爸可不可以让顾叔叔跟我们成为一家人……”
沈清舟看到春草的眼泪才发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他赶忙道歉道：“抱歉春草，爸爸只是……”
只是什么他也说不出口，只能擦去春草的眼泪，问“春草能告诉我为什么成为家人的人一定是顾叔叔吗？”
“因为，爸爸跟顾叔叔在一起笑的很开心啊。”
沈清舟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原本以为春草会这样觉得是因为她的玩伴很少，难得有个人陪她玩而已。
在沈清舟怔愣的时候，春草扯了扯他的袖子，和沈清舟商量着说：“爸爸，如果今天晚上顾叔叔来了，爸爸可以承认你在和顾叔叔谈恋爱吗？”
“春草，我……”
沈清舟话还没说完，忽然电话声响起，沈清舟一按下接听键，便听到顾衡的声音传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欢快与喜悦，他说“沈清舟你赶紧下楼，东西太多了我拿不上去……”
这通电话来的太突然，沈清舟还没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就已经穿好衣服下楼了，春草也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了后面。
刚到楼下沈清舟就看到了顾衡的车，车的后备箱大敞着，放着一大堆东西，最离谱的是居然还有一颗小型的圣诞树，看的沈清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春草一看见顾衡就高兴的不得了，自己主动上去帮顾衡提东西，还闹着非要提重的，闹得沈清舟没办法，顾衡看见却高兴的哈哈大笑，找出一小袋比较轻的圣诞树装饰品让春草提上。
春草一下子就像是撒了欢似的，提着东西哒哒哒的往楼上跑，沈清舟喊都喊不住。
一时间楼下只剩下沈清舟跟顾衡两个人。
“愣着做什么？”顾衡问。
“没什么。”沈清舟回过神来，帮顾衡提起东西，一同往楼上走去。
顾衡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肩膀上还扛着一颗圣诞树，与沈清舟这里的老旧小区格格不入。
沈清舟家里的楼层可不低，在六楼，顾衡扛着树走上去已经累了个气喘吁吁，都没顾得上跟沈清舟说话。
一进门看到桌子上还摆着的饭菜，顾衡的眼睛都亮了，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坐下来就开始吃。
“饿死我了，买这些东西让我跑了好远，到现在才回来……”顾衡边吃边说。
“你……今天回来这么晚，就是为了去买这些东西？”
沈清舟看着顾衡买回来的东西，有一颗圣诞树，还有各种圣诞树的装饰品，以及大大小小包装起来的礼物。
“是啊……咳！”顾衡吃的有点儿急，差点儿噎着，缓了半天才缓过来，道：“今天圣诞节，总归要隆重些。”
“外国人的节日，有什么好隆重的……”沈清舟嘟囔了一句。
顾衡也不生气，笑笑回道：“好歹是个节日，热热闹闹的多好。”
沈清舟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有一股暖流划过，心底本来沉寂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疯狂的叫嚣着：你们就是在谈恋爱！
这是一种沈清舟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不敢细细去想这到底是什么，转身去收拾出一小块儿能摆放圣诞树的地方了。
杨姐说的没错，有个年轻的大老爷们儿做再多的菜都能吃完。
顾衡把剩菜剩饭吃的干干净净，连个馒头都没剩下来，吃完了他靠在沙发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饭还是家里的吃着舒坦……”
等到他吃完，沈清舟已经把放圣诞树的地方收拾出来了。
顾衡很自觉地把桌子收拾了准备去洗碗，沈清舟可还记得上一次顾衡洗碗造成的惨状，当机立断把顾衡撵出去装圣诞树去了。
在厨房里，沈清舟才真正的安静下来，可以去想一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了。
他只要一想，脑子里先蹦出来的一定是顾衡有未婚妻了这件事。
但是一想这件事，沈清舟便所有的事情都想不明白了。
他总觉得，顾衡要去过正常的生活，而不是和他在一起纠缠。
算了，一切事情等三年以后再说吧……
沈清舟这一洗碗洗了很久，等他都收拾好出去的时候，顾衡已经把圣诞树装好了，上面也挂好了装饰物，春草手里握着圣诞树顶的星星朝着沈清舟招手。
“爸爸快来！要装星星了！”
沈清舟走到春草身边坐下，道：“怎么不先放好，还要等我过来？”
春草还没说话，顾衡就拉过了沈清舟的手一起放到了春草手里的星星上。
“傻瓜，圣诞树上面的这颗星星要一家人一起放上去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