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发生前, 尽管关书桐和谈斯雨关系亲密,谈斯雨和仇野也曾是好友,但关书桐和仇野的交集并不多。
他们成长环境不同, 性格不同, 要说最大的相似点, 大概是仇野和谈斯雨闹掰是在高一, 而她和谈斯雨闹掰是在高二。
在遇到孙颖, 并且她们的服装品牌有起色之前, 关书桐出走在外的日子并不好过。
无论古今中外,钱都是很重要的一样东西。
她当时还没搬到关内, 而是贪便宜, 在关外城中村跟一女生合租。
她还找过一个家教兼职,从晚上七点到九点。
那晚, 因为小孩奶奶生日,所以家教时间往后推迟一个钟。
关书桐晚上十点离开雇主家, 十点三刻出地铁, 在城中村一家大排档外, 被两个酒鬼搭讪。
南方夏秋多台风,初时雨下得并不大, 关书桐打着伞,冷着脸, 一手护着包里停电关机的手机,脚步不带停地往前走去, 就当没碰见过那两个脏东西。
这种天气,这个点, 路上人少,家家户户的灯光却在飘摇风雨中明亮。
他们开始辱骂她, “鸡”“婊.子”“多少钱”……那种恶心的调调让她联想到赵庆恩。
雨下得愈发大了,发觉她油盐不进,冷硬不吃,两人顿时火大,再相互一撺掇,其中一个打掉她的伞,另一个上手去抓她手腕。
她一口咬住那人胳膊,那人吃痛,甩开她,她拔腿就跑。
其实跑不快,雨实在太大太冷,她包里还放了沉甸甸的书本。
很快,一个男人追上来,一把扯住她头发。
她痛到大叫,抡起单肩包就反身狠狠砸到他头上。
这时,另一个男人从身后一把抱住她,禁锢她所有动作。
她奋力挣扎,被砸得头晕目眩的男人好像突然间清醒过来,上前一步,猛力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她头一偏,差点被扇晕过去。
他们哈哈大笑。
关书桐咬痛下唇,双臂被人束缚着,寻到机会,抬腿一脚踩在身后那人脚面。
那人瞬间痛呼出声,她来不及逃,跟前那男人薅住她头发往下拽,眼见他一记下勾拳要砸她脸上——
仇野出现了。
时机刚刚好。
他是个狠人,不论三七二十一,从印有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中抽出一瓶啤酒,就猛地朝男人后脑摔下去。
“哐当!”
第一下,绿玻璃酒瓶没碎。
男人被敲了个晕头转向,手下忽然没劲儿,关书桐伺机逃出来。
她想跑,跑得越远越好。
只是跑没两步,一记刺耳的玻璃瓶碎裂声炸响。
她良心发作,到底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瓢泼大雨中,幽深小巷里,仇野一对二,操着那半支玻璃瓶跟人对打,不留余力,也不留余地,招招下死手,太凶,太狠。
那两个男人血性被激起,合起伙来对付他。
“小心!”关书桐喊一嗓子,但比她声音更快的,是那半块砖头落下的速度,直接冲着仇野后脑勺来的。
鲜血瞬间从他破开的伤口淌出。
三人打得更凶了,直到两个男人被少年干趴下,鲜红血液把雨水染红。
这种天气,两个被打成重伤的酒鬼。
关书桐是害怕闹出人命的,上前去拦他。
仇野那一酒瓶顿在半空,撩起薄薄的眼皮,没什么温度地看着她。
一场争斗下来,他们这三个没个好形象,她也好不到哪儿去,浑身湿淋淋的,白T恤、牛仔裤和帆布鞋都沾了血。
像只落汤鸡,瑟瑟发抖。
“害怕?”他缓慢直起身,随手丢了那半支玻璃瓶。
“嗯。”她坦然地应,“住手吧,这事儿我不报警,不然,就你刚刚那样——”
仇野嗤笑:“拜托,大小姐,刚刚我是在帮你诶。”
“这已经不在正当防卫的范围了。”关书桐抬手指向一旁屋檐下,亮着红色指示灯的监控,“那里有监控,警察一查就清楚。到时,要进局子接受调查的,不只是他们,还有打架斗殴的你。”
仇野抬手抹掉脸上的血,“怕什么?反正你的事,有谈斯雨兜底。”
“他不会出面的。”她是那么信誓旦旦,捡起包,躲在屋檐下,掏出手机,残存的电量甚至不足以开机,问他,“你手机还能用么?给他们打个120,人不能就这样死在这儿,否则后面会很麻烦。”
“知不知道,”仇野从裤兜摸出手机递给她,“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点像事后,冷静理智地处理尸体的杀人凶手。”
她没搭理他的贫嘴,给120打完电话后,强烈要求他也到医院看看。
他说,不用。
她说,她怕他留下后遗症,讹上她。
仇野懒得搭理她,拿回自己的手机,自顾自地往外走。
关书桐跟上去。
跟了好一段路,他不耐:“跟着我干嘛?”
