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穿越重生>穿成皇宫猫管事>第九十八章

  某日休沐, 方啼霜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没等他完全睁开眼,便听见外头传来了婴孩的哭声。

  方啼霜顿时清醒了过来,而后草草披上一件外裳, 接着便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只见陛下伺候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奶团, 此时正值夏末秋初, 还不到冷的时候,颗那团子却被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方啼霜好奇地凑上去看, 裴野之前和他提过好几回, 说是要过继一个裴氏旁枝的孩子作为皇储,好几回裴氏一族有了新生儿, 他俩都是一块去看的。

  可只要一瞧见孩子生母那样不舍的眼神,两人就不敢开口了, 于是这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这小孩儿好丑啊,”方啼霜凑上前去,轻轻戳了戳那婴孩哭的通红的小脸蛋,毫不留情地对他道,“别哭了, 哭起来就更丑了。”

  那小孩儿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说的话, 顿时哭的更大声了。

  裴野一把捉住他要捏小孩儿脸蛋的爪子, 笑道:“你小时候不也长这样?倒很会嫌弃人。”

  “我才不长这样,”方啼霜白了他一眼,嘟囔着反驳道,“陛下又没见过我小时候,少冤枉我了。”

  裴野又笑了笑,而后将怀里那小孩儿递给他:“你抱么?”

  方啼霜看了一眼那坨小奶团子, 方才远远看着还是粉的,如今大哭起来,脸色涨红的就像快要炸了似的,又那样小一个,方啼霜试了好几回,都没敢上手抱。

  因此便摇摇头,拒绝了:“我不要,太吓人了。”

  裴野抱了他一会儿,也有些受不了这小孩儿的哭声,又怕他把自己给哭坏了,因此便把那团子塞回了跟来的乳娘怀里。

  陛下揽着方啼霜的腰,将他推回了寝殿里:“今日怎么起得这样迟?就算是休假也不好这样睡的,睡多了伤身。”

  方啼霜粗手粗脚地推了他一把,没好气道:“你说呢?你还好意思问?”

  裴野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很不要脸地反问道:“孤怎么说?又怎么不好意思问了?”

  “你少装模作样了,”方啼霜很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陛下要是真不明白,便去秦太医那里请一脉,你这样一个荒淫无度的坏皇帝,肯定是要被诊出精血亏虚来的。”

  陛下半点也不恼,理直气壮地说:“孤究竟虚不虚,咱们今夜再试试便知晓了,何必劳动秦太医呢?”

  方啼霜梗着脖子红着脸:“你真不要脸。”

  裴野看着他笑了笑,而后手上一用劲,将他拉到身侧坐下:“那小孩儿还没取名,你有主意么?”

  方啼霜想也不想,顺口便道:“他脸那么红,不如就叫山楂吧。”

  “裴山楂……”陛下顿了顿,又提醒道,“怎么说他未来也是要做储君的人,这样的名儿,似乎有些太草率了。”

  方啼霜却不以为意:“爱用不用——他阿爷和阿娘呢?叫他们也帮着想想呗。”

  裴野轻轻一拧他的耳朵,有些不满道:“孤昨夜不是和你说了吗?这小孩儿并非出生嫡系,是为妾室所出,这样的血脉身份,本是摸不上储君的位置的,可他生母难产而死,家里孩子又多,没了阿娘,想必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你还说了句可怜,孤才决定要他的,你都忘啦?”

  他稍稍一顿,而后又道:“敢情孤寻常与你说话,你都在糊弄我呢,嗯?”

  方啼霜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没心虚半晌,便又一拍桌,将自己忘事的缘由都归结到了裴野身上:“可每回陛下在床上与我说事,说着说着便要做坏事,你那样不规矩,我哪里还能记得这些琐事?”

  裴野忖了忖,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故而顿时便没话说了。

  两人黏在一起商量了大半日,也没定好那小奶团子的名儿,陛下每想到一个,方啼霜就在旁边倒喝彩:“还不如我的山楂好呢。”

  于是最终也只给他定下了一个乳名,就叫山楂,裴野方才听方啼霜念了一遍又一遍,忽然便觉得这个小名莫名还挺顺口。

  “成,贱名好养活,”陛下说道,“山楂也挺好听的。”

  方啼霜在旁边很得意地一笑:“是吧是吧?小咪家四个崽都是我给取的名,它们都很喜欢。”

  窝在门外晒太阳的四只小猫儿面面相觑,对里头那位猫老大所说的话不敢苟同,它们从左到右,依次叫做:胖头鱼、小黄鱼、大猫鼠和小煤球。

  这其中,大猫鼠对自己的名字分外不满,前头那两个字它倒是很喜欢,可后头那个“鼠”字,显然是对一只猫的侮辱。

  偏偏方啼霜还浑然不觉,在他眼里,小咪家老三生了一身银灰色的猫毛,打小长的就像老鼠,叫这个名字,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四只猫儿没一只猫喜欢自己的名字的,可猫老大的面子,他们不敢不给,于是便勉强假装自己很喜欢。

