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第,你怎么了?这姑娘你认识?”宗栎见他表情有异,瞅瞅台下的人转过来疑惑问道。

  沈知屿抿了抿嘴,还是说了不认识。

  万一呢?

  万一真是巧合。

  他确实听说当初北凉公主生病去世的消息,也猜过她是假死脱身,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裴清宴,同一天遇见两个故友,这真是巧合吗?

  “快看快看,她要开始了!”有人说道。

  沈知屿也将视线转过去,慕云溪步伐较快,一身的灵动,恍惚间他记起来第一次遇见她的场景,那时候的慕云溪古灵精怪,不似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憔悴。

  而如今在台上的她又好像变回了那个曾经的她。

  等慕云溪跳完时,所有人明显激动起来,高台上的楚楚脸色都变了。

  “这姑娘有点厉害啊,看来楚楚要伤心了。”宗栎略微可惜的说,可就算慕云溪再惊艳,宗栎也没像其他人那般如痴如狂,他只对慕云溪有赞赏,对楚楚有惋惜。

  毫无疑问,慕云溪确实胜了,与楚楚只差一个红花,楚楚走下台来,眼看着脸色难看,只不过她也只瞥了一眼慕云溪,没说任何话就走了。

  宗栎的目光一直在楚楚身上,见楚楚走了,于是与沈知屿打了招呼就要追过去。

  沈知屿看着慕云溪得了奖励,在众人欢呼声中退去,他也跟了上去。

  “慕云溪!”好不容易追上人,沈知屿试探的叫了一声。

  前面的人果真转过身来,兜帽罩住她的模样,她却说:“这位公子,你是在叫我吗?我不叫那个名字,我现在叫云清。”

  她意有所指,分明是提醒沈知屿自己早已脱离从前的身份,她现在只是云清。

  确认是她后,沈知屿想问许多,想问她是否知道裴清宴也来了这里,还是说他们本就是一起的。

  只不过他似乎不敢问,也幸亏云清带了兜帽沈知屿也不用直面她。

  说到底他还是愧疚的,当初云清来找自己帮忙时他却帮不上什么忙,时明明答应她去找裴清宴,可是自己却连进都不敢进裴清宴的府邸,与唐叔说了那些怕是裴清宴也不愿意帮的吧。

  “沈公子,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什么事情我便要先走了。”云清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又客客气气的与沈知屿道别。

  沈知屿确定没什么敢问的,于是摇摇头说:“没,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她似乎笑了笑,转身就要走,只是走之前,她却说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沈公子,祝你好运。”

  沈知屿不太明白她为何要说这句话,只是天色太晚,家里已经有人要找回来,沈知屿只好离开。

  过了三天,沈知屿都没太敢出门,怕又碰见裴清宴,可这几天却不禁胡思乱想。

  为何裴清宴会出现在这里?

  他完成皇帝的任务了所以回来了吗?为何自己没有收到消息?

  那天的裴清宴,为何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得其解,沈知屿窝在家里,宗栎叫了他几次都不出来,差点以为沈知屿出了什么事情,折天终于忍不住上门去瞧他在做什么。

  一进门却见的是沈故惟,宗栎知道沈家很看中此人,听说差点成了沈知屿的哥哥,后来不知道为何又并未进沈家的家谱,但沈其极其器重他,将手上不少产业交给他处理。

  “沈哥,我来找知屿,他在家吧?”他将来意表明。

  沈故惟温驯谦和,但与他做过生意的人都知道这人其实极其精明难缠。

  他抬头看向宗栎,不知道为何,宗栎总觉得沈故惟好似不太喜欢自己。

  “他在自己院子里。”沈故惟说完,便叫人带宗栎去,宗栎心想是自己看出了,自己与沈故惟没有打过交道,这次还是第二次见面,怎会惹了他不快?

  宗栎被领到了沈知屿的院子,见沈知屿就躺在自己门口的摇篮秋千上,他矜持的敲了敲门。

  “哎,栎哥你怎么来了!”沈知屿腾的一下站起来,惊喜道。

  “我找人请了两三次你都说有事,所以我就今天就来看看你究竟在忙什么呗。”

  宗栎看了看他那摇椅秋千旁边摆满了水果糕点,哪里有他说的忙的出来的不样子。

  宗栎挑挑眉,捻起一颗葡萄丢嘴里,笑道:“还挺甜,知屿,你不是忙吗?这忙着吃葡萄呢?”

