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玄幻奇幻>纯爱派>第157章 大乱-2

杜嘉塔第二天来实验室,意识到切斯顿应该是一晚上没走。

他脸色有点发白,眼底一片黑,桌上好几管咖啡冲剂,人颓废地倒在椅子里,听见门响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眼杜嘉塔,声音沙哑地问了声好。

“你怎么了?”

切斯顿叹了口长气,不知道从何谈起,好在杜嘉塔也不太在意,收拾收拾就坐下来开吃早餐了。

“你最近在研究什么?”

杜嘉塔咽下一口咖啡:“想知道厄瑞波斯能不能离开。”

“你不是说他来到我们这里,就是‘陷进流沙’了吗?”

“陷进流沙也是有办法出来的,而厄瑞波斯因为能操纵时空,依据锚点强行折叠也不是不可能。”杜嘉塔咬了一口薯饼,“比如通过磁场共振、时空场弹射……都是有可能的,我要研究一下。”

差十分钟打卡点过的时候,那三个助理进来了,看起来是赶过来的,着急忙慌地换上实验服,刚吃完饭的杜嘉塔冷冷瞥了他们一样,自言自语:“三个废物。”

切斯顿想说的话都咽回去了,他其实明白杜嘉塔是不会理解自己的,只不过他现在没什么人可说。

“杜嘉塔。”

“嗯?”

“当时米嘉死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杜嘉塔转头看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想问我有没有负罪感吗?”

“算是吧。”

“米嘉的死跟我没什么关系,我的实验不是导致他死亡的原因,虽然现在辩解没什么意义,但我还是想声明我不是个刽子手。他死亡是因为实验团队的冒进,那几项甚至都没有经过我的审批,我只是背了锅而已。”

切斯顿总结道:“就是没有负罪感。”

“……我做了我该做的事,也没有犯什么错。”

切斯顿点了点头,想想站起身来,准备去找说话算数的人谈一谈。

辅佐官听他要见少将,就进去通报。切斯顿等在门口,看着周围人来人往。

不得不承认,跟这里比起来,他和杜嘉塔的研究确实已经“过气”了,现在如何保卫联盟才是最重要的。

少将出来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膀。

切斯顿很恭敬地问道:“您方便吗,有点事想跟您聊一下。”

少将看看手表,道:“好,这边来吧。”

进了小办公室,少将把辅佐官留在门外,关上了门。

“你不常来找我啊,急事吧。喝茶吗?”

切斯顿开门见山地问:“联盟要杀了厄瑞波斯吗?”

少将倒茶的手没停,只是转头看了眼他。“杀又怎么样,不杀又怎么样。你想问什么?”

切斯顿一时无语,坐在了沙发上。“……倒也不是想问什么。”

少将倒好两杯茶,分他一杯。

“假如是真的,你打算做什么?”

切斯顿抬头看少将,发现少将的脸色也很差,似乎一下老去了很多岁。这让他顿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无论多么权高位重,终究还是人,疲惫和纠结人人都有。

他舔了舔嘴唇,叹口气:“我有个儿子,厄瑞波斯常让我想起他。”

“厄瑞波斯是个成年人,你儿子才十岁吧。”

“对,但总有些地方让我觉得他们都是孩子。”

“你潜意识里觉得厄瑞波斯太无辜了。”

“不是吗?他好像也没有伤害过谁吧。”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相信联盟直播里他屠杀时间线了?”

“……”切斯顿喝了口茶。

“你心里一直对联盟有怀疑,有戒备,你没办法全心全意信任联盟,为联盟效力,所以才不愿意加入安东尼的团队,才倾向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如果碰上的不是我,而是个有心人,完全可以说你里通外敌,为勒戈雷做事。”

切斯顿猛地抬起头。

“但我了解你,佩里,我们共事多年,你也了解我,我知道你是什么性格,从来没有真正逼迫过你为联盟死心塌地,你今天来找我问这个,是来责备我们的吗?”