  *

  大明宫里多了个小孩儿,可除了夜里曾听他嚎过两声,方啼霜也没觉得日子和从前过的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没事的时候就会去乳娘那里,戳那小孩儿的脸颊玩,随着那小奶团子长大了一些,脸上渐渐不那么红那么皱了,方啼霜又很喜欢他一身奶味的香,因此后来去的便愈发勤了。

  再后来,每逢休沐,他便揽了照顾孩子的活,将山楂抱到团蒲上,陪他一块晒太阳。

  乳娘见那未来储君席地而躺,只背上垫了只团蒲,这眼看已入了秋,乳娘很怕山楂着凉,可他旁边那位小主子,更是惹不得的,因此只得低着头,也不敢多言。

  山楂眯着眼,抱着脚丫子一顿啃,方啼霜发现后嫌弃极了,便伸手掰开他的脚:“脏死啦,就你这样还当储君呢,说出去要被人家笑话死。”

  谁知方啼霜的好心之举,却让那团蒲上的小孩儿忽地就嗷嗷哭了起来,他这一哭起来,一张小脸便又红扑扑的不像样了。

  方啼霜很怕这样撕心的哭声,于是便轻轻拍了拍山楂的小手:“你别哭啊,脚丫子有什么好吃的?我说错了吗?”

  见山楂还是嚎哭不止,方啼霜连忙把那乳娘唤了过来:“你快哄哄他,叫他别哭了。”

  乳娘立时便将山楂抱了起来,眼下储君之位还没个定数,全看皇帝对这过继来的便宜儿子满不满意。

  她在这儿时间长了,早知晓了眼前这位少郎君乃是皇帝的心尖宝,若是他说几句这小孩儿的不好,陛下说不定就色令智昏地把小孩儿退回去了。

  然而她的地位高低,却全看陛下对这位养子上不上心,因此乳娘也很卖力地哄起了孩子,可这山楂却是个很不争气的,乳娘抱着他转了好几圈,他也还是哭哭啼啼地不肯停。

  方啼霜听得有些心烦,正巧这时裴野过来了,他就跑上去告状道:“陛下,你儿子哭啦!”

  “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裴野问,“还哭的这样厉害,是不是你欺负他了?”

  “我刚看见他吃脚了!”方啼霜很夸张地说,“嚯,一嘴要啃两个脚趾头呢,太脏了,我就好心让他不要吃,他就哭了,我可没欺负他!”

  裴野笑了笑,又顺着他道:“那就是他不对了。”

  那乳娘在旁侧悄悄瞧着,心说果然是色令智昏,她可没冤枉错人。

  “可不是,”方啼霜往陛下身上轻轻一撞,颐指气使道,“你快去哄他,我听不得小孩儿哭,听着心里难受,快去!”

  那乳娘也有心想让这小娃儿与陛下多亲近亲近,故而也接口道:“是啊陛下,这小皇子想必是想阿爷了,您也抱抱他吧?”

  裴野不负众望地接过了那坨小奶团子,可他比方啼霜还要不会哄小孩儿,抱着山楂又颠又晃,山楂被他摇得头晕目眩,哭声倒是弱了不少。

  可没过一会儿,他便“噗”地往陛下衣襟上吐了一口奶。

  方啼霜一眼就看见了,在旁边扶着小树笑了半天:“哈哈哈哈山楂晕车啦——陛下,你这马车当的真是一点也不称职。”

  裴野便迅速将山楂塞回了乳娘怀里,而后拎起方啼霜的衣领,将他丢进了寝殿里去。

  *

  方啼霜近来倒是学乖了,轻易不去招惹陛下,每回就算在嘴上讨得好处,可仔细算来,回回也都是他吃亏,每日起床,不是腰疼就是屁股疼,实在很伤身。

  于是方啼霜一闲下来,便换了个对象招惹。

  山楂再大一些,便不爱吃脚丫子了,这小崽子的性子并不算活泼,不哭的时候也还算听话。

  方啼霜有事没事便把他抱到院里晒太阳,还把自己心爱的团蒲借给他躺。

  小咪一家则好奇地围着这坨小奶团子,它们得知了这是他们猫老大的“养子”,因此对山楂不由得也恭敬了起来。

  方啼霜逗完孩子就逗猫玩,被那和煦的阳光晃了眼,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倚在树下睡着了,那小孩儿呜呜地哭起来,他也没听见。

  好在小咪一家都很机灵,日常就是帮着自家老大照顾孩子,用猫爪子轻轻拍着山楂的背,不一会儿,那小奶团子便自己睡着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山楂太常和这群小猫儿混在一块了,第一次开口叫的竟不是阿爷,而是……喵。

  陛下吓坏了,还以为这小奶团也是小猫儿成精,方啼霜则笑得很高兴,认为山楂是得了他的真传,因此后来也就更加喜欢他了。

  再几日,方啼霜忽然抱着山楂跑到了正堂里,很高兴地说:“陛下,山楂会喊阿爷啦!”

