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之淮眼睫低垂,眉间泛着冷意。

  许之糖坐立难安,这尴尬的气氛让她忍不住想要逃避,实在忍不住讪讪开口:“季之淮,你说句话……”

  季之淮眼睫微掀:“说什么?”

  许之糖:“……”

  她要是知道说什么,还问他干什么……

  相亲的事,她觉得应该和季之淮说清楚,她来是为了应付父亲,并不是真想结婚:“我来相亲是为了应付我父亲,你相亲是为了什么?也是应付家人?”

  “为了你。”季之淮没什么情绪的看她:“许之糖,你先招惹我的。”

  许之糖:“……”

  许之糖看他:“那晚的事,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你想要什么补偿可以告诉我,我尽力弥补我犯下的错。”

  除了把季之淮睡了这件事,平时她和季之淮没什么交集,除了吃过几次饭,在一起玩过几次。

  在此之前,她确实知道季之淮这个人,季家人圈内有几个不认识的,可她连话没都跟季之淮说过,何来的招惹?

  所以季之淮耿耿于怀的肯定还是那天晚上的事情,而她也一直因为那天晚上的事觉得愧对他,好好的黄花大男人被她糟蹋了。

  季之淮:“你拿什么弥补?”

  “我有钱,你开个价。”许之糖没去泡过男人,不知道像季之淮这样的一晚上是个什么价:“我冒昧的问一下,那天晚上,是你的第一次吗?”

  季之淮:“……”

  许之糖问出这句话后,季之淮脸都绿了,眉间冷意更甚。

  许之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挺对不起你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相亲,场面竟尴尬成这样。

  “想补偿我?”季之淮问。

  许之糖点点头,等着季之淮开口说他的条件。

  季之淮靠在椅背上:“你对我负责。”

  许之糖:“……”

  许之糖看着他,认真的说:“这个我不能答应你,季之淮,你很优秀,优秀到让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你。”

  说这些话她并不是在应付季之淮,而是她心中所想,她的家世确实可以配的上季之淮,她不行。

  还有重要一点,感情中,她想占据主动位置,拿捏别人,不想被人拿捏,季之淮冷冽又危险她驾驭不了。

  服务员把菜上到餐桌上,季之淮没再多说刚才的事情:“吃饭。”

  许之糖“嗯”了声,不管刚才季之淮是随口一说还是认真的,她都已经把话说清楚。

  之后两个人没说几句话,吃过饭,季之淮开车送她回去,许之糖下车前,看向季之淮:“我会跟我父亲说清楚。”

  “谢谢你送我回家。”

  没等到季之淮说话,许之糖关上车门离开。

  回到家她直接跟她父亲说季之淮不是她的菜,她都这么说了,她父亲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感情这件事,要看这些孩子们。

  许之糖回到房间,她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在那天晚上事情发生之前,她和季之淮算不上很熟,就算他们之间发生了那种事,季之淮也不像是会让她负责的男人。

  总之,很怪,她又说不上哪里怪。

  倒了杯红酒,她去了阳台,手撑在阳台的围栏上,看向天空,天气雾蒙蒙的,要不多久就会迎来一场雨。

  也就十几分钟,暴雨倾泻而下,看着雨滴砸在树叶上,地面上,不由得让她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是一个暑假的暴雨天,她六岁,在路边捡了个小男孩,小男孩坐在雨中,浑身湿透,她撑着伞走到小男孩身边,把伞撑在他头顶问:“下雨了,你为什么不回家?”

  小男孩垂着头,没有说话。

  她又执着的问了一遍:“下雨了,你为什么不回家?”

  小男孩仍没抬头,但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没有家。”

  “你的问题我回答了,你走吧。”

  她没走,牵起他的手:“那你跟我回家吧。”

  男孩很瘦弱,看起来个头没她高,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没说话。

  她说:“我是家里最小,你看起来比我小,那我就叫你弟弟吧。”

  她牵起小男孩手想让小男孩跟她上车,小男孩却固执的甩开她的手:“我没说要跟你走。”

  司机在一旁催促她上车,她反而没走,一直站在他身边给他撑伞,她说:“你一个人很害怕吧,我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小男孩说了句:“不用。”

  她也没在意,撑伞撑久了她手有些酸,她把伞递给小男孩:“你能撑一会儿吗?手酸。”

  最后那个小男孩跟她回了家,那时候她父母出差,哥哥们去了姑姑家,家里只剩下她和佣人。

  回到家,她去了她三哥的房间,给他找了件衣服,让小男孩去了浴室,洗了个澡,他又瘦又小,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又宽又大。

  她让小男孩跟她一起用餐,吩咐家里的佣人出去买给他买衣服。

  她也不知道小男孩名字,一直叫他弟弟,次日,她去找小男孩时,他已经不在了,卧室床头桌上留了张字条上面只有谢谢两个字。

  之后也再没见过他。

  许之糖勾了下唇角,把酒杯放在唇边轻抿一口,小声嘀咕了句:“小没良心。”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长高,吃胖了没有,还记不记得她。

  应该不记得了吧,时间太久了,久到她都快忘了,不知道又为何会在这个雨天想起。

  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了季之淮,季之淮身世稍微有点复杂,他是季家流落在外的儿子,八岁那年,他才被季家接回,没几天就被送往了国外,二十岁时回国,回国后季父才开了发布会对外公布他的身份。

  她也是在那次发布会知道季家儿子长什么样的。

  季之淮的身世,她也就知道这些。

  许之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进了卧室,把窗帘拉上,卧室内变得昏暗,进浴室洗个澡,往床上一趟,拿起平板追剧。

  眼睛看累了,平板关了充上电,把头蒙在被子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