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求一个《望月川》的内测号啊啊啊急死孩子了!】

  【楼上在想peach, 上一个公开拍卖的内测号成交价十三万八,你确定你买得起?】

  【emm,这游戏得花我半个月零花钱啊, 那确实要考虑一下。】

  【靠!遇见富哥了, V我50看看实力!】

  【别闹了呜呜呜,有没有中奖的幸运儿出来说句话啊, 全息到底怎么样啊孩子真的想知道。】

  【非常震撼, 特别震撼, 不敢相信这是在我活着的时候能体验的技术。】

  【楼上幸运天使降临!求求了再多说点!】

  【没啥好说的, 你们看过关山北望的《望月川》吗, 游戏简直一比一还原。】

  【就是那个蝉联青春幻想小说榜榜首三年的《望月川》, 不可能吧,那个世界观,那个修仙背景,真的能还原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我必须答一波回答, 真的是完美还原啊, 御剑飞行真的太酷啦!全息是真的!九七四和关山北望太牛啦!】

  【什么?还能飞?!可恶,想随机暗杀一个拥有内测号的幸运哥!】

  ……

  “呼——”

  符斟摘下头盔,从那个震撼人心的虚拟世界脱身。他捋了一把自己濡湿的额发, 毫无形象地仰靠在工学椅上, 丝毫不管自己身上昂贵的定制西装。

  在游戏里待得太久, 精神难免有些损耗。手机随意地摆在桌上, 因为不停刷新的评论明明暗暗。这几天关注九七四的消息已经成了习惯, 他点开社交网站, 靠着水友们的回复打发时间。

  【九七四的创始人姐姐真的好年轻啊!有对象了没?不知道姐姐需不需要能吃能睡, 会自己上厕所的大学生,我愿意当姐姐的狗!】

  【楼上连阮如安都不认识?这位可是阮氏建工的千金小姐, 贺氏集团的当家主母,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动静那么大,我以为整个B市都认识她呢。】

  【阮姐姐结婚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啊,也没有活跃在商界,说是全身心奉献家庭了。要我说贺总可太有福气啦!阮姐姐嫁进来之后贺氏就蒸蒸日上了,现在还能和九七四相辅相成,这是什么顶级旺夫命啊!可恶,真企鹅·裙吧衣48乙六96③=免费整理上传欢迎加入羡慕贺总!】

  符斟的拇指按在“旺夫”这个词上,忍不住微微皱眉,梗塞感自胸口蔓延。他心说这网友可太没眼光了,什么狗屁旺夫,现在流行的说法都是“旺夫就是克自己”好不好?而且阮如安那种人怎么会被克呢?她只会弄死克自己的人,再把人埋在自己的花园当养料!

  忍了半天,符斟还是觉得自己得说句公道话,于是就登上了小号暗搓搓开麦。

  【诸位的消息太滞后了,阮如安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和贺氏的总裁离婚了。】

  【!】

  【什么?!哪来的消息?!】

  【真的假的?!他们俩不是很恩爱吗?】

  【如果真离了那我就大胆开麦了啊……自从贺氏开始往娱乐圈转型之后,贺总身边的莺莺燕燕就没断过,三天两头的上热搜压热搜,虽然都没实锤但也太膈应了吧!而且我三姑的二表哥的儿子在给某大佬开车,还说过豪门圈都嘲笑姐姐只会忍耐不懂反抗,现在看,这明明是忍辱负重啊!】

  【这个能说吗?之前贺氏衰退成那个样子,要不是傍上了阮如安,哪来的那么多资金起死回生啊。这才几年啊,大家就只知贺氏不知阮氏了,说一句白眼狼也不为过吧。】

  看到话题逐渐往贺氏的发家史上面偏,符斟终于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呵,贺天赐那厮也配!

  但话又说回来,他和阮如安之间的关系又算什么呢?

  符斟手上一滑,页面跳转到飞讯上,那个置顶的消息框依旧毫无动静。点进去后,他怔怔然地看着那个红色的感叹号,抱着微不可查地希望点了一下,只见那一点点红色旋转,然后再次归于寂静。

  想打电话,想发消息,想见她一面,想亲口恭喜她,赞美她的成就,想表达自己的歉意与一只翻滚在胸口的,浓烈的情感……

  但是自发布会后,阮如安就再也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他也亲自到访九七四的办公地,但收到的只是“老板一直没来办公室”的回答。

  所以在这个关键的当口,阮如安跑到哪里去了呢?

