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撞击感袭来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天旋地转， 眼前所有的画面都在成倍地放慢， 就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
黑暗降临的前一瞬， 杜若只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 耳朵早已经暂时听不见任何的声响， 其他感官也已经变得迟缓。
眼前似乎闪过一道人影，紧接着背上传来一股力量。在撞击声再一次响起的那一刻， 杜若彻底失去了意识。
***
车祸发生后没过多久， 杜若和闻戚出车祸的新闻就已经在网上迅速发酵开了。
细究原因，其中不乏意外的因素。
事故发生的时候，离事故发生地点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辆正在进行节目拍摄的电视台的车， 节目组的镜头正好拍摄下了事故发生的全过程。在事故发生后，也是节目组的人第一时间打电话叫救护车的。
杜若和闻戚的这一次出行原本是私人行程，知道的也就只有各自的经纪人。但是这个节目的关注度却并不低。
尽管节目组的人有意想要将这件事隐瞒住， 但部分娱乐记者还是在第一时间嗅到了大事件的味道，跟到医院门口，拍下了一组新闻照片。
大多数粉丝刚刚看到《404》剧组获得多项金面具奖提名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爆出了车祸的新闻， 简直是迎头来了一闷棍。
【？？！！天！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杜若和闻戚出车祸？开玩笑的吧？】
【我刚刚从电影院里出来就看到了这个新闻，瞬间两眼一黑……】
【疯了吧？记者？追到医院门口拍新闻？真有你们的呵呵（冷笑.JPG）】
【卧槽！求求来个人告诉我这件事不是真的……车祸？是我疯了还是记者疯了？艹！】
【金面具奖的提名刚刚公布还没多久， 我都还没来得及开心， 就出了这样的事情QAQ】
【天啊……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关注金面具奖了， 我只想知道杜若和闻戚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为什么会出车祸？调查结果出来了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天啊……车祸严重吗？杜若和闻戚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啊？@涅槃经纪公司】
【我看了一眼那个新闻图，就已经看不下去了55555究竟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一个准话？啊？】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我现在快要疯了！】
【555555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只祈求杜若和闻戚平安无事】
【祈祷 1】
【祈祷 2】
【祈祷 身份证号】
车祸新闻出来后，粉丝慌乱，网友震惊。
涅槃经纪公司在车祸新闻爆料发出一个小时后，通过官方星光号回应，确定这则车祸新闻属实，但并没有透露杜若和闻戚现在的具体情况。
但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回应具体情况”在粉丝心里已经可以和“情况不太好”划等号了。
在涅槃经纪公司发了这则声明后不久，粉丝后援会联合在星光网上发起了“祈福活动”，通过在指定的星光动态留言评论，以及给基金会捐款来为杜若和闻戚祈福。
不只是粉丝，还有很多网友也默默地加入了这场自发的祈福活动。
【祈祷杜若和闻戚平安】
【希望他们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
***
昏昏沉沉间，过往的一切却仿佛在眼前渐渐地清晰了起来，无数的记忆碎片从他的眼前飞快地掠过。
满脸怒气的女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底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厌恶，和丝毫没有想要掩饰的恶意，她嘴巴一张一合，尽管杜若听不见她的声音，也能够凭借着嘴型分辨出她现在数落着些什么；
高大的男人穿着破旧的皮夹克，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小巷，有人从身后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男人转过身来，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衣角还是慢慢地从那只小手中抽离，最后只留下巷口那道决绝的背影；
“爸爸妈妈到哪里去了？”小男孩趴在奶奶的膝头，用稚嫩的童声问道。
“他们啊……”温暖的手掌轻柔地按在头顶，“他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啦。”
“多远的地方？”小男孩歪了歪头，“我可以骑自行车去吗？”
按在小男孩头顶上的动作顿了顿，良久，才听见奶奶慈祥的声音慢慢地响起，“等你长大之后，或许就能够到了……”
……
这些都是原身记忆中的画面，但奇怪的是，当这些记忆出现在杜若脑海中的时候，他却没有一点陌生感。
就好像这一切，他曾经亲身经历过一般。
杜若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飘飘荡荡地悬浮在半空中，而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确漂浮在半空中的时候，杜若下意识瞪大了眼睛，感受着这好久都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他在半空中低下头，望见了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仿佛睡着了一般的“自己”。
