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穿越重生>重生成废柴炼丹师>第26章 不是他

  脖颈下是泛着寒芒的锋利短刃,红艳艳的烈日都暖不透的冰冷寒芒。身后是另一个人的体温和独属于他的味道,清冷霜雪幽幽冷香。这样的香气在像所有人彰显着主人的冷性情,冰天雪地的寒,不好接近。

  冷香的主人嗓音低沉,更加清冷,仿佛没有一丝人气,更加没有属于人类的喜怒哀乐。

  但就是这样一个冰雪铸就的人,从里到外透着冷的人,竟让柴翼熟悉到颤栗,那声音曾经在星际的夜里,无数个日夜魂牵梦绕,还有他独有的味道,这一切他怎么会忘记。

  柴翼甚至不用回头确认,就知道身后这人是他一直苦苦找寻的那人,比之生命还重的他。

  忽地,柴翼就放松下来。

  他的这一反应反倒令齐天裕一愣,都被人挟持了,怎么倒放松了,难不成被他挟持会比被别人挟持得劲!

  情况万分危及,令齐天裕忽略了心底那点异样的熟稔感。

  柴翼心头大松,便想皮一皮。

  他使劲往后一倒,捏着嗓子尖声尖气道:“郎君,奴家好怕怕呀!”

  温香软玉在怀,齐天裕没什么偷香窃玉之感,反而全身一僵,用尽了全部自制力才没有把人扔出去。

  他咬牙道:“起来!”

  柴翼不但没起来,反而得寸进尺反身扑进齐天裕怀里,双臂铁箍一样死死勒着齐天裕的瘦弱的,仿佛稍一使劲就会折断的腰身,娇娇着道:“讨厌,明明是你劫持的人家,现在竟让人家起开,你好冷酷,好无情!”

  阿斐离得近,清晰的听到自家主子和那位姑娘的对话,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就笑出来了。

  可即便这样,阿斐还是没忍住,在打仗的间隙抽空瞥了一眼过去,想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姑娘竟有这么热辣辣的情怀。

  然而这一眼着实令阿斐后悔,肠子都悔青了,原因与他,太辣眼睛了,他真恨不能重金求购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只见那姑娘比常年不洗澡全身污秽的乞丐好不了多少,不,也许还不如乞丐呢。

  最起码,乞丐不能和‘她’比黑。

  ‘她’全身上下被天雷劈得乌漆墨黑,鲜艳的衣裙也被劈得看不出原来的艳丽,只剩下衣衫褴褛。破烂的衣裙裂开的口子下,都是黑黢黢的皮肤。头发立成朝天椒,胡乱纠葛在一起,远远看去似一只炸刺的刺猬。至于‘她’的脸,更是没法看了,如花都比‘她’美。

  阿斐只看了一眼就恨不能生挖双眼,不要说主子现在还抱着人,并被火辣辣的情话表白着,求主子的心理阴影。

  同时,阿斐心里起了一阵庆幸,幸好当初安雨没把这人抛给他,否则现在被恶心的就是他了。

  好兄弟,你这么出事,咱们一辈子都是兄弟。

  齐天裕额头青筋直蹦,肉眼可见的突突跳动,自制力在这一刻全部崩塌,崩溃的怒道:“滚!”

  他口气里的怒火已经可以燎原。

  柴翼感觉皮的差不多了,在皮下去,齐天裕可能会真不管他什么炼成金丹丹师的身份,而直接把他甩给别人。

  这才忙抬起头,自认为找了个最能展示自己刀削般俊郎的面容的面容角度,殊不知现在的他那个角度都辣眼睛。

  “郎君,你不认识我了吗?”柴翼放开嗓子,少年清润的嗓音响起。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满头霜发的齐天裕,他面容扭成一个奇怪的表情,眸中有震惊,有不可置信,有天降的大喜,还有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总之最后化成泛红的眼眶,他就被一把抱住,紧紧的,紧紧的,那是失而复得,言不能语的极致喜悦。

  阿斐眼角余光瞥见这幕,震惊的手一抖,被敌人一剑刺破手臂。他忙敛了心神,不敢再偷觑。

  齐天裕死死的抱着怀里的人,大力的仿佛要把怀中之人融进自己的骨血里,从此生生世世再也不分开。

  他,终于找到他了!

