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少女的衣角, 将她发梢的温度的香味一并传送给他。
谢逍愣住了,嘴角跟吃了什么爆辣的东西一般,灼烧的僵麻开始蔓延到整个嘴唇, 他听见自己鼓胀的心跳声, 快要从胸腔破蛹而出。
指尖的烟灰掉落, 烫到了手背都没任何反应,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分不清是他嘴里的甜味还是她的甜。
吻上谢逍的那一瞬间, 诗中那些抽象的画面具象, 一股脑儿地钻进她脑海里。
——“阳光之外,亲吻之外,原野的香气之外, 一切对我们来说都微不足道。”*
——“那时, 在夏夜里,总能听到满载鲜花和死人的车辆还在那里颠簸。”*
太多太多,官方拗口, 晦涩难懂的文字才发现另有深意。
温慕寒浓密的睫毛像蝴蝶扑簌抖动,往后退了几步,抬眸看了眼谢逍的反应。
”我不喜欢有烟味的吻。“
说完自顾自地转身:“我走了。”
踏进电梯,门快要关上的那一刻,谢逍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江敛, 意气风发的少年举着一把红缨枪,风带起尘土逼向程枝意, 少女只是一个借枪翻身来到他跟前,握住他的手夺过他手里的武器逼近, 江敛就丢盔卸甲。
温慕寒的唇角不自禁弯起,像打翻了一罐气泡水, 滋啦滋啦地冒着气泡,庆幸自己选择了谢逍,他与江敛的适配度太高。
但喜悦之余,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
她不知道这股情绪从哪里而来,她于谢逍而言只是玩玩,以后提起来只是他历届女朋友里的一个名字。
倘若以后呢?他知道她只是利用。
不会,谢逍这人不会太上心的,温慕寒在心里再一次肯定自己的想法。
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
温慕寒走后,谢逍在树下站了有一会儿,盯着她们宿舍。
指尖现在还发麻,漆黑的夜掩住了他耳朵的红,舌尖的糖也没有那么甜腻了。
或许是反射弧太长,他抬手握拳掩在嘴边低低地笑了起来。
拿起手机给温慕寒发了条信息。
[糖不错,下次记得亲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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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城细微蝴蝶的一小次振翅,那阵飓风已经吹到了平芜。
风吹草动,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往往更加迅速。
只是他们往往忘记了这是金钱与权力的时代,这是不被轻易驱散的黑暗。
洛局,怒火快要吞噬这里。
“我说,你们一个个胆子是真的大!”身穿常服的男人跺着拐杖,连门板都一震一震的。
他是局长张忠良。
“那里你们也敢查,知道那会所里有哪些人吗,查了你们一个个是不想混了吗?以为它背靠会是简简单单的家族吗,上面那些大人物哪里会是区区从商的,没有他们的应许,你觉得就靠他们那些人敢做吗?“
下面人都低着头挨训,为首的男人叫严嘉,年轻气盛。
“可他们违法了,就得收到制裁。”
“制裁你个头,”张忠良气不打一处来,气他是个愣头青,“说了那么多听不懂是吗?那是我们惹得起的人吗?”
“可是……”
严嘉还要再说,被他给打断了。
“别可是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到时候随便抓个底下的人交差就好,那个金盼,”张忠良想到这个名字,“她手下的人全抓了。”
“就这样,散会,别再来找我说这件事。”
严嘉双手握紧,垂着头,看着瓷砖上倒映着的白炽灯。
张忠良临走时于心不忍,叹了口气转而搭上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小严,就算我们处在这个位置,也是身不由己的,有的时候警察不只是警察那么简单,不只是单纯地惩恶扬善,有的时候……”
他顿了几秒,接着说,只是更加无奈:“利益这个东西,会掩盖掉许多邪恶。”
“别想太多,明天还得你带队呢。”
走的时候,捏了几下他的肩膀,似是安慰。
那双眼睛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怜惜,曾经的自己也是如此,认为正义及唯一,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可分别这两者的定义是什么呢。
——没有。
没有绝对的好与坏,现实教会他太多,才磨平了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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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温慕寒下课准备去找许从音,迎面走来一个穿着打扮都很精致的贵妇,踩着细跟走了过来,身上的香味是偏成熟玫瑰香优雅又不失风情,风情但又有气质
一袭红唇,气势十足,压迫感很强。
“同学,请问你认识谢逍吗?”