“……不是。”

“论年龄我比你年长,论职级我也高出不少,扪心自问我对你算是尽心的了,因为你是我学弟,我算是够提拔你的,也给了你很多机会。但我是为联盟做事的,我有我的原则和底线,我只会做有利于联盟、有利于人民的事,我考虑的事情你也应当想想,你也是联盟的成员,哪怕你不能全心全意效忠联盟,起码你也是公民,也该有相应的立场。你与其在这里想一个像你儿子的人什么下场,不然回家去陪陪你真正的儿子。”

切斯顿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对面的少将现在才开始喝茶。

过了很久,切斯顿手里的茶喝不下已经放凉,才放下茶杯,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少将见状便站起来要送他离开,他跟着站起来,向少将道别,少将握了握他的手,关怀地问:“我让人送你回去。”说到这里又想起来,“忘了,今天不行,今天让他们帮忙搬东西去了。”

“没关系,谢谢您,我自己回,不远。”他们一起向外走,切斯顿随口问了一句,“搬家吗?”

“嗯。”

“怎么突然想起来搬家了?”

少将没答话,切斯顿转头看他,他这才笑笑说:“不突然,正好看上了新的地方。你走吧,我不送了。”

切斯顿点头,看着少将走远,但刚才那一秒钟的沉默,刺激得切斯顿脑袋嗡嗡作响,他有预感刚才他一定是触碰到了什么秘密,联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事。会是什么事,为什么连少将这样的人物都会紧张。

他说是要走,但步子迈得心不在焉,这栋大楼他来过一万遍,高层的权限他没有,只在下面徘徊,假如真的有什么计划,那就应该在高层。

要去找找吗?明明少将已经让他回去了,明明这件事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如果要做简单的事,做正确的事,他现在就应该回家去。

可是他突然想起来,以前为了向他示好拉他进入安东尼的团队,少将给过他高层的权限。

他尚且还没有决定,脚步已经上了电梯,保安看了他一眼,就放他上了98层,他看着梯外景物迅速下降,心跳如雷,他迈出脚步的时候,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里的气氛肃杀庄严,他手里只有一张权限卡,他凭着卡刷开两道门,来到少将以前说过的“汇报室”,这里现在已经不是安东尼的团队筹划室,这里门牌一片空白,切斯顿把眼睛对准门禁。

门开了。

他之所以能来到这里,是命运还是联盟的信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预感的征兆下,决定来到此处,在胸腔剧烈的跳动声中,他迈步走进去。

这是他本不该来的房间,是他本不该做的事。

所以为什么要进来。

二十分钟后,少将冲了进来,气喘吁吁,脸色发红,在门边抓住门框,少见地露出慌乱的神情,和里面的切斯顿对看了一眼,切斯顿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和绝望。

少将当机立断关上门,自己走进来。

切斯顿看着眼前巨幅屏幕上的首府地图,手里还死死地捏着厚厚的计划书,问出来的话,声音都已经走了调:“你们……你们要杀掉两百万人?”

少将没有说话。

“搬家,是为了从城东路搬出来,即便你不在东区,也要搬走,我以为是担心东区□□,但其实是因为你们要把整个东边一起炸掉……”

少将走进来坐下,很平静地看着切斯顿。“你坐下,我们谈谈吧。”

“我以为你们只是要杀厄瑞波斯……不过也是,杀厄瑞波斯一个人有什么用,现在谁还相信他有什么作用?‘联盟是基于恐惧建立的’,你们要杀两百万人,嫁祸并抹除厄瑞波斯,一方面清除掉大批可能支持勒戈雷的人,一方面迫使地方重新意识到厄瑞波斯的威胁而转头求助联盟。”切斯顿的双眼通红,“算盘打得真好啊,真好啊……两百万人……”

少将只是说:“请坐吧,佩里。”

“什么叫做‘有利于联盟,有利于人民’,只是因为东边的人穷,更有可能支持勒戈雷,就把他们都杀了吗?”

少将抬起眼看他,声音平平:“你喊什么。”

切斯顿因为声音过大,气血冲脑,眼前一片眩晕,自己晃了晃,又扶着桌子站稳。他看少将都出现了重影,不得不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少将给两人倒水喝,把自己的那杯拿起来,举到面前吹气。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切斯顿大吼大叫的责问没得到任何回应,少将也不急于辩解,也没承认,慢吞吞地喝他的水。

切斯顿的呼吸逐渐顺畅下来,那种气血攻心的症状慢慢消失,他眼前的少将变回了一个。

“你知道昨天死了多少人吗?”

切斯顿抬头看发问的少将,狐疑地皱起眉,回答道:“什么意思?”

“局部冲突交火不断,光是九区昨天一上午就死了四十多人,还有十六区……”

切斯顿不敢置信地又蹭地一下站起来,指着他道:“你他妈说什么屁话,我问你是不是要屠杀,你跟我他妈的算人头账?接下来你不会要告诉我长痛不如短痛,舍一部分人保全大局吧?!”

