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清气爽地砸完东西还不够, 赵庆恩在车库里停有一辆改装过的重机车,价值百万,相当炫酷。
关书桐进赵庆恩房间拿了钥匙, 就跟谈斯雨搭乘电梯下到车库。
谈斯雨发消息给司机, 让他先回去。
关书桐找着机车, 随手拿一个头盔扔给谈斯雨, “戴上。”
谈斯雨接住, “去哪?”
“浪迹天涯。”关书桐边戴头盔, 边漫不经心地回他。
谈斯雨哑然失笑,伸手要去握机车把手时, 关书桐先一步握住车把, 他微愣,眼睁睁看她抬腿轻松跨上机车, 插钥匙,拧油门, 见他还没上来, 她回头催促:
“上不上来?”
“……”谈斯雨抿了抿唇, “你会骑车?”
“当我跟你闹着玩?”
“……”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谈斯雨硬着头皮, 上了她的贼车——不是玩梗,这真的是贼车。
坐在后面, 也不是没点好处的。
他伸手圈住她细腰。
她体质敏.感,怕痒地躲了一下。
谈斯雨“扑通扑通”的猛男心紧着一颤, “要不我来?”
关书桐抬手打下头盔镜片,拧油门, 引擎声轰炸耳朵,就在这时候, 她说了句叫他永生难忘的话:
“这么怂还怎么做我男人?”
话音落定,炫酷拉风的全黑重机车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地冲出车库,在漫天星河之下,沿盘山公路下行,进入滨海大道。
少女的裙摆在风中摇荡出层层波澜,发丝在飘,轻挠着他面颊,麻麻痒痒的,谈斯雨将她头发拨到一侧,再次上手搂住她的腰时,明显感觉到她脊背僵硬了一瞬。
“是不是真这么怕痒?”谈斯雨问她。
想笑,但人在她车上,他不敢笑。
“你要么一直别碰我,要么就管好你的手,别乱动!”关书桐说,“还有,不准挠我痒痒!”
当然。
他还是相当惜命的。
至少,在还没跟她把日子过腻味以前,谈斯雨舍不得大好青春就断送在这儿。
海浪涨潮翻涌,滨海大道空旷无人,她一把油门轰下去,引擎声和风声在耳边呼啸,痛快到极点,肾上腺素狂飙。
“你跟谁学的骑车?”谈斯雨问她。
劲风狂烈,模糊了人声,他依稀听到她回:“仇野。”
这个名字,好一段时间没听到,他有些恍惚。
正是晚餐时间。
砸东西的时候,确实酣畅淋漓,十分痛快。
直到现在稍微冷静点了,关书桐才发觉体力消耗过大,肚子饿得有些绞痛。
就近找一家超市,大扫荡似的,烤鸡、薯片、水果拼盘、汽水、棒棒冰……一股脑往购物车里塞,结账,拎着大袋东西回机车。
她把着方向,或者说没有方向,沿公路肆无忌惮往前开。
累了,停下。
大概是半山腰的位置,有一处相对平缓的平台,林木稀疏,杂草荒芜,能一眼望到远处的海港,有船只停泊靠岸,亮着明亮灯光。
她穿的毕竟是裙子,谈斯雨脱下衬衫,递给她垫着坐。
他里面是一件短袖白T,透气偏薄的款,被风吹着,依稀能看到点肌肉轮廓。
车灯亮着,光线依稀往这儿带了一层。
关书桐看着他迎风而立的背影,莫名回忆起他在她家留宿那晚。
第二天醒来其实有点尴尬,因为她的睡裙滚两下就容易往上卷,因为谈斯雨全身上下就穿着一条浅灰平角裤。
明明没发生什么,但那情形看着真的很像发生过什么。
当时她赖在床上,拖着不肯起。
后来还是谈斯雨先起的,表现得若无其事,反倒衬得她太保守扭捏了。
关书桐是真饿了,窸窸窣窣拆着塑料袋,天热,棒棒冰化得快,她对半拧开,另一半分给他。
谈斯雨过来,坐到她身旁,接过那一半葡萄味的棒棒冰,叼在唇间慢慢嘬着。
夜风清凉,散去白日的燥热,但把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关书桐叼着棒棒冰,从校服裙兜里摸出发圈,双手拢着头发,随手挽一个低马尾。
谈斯雨问她,仇野怎么会想到教她骑车。
她挺实诚:“就是看他们在玩,我觉得好像挺好玩的,就叫他教我咯。我学得还挺快,没几个钟就会了。”
嘴里是棒棒冰廉价的甜味,谈斯雨吃不惯这种东西,相较之下,更能get到汽水的爽感,他开了一听冰可乐来喝。
半晌,忍不住问:“你也载过他?”
“没有。”关书桐说,“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不相信我技术。”
“……”谈斯雨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那他载过你?”
“载过啊。”吃完棒棒冰,关书桐找到一次性手套戴上,朝她许久不曾吃过的烤鸡下手。
谈斯雨帮她开一罐冰可乐,“他载你干嘛?”