“我也这条路。”关书桐说。
仇野停步,回头看她,两人在雨中对望。
“难怪,”他恍然,“这边拦不到的士,你手机没法用,全身湿了还没伞,刚刚又被人骚扰。关书桐,你是真害怕。”
被他说中了。
关书桐沉默。
“但也别跟着我,”仇野好言相劝,“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随便吧。”
反正这个世界本来就破破烂烂的,没几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仇野打量她,半晌,他开口:“听说你离家出走了,现在住哪?我送你回去。或者……”他抬抬下巴往前一指,“跟我回家?”
这里离她跟人合租的房子不远,关书桐让他送她。
“136********。”两人分别前,关书桐报出一串号码,“这我手机号,微信也是这个号。毕竟是因为帮我,你才会受伤的,你的伤我会负责到底。什么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我会负责的。”
“你好像很急着跟我撇清干系。”他一语中的。
关书桐哑然。
仇野看准她心思,“如果不是我,你早就不知道怎么样了。出钱给我疗伤,这是基操,还不足以抵消我对你的恩情吧?”
“那你想怎样?”
“不知道,”他耸肩,“我现在失血过多,脑子不太清醒,暂时想不出来。”
“那等你想清楚再说。”
那个台风天,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交锋结束。
后来,仇野去医院治疗后脑勺的伤口,打了消炎针,也缝了几针。
他并不客气,账单拍照发关书桐那儿,她给他微信转账。
他问她,欠人情不还,她是不是会寝食难安?
她直言不讳地表示:是,她最烦欠人情,也怕今后飞黄腾达了,被人拿着那点人情一个劲儿地找事。
“飞黄腾达”这个成语很有意思,仇野听笑了:
“我也曾跟人说过这种话,等我飞黄腾达了,就怎样怎样。”
“怎么?”关书桐挑眉,天之骄女的矜傲是刻在骨子里的,“你不信我会发达?”
“信~”他拖着懒洋洋的调调,“谁让我也说过这种话,所以,我也会发达的。”
这世界上,想飞黄腾达的人那么多,管不住嘴,跟父母说,跟长辈说,跟朋友说,还跟财神爷说。
梦做得有多大,饼就有多大。
关书桐没问他究竟是给谁画了大饼,只是问他,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她想尽快还清他人情,从此,两人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你跟谈斯雨之间也这样?”他问她。
他们之间不这样。
关书桐把话藏在心里。
她和谈斯雨之间,这么多年的爱憎博弈,剪不断,理还乱,桩桩件件,斤斤计较起来,那得没个完,不是用“一笔勾销”可轻易解决的。所以干脆不计较,不解决了,直接断在那个雨夜。
“钱,”谈钱很俗,仇野俗得很直接,“我想要数不清、用不完的钱,你有吗?”
她可以有,但她现在没有。
关书桐让他换一个。
“知不知道,我跟谈斯雨有过节?”
“嗯。”
“你是不是也跟他有过节?”
“怎样?”
“假装我们在一起了,让他难受一下。”
“除了这个。”好不容易才不用再跟谈斯雨假惺惺地表演你侬我侬,她才不想重蹈覆辙。
“没意思。”
“那这样,”关书桐退一步,“除了涉及感情上的事,在不违反法律法规,违背道德纪律的基础上,在高中毕业前,我可以给你当跟班,听从你吩咐,以此还清你的救命之恩。等高中一毕业,往后余生,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我们再无联系,互不打扰,你不准再拿过去那点恩情要求我做任何事。”
“行。”仇野答应得随意。
当时他确实没多想,他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多一个关书桐当跟班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就关书桐这种娇娇女,他其实没什么用得到她的地方。
除非是……用她刺激谈斯雨。
关书桐挺谨慎,口头约定不算,她要求用书面文字做保证,毕业后,两人关系撇得一干二净,谁都不得用过去那事威胁或道德绑架另一方。
两人签字画押,都是干脆果断的性格。
哪知到了现在,仇野竟然说出这种话。
关书桐用谈斯雨那番话回他:
“人在当下做出的决定已经是最优项。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不可能会当你女友。”
仇野:“那,现在这个时候,你的最优项是什么?”