  齐天裕忽地阖上双目,清泪流过他白玉的面颊。

  千言万语想说,千言万语想问,最后只道:“夫郎,我总算找到你了!”

  柴翼却在齐天裕怀里扑棱着,要将被齐天裕按进怀里的脑袋□□,好仔仔细细的看看他心尖上的人怎地忽就华发满头了。

  然而齐天裕的手太过用力,容不得他挣动半分。

  柴翼只好在他怀里闷着声音道:“天裕,你的头发……”

  齐天裕缓和了情绪,平复下心情,将怀中人的头放开,使他能看见自己,双手却仍旧紧紧扣住人。

  他别开眼,道:“那不重要。”

  二人纵然还有千言万语要叙旧,但生死无情的战场并不给二人这样的时间和机会。

  “主子,不好了,金丹成丹时的光芒太盛,引得更多的人往这边赶过来。”阿斐手持宝剑,神情凝重,护着齐天裕且退且行。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源源不断赶来,仿佛杀不尽,斩不绝。

  柴翼转头看去,就发现周围刀光剑影、兵戎相交,到处都充斥着喊杀声、□□声、惨叫声,鲜血如细雨绵绵落了满地。尸横遍野,人命此刻不如蝼蚁。

  齐天裕恢复到往日的镇静,吩咐道:“所有人听命:全力掩护我,撤退。”

  “是。”周围众人齐声应诺。

  柴翼楞了下,齐天裕何时手里有这么多人力了,他的人不都被齐承恩挖走了。

  然而现在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柴翼配合齐天裕迅速后退。

  可是仍旧有一层又一层的人闯到二人跟前。

  齐天裕看了一眼柴翼,把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罩在柴翼身上。

  “穿好。”

  柴翼却想到什么,转了转眼珠子,一把把头上的假发套摔到地上,露出他那一头寸发。

  齐天裕目光落在他的寸发之上,顿时眼露心疼。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夫郎是经历了什么才不得不剪断长发,做这般伪装。

  然这并不算完,柴翼竟开始脱外裙,这下齐天裕终于看不下去了,身手一把按住柴翼要脱衣的手上。

  齐天裕眼皮跳动,声音沉沉,“你要干什么?”

  柴翼浑不在意,嘿嘿笑道:“当然是换装。”

  柴翼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狡黠道:“我这不就是靠着这一句伪装,由男变女,躲过抓捕我的人。现在我又由女变男,谁又能想到?”

  齐天裕明白了他的想法,点头。

  转首对阿斐道:“脱衣服。”

  “啊?”

  齐天裕再次重复,“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阿斐看着自己主子眼中的认真,知道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只能认命的开始迅速脱掉上衣递给主子。

  要了自家侍卫的上衫还不够,齐天裕又道:“裤子。”

  阿斐绝望了,他现在多么希望和安雨掉个个,换他上阵杀敌,安雨在这被自家主子扒衣扒裤。

  阿斐悲壮的把裤子也脱了递给自家主子。

  “掩护我们换衣裳。”

  齐天裕带来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把人团团围住,从外面看只有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我穿阿斐的,你穿我的。”齐天裕霸道且不容拒绝道。

  他夫郎只能穿他穿过的衣服,至于那件女装……再不会了。

  “阿斐,你穿这身女装。”

  阿斐只能苦着脸,内心绝望的穿上那件破破烂烂,仿佛一碰都会碎的衣服。

  这会儿他已经知道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就是他们主子的夫郎了。

  真不知道他们主子夫郎脑袋瓜子里怎么想的,竟然能穿女装。

  齐天裕换上安雨的衣服,柴翼穿着齐天裕那身,阿斐则是穿女装。总之这三人的衣服都极不合身极了,可却没人有意见,至于阿斐,他是不敢有。

  换过衣服后,围着三人的护卫散开,阿斐趁乱跑出去,齐天裕的护卫里一人高声嘶吼,“主子,不好了,金丹丹师跑了。”

  然后又一个男音以更高的音量撕心裂肺的吼道:“快抓住他,他可是金丹丹师,有了他我飞升九天便指日可待了。”

  柴翼惊讶的看着齐天裕的侍卫们相互配合着自导自演,这演技不逊于他!