少将不说话了,又喝了口水。他似乎想了想,也站了起来,不过不像对面的切斯顿那样站得仿佛一头冲上场的斗牛,他只是很普通地站立着,为了跟切斯顿的视线保持平行。

“联盟需要考虑的确实更多。”少将说,“事实上你对东区的人了解有多少呢?你去过东区吗?你有接触过东区的人吗?假如你真的到了东区,见到我们曾在东区见到过的,你还会……”

“打住。你当我傻逼?”切斯顿盯着他,有点不敢相信少将说出口的话,“你觉得我现在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不谙世事,不懂社会的黑暗面’?我不是初中生,将军。你觉得我现在去到东区,假如看到人们互相残杀、当街烧杀□□抢掠,我的世界观就剧烈震动,就会对东区人性失去信心,认为他们死有余辜?你当我傻逼吗?我就他妈是风中一根草,见好就爱,见坏就恨?你当我傻逼吗?”

其实这时少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自从认识切斯顿以来从来没听到他骂过脏话,今天听了个够。

“我想你应该跟中将谈一谈,把你的想法告诉他。”少将把一次性水杯拿起来,向门口走,“稍等下,我请他来。”说着把水杯扔进垃圾桶,拉开门离开。

在门口,他对保卫说:“留心里面的人。”

少将出了门,一路直奔战情室,不仅中将,最高长官也在。

听了少将的报告,长官问:“他怎么进去的?”

少将想了想,说:“闯进去的。”

长官转头看自己的秘书:“现在连这里都他妈漏得像个筛子。”然后他摆摆手,示意中将去处理,并简单地指示道,“他既然敢闯不该去的地方,就把他抓起来。”

中将和少将应声离开,出了门中将问:“他不是有通行证吧?”

少将想想,回道:“他没有。”

中将多看了他几秒,没有说什么。

而这边,切斯顿原地站了一分钟,就开始回过味,拉开门说要去洗手间,保卫“送”他到洗手间,站在门口等,他则左拐右拐,走进了应急楼梯。

于是中将推开门的时候,里面空空如也,他看了眼少将,少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头看保卫:“叫你看着他。”

保卫没敢回答。

中将伸出手,拍了拍少将:“去找他。或者起码让他闭上嘴。这事你总不会再办砸了吧。”

少将身子一挺,利索地敬了个礼,中将看也没看,走了。

***

这群人走进城市的时候,看见公路的一侧竖着的高大城牌被画满了乌脏的涂鸦,城里有此起彼伏的枪声,街道空无一人,商家悉数闭门,马路上拉起了隔离栅,栅顶尖刃闪着银光,地面有未被拖走的尸体,还有两条野狗在嗅。

很明显,有两拨人在这里打得不可开交。

红血人中负责跟安德烈沟通的人走上前来,问他们能不能换条路走,这里不安全。安德烈告诉他,这已经是绕过的第三个进城口了,到处都在打,也不会更危险了。红血人知道这也是事实,便回去安抚同胞们。

安德烈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城,和上次进小镇不一样,这些人明显更加有组织,他们可以看到在废墟楼宇中观察的先头兵,而路边没有埋伏的人。

他们顺着路走,红血人被护在中间,安德烈和彭加列走在前面,板甲兵持大剑殿后。这群人看起来就非常危险。

路尽头通往市政厅的分叉口前,一条路通向已经残破的市政厅,厅前高楼最顶端倔强地悬着一面被烧过的联盟旗;另一条路则通向一处连成片的废墟,中间有座5层的小高楼看起来是中心所在,一群人正在忙碌,搬运着吃喝的物资和枪械。

彭加列把抽完的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灭,问安德烈:“住哪儿?今天太晚了。”

安德烈回头看看,在来路的一侧看到一处旅馆:“就那里吧。”

旅馆招牌已经掉在地上,里面没有人,门一拉就开,前台被轰了个粉碎,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也没有尸体。

安德烈打发红血人们去分房间,让死灵狩们坐在他旁边。红血人的钱是有点用处的,起码安德烈是需要吃饭的,而死灵狩们只需要烟和酒。安德烈把钱袋扔给一个戴毡帽的家伙,叫他搞点吃的来。

奥拉站在窗口向外望:“这地方和那边两伙正好成个三角,也算个好位置。只不过假如他们要来攻击我们,我们会被夹击。”

“免不了的吧。”安德烈平静地说完,然后笑笑,“但我想应该不会一起上,你举得呢?”

