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君大典将要到了, 这几天阿弥修需要准备的事有很多,所以一大早就出去了。
几乎是阿弥修前脚一出门,勒克索就像是刻意瞄准了机会一样,十分准时地到了。
和以前的情形完全相反了, 曾经对阿弥修嚣张跋扈的勒克索, 在见识过阿弥修的手段之后,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躲得远远的。
勒克索来了之后还一边张望, 一边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塞西斯的旁边,不放心地确认道:“阿弥修不会突然回来吧?”
塞西斯道:“会, 所以你快离开吧。”
勒克索哈哈一笑:“我不信,你逗我玩儿呢。”
塞西斯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的勒克索比以往还要欠揍。
勒克索话不多说,牢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催促道:“塞西斯,你的奥修斯呢,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在睡觉。”
才两天的小虫崽,除了吃, 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勒克索大失所望:“睡了多久了, 什么时候能醒?”
塞西斯看了一下时间,奥修斯已经睡了四个小时了,是该起来喝奶了, 便对候在不远处的康伯道:“康伯,去把奥修斯抱下来吧。”
“是, 殿下。”
在康伯去抱奥修斯的那点时间里, 塞西斯看到勒克索难掩兴奋的脸, 觉得有些奇怪。
按道理来说, 勒克索要来看奥修斯,完全就只是想借此机会来看塞西斯而已,他是个比较传统的雄虫,再怎么也不会对雌虫崽有多大的兴趣。
此番实在是异常。
等康伯把奥修斯抱下来以后,勒克索眼睛都亮了起来。
塞西斯起了疑心,他把奥修斯很不喜欢,但是又不得不喝的奶瓶拿了过来,奥修斯喝奶的时候,每次都要塞西斯亲自喂才肯乖乖的。
把奶瓶塞进勒克索手里,塞西斯道:“难得来了,你来喂他吧。”
勒克索自无不愿,喜滋滋地便接了过去。
而塞西斯把奥修斯安放在勒克索旁边后,则不动声色地离远了点。
勒克索不疑有他,带着一脸怪叔叔骗小孩的笑容靠近,还猥琐地用了叠字:“奥修斯,来喝奶奶咯。”
然后哐当一声,奶瓶被十分不给面子的奥修斯拍出去后砸在墙上,反弹回地上后还咕噜咕噜地转着。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勒克索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奥修斯已经无情转身,不施舍哪怕多一个的眼神,他向着塞西斯的方向伸出双手:“啊……噗。”
塞西斯心情很复杂,他过去自己抱起了奥修斯。
勒克索可怜巴巴凑过来:“塞西斯,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是。”
“我不信。”勒克索不信邪地伸手过来,并说着:“给我抱抱。”
塞西斯侧身躲过了勒克索的手道:“奥修斯只在雄虫的怀里才乖乖的,对所有雌虫都那样,并不是针对你。”
勒克索一顿,他的眼神暗了一下,随后又很快恢复正常:“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是雄虫一样。”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
勒克索的笑容已没有温度,他摇了摇头,好像很无奈一样,一边说着“塞西斯殿下,你可真是……”
一边缓缓凑到了塞西斯的耳边,勒克索把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好像在说着什么秘密的悄悄话,他知道再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便坦白道:“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来看看而已。”
而在塞西斯后面的查德埃,看到了这好像雄虫之间亲近联系感情的一幕,顿觉不对,慢慢地崩紧了身体。
勒克索道:“阿弥修不在,现在我想逃,或者在逃走之前做点什么,谁都拦不住我,而且我如果暴露了,勒克索也别想活。”
“塞西斯殿下,你会配合我的,对吧?”
塞西斯没有一点惊慌,此刻的确是不能轻举妄动,但是他却可以不受威胁:“你不可能活着走出帝国。”
勒克索很是不屑与得意:“那也要你们帝国知道罪虫是谁了。”
“不就是你吗?”塞西斯抬眸看他,轻轻地吐出两个字:“萨尔。”
“……”
这个天一下子就被聊死了,猝不及防被扒了马甲的萨尔好像在裸奔,空气中流露出尴尬的氛围。
过了好一会儿,萨尔已经不比来时的嚣张得意,他低眉顺目虚心请教,悄悄地问:“您怎么知道是我的?”