  众人正厮杀红了眼,谁也没时间和机会仔细辨认,见到一个人穿着女装,又被雷劈得黢黑就认准了那是那位炼成金丹的丹师,顷刻战火就转移了。

  齐天裕这时候道:“就现在,我们撤。”

  众侍卫掩护齐天裕和柴翼二人分别上了两柄宝剑,由侍卫御剑飞行,彻底远离这片密林。

  就在他们远去的瞬间,齐天裕吹响了一声哨音,由齐天裕带来的侍卫们一听就明白这是撤退的信号,纷纷御剑撤离。

  大约半个时辰,柴翼他们飞进一座山峰,在山头处的一片森林中停下。

  齐天裕从另一柄宝剑上下来朝柴翼走过来,刚到近前就抓住他的手,好似生怕他再次不见了一样。

  “我们家就在这里,这片森林布了阵法,不能御剑飞行,想进去,只能步行破阵。至于破阵的方法我以后和你详细讲解,现在我们先回家。”

  “嗯,回家。”柴翼重重点头。

  无论是星际还是弘武大陆他终于有自己的家了,那是他和齐天裕的家,而不仅只是一个眠宿的地方。

  齐天裕等人知道正确的路线,走起来很快,一炷香后就到了。

  齐天裕怕柴翼住不习惯洞府,忙解释道:“这里只是暂时的,此处原本是从前魔教一位长老所住的万魔古窟,后来魔尊被诛,魔教信众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这万魔古窟也就弃用了。”

  “我是一次历练时无意来到此处,发现万魔古窟的布阵秘法,甚觉惊奥,便记于心中。正好这次躲避齐府的人就想起这里,这里已被弃用数百年,再者有精妙的各种阵法护主,不会有人能找到此处。”

  “当然,你若是住不惯,等过些时日,外面稳妥了,我们就另择处你喜欢的地方搬过去。”

  不过数月的分别,齐天裕似乎较之之前更加紧张他了。

  柴翼不禁心头泛起一阵心疼,“我还没住过古洞,正好奇着呢。再说从前魔教教众性子最是无拘无束,喜好奢靡,从不委屈自己,想来这位高居长老之位的洞府定然也是华丽非常。”

  齐天裕听到柴翼这么说才放下心来,“夫郎你尽管放心,只要你喜欢,我都会弄来。”

  “其实我并不是没钱,从前那般拮据是因为我手中势力掺杂了一些人的探子,又因为我天灵根被毁,人心浮动,异者横生。我不好轻易妄动,若是一旦暴露,势必被齐承恩发现,他就会想方设法把这些势力要过去。而这些势力都是我这么多年攒下的私产,齐家人并不知道。”

  “现在这些探子已经全部被我剔除,势力都在手里掌控,我们就不必再隐忍,过那样的苦日子了。”

  看着齐天裕着急忙慌解释自己并不穷的样子,柴翼忽地笑出来,一把抱住齐天裕。

  “不管哪里,天涯海角,只要有你就够了。”

  他都从书外追到书里,还怕什么。

  齐天裕眸色深深,定定的望着柴翼。

  “家主,您回来了?”就在这时候武世杰从洞府中走出,看见院中站着的齐天裕等人便第一时间问道:“那位金丹丹师,可曾‘请’到?”

  提起这个柴翼就觉幽怨,心想这位武丹师可真是会说话,连挟持都说得这么文雅,刀逼到脖子上的请,那么希望他这辈子不会再被人这么请了。

  齐天裕也想到了这个,咳嗽起来。

  武世杰敏感地察觉到这股古怪的气氛,视线在自家主子和这位不认识的黑黢黢面孔上转来转去,最后终于认出这幅眼熟的面孔,大惊失色道:“家主夫郎,这位是柴翼少爷。”

  武世杰曾不止一次看过柴翼的画像,自是认识他的。

  柴翼点头,“是我,武丹师可曾还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我了?”

  武世杰认真盯着他看,看了许久也没想起来。

  柴翼提示道:“灵妙阁那位姑娘,也是在下。”

  “啊?”武世杰张大嘴巴,彻底呆了,他家家主夫郎竟,竟穿女装,这也太,太掉节操了。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齐天裕的咳嗽声不但没消,反而越演越烈,到底咳出两口血才算完。

  柴翼比武世杰更快,他先一步扣住齐天裕的脉搏,就发现齐天裕体内的丹毒虽然清除了七七八八,可是伤情却更加严重了,原本就破败的身体,现在简直成了一个筛子,还能跟着折腾这么长时间,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武世杰知道柴翼通晓一些医理丹术,但是他毕竟是个没有天灵根,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会的那点东西给普通人看看病也就罢了,给武者这种和普通人体质大不同的人怎么能看明白。

  不禁微皱眉头,“家主夫郎,在下新晋靛丹丹师,您可以放心的把家主交给我,我必然会为家主调养好身体。”

  柴翼却并不理睬武世杰,反而对齐天裕道:“不过数日,你这身体怎么折腾成这个样子,还有你的头发怎么都白了?”