奥拉耸耸肩,同意安德烈的话。

“总之我们的原则是,尽量不介入他们的争端。”

话音刚落,门口一阵喧闹,不一会儿,有几个彪形大汉闯进来,领头的男人用黑布遮头,一只眼上遮了块白布,满脸胡茬,声音洪亮,有几分草莽英雄的气质,带着几个人已经孤身闯了进来。

男人扫了一眼全场,眼神锁在最中间的安德烈身上,打量了他几下,有点不敢相信:“你就是他们的头?”

安德烈斜眼看了他一下,懒得回话,拿起杯子喝水。

奥拉坐回安德烈身边,脚放在桌面上,两手在脑后抱起来:“找我们小领导干什么?”

“你们是政府的人吗?”

奥拉说:“这位老兄,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双眉一皱,杀气毕露:“我跟他说话,关你屁事!”

奥拉脾气一上就要起身,带翻了椅子,发出咚得一声重响,而后安德烈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奥拉看看安德烈,犹豫了下,坐了下来。

“我们借个道而已。”

“要去哪里?”

“不关你事吧。”

男人咧开嘴笑了:“借道可以,掏个过路费吧。”

安德烈一行人立即蓄势待发,只等一声火并的命令。

安德烈却问:“要多少?”

男人报了个很夸张的数,意味着安德烈手里的钱要分出起码三分之二。

安德烈又喝了口水:“钱我可以给,但我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男人猛地向前迈了一步:“你小子他妈再说一遍?!”他还没走安德烈面前,已经被皮蓬用大剑架在了脖子上。

安德烈放下水杯,也站了起来,手插在口袋里走向男人,站到他面前,抬头看他。

正是在这时,忒休斯发现一件事,安德烈在这群杀人越货的暴徒里,其实是个相当纤细的男人,或者说他的体格属于普通人,真到了这些怪物一样庞大的身躯前,他这件白衬衣,黑裤子和球鞋,都衬托得他非常……脆弱。忒休斯没来由紧张了一下,毕竟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他们的唯一指望就是安德烈。

安德烈抬起头看他,皱了皱眉头,一脸不耐烦:“你他妈哪句话没听清?”

奥拉也跟着站起来,和彭加列一起站在安德烈的身后。

男人对着安德烈这张甚少泛狠的脸愣了愣,想了想,反而笑了:“你以为在这时候护红血人镖的,只有你一家吗?出来卖命就最好各凭本事,不给钱你们是过不去的,我一颗飞弹下来,这屋子的红血人能死个干净,反正杀红血人对我们来说就是顺手的事,我们早看他们不顺眼了。不信你就来试试看,我们是无所谓。”

安德烈说:“所以说,价格太高了,我也要赚钱的,低一点。”

男人颇为大方地减了一半,末了揽住了安德烈的脖子:“兄弟,你年纪轻轻就领这么多狠角色,要不是老子不怕死,还真点犯怵。不过我给你个建议,被我们收走的钱可以让他们继续出钱,反正他们之前吸血敲普通人的钱也够多了。”

安德烈也揽住男人的肩膀:“老兄,既然你我这么熟了,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这个人说实话锱铢必较,被人欺负了会有仇必报,不达目的不罢休,我可受不了有人敲我竹杠,占我便宜。你回去也这么转告你的头儿。”

男人听懂了,但他没放在眼里,大手一挥:“要来尽管来!等你。”说着接过忒休斯递来的钱,简单看了眼,扬长而去。

彭加列靠在门边看人走远,又回头问安德烈:“你说,联盟会不会来人?”

“要来的总会来。”安德烈不大在乎,交代忒休斯,“你去让他们早点睡觉。”

忒休斯想提醒他比安德烈年纪大,安德烈应该用敬语,但想想没说,上楼去了。

晚上六点,吃过饭,联盟果然来人了。

来人穿军装,后面还跟着几个军人。这人肩膀三个星,是手下敲过门被同意拜访后背着手走进来,说话先清嗓子,带着白手套,扫视一圈也立刻就认出安德烈是头。

但他的诉求倒不是钱。

“把红血人交给你们?”忒休斯震惊地复述了一遍。

来人点点头,清清嗓子:“没错,联盟应当承担起保护公民的责任。”