明明他借勒克索死遁,然后混进帝国偷渡过来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大概是因为垃圾星的虫,都是有点叛逆在身上的,一般的虫可做不来假扮雄虫混进皇宫这种事,再加上和勒克索有关的,塞西斯就只知道一个。
这唯一的选项,不猜他,那猜谁?
但这些塞西斯都不会跟萨尔说明白的,只道:“如果你是来看奥修斯的,既然看到了就走吧,把勒克索放出来的时间里应该够你逃命了。”
萨尔叹气,他在垃圾星的时候,就时常为阿弥修感到疑惑,他输太彻底,也太莫名,至少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是阿弥修他又不敢去碰,现在正巧阿弥修溏里生了一个雌虫崽,机会就在眼前,心动不如行动。
想着弄点血什么的回去研究一下什么的,说不定能解谜,谁知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行动呢就被识破了。
萨尔惆怅,他暴露了,不能把塞西斯得罪死,所以放弃也很干脆。
他不敢久留,挥挥手就道别了:“塞西斯殿下,再回啦。”
“等等。”塞西斯突然叫了他一声。
萨尔以为塞西斯是不放心,说道:“殿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我会把勒克索平平安安放回去的。”
“艾奈尔和特兰杰他们都没死吧,现在都在哪里?”
萨尔一听,觉得生意来了,立马从兜里掏出了他提前准备好的一整套抽血装置:“在获取情报的时候。应该付出相对的代价,塞西斯殿下知道的吧。”
塞西斯毫不犹豫:“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这时查德埃已经站在了塞西斯身后,只是他不明白塞西斯的意思,所以只是戒备而敌意地看着萨尔。
萨尔遗憾地又把针管给放了回去,但是他临走时,不知是出于何想,还是卖了一手队友:“封君大典那天,他们也会来哦,到时候殿下你多看看下面,说不定能找得到呢。”
萨尔走后,查德埃道:“塞西斯殿下……”
他想询问塞西斯要不要派虫去捉拿萨尔。
塞西斯道:“等我收到了勒克索的消息后,就通知阿弥修吧。”
“是。”
虽然不知道艾奈尔他们是出于何种目的要来看封君大典,但是他们会活下来也是得了阿弥修默许的,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搞些小动作。
塞西斯捏着怀里奥修斯手感极佳十分解压的胖圆脸,对他道:“反正我只是个雄虫,麻烦事就通通交给你的雌父吧。”
奥修斯虽然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雄父在和他说话,便挥挥小手,啊呜啊呜两声算做回应。
果然,没几个小时,塞西斯就接到了勒克索的视频申请,接通后是他痛哭流涕的脸。
很惨。
但是也有点好笑。
不知道勒克索有没有纳闷过,自从遇到了塞西斯,高贵的他就时常会倒霉这件事。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塞西斯把萨尔他们的消息告诉阿弥修以后,阿弥修就很平静地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关心。
后面他一直在为封君大典被爱莱茵使唤得四处奔走,所以风平浪静的没什么动静。
既然阿弥修都不在意了,塞西斯也不多想,便安安心心地在宫殿里面带娃。
奥修斯才几天就能走路了,虽然摇摇晃晃还老是摔倒,但是雌虫皮糙肉厚的的,也不碍事。
他学会了第一个说得较为清晰的词:“雄胡。”
塞西斯年轻父亲装模作样的落泪。
在封君大典的那天,一大早塞西斯和阿弥修就起来了。
奥修斯也醒了,看着塞西斯要出门,他就如往常一样伸手要抱。
塞西斯捏了捏他的脸颊道:“今天我就不陪你了,一会儿康伯会来照顾你,你要乖乖的喝奶,知道吗?”
奥修斯有些急了:“呃……那!”