  天人五衰,其中之一,指得便是这头上华萎,霜雪染发。

  武世杰略微惊诧下,这小子竟然还真诊出来了。

  齐天裕别开脸,不答。安雨道:“主子夫郎,你不要怪主子不珍惜身体,这都是因为您。”

  柴翼抬头看他,齐天裕低喝,“闭嘴,这里没你的事,下去。”

  柴翼偏就执拗道:“说!”

  安雨看了眼齐天裕,还是继续道:“那日你失踪后,主子就忧心不已,夜不能眠,这使得本就破败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再后来有了劫持你的人的消息。我们查到那人是坞家堡少堡主坞赫,便一直寻机会‘请’的。”

  “终于人‘请’来了,却说您进了幽冥森林。自从魔尊在幽冥森林里与正道众人同归于尽后,那片森林就成了禁林。所有进去的人,不管修为多么高深,哪怕是即将飞升的大能,都有去无回,九死一生,更何况您……主子着急,一夜就霜发满头。”

  柴翼的心脏骤缩,疼得他不禁弯下腰捂着胸口。

  “夫郎!”齐天裕大惊失色,一把抱住人,匆匆步入洞府将人安置在榻上。

  “快给我夫郎看一看。”齐天裕焦急的对武世杰道。

  柴翼却并不用武世杰诊脉,他只紧紧揪着齐天裕胸前的衣襟。

  “我没事,我只是……”他只是心疼,心疼他为自己一夜遍生的华发,心疼他的那些孤枕难眠,忧心他的那些个日日夜夜。

  柴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天裕,我答应你,这辈子除却死,否则谁都不能再把我从你身边带走。”

  齐天裕心头大震,自己心上的人同他表白,他怎么能不神魂震荡。

  似是诺言般,齐天裕道:“我亦是。”

  “武丹师,能把你为天裕指定的调理计划拿给我看看吗?”

  若说之前柴翼自己给齐天裕诊脉,不让他上前,他勉强可以当做柴翼心急,但是他一个没天灵根的人竟然妄图指正他靛丹丹师丹术,这着实算得上冒犯了。

  便是齐天裕这个家主,自从高薪将他请来,都一直礼遇有加,不曾重语过,丹师的身份无论到哪里都是尊贵的,绝对不是仆从。

  眼见武世杰脸色黑沉下来,安雨忙道:“武丹师,今日那场声势浩大的丹劫就是咱们主子夫郎引来的,主子夫郎就是那位金丹丹师。”

  “什,什么?”武世杰惊得竟是倒退一步,“这不可能,他没有修为的,连天灵根都……”

  柴翼出言打断道:“不止这次的丹劫,还有上次,虽然上次丹劫最终失败了,但我在幽冥森林中确实还引来过一次同样声势浩大的丹劫。”

  武世杰已经震惊的不能言语了,柴翼也不多解释,从袖中拿出他刚炼成的那枚金丹给了齐天裕,示意他拿给武世杰看。

  根本不用齐天裕给他,武世杰就像见到宝藏的大盗自己上前劈手夺过,甚至顾不得失礼与否。

  他仔细看过,手唇皆抖,“金丹,真的是金丹!”

  柴翼不再理会武世杰,而是对齐天裕道:“这是我专门为你炼制的清毒金丹,之前我多次为你诊脉,知你体内丹毒淤积。无论后续怎样治疗,首先都要清除丹毒,便炼制了这枚清毒金丹。”

  齐天裕大震,他想到之前在齐府时,柴翼就为了他去偷齐家丹书,说是为他寻找重种天灵根之法。那时候他没当回事,现在看来,他竟然一直都是认真的,并在为此坚定的努力着。即便身处死地,还不忘为他采药炼丹。

  “夫郎,我……”齐天裕嗓音微哑,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言语已成匮乏,没有哪个词语能描绘他心中的激荡。

  “什么都不用说,你我二人即为夫夫便是一体,更何况我为你做的,远远不及你为我付出的。”包括你为我白了的这一头发。

  安雨带着武世杰默默退下,把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两位夫夫。

  不知道二人默默抱了多久,才听齐天裕问道:“夫郎,你怎么能炼丹了?还有你又是怎么从幽冥森林出来的?”

