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我资料的事,”陆深抽出支烟来,叼在嘴里点燃,斜睨着季昕予反问,“还是偷听我电话的事,嗯?”

  季昕予被他冷漠的眼神盯着,一时语塞。

  他穿过来的时间恰好是原身将U盘里的资料泄露给喻安洲之后,在原文剧情中,那份标书正是陆氏递交的最终版本。

  而正是由于原身的暗箱操作,陆氏错过了这样一个大项目,直接导致董事会借题发挥打压陆深在陆氏集团的势力,一步步将陆深逼上绝路。

  虽然现在莫名其妙多了份纸质版标书,但新的报价比U盘版本高了不少,季昕予根本无法辨别两份文件,更遑论要说服喻安洲和季明杰涨价了。

  原来如此!

  季昕予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从一开始,剧情线就发生了变化,那份纸质版的标书摆明是拿来干扰他与喻安洲的判断的。

  怪不得,他闹着住进陆深房间时,陆忠并没有多加阻拦,他还傻乎乎的以为是什么温家少爷的牌面,原来他不过是掉进了陆深的算计当中罢了!

  亏他还在纸质版180亿报价的基础上,告诉喻安洲陆氏报价加到了200亿!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多此一举,在我身上放这玩意儿?”季昕予学着陆深的套路,用反问对抗反问。

  原剧情中,原身从进陆家别墅开始就不言不语、绝食抗议,一直到那次借家宴之名传递信息,原身甚至从来都没有与温家人联系过。

  因此,原书里陆深压根儿没把原身当回事儿,才让温家有了可乘之机。

  按照原书描述中陆深的性格,但凡被发现背叛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更不必说是温家派来的人。

  陆深吸了一口烟,袅袅烟雾在二人中间散开。

  有那么不真切的一瞬间,季昕予看到陆深眼底闪过一丝千帆过尽后的沧桑感,又立马被掩饰过去。

  “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陆深刻意向季昕予吐了一串绵长的烟雾,看宠物一样,满意地欣赏对方被呛得不停咳嗽。

  他随手将未燃尽的烟蒂碾灭在那颗□□上,手臂随意搭在沙发靠背,问:

  “为什么给喻安洲那样的价格?”

  “哪有什么为什么,好玩儿,不行吗?”

  季昕予的心底,没来由的有些别扭。这种异样的感觉若有似无,把他撩拨的毫无耐心。

  他不耐烦地应了声,然后转身看向落地窗外。

  或许自己是对那枚象征猜疑的窃听器耿耿于怀,或者是对自己被利用这件事有些气恼。

  他一门心思想做解救陆深的天使,却被对方圈禁起来当成向恶魔宣战的工具。

  陆深站起身来上前几步,手掌按住季昕予的肩膀使力,将人翻转过来摁在落地窗上,强迫他面对自己。

  “啊——”季昕予的后脑勺碰到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那颗还未消肿的大包再次传来阵阵钝痛。

  陆深拦住季昕予下意识抬起的手臂,摁着手腕举过头顶,腕骨“咚”地一声砸在玻璃上。

  季昕予顾不得吃痛的脑袋和手腕,因为陆深伏在他的耳边,狠厉地说:

  “在有机会说话的时候,最好老老实实回答。”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刹那间,季昕予突然觉得今天遇见的宠溺的、冷淡的、暴戾的、恶趣味的陆深全部都是他临死前的白日梦,真实的他依然是那日餐厅里的样子,像一只嗜血的恶魔,咬着他脆弱的咽喉宣誓:

  无论你们打什么主意,都得死在我手上。

  冷光下的陆深面色苍白如纸,衬的眼窝更加深邃,像善于俘获人心的深渊一般,诱惑着每一个到访者吐露真心。

  而季昕予便真的受了蛊惑一样,先是微张着嘴巴呆愣几秒,然后真挚又贪婪地盯着那双眸子,低声说道:

  “我只是想帮陆氏拿到项目……”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那个泄露信息的叛徒也是“自己”,改口道:

  “哦不是,是我后悔把U盘里的文件泄露给温家,所以想骗他们提价让陆氏拿到项目。”