  “山楂,你快再叫一声,”方啼霜摇了摇他,缓声教导道,“阿—爷。”

  山楂:“耶…巴。”

  “不对不对,”方啼霜指了指自己,又教了他一回,“是阿—爷!”

  山楂艰难地喊:“阿耶……”

  方啼霜高兴极了,下意识便往他脸上亲了一口:“真棒!”

  桌案边上的裴野面色一黯,方啼霜很快便觉察到他有些不高兴了,还以为他是嫉妒这小奶团只喊自己叫阿爷,却不喊他。

  故而方啼霜便又对山楂指了指裴野:“山楂,这个人你怎么叫?”

  山楂顿了顿,而后道:“噗……”

  方啼霜没忍住就笑了起来,这一声笑得很响亮,差点要把小孩儿吓哭了。

  “你再说说,你怎么叫他的?”

  山楂:“噗噗……”

  方啼霜笑得花枝乱颤,乳娘生怕他手一抖,把孩子给摔着了,因此刚得了裴野的授意,便立时上前,从方啼霜手里接过了山楂。

  “你先退下吧,”裴野面无表情地对那乳娘道,“带山楂去午憩。”

  乳娘忙退下了。

  方啼霜觉察出他不高兴,便凑上前去揉他的脸,扒拉他的嘴角:“你怎么啦,干嘛不高兴?陛下平时都不和山楂玩,他当然不知道要叫你阿爷啦。”

  裴野拍开他的手,而后低头看向手边的奏章,拿他做空气。

  方啼霜原来面上还带着笑,见他忽然这样,心里不由得也有些慌了:“干嘛啊?和我生气啦?”

  陛下依然不说话。

  方啼霜复又戳了戳他的脸颊,见他不为所动,于是便又俯身黏上去,一点点地啃他的唇。

  裴野冷着脸,装了一会儿的柳下惠,便就忍不住了,托着他的后脑勺,也啃了回去。

  方啼霜牺牲了自己的嘴来哄他,自以为就算是不小心犯下了什么大错,裴野现在也该原谅他了,要是还敢端着,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快说,”方啼霜一手轻轻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你到底生什么气了?”

  裴野一副“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的模样,慢悠悠地放下朱笔:“孤没生气。”

  “屁!”方啼霜忽地撞了上去,用自己的脑门撞了一下他的额头,这显然是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损招,才磕完他就吃痛地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嘴上还要道,“没生气你给我拽里拽气地装什么高深莫测了?有话就直说,别给我磨磨唧唧的。”

  裴野真是要被他气死了,上前掰他开的手:“磕疼了?给孤看看。”

  “你头也太硬了。”方啼霜一边把额头亮给他看,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道。

  裴野又气又心疼:“谁让你没轻没重地往上撞的?”

  方啼霜把脑袋凑过去任他揉,然后继续凶神恶煞地问:“你到底生什么气了?你再不说,我就撞死你!”

  裴野拗不过他,顿了顿,声若蚊呐地坦白道:“你做什么和山楂那样好?这小半月以来,都不怎么来正堂找孤了……”

  方啼霜听他说完,便笑了起来,很高兴地说:“啊,你吃味了是不是?”

  “我不找你玩,你都要孤单坏啦,”方啼霜用嘲笑地口吻道,“好可怜啊陛下。”

  裴野早知道他会这样,因此很不乐意和他说心里话,可话已出口,也不好再往回收了,于是便只好冷哼了一声。

  方啼霜知道了陛下是为这事而生气,顿时便觉得他矫情得很是可爱,因此也不和他置气了,很体贴地哄道:“好啦不气啦,以后我得空了,就过来找你玩,成不成?”

  裴野总觉得有些没面,心里满意了,可嘴上还要拿腔拿调地说:“不必了吧,你那样忙,画舍、曹鸣鹤、山楂那三头跑,哪里还有空来找孤?”

  方啼霜觉得他这是得理不饶人,因此很快便又变了脸:“那我以后都不来了。”

  “你敢!”裴野咬牙切齿道。

  “那你说什么醋话?”方啼霜双脚勾住他的腰,土匪似的地掐他的脸,“想不想我来找你玩儿,嗯?”

  裴野有些拉不下脸,故而也学着他寻常模样,恶狠狠地应了一声:“想啊!”

  语落两人对视一眼,忽而又一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