  柴翼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的暗沉。他不是不愿意告诉齐天裕他的真实身份,而是他不能说。

  这其实一直是柴翼心底的一根刺。

  他不是柴翼,不是齐天裕喜欢的那个人,甚至连这幅身体都不是那个人的。

  而齐天裕却一直以为自己娶的是那个弘武大陆的柴翼,他的一往情深也是给那个人的,而不是自己。

  他这满头的白发又究竟是为谁白的?是他?还是为那个柴翼白的?

  柴翼苦笑,现在的他,和齐天裕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他,早就不是那个初穿越而来,单纯的信心满满的,不管齐天裕心里的人是谁,他都自认为能挤掉,取而代之的那个勇往无前一腔热枕的少年。

  现在的他,终于见识到齐天裕的用情至深,这让他胆怯,更加不敢坦诚。

  不是怕他不接受自己,而是怕他知道真正的柴翼已经生死不明的失踪了那么久,会一时急火攻心,当场没命,毕竟齐天裕已经再没有一头头发可为那个柴翼白了,剩下的唯有一条命了。

  看着柴翼沉沉的脸色,齐天裕以为柴翼不愿意说,便道:“你若是不想说,我便不问了,总之,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够了。”

  柴翼强颜欢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便是有,也只是暂时的,总有一日他会全部都对他坦白。

  他不要做别人的替身,也不要建立在谎言上的感情,那太摇摇欲坠了,他不住危房。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要等到齐天裕的身体好起来,能承受住所谓的真相。

  到时候不管是死生不复相见的绝情,还是天涯海角厮守的深情,他都奉陪到底!

  柴翼掩盖住自己的真实身份,简单解释了下他怎么从幽冥森林出来的,又是怎么得到那鼎丹炉的,最后道:“说来这也是一份机缘吧。当初我在家里闹过一通,要死要活的,你们听说的都是我不愿意嫁给你,其实并不是。是我想要家里的一鼎丹炉,那丹炉太珍贵,父亲不愿意给我。”

  “我便要挟父亲说要做我的嫁妆,否则就不嫁了。那想父亲偏心至此,仍旧不肯给我,对外只说我不愿意嫁给你。”

  “后来一次我吓唬父亲。用性命要挟他,没想到阴错阳差下竟弄假成真,差点死掉。九死一生之际,我得一个机缘。”

  齐天裕听得很认真,从他的表情上也看不出他是否相信。见他停下,也不过是温声问道:“这机缘就是你能够炼丹了。”

  “是。”柴翼回道。

  “我不但可以炼丹了,我发现我还能用精神控制别人,好像一夜之间我就有了强悍的精神力。”

  “精神力?”齐天裕困惑,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

  “就像这样。”柴翼直视齐天裕幽黑的双眸,猛地发动精神入侵。

  齐天裕只见倏忽间柴翼的双瞳就变成蛇一样的竖瞳,深渊一样黑沉莫测,仿佛能直窥自己的内心,所有的秘密,所有的阴暗,在这一刻都无处遁形。

  然而这并不行!

  他的心底有那么多不能视人的阴暗想法,他甚至曾经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过,若是这次找回柴翼,他就把他锁起来。

  用千年的玄铁锁床上,除了自己谁也打不开,然后没日没夜的艹他。让他的身上,从里到外都沾染上自己的气息。嗅觉灵敏的神兽只要轻轻一嗅,就知道这人是自己的。

  有着这么阴暗想法的自己,怎么能被柴翼看到。

  齐天裕想到这些,下意识地抵抗回去,就听得柴翼一声闷哼,喷出一口鲜血。

  “夫郎,你怎么了?”齐天裕慌得手忙脚乱,却不知道柴翼怎地就好端端吐了血。

  “没事。”柴翼擦掉嘴上的血迹,蛇一样的竖瞳已经消失,再次变回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只是被反噬了,不要紧。”这都是他自作自受,他是真的存了借着这次机会窥视齐天裕的内心,企图看看他究竟爱的是自己,还是那个柴翼。

  亦或者在他的心里,自己可曾有几分重量。

  也是他来到弘武大陆对那么多人实施精神入侵都被他成功了,他也就大意了,以为这里的人都没有精神力,好控制。却忘了,有一种人,不管有没有精神力,他们天生自制力极强,永不容他人侵犯。

  看着齐天裕忧心如焚的样子,柴翼解释道:“我的精神力能入侵别人的大脑,看见他的想法和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齐天裕顿时浑身一僵,嗓音干涩道:“那你在我脑中看见了什么?”