女人的声音很柔和,唇角弯着温柔的弧度。
温慕寒点头。
听到这儿,沈佩雯勾起唇。
“那可以带我去找他吗?”
要是放在寻常她还真不知道,恰巧谢逍今天给他发了信息,说他在西区的教学楼上台词课。
“可以。”温慕寒答应下来。
爬上四楼,下课铃就响了。
一群学生从教室出来,谢逍慢悠悠地往外走,身后还跟着几个男生。
他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身穿黑色夹白的棒球服外套,纯黑工装裤,上面的飘带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曳的,整个人放松又慵懒随性,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不错。
“同学,谢谢你了。”沈佩雯见到谢逍,转头跟温慕寒道谢就往谢逍那个方向走去。
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很难不惹人注目。
谢逍低着头准备给温慕寒发信息,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抬起头。
嘴角的弧度明明变化不大,但却能感受到此刻布满寒冰。
他收起手机,闲散地站停在那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谢逍嘲讽地扯开唇线,嗓音凉薄:“您怎么有空来了?”
温慕寒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不打扰他们母子之间的事。
在他撩开眼皮的瞬间,一个巴掌就落了下来。
“啪”地一声,给周围人吓了一惊。
谢逍彻底掀开眼皮,那双幽深的眼眸瞬间变冷,戾气四起,四周的人立马作鸟兽散。
沈佩雯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来火,疾言厉色地像在公司面对她的员工一般:“谢逍,你看的你干的好事?”
“你当初偷偷报表演的事情我是不是没找你,这回又查上你爸的事,你知不知道他的事情被爆出来,谢家得上多少负面新闻,股价得跌多少,你哥他——”
一听到谢怀的名字,他脸色骤然变得难看,眼梢下拉,那副散漫悠闲在此刻折戟,手臂暴起青筋,指尖用力到泛白。
谢逍瞳眸漆黑,舌尖抵了下上牙,下颌绷紧,神情极沉极淡。
原来还是为了谢家,为了利益,为了……谢怀。
“别跟我提他!”
“你——”话还没说完,又一个巴掌要落下来。
谢逍没打算躲,就这么轻扬下巴睨着沈佩雯。
没人注意到的是,他眼里闪过的破碎。
就这样吧,他总是不被喜欢的那个。
没有所谓的第二选择,他根本就不在选择的行列之间。
黑影落下来的瞬间,一阵风带过,有人拦在了他面前,替他挡住了那个巴掌。
温慕寒站在沈佩雯面前,神色平和地握住她的手腕然后甩开。
她抬眼,里面尽是疏离。
“阿姨,这是学校,我相信你是个有修养的人。”
刚刚在旁边,温慕寒就搞明白了,沈佩雯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查会所的事情只是怕影响谢家,看着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丈夫在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不管不问,任由其发展,只要不犯到明面上去。
聪明人自然会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意识是你要面子就别在学校乱来。
说完不等对方的反应,拉起谢逍的手和她错身离开。
一系列的动作,让他暗无天日的黑洞里出来,眼神开始聚焦,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手上的温度传过来,才切实感受到。
这一次,终于有人拦在他面前了吗?
温慕寒一直拉着谢逍下楼,才停了下来。
看着他脸上的巴掌痕,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帅气,有种被凌虐的美。
“你等我一下。”她松开他的手,轻声说完转身离开了。
谢逍耸耸肩,拿手捋了下凌乱的头发,而后双手插兜,肩膀下沉找了个栏杆靠了上去。
闭目假寐中,脸上一阵冰凉将他激醒。
他缓缓睁开眼,只见温慕寒拿着一个冰可乐贴在他脸颊。
“敷着吧,要不然可能会肿。”她温声道。
像是闷热夏季透进来的一抹氤氲雨气,带着丝丝凉意,让人感到不那么烦躁不安。
谢逍接过来,眼皮耷拉着,说出的话特别欠揍:“没听过逍爷的称号吗?”
“逍爷脸就算肿也是帅的。”
“……”
温慕寒扬眉:“逍爷?”
谢逍哼笑一声,喉结上下滚动着,这两个字从别人嘴里吐出来有些中二少年,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发现格外好听。
“谢逍。”
”嗯?“他头也不回地应着,脚踩了踩地上的石子。
温慕寒看出他隐藏起来的那些情绪,那双明澄澄的眼睛望着他,轻声说:“要和我去打/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