  沈知屿自知理亏,连忙讨饶:“栎哥,我的好栎哥,是我的错,不该骗你。”

  宗栎要拿乔,便故意说:“合着你不喜欢与我一起出去,那我以后便不叫你了,免得你总要想尽脑汁找借口拒绝我。”

  “哎哎哎,栎哥别生气了,我这几天其实是懒得动,在家里睡觉呢,今天我就休息好了,请你出去吃醉香阁的八宝鸭怎样?栎哥给赏个脸呗。”

  宗栎就等着他这句话,醉香阁的东西他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去吃都行,此行目的就是来看看沈知屿,怕他出事,不过沈知屿既然自己愿意请他哪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沈知屿又与宗栎要出门,只是出门前又碰见了沈故惟,他好似也要出去。

  沈知屿不待见他,但宗栎在此也不好表现那么明显,于是五十他拉着宗栎要走,却没想到自己不搭理他,沈故惟却主动招惹。

  “记得早些回来,不要太晚。”

  一副兄长的口气,沈知屿当场就想反驳回去,但余光扫到宗栎在此,于是不耐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至于听不听那就是自己的事了,沈故惟也不知道发什么病,怎么突然就要管自己何时归了。

  出了门,宗栎好奇的问:“你与沈哥关系不好?”

  沈知屿一听宗栎竟然还叫他沈哥,虽然不乐意,但也那是宗栎愿意,于是说:“还行吧,他做他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互不相干。”

  宗栎哪里看不出来他的意思,但是人家的家事,刚刚沈知屿明显就像怼沈故惟,但碍着自己没有发作,也就没说什么。

  “不过他确实挺关心你的。”宗栎想起沈故惟在看见自己与沈知屿一起时的目光,若说之前,沈故惟不会去在乎与他做生意的人长什么模样,是怎样的人,可刚刚却开始打量自己,好似在确定自己是否对沈知屿有害。

  第一百零一章

  沈知屿却是真没觉得,他翻了一个白眼,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儿。”

  “好了好了栎哥,我们到了。”沈知屿不想继续讨论沈故惟,于是干脆的结束话题。

  醉香阁今日依旧人多,许多人也会选择在此雅间谈生意,也有不少像他们一样的富家子弟来这边吃饭。

  今日他们来的算巧,恰好只剩最后一见雅间,沈知屿与宗栎点了吃食便开始谈起瑶水县其他玩乐的地方,说到最后宗栎便允诺要带沈知屿将瑶水县所有好玩的地方玩个遍。

  吃完,宗栎就要拉着他去马场,正有说有笑的要下楼,余光却瞥见楼上有道熟悉的身影。

  沈知屿望过去,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又是裴清宴。

  裴清宴也看见了他,他就这么凝望着自己,眼中有什么情绪翻滚却最终又极快回归平静,又先一步将视线挪开,好似不认识沈知屿一般,态度疏离又陌生,仿佛他俩是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屿弟,怎么了?”宗栎看过去时裴清宴已经转身走了。

  他好像认得裴清宴,于是说:“喏,那就是那个大人物,汝南王唯一的继承人,前一个月才从东晋完成皇命回来,听说来瑶水是来养病的。”

  “养病?”沈知屿抓住了这个词,猛的回头看向宗栎,模样好似有些着急。

  “他生了什么病?”还需要到离京城较远的瑶水县来养病。

  宗栎虽然不明白为何沈知屿会如此着急,他摇摇头回答道:“这就不清楚了,汝南王世子出事这可是大事,至于什么病我们自然不敢多问。”

  沈知屿瞬间觉得耳朵轰鸣,有些不太敢相信。

  明明看起来并没什么不同,甚至还能杀了七八个刺客,怎么会生病呢?

  宗栎瞧他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于是担忧扶住他,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裴清宴到底生了什么样的病?

  有什么好着急的!

  沈知屿忽然清醒过来,自己刚刚竟然想上去问问裴清宴到底得了什么病,怕是忘记了自己背叛他的事情,裴清宴看见自己会不会更想杀了自己?