一道人影坐在病床边，凝望着他，轻声絮叨着。
“你新拍的电影，很好看。我去电影院里看了三遍，还包场子给每位员工都送了一张票……”
“再过不久，院子里的腊梅就要开了，到时候可以把梅花摘下来，有时间可以做梅花酒……”
顾婉温柔的声音在空气里流淌着，仿佛能够让听到的人，也不自觉地安下心来。
不知道说了多久，她轻轻地给病床上的人捻了捻被角，轻声道了句：“明天见。”这才朝着门口走去。
杜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跟随着顾婉的脚步飘出了病房。
杜若跟随着顾婉，一路驱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当在警察局里，隔着铁栅栏看见那张面庞的时候，杜若的心底却没有多少意外的情绪。
“妈！妈！我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啊！”
谢锐一望见顾婉，双眼一亮，猛地扑到铁栅栏上，语气里满满的急切。
“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锐。”
听到这一声的瞬间，还想要继续为自己争辩的谢锐猛地抬起头，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顾婉冰冷的视线时，谢锐全身猛地一颤，一股恐惧感慢慢地攀爬上他的心脏。
顾婉望着谢锐，此时她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了之前谢锐熟悉的温柔，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憎恨。
顾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谢锐对于杜若的恨意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甚至不惜买凶人为制造车祸也要置杜若于死地。在此之前，她即便知道谢锐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也因为陆续查出的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对谢锐越来越失望，但也不曾用最坏的恶意去看待过谢锐，这个她一直看着长大的养子。
可是现在，想到谢锐的所作所为，顾婉望着谢锐的视线冰冷得像刀。
“所有的证据，都已经交到警察局。我会请求他们，全部调查清楚的……”顾婉冷冷地盯着谢锐眼底慌乱的神色，一字一顿道，“没做错事的人，自然不必紧张；而假如是做了错事的人……”
她冷笑一声，对面的谢锐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那就好好等着吧。”
顾婉特意咬重了“好好”两个字，留下了抖若筛糠的谢锐，转身走出了警察局。
飘出警察局后，杜若眼前一晃，再回神时，他已经回到了病房里。
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出现在杜若眼前的时候，他飘在空中，偏过头望向那两道身影，眼底却并没有露出多少意外的神色。
只是他的心底，还有一些疑问需要确认。
“我就是杜若，对吗？”
个小面黑的黑无常点了点头。
“假如我回不到身体里去，最后会怎样？”杜若低头，望着病床上的那道身影。
“这具身体会彻底进入植物人状态。”瘦高个的白无常语气平淡，听不出半分情绪，“假如你想要恢复原本的厨神身份，我们可以现在帮你脱离……”
前世，今生，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走马观灯般在杜若的眼前飞快地掠过，最后落在一双熟悉的眼睛上。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杜若的声音飘飘忽忽地响起。
“我记得，你们答应过我一个愿望，对吗？”
黑无常和白无常对视一样，同时转头看向杜若，异口同声道：“没错。”
杜若的嘴角忽的浮现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仿佛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他转过身，望着黑无常和白无常，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那一个愿望。
***
杜若终于醒来的时候，浓烈消毒水的气息环绕在鼻尖。
眼皮每张开一点，他都能够感受到那种强烈的疲倦感。
即便如此，杜若还是挣扎着，一点一点地撑开了眼皮。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空茫的惨白。
耳边响起惊喜的小声惊呼，带着隐藏不住的哭腔，杜若只能够从她激动的声音中勉强捕捉到“医生”“醒来”几个关键词。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终于确定杜若的的确确是醒来了。
顾婉这些天一直绷着情绪。不管是接到杜若出车祸的消息，在病床边上陪着不知道能不能醒来的杜若说话，还是亲眼见着养子进局，顾婉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但是就在确定杜若醒来了之后，顾婉望着杜若苍白着脸，微笑的样子，那滴泪就这样无声地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杜若小心翼翼地帮顾婉擦去眼角的泪，眼神越过顾婉，和接到消息冲到门口的闻戚对上了视线。
几乎同时，两人的嘴角都露出了一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