安德烈只说可以是可以,不过要问下红血人的意见。

来人很理解地点点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还让人给自己倒杯茶,奥拉说没有差,只有柠檬水,但是我们小领导要喝,所以你只能喝水。

来人看了他一会儿,决定不跟他计较,安德烈权当自己没听见。

红血人被叫下来,在大厅里投票,一人一个小纸条,在安德烈和联盟里选。选安德烈,就跟着安德烈走,选联盟,就留下来跟着联盟或者由联盟派人护送,但给了安德烈的钱不会退。

他们凑在一团小声讨论,奥拉看他们不爽,低声抱怨了几句,被来人的一个卫兵呵斥,奥拉怒视着他,卫兵也走过来揪起奥拉的领子,但奥拉力气更大,一把甩开不说,几乎把人单手拎了起来。

来人迅速看向安德烈,问他怎么不管管,安德烈说你那卫兵不懂事,也该挨顿打。彭加列笑了笑,出面调停,把奥拉带回安德烈身边。

结果出来了,红血人全票同意继续跟安德烈走。

联盟看起来并不是很惊讶,来人站起来表达了一番遗憾之情,并祝愿他们一路顺风,平平安安。红血人们又上楼休息了,安德烈让忒休斯告诉他们,睡到11点就要起来走了。

等红血人走完,联盟的人居然又坐了下来,摆出一副谈判现在才开始的表情,开始要钱。

安德烈他们都不惊讶。

“我们为保护红血人抛头洒血,我们为守卫联盟出生入死,你们作为联盟的公民,不应该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吗?”

安德烈看着他们,笑了下。“我猜,你接下来不会说,不给钱别想过吧。”

来人说:“你也可以跟红血人商量一下,我想他们会同意出钱的。”

“这也不是你们做的第一单了吧。”

“守卫联盟,打仗所需罢了。”

“照这么个收钱法,这仗可有得打了。”

“所以呢,”来人问道,“你怎么说?”

“要多少钱?”

来人递来一张捐款倡议书,并说:“这几个档次你们可以选,开□□要2-7个工作日,接受现金和支票。建议你和他们商量一下,很多红血人为了支持联盟,会选择最高档的给,我们不希望有人中饱私囊。”

“不用商量,没问题。”安德烈随便挥了挥手,“就照最高的给。”

来人愣了下,然后站起来敬了个礼。

安德烈也站起来,伸手跟他握了握:“我的钱你真的要么?我可是会抢回来的哦。”

来人隐藏住轻蔑笑了笑:“一群杂兵,你们尽力吧。”

安德烈也笑笑:“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啊。”

忒休斯拿来现金,放在桌上,来人交代手下去点,点完要拿起来的时候,来人无意间扫过了安德烈阴沉的表情,叫停了手下:“等等。”

手下奇怪地回头看他。

来人想了想,把一瞬间涌上来的、那股没来由的恐惧压下去,对手下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拿了。

入了夜之后,他们住的旅馆楼下就开始有巡逻队和狗叫的声音,一会儿东边响,一会儿西边闹,就好像另外两方正在提醒他们现在在谁的地盘,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安德烈说到做到,十一点让忒休斯把所有人叫了起来。而他在大厅跟死灵狩围着一张现画的图纸看,这图是安德烈和几人花了一下午连带半个晚上摸出来的,虽然不能说很详细,但对于接下来的行动绰绰有余。

十一点二十八分,在联盟的市政厅,率先响起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一分钟后,在叛乱队伍里,也亮起了大灯,紧接着是一阵绵延的骚乱。安德烈他们兵分两路,轻兵安德烈和用枪的毡帽们袭击市政厅,因为市政厅场地相对较集中,布局顺畅且易通行,速度至上;持大剑的板甲兵攻击叛乱队伍,因为那边的布局是连片式结构,轻兵无用只会引来众人流窜反击从而陷入被动,而重兵奇袭即便摧毁不了主干,也可以大伤元气。

而他们要做的事就是:把被搜刮的钱拿回来,多拿的,通通算作利息,非必要不杀人。

安德烈这边奇袭相当顺利,一开始联盟军还以为是对面的叛乱兵来闹,拔出枪一顿乱射,等发现来人们动作矫健,如风如影地穿堂而来时,才发现大事不妙。奥拉到了炮台,把放弹系统统统关闭,不过动作稍慢一步,有人已经对着旅馆的方向发射了一枚飞弹。奥拉倒也没有很急,但还是给了那人一脚,把他拎到一旁揍晕,然后去和其他人汇合。

彭加列几人拉出几个珠宝箱,翻开以后把金银珠宝满地洒,彭加列叼着雪茄笑,戴了顶白色的皇冠看着其他人闹,看见奥拉几人过来,就摆摆手示意去找安德烈。

安德烈正坐在长官的办公室,让人给他泡了杯柠檬水喝,长官和侍从站在墙边,被人拿枪顶着头。彭加列走过去,摘下自己头上的皇冠扣在了安德烈头上,安德烈转头看他,他耸耸肩。

“齐了?”