  他忽然想起巷子里的裴清宴,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眼神里是沈知屿读不懂的情绪,大概是想杀了自己泄愤的吧。

  “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既然与我们无关那我们快些走吧,去马场。”

  沈知屿离开,可他却不知道,房间里的裴清宴费了好大的力才不至于将人抓回来。

  他捏紧了拳头,眼中闪过虚幻倒影,似乎有个声音在对他说。

  他才不要你了。

  他能丢下你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看,他跟旁的人走了,他就是不要你了,他厌恶你,快把人抓回来,用金链子锁起来,藏在房间里就没有其他人觊觎啦!

  “殿下……”广白担忧的看着他,防备裴清宴若是又发病便再给他后脖颈一下。

  裴清宴深呼吸一口气,说了句没事,可他分明连额角的青筋都要跳了出来,可见他还在忍耐。

  有人敲了门,广白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见过世子殿下。”两人皆是瑶水县数一数二的富商,皆与朝廷有直接买卖。

  裴清宴不欲多说,将玄铁符直接摆在他们面前。

  那两人一看,立马跪下。

  “殿下,有什么需要差遣请尽管吩咐,我等誓死追随殿下。”

  那玄铁符在白将军的身上,但是自从汝南王死去后,在东晋做暗探的白将军带着这玄铁符和那支精英军队消失了,以及汝南王曾经号令裴家部下的裴家军符。

  那可是能与虎符相媲美的东西,此令重现,那些曾经效命于裴家的将士便会再次听从差遣。

  他们便是其一,掌的便是裴家财务往来,汝南王死后他们便隐藏身份在瑶水县做起了生意。

  “将裴家其余将士全部找回,白将军那边已经在做准备。”

  “是,殿下,我等定会竭力帮助殿下为世人揭露真相!”

  沈知屿与宗栎到了马场,原来他还叫了其他人来玩打马球,只是沈知屿心不在焉,几次都打了个空,有些人已经开始急躁,忍不住说了一句:“不会玩就别玩。”

  沈知屿自知理亏,于是道歉道:“抱歉,是我拖后腿了。他控制着马走到宗栎身边,商量说:“我不打了,你们先玩吧。”

  宗栎早就看出他不对劲来,于是也没劝,于是也下马将马递给手下人。

  “怎么今天总是心不在焉的,是发生了什么?与我说说。”

  他们本就就是陪着宗栎玩的,现在他不玩了,其他也要下马,却被宗栎拦住说:“你们先玩,不用管我与屿第。”

  于是他们才放心的玩起来。

  沈知屿摇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也确实不好说,毕竟惹他频频出错的是裴清宴的出现。

  “心情不好的话,不如去雅乐轩喝一杯?今日听说排了新的歌舞。”

  沈知屿也确实想喝酒了,于是与宗栎又转到了雅乐轩。

  这次宗栎没有叫楚楚,只是在二楼找个位置点了酒。

  雅乐轩的确排了歌舞,只是沈知屿没心情看,他闷了一口酒,却依旧心情烦闷。

  都是一个裴清宴害的。

  宗栎确是真的来欣赏歌舞的,小口的品尝着,等他回过神来,沈知屿已经有些醉了。

  “屿第,你怎么喝了这么多!”宗栎惊讶的说道。

  只见沈知屿迷迷糊糊的抬头问道:“什么?这酒确实是好喝,还有么?”

  他那瓶已经空了,就要来拿宗栎的,宗栎哪里还敢叫他喝,连忙抢先一步夺走。

  沈知屿有些迷茫,指着空空的桌子,疑惑的说了一句:“没了。”

  “是没有了,你可不能再喝了,待会儿沈哥更不待见我了!”毕竟是自己带沈知屿来喝酒的,还把人弄醉了,沈故惟明显在意沈知屿这个弟弟。

  倒不是怕他,只是不大礼貌,那沈故惟看自己就像大尾巴狼一样,怕自己把人拐走了。

  宗栎叹了一口气,走过来问:“还能走不?”