  符斟握着手机,又叹了一口气。

  “扣扣——”

  门外的人象征性地敲了三下门,然后并不礼貌地推门而入:“符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嗯。”

  符斟有些颓丧地应了一声,但身体却丝毫未动,只是转了转眼珠,用一双暗淡的桃花眼看向来人:“万章,我今天看起来还好吗?”

  “不太好,”万章一板一眼道,“您不该在出发前玩游戏,全系头盔都把造型都弄乱了,还有您的西装都是定制的,记得坐下时把外套的扣子解开,这样才不容易压出褶。虽然您的脸还是很好看,但我建议还是尽可能做得尽善尽美一点,这样才能在其他求偶的雄性动物中脱颖而出。”

  “你在说什么鬼话?”符斟被那句“求偶的雄性动物”激得脸上发热,“那是只是林家开的宴会!”

  “啊对对对,”万章并不在意他的死鸭子嘴硬,亲自上前帮他把头发整理好,“您是为了庆贺自己的同窗林若嘉小姐取得林氏继承人身份才出席的宴会,绝对不是奔着阮如安小姐去的。”

  “万总助,有时候你真的很讨人厌。”

  “那您开除我吧,记得给N+1,刚好我听说九七四最近开始大规模招聘,以我的履历,多少也能混个市场部经理的位置。”

  符斟被怼得没话说了,只能以一个白眼作为回应。

  他起身抬手,好让万章能够帮他整理好西装上的微小褶皱,但意识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放空了。

  万章口中的那个名字就像小针一样,轻轻戳中了他的心。他无意识地望向身侧,全身镜映出了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他长身玉立,衣冠楚楚,三件式的定制西装穿在他身上,更加凸显了他的精英的气质,丝毫不逊色于活跃在荧幕上的明星。

  但符斟却觉得不够。

  身份不够,能力不够,连外貌也不够。

  镜子里的人皱起了眉头,从来都神采奕奕的桃花眼暗淡不堪,连带着整张面容都显得有些阴郁。

  “符总,别摆出这样的表情来。”

  万章微微抬眼,笑意自下而上地从黑框镜的缝隙中透出来:“您要是真想追阮小姐的话,知道您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

  “……什么?”

  “自信。”

  “符总,您和贺总是完全不同的人,”万章的手狠狠拍打在他的腰侧,力度很难不让人觉得是恶意报复,“贺总是冷月一样的人,即便他偶然垂青于某人,也不会尝试着用自己温暖他。但您不一样,您是太阳一样的人,应该永远闪耀,永远散发热量。”

  “太阳和月亮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你们都高高在上,都很难攀折。但贺总太冷了,也太傲了,他很难允许自己只把光照在一个人身上。与这位相比,虽然您的性格更恶劣,但总归是光明坦荡的。”

  提到那张永远故作深沉的冰山脸,符斟自动忽略了万章对他性格上的点评,露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继续。”

  “故作深沉放在贺天赐身上可以称为清冷,但放在符斟身上就是落魄了。年轻有为的豪门贵胄并不在少数,就算成就略逊色于您,但脾气却要好的不是一星半点,那阮小姐为什么会任由您几次三番的纠缠,还总对她说些,额……”

  “调戏”这个词在他嘴边转了一圈,斩钉截铁道:“挑衅的话。”

  淡然,阮小姐这么年轻、漂亮,还有能力,你们都配不上她,万章在心里暗道。

  但这种大实话肯定不能说,不然符总脆弱的小心肝就要被戳爆炸了。

  符斟因为他的话愣住了。

  在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光芒万丈之后,符斟只觉得自己曾经的那些小心思就像阴暗里的渣滓一样卑劣可笑。回望自己过去一年做的事情,那种深刻的羞耻感才是让他难以自持的源头。

  符总快三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自卑的情绪。

  但现在再回想一下,阮如安似乎对自己确实很宽容,她似乎总有办法折腾自己的敌人,并且还能把他们收归己用。但对他……

  也许万章的话是对的。

  符斟垂眸看着助理的头顶,这才发现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的这位左膀右臂已经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明明万章比他还要小一岁,当年那个陪伴他在虎视眈眈的董事中夹缝求生的毛头小子,似乎也快到了毛发稀疏的年纪……

  万章不知道自家总裁正在哀悼他逐渐逝去的秀发,还努力说着鼓励的话:“以阮小姐的能力,什么男神级的人物搞不定?为什么一定是您呢?”