“保持现状。”关书桐回。
牛肉丸已经熟透,她让服务员帮忙涮肉。
嫩肉涮10秒,匙柄10秒,肥胼15秒……
这家火锅店评价不错,服务态度好,牛是当天杀的,食材相当新鲜。
以前,是谈斯雨带她来的。
然,他厨艺烂归烂,嘴巴却很刁,心血来潮吃过两次,感觉不过瘾。
上午的课刚结束,大家都商量着中午吃什么的时候,他边查高铁票,边问他们要不要一起。
是以,那次,他们五人什么都没带没准备,坐在高铁上,请了一整个下午的课,跨越三个市,就为了一顿火锅。
疯狂,恣意。
可惜是过去式。
还剩一半没吃完,仇野手机响了。
他接电话。
关书桐自顾自地吃着。
“……嗯。”他沉声回应。
她随性瞟一眼,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看。
“好,我现在过去。”说完,他挂电话,“我家里有点事——”
关书桐:“去吧。”
仇野:“不问什么事?”
关书桐便附和:“什么事?”
“雨天路滑,我妈出门不小心摔了,现在在医院。”他解释,“虽然今天挺突然的,但毕竟是我们约会……”
仇野是心理防御比较强的人,不擅长跟人解释过多。
现在能跟她说这么多,俨然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他们都是把家人看得很重的那类人,关书桐能体谅他:
“事出有因嘛,我知道的,你快去吧,我还没吃饱,晚点再走。”
仇野找服务员结账。
关书桐没拦着,只是恍然记起他家的事,“这个时间点,你跟阿姨都去医院了,你妹妹怎么办?她吃过晚饭么?”
“应该还没。”
“既然你请了这顿火锅,那我就请妹妹吃份粿条吧?”关书桐说,“晚点你把地址发我,我给妹妹送过去。”
“我直接给她叫外卖。”
“可她一个小孩在家。”
都是家里有妹妹的人,妹妹年纪都还小,彼此都能懂。
仇野同她道谢。
“谁让我是你跟班呢?”
既然回忆起两人的合约内容,那她也不再放纵乱七八糟的关系发展,明确地在两人中间划出一道线。
仇野仍住在关外那套房子。
关书桐循着他给的地址,找到他家,已经是一小时后了。
城中村的布局大差不离,基本都是当地村民以前建的老房子,审美挺一致,铺满瓷砖的外墙,不锈钢门窗,雨天在楼房门口铺一张快递箱剪成的硬纸板吸潮防脏。
一楼是租给人家开发廊的,红蓝白的灯柱旋转着。
仇野家在二楼,她按响门铃,半晌,一个女孩的声音传出来:“谁呀?”
“关书桐,你哥哥的朋友,来给你送晚餐的,希望他有跟你提过我。”她说。
随即,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
楼道的声控灯熄灭,世界陷入一片昏暗。
仇野家的灯没开,关书桐有一瞬懵。
盲杖敲在地砖上,发出笃笃声,也像敲在她心上。
“姐姐?”大概是没听到她声音,女孩不安地唤了一声,双手握紧了盲杖。
“我在。”关书桐机械地应着,随手拍开门边的灯,进屋时,顺便把门带上。
“姐姐进来坐吧。”
女孩约莫十二三岁,一看就没有接待客人的经验,尽管有在尽力表现得落落大方,但她两只胳膊夹得很紧,笑容也僵硬。
关书桐没客气,在门口换了鞋,一手拎着尚有余温的粿条,一手搀扶她到餐桌落座,揭开外卖盒,又拆了一次性筷子,让她拿着。
女孩子不会招待客人,她也不怎么会照顾盲人,两人气氛有些尴尬。
“姐姐吃过了吗?”仇清安问她。
“吃过了,你快吃吧,等下真就凉了。”
关书桐说着,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家。
仇野租的是两室一厅,简装,家具电器都不多,装饰物更是没有一点。
面积不大,收纳空间少,但整体看着并不乱。
较大的房间里摆有两张床,是他妈妈和妹妹在住着。
空间不足以再摆下衣柜和书桌,于是客厅的餐桌兼具了书桌的功能,关书桐看到了妹妹摊在桌上的书本,用的盲文,她看不懂。
至于另一间房,摆有一张双层床,上层是仇野睡的,下层用于堆放杂物和衣服被子。
“姐姐要喝水吗?”仇清安问她,撂了筷子,就想下椅子给她倒水喝。
“我自己来吧。”关书桐急忙道,起身到饮水机那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家里没电视,为了缓解尴尬,仇清安又问:“姐姐听书吗?我最近在听司汤达的《红与黑》。”
“听。”面对妹妹,关书桐表现得相当随和。
“小度小度。”仇清安叫着语音助手,“继续播放司汤达的《红与黑》。”
男主播的声音响起。
屋内多了点声音,终于显得没那么沉闷。
关书桐坐了一会儿,见他们家阳台门没关,冷风呼呼灌进来,想着顺手帮忙关上,又见屋外下着雨,他们衣服干了,却还没来得及收,于是又用撑衣杆顺手收了。
她到沙发上坐,百无聊赖地叠起衣服。
太过安静,仇清安差点忘了她的存在,习惯性吃得慢吞吞的。
把衣服叠好,搁在一旁。
关书桐抱起一摞,准备放到仇野房间时,发现底下垫着一本书,拿出来,封面用书皮包着,龙飞凤舞的黑色字迹写的是“语文必修三”。
想起仇野每次都把试卷随手折叠塞进裤袋,跑到她教室找她。关书桐忍不住想笑。
他哪儿像那么爱惜物件的人?