彭加列回答:“大有收获。不过不好带,随便拿了点。”

安德烈点点头站起来,对着长官摊摊手:“没办法,你们做打劫的生意,总有一天会被打劫,也正常。”

长官脸通红,没有说话。

安德烈把皇冠摘下来放在桌面:“那就这样吧。”

他们准备离开,但联盟军也不是吃素的,人还没离场,反击已经开始了。不过安德烈他们自然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一批人是专门留下来殿后的。

安德烈出了这边,直奔另一边,那边大火烧得正旺,几发炮弹快把旅馆轰成了废墟,因为叛军和普通人分得不清晰,这附近尽是一片喧闹,人们盲目地跑来跑去。板甲兵顶开中心的楼,几发子弹落在他们的盔甲上仿佛一颗鸡蛋砸向石头,毫无作用。他们高大凶猛,在房间里走数步就撞得人仰马翻,墙裂地陷。

等到凌晨4点,拿回了钱的安德烈一行人才打道回府,忒休斯带着一种红血人正等在旅馆的地堡里。一见到他们,忒休斯就告诉安德烈,有个人跑掉了,说是要去救猫,现在不知道在那里,他费了好大力,才让红血人都别出去。

安德烈点点头,说大概天亮就走,叫他们继续呆在地堡,然后回了大厅。

大厅已成一片废墟,头顶就是黑夜,暗沉沉的天空无星无风,只剩两面破墙,摇摇欲坠的招牌。

安德烈他们围着一张桌子坐下来,在剧烈的行动过后享受片刻的宁静,无人讲话。

此时前台的电话响了,安德烈让奥拉把电话拿过来。

是叛乱兵的人,说他们已经抓到了一个红血人,把赎金交过来,让安德烈亲自过来认个错,这事就算过了,否则不会放过他们。

不管对方有多气急败坏,安德烈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差不多,他打断了对方的咒骂,说:“你做你该做的,我做我该做的,大家各凭本事,我等到破晓。你杀那个人,我就杀光你们所有人,其他不必再说。”他转头看奥拉,“切了吧。”

对方未喊完的话被奥拉挂上的电话浇灭了声音。

此后半小时,对方试图谈判的电话和人,通通都未能到达安德烈面前。

破晓时分,那个被抓的红血人,抱着一只猫,晃晃悠悠地被送回了门口,彭加列打开门,除了这个人,不见任何人踪影。

安德烈只看了一眼,就转头对忒休斯说:“叫他们上来,准备走了。”

黎明,他们重新出发,这次他们有了吉普车,一行人以车队的形式向城内进发,奥拉坐在后车座,摇下车窗,对着街边高楼上的的哨兵,比了个枪的手势,笑嘻嘻地开了一手。

他坐回来,彭加列在开车,他们的小领导三天没睡觉了,这时正在副驾驶缩成一团打盹。

这次行动,只是安德烈名声大噪的开始,这点他自己倒是完全没想到。短短四五日,一队不归联盟也不归地方的奇袭兵名声传遍首府:护送红血人,穿梭于交战区,潇洒如入无人之境。

***

安东尼独自坐在他偌大的办公室,有种宴会散场的落寞感,他仍旧每天来这栋大楼里上班,可竞选名存实亡,各地投票事宜一拖再拖,议事团吵得打得不可开交。联盟以最高长官为首、主要将军参与的谋划曾来请过他两次,两次他都以“没有参与的正当身份”为由拒绝了当下关键任务的讨论。

这不仅仅是搪塞的理由,也是安东尼真实的想法,行政关系上来讲,他此刻确实不应该参与高层事项讨论,除非他在大选中获胜,或联盟指派给他一个特别头衔。前者已不可能,而联盟现在不会在这个时候触勒戈雷的霉头,因此后者也没戏。

安东尼个人的执拗,给联盟添了麻烦,这点他自己也知道,他坐在办公室的时候,总是会想是不是应该改变自己固执的态度,或许自己的履历上有这么一个斑点也无妨,对联盟有益就好?