  柴翼摇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刚进去就被你屏蔽出来了,这才遭遇了反噬。”

  齐天裕松口气的同时又无措道:“我,我并不知道。”

  “没事,这不怪你。”柴翼故作轻松的笑道:“你只不过是天生自制力强大的那种人,刚才是我托大了,若不然也不会被反噬。”

  “那我叫武丹师进来给你看看。”

  柴翼摇头,“不用,这他看不了,我这是精神受创,他只能看身体。”

  其实这一击,柴翼精神力受伤很重,他甚至有点挺不住了,“我睡一觉就没事了,你若有事就先去忙,其他的等我醒来再说,还有你的身体。”

  “好。”齐天裕抱着柴翼,像是拍着婴儿一样轻轻的拍着他。

  直到柴翼沉睡过去,齐天裕才面色沉沉的起身,他深深看了眼柴翼,走出洞府。

  他刚一出来,安雨和武世杰就迎上来。

  武世杰拿着那枚金丹就好像捏着自己的命,“家主,柴少爷在里面,我能不能进去请教下金丹……”

  齐天裕抬手制止武世杰继续说下去,“他累了,刚睡下。”

  武世杰失望的喃喃道:“也是,他以一介凡人之躯炼成金丹,又遭人追杀,确实累了,我还是再等等吧。”

  说着把金丹双手还给齐天裕,齐天裕自然的接过,收了起来。

  “安雨,你跟我过来。”

  “是。”安雨垂首应声。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柴少爷已经找到,他却觉得自家主子的面色反而更凝重了。

  直到主子带他越走越远,最后来到一处离柴翼所在最远的洞府时,安雨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齐天裕的手指屈起敲在石桌上,咚咚的三声过后,齐天裕才道:“你再去柴家重查我夫郎的事情,当年他到底为什么闹自杀?究竟是因为不想嫁我,还是有隐情?”

  “是。”安雨转身刚要走,又听齐天裕道:“还有,查查他在齐家炼的丹,修者能否食用?”

  “是。”安雨再次应声,一路走到洞口,刚要出洞又听到身后齐天裕吩咐道:“悄悄的,谁也不要惊动。”

  安雨应声,无意识回头看了眼坐在石凳上的主子,烈日下滚烫的阳光仿佛都暖不化他冰雪铸就的身,从前被柴少爷温化出的缝隙,因为他不知道的原因似乎又重新冰封起来,甚至冰层更加厚实了。

  柴光明一身重伤返回柴家,开门的小仆见到他惊恐大叫道:“二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弄了一身的伤!”

  柴光明道:“没事,我已经服过药了,是灵妙阁的四级丹药,身上的伤养几天就好了,你去父亲院中告诉他我有事情和他相商,让他务必过来一趟。”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这事,事关柴家荣辱兴衰。”

  “小的明白。”小仆忙匆匆奔向主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柴繁盛就来了。

  他看着自己二儿子一身伤痕,心疼道:“老二,你不是跟在葛丹师身边吗,怎么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葛丹师就是柴光明现在正追随的人,他们柴家小门小户,投靠大家族无望,便只能另寻门路,能靠上葛丹师还是因为当初齐府向柴翼提亲,怕柴翼不答应,许下重宝,柴家便是用这些重宝作为敲门石,投到葛丹师门下。

  当初齐府虽然和柴家联姻,但压根从心底里瞧不起柴家,更何况柴翼嫁的又是个被挖了天灵根的废物,以后于修道一途再无忘,谁又能瞧得起与这样一个废物联姻的柴家?