好奇地随手翻开一页。
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她落去一眼,第一行就写着:
【……在她手中一跳一跳的,不斷脹大,青筋僨張隆起……】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挺难想象仇野那种人会看这种女性向读物,她有想过他是不是帮人从港城代购的。
但是仙女整理……光明正大地把这种东西摆在客厅沙发上……
就算他妈妈读书少,不识字,他妹妹看不见。
但这也太……
关书桐瞟一眼因为认真听书而忘记吃东西的妹妹,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合上书,放回原位,门恰好在此时被人用钥匙打开。
“哥哥!”仇清安认出是他。
关书桐被这一嗓子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手一松,书本掉下去。
她俯身去捡,仇野进屋,先是看到仇清安,再是看到弓着腰的关书桐。
“你还在?”他有些意外。
关书桐也意外,指尖摸着那本书,不敢直起身,更不敢拿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我妈骨折,医院那边建议我妈住院几天,我回来收拾东西。”仇野没察觉到她异样,脱了鞋,径直往他房间走。
关书桐赶紧捡起书。
他大概是注意到沙发上的衣服了,忽然折回来。
她手忙脚乱地把书塞进身旁的托特包里。
仇野发现了:“你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没什么,”她睁眼说瞎话,“我唇膏掉了。”
“既然你在家,那我就先回去了。”她找借口离开。
仇野拿走她折叠好的衣服,“谢了。”
“不客气。”她挎上包,离开他家。
鹏市仿佛一夜如冬,昨天空调还开着冷气,今晚关书桐就给调成了制热,再把压箱底的被子从柜子里取出来,散散味道。
距离入睡还有点时间,她从包里拿出书本资料,继续整理思维导图。
余光瞥到那本“语文必修三”,琢磨着,挑个仇野不在家的时间,偷偷放回去。
屋外湿漉漉的,室内空调烘得空气干燥闷热。
到入睡时间了。
关书桐收起纸笔,伸一懒腰,正准备回床上,余光又一次瞥见那本“语文必修三”。
先是感慨仇野那一手连笔字写得还挺好看,再是……鬼使神差地,拿过书,翻开。
翌日周三,凌晨五点半。
谈斯雨准时准点揿响她家门铃,关书桐照旧按捺着烦躁,揉着一头乱发,去给他开门。
室内的暖气和室外的寒意交汇,只着一条真丝吊带睡裙的关书桐打一寒颤,稍微清醒了点。
谈斯雨在衬衫外加了马甲和黑色外套,手中的长柄伞还滴着水。
“早。”他同她打招呼。
“早。”关书桐有气无力地应,睁着惺忪睡眼,进洗手间洗漱。
谈斯雨熟门熟路地把伞搁在门边,脱鞋,进屋,把包放下,拿出纸笔。
拿开书桌正中摆放的“语文必修三”,一支卡在书页间的水笔滚出来。
他一把按住笔,翻开书,打算给她夹回去。
洗手间的水声戛然而止,门打开,关书桐撒娇似的,拖着懒懒的尾音和他打商量:
“气温打了个对折,要不我们的学习时间也减半?这么早,我真的起不来。”
“施漪软若无骨地趴在男人身上,喘着气,雪白肌肤遍布红红紫紫的痕迹,饱受****的**,直到现在还留有余韵,一下一下地搐跳着……”
谈斯雨用那把清冽低沉的声嗓,不疾不徐地读着,带点懒痞散漫的笑意,以及一丝丝促狭的坏。
“你就是因为这个起不来的?”
“……”关书桐愣了一下。
目光放到他骨节分明的皙白手指上,接着是“语文必修三”五个大字。
最后,她看着他那张亲起来相当柔软的淡红色薄唇翕动,一本正经地说着浑话:
“你说,你有问题想不通,想跟我探讨……嗯,是riding,missionary style,还是doggy sty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