但他终究没有动。

伊特也好几天没有来了,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觉,多数时候安东尼独自坐在这里,来人寥落,也逐渐没什么紧急的事项,可他常常还是待到半夜,好像这样沉溺于无谓的忙碌可以减缓他的焦虑感。

他这晚收工,沿着花园的小径向外走,只有一个保安跟在他身后。

转过草丛,前面树丛里闪出一个人影挡在他面前,安东尼一眼认出来人,按住保安,跟着那人向湖边走。

他们站在湖边,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城外的枪炮声在夜里十点一般是最热闹的时候,响声震得湖面波光粼粼,青蛙偶尔附和一声,风里都是一股烟气。

“听说勒戈雷他们在找你。”安东尼看向欧石南,“你不打算回去了吗?”

欧石南慢慢地摇了下头,他自出走以来还没什么时间收拾自己,一套衣服穿到现在,在废墟里跑来爬去,灰头土脸,手也脏兮兮。

“联盟打算怎么办?”欧石南问。

“不知道。我没有问。”

“为什么不问?”

安东尼转回去看湖面:“因为不该我问。”

他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欧石南已经一把拽住了自己的衣领,死死地盯着他,咬着牙问:“那什么该你问?!”

安东尼吓了一跳,他有点没反应过来,呛了口气,欧石南逼到他面前,这时他才注意到欧石南苍白的脸色和青黑的眼底,以及眼睛里因疲劳布满的血丝,欧石南相当憔悴,短短几日瘦了很多。

“什么该你问?!你可是联盟的希望吧,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觉得可耻吗?你不该知道吗?”欧石南喊起来,安东尼摆摆手,示意后面的人不用过来。

欧石南喊过之后,一下有点低血糖,眼睛冒金星,自己倒先踉跄了一下,安东尼想伸手扶一下他,但他自己站好了。欧石南似乎在喃喃自语,念着“做点什么……做点什么……”然后他抬起头,盯着安东尼,问道:“你知道外面在死人吗?……我见到……好多人在死……”他说不下去,垂下头。

安东尼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拉下来,扶住他的肩膀,让他站直,欧石南还在念些什么,像个想从噩梦里醒来的孩子,要一切不好的事停下来。

“艾瑞卡,现在发生的一切事都是政治游戏的一部分,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也没必要卷进这种丑陋的斗争。”

欧石南抬起头,问:“你出过门吗?你车接车送,有朝窗外看一眼吗?”

“……”

“什么意义不意义根本不重要,你自己的理想根本不重要,你不是说你的使命就是保卫联盟人民,守护联盟吗?现在人们在死,你怎么不做点什么?你怎么敢说句‘斗争丑陋’就撒手不管,你的高尚就比别人的命重要吗?!”

“……”

安东尼没有说话,欧石南喊完胸膛起伏着,也固执地盯向对方,两人好长一段时间只是互相看着,没有什么动作,但似乎都并不只是在想这一刻的事。

欧石南情绪稳定以后,推开了一步,他有点头疼,捏了捏太阳穴。来之前,他也没有预计过希望达成什么结果,现在他想说的说完了,也该走了。

直到他走出几步,安东尼才叫住他。

欧石南转回头,安东尼还在看着湖面,却说道:“明天我会去告诉他们让我参与,一开始可能没什么进展,不过很快相信他们会让我参与大部分重要事项的。到时候你能来帮我吗?”安东尼转头看欧石南,“因为我身边也确实没人了。”

欧石南低了下眼。

“如果是因为你跟勒戈雷的旧识关系你也不用担心,我没打算让所有人知道你来帮我忙。况且比起那个,有件事更危险。”他说,“你知道吧,厄瑞波斯的眼睛也是绿色的。”

欧石南猛地抬头,双眼圆睁。

安东尼摆摆手:“别担心。只不过我这个人对人脸过目不忘,而且也看过直播,你的障眼法对我不起作用。那是一种类似于暗示的超能力?”

“……”

“你们什么关系我就不问了,鉴于他在实验里受了不少罪你也没什么要救他的动作,你们多半关系不太好。”

“他……受很多罪吗?”

安东尼看着欧石南,欧石南问出口,又摇摇头。

“所以你要来帮我吗?终结这些杀戮。”

欧石南犹豫了几秒,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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