塞西斯勉强听懂,他告诉奥修斯:“今天我要去和你的雌父结婚了。”
门口的阿弥修已经准备好了,对塞西斯道:“时间要到了,走吧。”
塞西斯又抚了抚奥修斯在的头,跑过去牵起了阿弥修的手。
奥修斯清澈的眼睛中,倒映着他两位父亲并肩而行的背影。
塞西斯和阿弥修只一起走过了短短的一段路,就有虫过来恭敬地把塞西斯领走了,他们必须得分开。
在塞西斯将要登上来接他的小型飞舰的时候,他回过头,看见阿弥修站在原地,用一种从未有所的眼神凝视着他。
阿弥修和塞西斯对上视线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塞西斯顿时心律不齐了。
塞西斯刚一上飞舰,就被一大群虫团团包围,他们捧来了为塞西斯定制好的礼服,繁重而华丽,要同时好几个虫帮忙穿。
随后他们又仔细地为塞西斯佩戴好各种饰品,甚至还有一顶皇冠,额头上用金色的不知名粉状物,调和了水,画上了代表皇室的图案。
待一切准备好后,塞西斯站起来都感觉沉重。
便有两个塞西斯不怎么熟悉的雌兄,一左一右地扶住了他。
塞西斯无需走路,中间他换乘了一个能遮天蔽日的巨大飞舰,作为到场的工具,这大概就是储君的排面。
等到了大典举行的地方,塞西斯就被扶着踏上里面的升降圆台,圆台发出机械音向两边打开,无需任何助力地缓缓降落。
这时下方早已经虫山虫海,他们从看见飞舰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唱起了歌。
等塞西斯的身形显现时,歌声便越发宏大。
圆台最后稳稳地停在了储君座面前,塞西斯慢慢地坐下。
上一次塞西斯也是坐在高台之上,下面虫声鼎沸,两两相比,却是完全不同的内容。
被如此多的虫祝福着,本来没多大感觉的塞西斯,也稍微被感染了些,对这个“婚礼”不那么排斥了。
不多时,大典开始,爱莱茵、瑟文西,还有帝国里除了虫帝的所有S级雄虫,和一些塞西斯完全叫不出名字,但地位颇高的雌虫们都到了。
在他们都单独上前,对帝国表示赞颂,对塞西斯宣誓忠诚。
等到了最后,才是阿弥修。
阿弥修穿着一身白底金边的礼服,出现在塞西斯的另一端。
这还是塞西斯第一次看到阿弥修穿颜色这么亮的衣服,衬得他一向沉重阴冷的气质都变得温和舒朗了。
回想起初遇,塞西斯在阿弥修面前匆匆逃离,其实隐藏在恐慌之下的,一直都有一份来自于灵魂深处,不易察觉的悸动。
从来阿弥修便是特别,塞西斯明知他危险,却还是一边嘴硬,一边靠近。
这是阿弥修第二次迈着一步步的台阶,走到塞西斯的面前,他全程都低着头,因为抬头看着塞西斯会被视为不敬。
随着阿弥修越近,塞西斯心跳越快,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抓紧了,脸上也有了些热意,他突然迫切地想看到阿弥修是什么表情。
他在笑吗?
他会高兴吗?
可是阿弥修直到站定在塞西斯面前,再单膝跪下施以礼节,也没有抬起头。
站在到了阿弥修说誓词的时候了,所有虫都不再发出声音安静了下来,他们将见证这历史的时刻。
阿弥修低沉而别有韵味的声音,通过扩音装置,清晰地传到了每个虫的耳中,他道。
“我将属于你,永远忠诚,无论你疾病、贫穷或者残疾。”
“直至死亡。”
阿弥修话音一落,短暂的寂静之后,观看大典的虫们便窃窃私语,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誓词是这样说的吗,他究竟在说什么啊?
塞西斯却知道,这是他曾和阿弥修说过的结婚誓词,当时阿弥修说,他会说一样的话,没想到就真的是一样。
塞西斯觉得无奈啊,却开心地笑了,一时没想得起让阿弥修起来。
过了一会儿,阿弥修终于抬起了头,因为久没等到塞西斯的回应,他蹙眉不耐地问道:“殿下,您的回答呢?”
塞西斯失笑,期待已久的表情竟然是这样的,但是这样才是他的阿弥修啊。
塞西斯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阿弥修的眼睛,用尽了认真:“我接纳你,还有……”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