“跟人比赛咯。”她随口答着,左手抓着一只鸡腿,右手也抓着一只鸡腿,一只自己吃,另一只送到谈斯雨嘴边,亲自喂给他吃。
他张嘴咬下一口,边吃,边要她说个清楚。
“就是他们一群人,偶尔聚在一起搞个摩托比赛,有时候会后座载人的那种。”
那种比赛,后座载的妞儿,要么是女朋友,要么是暧.昧对象。
那时候,关书桐和仇野的关系还算不错的,因为好奇,她稀里糊涂地上过一回他的车。
仇野骑车很猛,压弯、翘头他都会。
一旦被人激起胜负欲,他是能杀红了眼,豁出命去的那种。
只坐过一回他的车,关书桐差点被颠吐,此后就不肯再坐了。
她的话说完,谈斯雨眼神幽暗莫测,俨然情绪不太好。
隔着一层薄膜,她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唇,他故意张嘴咬她一下。
关书桐轻“啧”一声,“你吃醋啊?”
“是啊,”他没好气地应,“也就你这么傻,跟着他瞎胡闹。”
“你也没少带我瞎胡闹。”关书桐实话实说,“从小到大,就你最多鬼主意。刚刚就是你怂恿我,我才把家里砸得乱七八糟的。”
谈斯雨气笑了:“你敢说你没想过要毁她东西?”
“想过。”
岂止是毁她东西,关书桐还想把她连人带铺盖,统统给丢出去,丢得越远越好,别再来碍她的眼。
以前是她胆子不够大,不够机灵不够疯,没底气这么做。
但现在,有谈斯雨在,他应该,会陪她一起分担吧?
吃饱喝足,两人在原地观星望海,消食。
她两腿并拢摆在一侧。
谈斯雨双手往后撑起身体,弯曲左膝,右腿自然向前延伸。
从赵家出来,关书桐不忘顺走一只百达斐丽——那是关淑怡和赵嘉业十五周年结婚纪念日时,关淑怡送他的。
俗话说,男人看表,女人看包。
当初,关淑怡千挑万选,才给赵嘉业选定一款经典大气的镶钻腕表。
然而,事实证明,他不配。
没格局,没眼界,不专一,不忠诚。
拿到一只好表,要么舍不得戴;要么戴出去,怕外人看出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反而闹笑话。
这只售价不菲的百达斐丽在玻璃柜里静置许久。
倒是赵庆恩嫌老土,随手转赠给赵嘉业的一块劳力士,被他当成宝似的成天戴着,时不时就跟人提一嘴他有个孝顺的好儿子。
呵,确实孝顺,确实好。
都把自己作到坐牢了。
关书桐将那只表套进左腕中,毕竟是男表,表盘太大,表带太松,不适合她。
“你表呢?”关书桐问他。
谈斯雨懒得说话,直接把左手伸过来,腕上是她送他的那块陀飞轮腕表,结构严谨,奢华时尚,出席活动恐怕不够稳重,但符合他日常又酷又拽的bking风格。
而且,为确保手表持续运行,隔三差五就需佩戴启动自动上链功能,或者手动上链。
看着秒针一格一格地拨动,关书桐恍然意识到,原来她也是为他花过心思的。
原来,她也会像关淑怡那样,千挑万选,就为了给一个男人,挑一只自认为适合他的表。
就为了……让他看到这只表时,能想到她。
但是谈斯雨和赵嘉业不一样,她和关淑怡也不一样。
关淑怡常用时尚有腔调的丝绒手提包,而她却偏好自由不羁、摩登又复古的油蜡皮链条单肩包。
千差万别的两对人,结局也该不一样吧?
关书桐把那只百达斐丽给谈斯雨戴上,还行,比她自己戴着要合适,“送你了。”
随性,散漫,像极谈斯雨把祖母绿项链丢给她时的语气。
谈斯雨持不同意见:“这看着,挺有三四十岁成功男士的feel。”
“毕竟是我妈送给我爸的十五周年礼物。”关书桐说,“我爸不识货,便宜你了。”
“赵叔不识货,所以……”他抬胳膊,把腕上两块表亮给她看,“现在这成了你给我的定情信物?”
“……”废话好多,关书桐耳根一阵阵地热,一把抓住他胳膊,就要把表卸下来,“你不要就还我。”
“我要。”谈斯雨极快地把胳膊藏在身后,“送我了,你就不能收回去的。”
“幼稚。”关书桐似笑非笑地嗔他一声。
折腾了一天,她疲累地歪头往他肩上靠,“谈斯雨,如果我累到不想骑车,你会载我回去吧?”
“肯定啊。”不然,把命交给一个疲劳驾驶者,他该是有多想不开。
关书桐懒懒地笑着,他伸手揽着她胳膊,让她靠在他怀里,能睡得舒服点。
她干脆翻了点身过去,蜷缩起身体,胳膊搭在他腰腿间,把脸埋下去,趴着眯觉。
他大手轻轻抚摸她后背。
“谈斯雨。”她问他,“你不是很多鬼主意么?还有别的法子,可以给我解气么?”
“确定想听?”
“听。”
谈斯雨手上的动作停住,就这么搭在她后背。
她静心等候。
他给她暗示:
“郑云轻这个赵太太当久了,就忘了自己是怎么上位的,她能想到的法子,能得到的东西,难保别人想不到,不会觊觎。”
“猫不会只偷一次腥。”
所以……
被赵嘉业背叛的女人,不止关淑怡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