  所以柴家只能捧着珍宝另投他人。也是机缘巧合,经人介绍认识了葛丹师。

  葛丹师是灵妙阁里最普普通通的一名绿丹丹师,即便如此,这身份对于柴家这样的小户而言也已是高不可攀。

  当下使出浑身解数,把齐府送给柴翼的珍宝法器都转赠给葛丹师,这才换来柴光明追随葛丹师的资格。

  这便也算是柴家追随灵妙阁。

  柴光明也不废话,直接道:“爹,今日你在家中想来也看到那场声势浩大的丹劫,和那丹劫过后,金丹大成时散发出的直冲九霄的金光了?”

  “那般惊天动地,我自是知道。”柴繁盛不知道好端端的二儿子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你都看见了,灵妙阁那些丹师自然更不可能错过。别看灵妙阁外表昌盛,里面一样勾心斗角,葛丹师跟着的紫丹丹师看见后,立刻派人去围堵那位金丹丹师。言明,若不能为己所用,当场诛杀!”

  “而我就在葛丹师派出去追杀金丹丹师的杀手之中。”柴光明缓口气道:“所以,你猜我看见了谁?”

  柴繁盛都要急死了,他着急忙慌道:“光明,你就快说吧,可不要大喘气了,这你爹我哪里能猜到。再说,咱们家什么时候起还能认识这样厉害的人物。若是真认识,哪还用剜门子盗洞,把全部宝贝都送出去,只求追随一个绿丹丹师。”

  “柴翼。”

  原来那第一个劫持柴翼之人,竟是柴翼的二叔,柴光明。难怪会在那种情况下,一眼就认出柴翼的真实身份。

  柴繁盛一时没反应过来柴光明此时吐出这个名字的意思,下意识道:“好端端的你突然提他干什么?”

  柴光明一字一顿解释道:“我说,我遇到的那个金丹丹师竟然是柴翼。”

  “这不可能!”柴繁盛失声道。

  “我也不敢相信,可这是我亲眼所见。”柴光明道:“我赶到的时候,亲眼看到柴翼从丹炉之中拿出金丹。”

  “这,这……”这件事实在超出柴繁盛的认知,他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半晌后,柴繁盛嗡嗡响的大脑才似反应过来,“这,这可如何是好?当初柴翼就不愿意嫁给齐天裕,为此要死要活,是我们强逼着他嫁过去的。”

  “现在他有本事了,反过来报复我们怎么办?”

  柴繁盛急得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

  “谁又能想到那个废柴会有这样的本事?他又是怎么炼丹的,明明他连天灵根都没有。”

  柴光明疲惫的揉揉鼻梁,“爹,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而是我们应该想想怎么能和柴翼修复关系。”

  “这怎么修补,当初都闹成那样了?”柴繁盛烦躁的抓着头发。

  柴光明眸光意味不明,“爹,柴翼和老三可是亲生父子,血脉相连,而这亲生父子自古而来又怎么会有隔夜仇?”

  “是呀。”柴繁盛恍然大悟,“这天下自古就无不是的父母。我这就让老三去联系柴翼,怎么也得让柴翼回来一趟,就是这个时候太敏感回不来,至少也要回封信。”

  柴繁盛风风火火的去了三儿子的院里,把要求一说,三儿子一张脸顿时皱成苦瓜脸。

  “爹,我和那个废物都闹成什么样了,险些断绝父子关系,他怎么会听我的。”

  “怎么就不会!你们可是亲生父子,自古这做父亲的就没有不是的。再说当初齐府仗势欺人,我们柴家也是逼不得已。”

  柴老三只能道:“那好吧,我试着给他去封信试试。”

  柴家人一出生就会养一只信鸽在身边,便于自己人联系。

  “什么试试,这事怎么能是试试,而是必须。你不会写,一会儿我找人给你代笔,你转抄就行。”

  柴繁盛找来的代笔也是个能人,把一封家书写的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催人泪下。

  总之通篇都是当初齐府怎么怎么逼迫他们,以全家人性命相要挟。而自己家人又是怎么怎么被逼无奈,甚至为了柴翼以后嫁到齐府能过得幸福,不得不对他隐瞒真相。

  最后又道,自他出嫁后,柴老三就因心中有愧大病不起,如今眼看着命在旦夕,只盼望柴翼能回来看一眼。

  把柴家洗成一朵绝世白莲花,但凡柴翼还对柴家有一丝亲情在,看见这封信就不可能不动容。

  柴老三转抄好信后,用自己的信鸽放开。柴繁盛看着那只远远飞走的信鸽,心中一片火热,那就是他们柴家的未来。

  早知道柴翼有这本事……说来也怪柴翼,你既然有这本事怎么早不显露,那样的话谁还会把你当废柴嫁出去。

  或者也是自古机遇伴随着磨砺而生,没有他们给他制造的这些磨难,他还得不到这种机缘,这么说起来,柴翼怎么能记恨他们,反而应该感谢他们!