  “自信一点吧符总,无论未来如何,您也是曾经被阮小姐选中利用的人,”万章轻声道,“如果太阳失去了光辉,那它就和漫天都是的星星没区别了。”

  “谢了兄弟,”符斟眉眼微弯,重新挂上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如果这事儿能成我送你一个生发液加工厂。”

  万章:?

  万章:!

  万章:“日你大爷的符斟!”

  *

  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还是林家的酒店,还是那个有着水幕和睡莲的大厅。只是这一次,为了国庆日而大量悬挂的金红色绸缎取代了圣诞树,足有一人多高的蛋糕充当着宴会背景板,上面红色奶油挤出的“林若嘉”三个字分外辣眼。

  但满场的贵宾却无一人对着奇葩的装扮提出异议,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衣冠楚楚,言笑晏晏,口中对宴会装扮的夸赞是如此真心实意,几乎能令听者对自己的审美产生怀疑。

  “这可真是指鹿为马……”哪怕万章见识多广,也还是被一言难尽的大厅震在当场,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嘴。

  若是平时,符斟也许会和他一起调侃林家一脉相传的审美,但现在,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找人身上了。

  阮如安在哪里?

  “符总?符总?”

  “嗯?”

  符斟迷茫地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一男一女两个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眯起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的面如明明如此模糊,但声音却清晰得让人厌烦。

  “符总,这是我侄女薇然,上个月刚从美国回来,读的MBA,你们不如……”

  非要在这种时候拉皮条吗?这是哪家的人,太不长眼了!

  “不买房,不买保险,不上补习班,不加微信,没事就先让让。”符斟冷声呛了回去,连一个眼神都懒得送给两人。他的身量比一般人高上不少,很轻松就能越过面前两人的头顶,向远处寻觅。

  “……符总,您说什么?”

  符斟的声音不小,语气也分外冲人,把他身边的几人都惊了一下,连稍远一点的人都忍不住转过了视线。

  “抱歉呀岳总,符总最近工作太忙了,所以……”

  万章赶紧上前打圆场,还不忘用手肘捅了捅自家总裁。却只见他像是被定身了一样,怔怔望向右手的一个方向。

  在花团锦簇的正中心,有一个人似乎也被符斟的出言不逊惊扰到了,她随着众人的视线转过脸来,露出一张分外熟悉的面庞。剪裁得宜的裙子贴合这身材曲线,随着转身的动作,鱼尾一样的裙踞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画出一道星河。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她弯起眼角,露出称得上惊艳的笑。

  符斟:“……”

  同样的会场,同样的人,还有同样的礼裙,就仿佛穿越了时间,回到了最初的相遇。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人脖子上戴了一条红宝石项链。

  他拍下来的项链。

  深红的颜色像雪地里开出的梅花,符斟的视线聚焦在那里,心跳不自觉地开始加快。觥筹声、呼唤声,甚至周围的色彩都逐渐褪去,只留下那一个满身星光,静待原地的人。

  阮如安微微侧首,泼墨一样的发滑落到光裸的肩膀上,微微掩盖了红宝石的光华,她伸出一只手,手背朝下,向他开口:“符总,好久不见。”

  但这一次,符斟没有犹豫,更没有对峙,他捧起那只手,像个骑士一样从容地行过吻手礼,以温和的笑容作为回应:“阮小姐,我能请你跳只舞吗?”

  小提琴的长弓摩挲在弦上,奏响《春之声圆舞曲》。年轻的男女手牵着手踏入舞池,比出双手交握的姿势。

  阮如安回握住符斟的手,微笑道:“当然可以,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