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人啊!”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救火啊!”

  零零星星的火苗早已扩散开来,形成一片片的火海。而原本一缕一缕的白烟也因为木材的不充分燃烧,化成了浓浓的黑烟,直冲云天。

  见状,沉浸在喜悦中的白波贼一下子慌乱起来,纷纷拿起家伙什一起救火。

  如今正值秋季,物候干燥,夜间又多大风,起火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救火的众人只以为是哪个混账行事不慎——又没收好火折子。

  却没想到火海的范围越来越大,往往这边还没扑灭,那边就又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熊熊燃烧的火焰随着大风四处乱窜,抛出一个比一个疯狂的火浪,像是一位狞笑的恶魔,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众人起先还在拼了命救火,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事不可为——水火无情,渺小的人类又岂能和自然之力相抗衡?

  北风肆虐,火焰也随之变得越来越猖狂。“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不绝于耳,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居所被一点一点侵蚀。

  他们清醒地知道: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沦为一片废墟。

  “别管房子了!快逃啊!”

  “快逃啊!火势太大了,救不了了!”

  “逃出去才能活命啊!”

  ……

  现场一片混乱。

  人们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唯恐慢了一步,就要彻底留在这片火海中。

  可等他们拼尽全力跑出白波谷,才发现等待他们的不是新生,而是——冰冷的死亡。

  铺天盖地的箭矢朝他们呼啸而来,射中了他们的胸膛、四肢、脖颈……

  他们终究还是没找到一线生机。

  *

  “从事,部分白波贼从南部打开了缺口,已经冲出包围圈了。”

  全歼白波贼的计划就这样化为泡影!

  饶是张晗的修养再怎么好,听到这个消息也忍不住想暴揍于夫罗一顿。

  张晗长呼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问道:“于夫罗呢?他是来吃白饭的吗?”

  包围战术讲究“围三缺一”,即三面包围,一面假意敞开。

  因为若是将包围圈布置得严严实实,敌军就容易产生破釜沉舟之志,和己方死战到底,拼个鱼死网破。这样反而于己方不利。

  在这场战争中,于夫罗及他的匈奴军负责的南部便是这个“缺口”。

  张晗实在气不过,又问了一句:“于夫罗就这么干看着匈奴军跑吗?”

  战前她和于夫罗商量的战略明明是:虚设缺口,诱使敌人出逃;预设伏兵,将其歼灭于运动战中。

  可不是让你真的放他们跑啊!

  传令兵低着头回道:“匈奴军方面称他们已经尽力,实在是白波贼太过狡猾……”

  张晗不想听这些不着调的托辞,直接打断了传令兵的话,“罢了,穷寇莫追。我们收拢包围圈,先把剩下的人控制住。”

  主要是现在追也追不上了,若是强行追上去,现在还在包围圈里的人就该跑了。

  “传令全军,务必不能再让人跑了!”

  *

  张晗在俘虏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郭泰、韩暹、李乐、杨奉这些高级将领,只零零星星地找到几个小头目。

  很显然,逃出去的那部分白波贼就是郭泰的嫡系,而剩下的这些人,都是郭泰用来迷惑张晗视线的弃子。

  重量级人物全跑了,剩下的全是些小鱼小虾。张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又开始念叨不干人事的于夫罗。

  忽然,近卫又来报:“从事,右贤王求见。”

  “不见,找个理由把他打发了。”这王八蛋害她功亏一篑,不仅丝毫不心虚,还天天来催她出兵帮他夺位。

  张晗就想问一句:到底哪儿来这么大脸?

  她话音刚落,于夫罗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阁下为何三番两次拖延,迟迟不回并州?”

  现在两方人马是结盟关系,于夫罗作为结盟方的最高领导人,若是要硬闯,守卫也确实不敢拦。

  于夫罗已经撩开帘子闯了进来。

  张晗只得笑脸相迎,没办法,谁让她和于夫罗是合作关系呢,现在又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右贤王拨冗来访,我深感荣幸啊。”

  于夫罗还是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对张晗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阁下打算什么时候回并州?”

  张晗不答反问,作关切状,“右贤王昨夜莫不是又落枕了?”不然怎么天天都昂着头说话呢!你当你是打鸣的公鸡吗?

  于夫罗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张晗当然不打算解释,再次搬出了前几次应付他的说辞:“非是我故意拖延,实在是事务繁忙脱不开身啊!”

  这话其实也不是托辞,张晗是真的很忙,这次俘虏的白波贼数量远胜于上次,处理起来也更麻烦。

  而且张晗这次共收编了一万青壮,俘虏的人数甚至比张晗的本部人马还多。一个不慎,便会引起反噬。

  张晗不得不严阵以待,争取让他们早日归心。哪像于夫罗,天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整天就知道惦记他那个单于的位子。

  出乎意料,于夫罗这次居然没再继续纠缠,异常爽快地说道:“阁下的难处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要阁下将刚刚那个冒犯我的奴隶交给我处置,不管阁下还要停留多久,我都不再过问。”

  就知道这鳖孙没憋什么好话……

  张晗在心里不太文雅地吐槽道。

  她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右贤王莫不是记性不太好?我这儿可没有什么奴隶,只有随我出生入死的将士!”

  于夫罗丝毫不懂得看人脸色,还在自顾自地说道:“就是那个时常跟在你身边的绿眼奴隶,他还是个血统不纯的杂种!”

  似乎觉得提到这人就脏了他尊贵的嘴,他又啐了几口,然后问道:“一个奴隶而已,阁下总不会舍不得吧?”

  于夫罗浑然没有注意到张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甚至已经在盘算怎么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奴隶。

  张晗连面上的和平样子都懒得再做,脸上的怒火肉眼可见,高声质问道:“右贤王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辱我部下?”

  “莫不是想要试试我军的兵器锋利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