  柴翼整整睡了一天一宿才醒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

  当他沐浴时,无意从铜镜中窥到自己黑乎乎的脸,顿时大叫出声。

  这张丑不拉几的脸是谁的,还有那个认出他身份的人,究竟是怎么从这张脸上认出他是谁的?

  洗干净换好衣服,戴上小仆重新准备的假发,他就出去找齐天裕去了,这会儿,齐天裕正在喝灵米粥,见他来,忙招呼他坐下,并让人去取碗筷。

  柴翼却道:“不用那么麻烦,咱们共用一个就行。”

  想到什么,齐天裕的脸红了。

  柴翼见此,忙凑上去一口叨住齐天裕的勺子。

  而那勺子正抵在齐天裕半张开的嘴边,只要柴翼稍微歪歪头,就能和齐天裕嘴唇相接。

  忽然,齐天裕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火热,眼前的少年明媚皓齿,同样定定的看着他,目含毫不掩饰的期待。

  齐天裕觉得便是圣人被这般看着也忍不住,他伸出手一把扣住柴翼的脑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压向自己。

  就在二人嘴唇即将相接的刹那,忽然传来安雨的声音。

  “主子。”

  柴翼不满的瞪过去,之前看这人挺有情商的,没想到今个竟这么不知趣,没看到他们都要亲上了吗?

  什么重要的事,非得现在说!

  齐天裕同样眸光沉沉的盯着安雨,他的眼神和柴翼的杀伤力完全不同。柴翼至多就是一只小兽,那么瞪着安雨,只会让安雨觉得奶凶奶凶的。可齐天裕的目光却能看得安雨头皮发炸。

  尽管如此,安雨还是没有离开,低着头静静的站在那里。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大嗓门解救了安雨。

  柴福哭喊着从外面跑进来,“少爷,少爷,你还活着,阿福都要担心死你了。”

  柴福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扑上前,这下什么气氛都被破坏干净了。

  齐天裕只能顺势跟着安雨离开,而柴翼恨不能把自己这个小仆的脑袋按进水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竟然敢坏他好事。

  “少爷……”齐天裕和安雨走出山洞,还能听到柴福叽叽喳喳的声音。

  二人一直往前走,走出很远,确定没人能听见他们的谈话,齐天裕才以叙述的口吻道:“柴翼的事情查清楚了,说吧。”

  安雨不是阿诺那个执拗性子,更不是阿斐那个齐天裕说什么是什么的木头,他和他们截然不同,他知情识趣,长袖善舞,绝对不可能在那种时候出来搅他的好事,还把柴福放进来,除非是柴翼的事情有不对劲。

  齐天裕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落在扶手上,紧紧抓着扶手以至于太过用力而青筋暴起,暴露了他其实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的内心。

  想到即将要说的事情,安雨跪在地上,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齐天裕冷然道:“说!”

  “主子,咱们找错人了。”

  齐天裕目如利剑直刺安雨,刺得安雨呼吸一窒,汗如雨下。

  “柴家的柴翼是真的没有天灵根,柴家更没有什么古传的炼丹炉,柴家从古至今,追踪上古就没出过丹师。柴翼炼制出来的丹药就连普通人吃了,能不能治病都两说。”

  “柴翼只有十八岁,不是因为吃了回颜丹,容貌定格在十八岁上。而是他是真真正正的十八岁,骨骼身体都是十八岁。”

  “当初咱们的人找到柴家,柴家为了能攀上您,故意隐瞒了柴翼的真实年纪,骗咱们说吃了回颜丹。”

  “那时候又正逢您出事之际,咱们的人手自顾不暇,便没来得及核实。”

  “后来,齐承恩派人去提亲更是敷衍了事。”

  “所以……”

  安雨有些说不下去了,但是他忠主的本能还是催使他实话实说。

  “所以,你找了百年的人,那个在百年前救过您的人,绝对不会是柴翼少爷。”

  ‘噗’地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齐天裕摇摇欲坠,面无血色,仿佛下一息这个人就会随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