  陆深嘲讽似的冷哼一声,显然半个字都不相信。季昕予对喻安洲的痴心妄想,不亚于以前他对温昕沅的,与其说他想搅黄喻安洲手里的项目,还不如说想把喻安洲和项目一起挖过来有可信度。

  当然,后一种同样是痴人说梦。

  季昕予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期盼自己穿进的是别人的身体,哪怕只是陆氏一个普通小保安呢,也比现在的境遇要好得多。

  “那……要不你想听什么告诉我,我讲给你听。”

  季昕予放弃挣扎,既然对方不相信实话,那他就只能挑个他想听的谎话了。

  而他这样的行径落到陆深眼里,便成了对陆深和陆氏的双重蔑视,更引得陆深怒火中烧。

  眼前瘦弱的男人明明是他动动手腕便能轻易碾死的小蚂蚁,但却总是给他背后有千军万马支撑,可以任意放肆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以前那种唯唯诺诺、不堪一击的样子,他如今半分都没有了。

  “你的底气,是温家,还是喻安洲?”陆深俯身靠近季昕予的脸,说话间薄唇若有似无的触碰到季昕予的嘴角。

  季昕予被他的呼吸撩拨地心跳加速,像擂鼓一样引起阵阵耳鸣,鬼使神差地便想随着那双薄唇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只是,那唇早已顺着下颌线移到脖颈,湿热的气息拂过喉结,那处便被激起一片细密的小疙瘩。

  季昕予不自觉地吞咽一下,下一秒便被尖利的牙齿狠狠咬住。

  “回答我。”片刻后,陆深稍微离开了些,满意地看着眼前白皙顺直的脖颈中央,留下点点粉红印记。

  陆深松口前,季昕予似乎感觉到喉结处拂过几下湿热,便不自觉地开始战栗起来。

  “不、不是……”季昕予想回答他,开口却发现自己牙关都在打颤,音调更是不稳。

  他感觉到陆深的膝盖轻易闯进自己的腿间,霸道的将自己钉在一尘不染的落地窗上无法动弹。

  “那是……”陆深缓缓地,缓缓地继续追问,“温以珏,还是温昕沅呢?”

  “呃……”季昕予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苦闷的低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场问话已然变了味。

  *

  第二天一大早,季昕予被刺目的阳光叫醒。

  睁开沉重的眼皮后,季昕予先是对着陌生的环境呆愣一瞬,勉强认出这里是陆深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后,昨晚那场酣畅淋漓的对战也如潮水般涌进脑海,给他的脸颊抹了层浅淡的红晕。

  或许对于陆深来说,不仅仅是温家的某个人,整个温家他都不放在眼里。

  因此,季昕予自以为是的帮助无论出自何种用意,对陆深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叩叩——”他才刚一坐起身,门板适时被敲响,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当中。

  季昕予机警地环视一圈,而门外那人也并不见外,径自推开了门。

  “半小时后过来接你。”史晨往门边的矮柜上放了个深蓝的盒子,只抬眼看了季昕予一下,便迅速转身离开了。

  季昕予低头看了看自己,从毛毯里露出来的胳膊上并没有什么痕迹,便也不去细想了。

  他下床拉开旁边的衣柜,从里面拿了陆深的浴袍出来,走进盥洗室。

  幸好,这次陆深不算太过分,他身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酸痛感也在忍耐范围之内。

  半小时后,史晨准时过来带他离开。

  临走时,他默默地环视了一圈,沙发前的矮桌已经被收拾干净,垃圾桶里自己乱涂的画像也无影无踪,还有那一整面冰凉的落地窗上羞耻的印记也同样消失殆尽。

  很快,这间办公室里有关他的印记便会全部消除。

  季昕予突然心疼起来,或许在原书中,陆深受温氏影响被董事会罢黜之后,他的所有印记也很快就被抹除了吧。

  他带着满脸惆怅,随史晨下到一楼时,陆深已经坐在车里了。

  才一落座,陆深便掰着他的脑袋,生硬地将他的正脸朝向自己,讥笑道:

  “见证温氏胜利的时刻到了,干嘛像刚死了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