  这回沈知屿听懂了,点点头站起来,有些摇晃。

  第一百零二章 执念

  宗栎怕人摔着,连忙抓着他不叫他东倒西歪,只是觉得这样的沈知屿有些好笑。

  怎么喝醉了这么乖啊,要是是我亲弟弟就好了。

  可惜,我娘不愿意生。

  他架着沈知屿的胳膊往外走,才出了雅乐轩的门,沈家的马车就到了。

  沈故惟走下来看着宗栎身上醉醺醺的沈知屿,微微撇撇眉,不知道是不悦沈知屿喝醉了,还是不悦宗栎驾着沈知屿,一副极其亲密的模样。

  宗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沈故惟已经抢先一步将沈知屿从他身上捞走了。

  “哎,你……”宗栎见他没站稳,想要扶时却看见沈故惟已经将人摆正。

  “站好。”他轻飘飘的对身边的醉鬼说道。

  宗栎觉得有点好笑,叫一个醉鬼站好,那就不叫醉鬼了。

  可是他没见识过喝醉的沈知屿,那是极其少的乖巧听话,任谁一个都能几句话将他骗跑。

  或许不需要骗,他自己都能跟人跑。

  就这样,宗栎看着沈知屿还真迷瞪瞪的要站直,就连发号施令的是谁都不知道就这么听话了,怕要是醒来知道一定要气死。

  “宗公子,多谢,不过知屿年纪还小,这样的地方还是少带他来。”

  说的客气,可是他的眼神却明明在不满,连带着看宗栎都带着警惕。

  宗栎也有些恼火和无奈,自己怎么看都不可能与那些不做人事儿的浪荡纨绔一样,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哥,我直说了吧,我对屿弟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我一直想有个弟弟,屿弟长得好看又有趣,我一直拿他当弟弟的,你也没必要对我那般警惕。”

  听的出宗栎是有些恼了,沈故惟没说什么,宗栎若是真没那方面的意思是最好,他也没必要完全得罪了宗家。

  “抱歉,是我唐突,只是知屿单纯善良,做兄长的总要担心些。”他这才恢复了些平常的温和,彬彬有礼挑不出错。

  宗栎知道沈故惟的出身,与沈知屿真是半点关系都没有,见沈故惟那样护着,可却没有丝毫逾矩的行为。

  “你与屿弟其实并不算兄弟,沈哥,当真与我一样只是把屿弟当弟弟?”他好奇的问。

  其实也算故意,沈故惟掌握沈家一半的生意,他不得不有些替沈知屿担心。

  不过看沈故惟的模样,应当也是对沈知屿当亲弟弟的。

  沈故惟微微笑了一下,说:“不早了,宗公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宗栎见他不欲与自己再说,况且沈知屿也确实醉的狠,还是早早回去休息的好。

  沈知屿被带上了车,只不过原本乖巧的他忽然一把掀开帘子,将整个头伸了出去,沈故惟刚开始没动他,可见他半天没有伸回来,这才伸手将人拽回来。

  “沈知屿,坐好。”

  沈知屿迷瞪瞪的,他刚刚看见一个好看的人,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只不过他是被坏人抓住了吗?为什么那些人要拿绳子捆他?

  沈故惟见他神情呆愣,好像正在思考什么东西,不免有些好奇的问:“你在想什么?”

  “什么?”沈知屿傻愣愣的抬头,一双眼蒙着雾一般望向他。

  沈故惟停住了,他盯着沈知屿的脸,半晌没有继续问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扶额笑道:“我怎么跟醉鬼问这些。”

  这厢沈知屿吃顿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是自己熟悉又觉得陌生了那个。

  他舌头打结一般,小声说道:“裴清宴。”

  又好像不应该提起这个名字,他说的极其小心,仿佛再大点声音就要完全回忆起这个了。

  这是回答沈故惟的问题,可惜声音太小,沈故惟压根没有听见。

  “难受吗?”沈故惟见他皱着眉,于是问道。

  沈知屿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样甩来甩去自己的脑袋,反倒是真的觉得头晕了。

  他看着沈知屿,于是又说:“躺一会儿吧,会好受一些,等到了我叫你。”

  沈知屿却听话的挪过来,在沈故惟的目光下解借了他的腿当枕头,直接躺下了。

  沈故惟没动,原本他的意思也不是这样,只不过是沈知屿自己回错了意,不过也没必要提醒就是了。

  马车慢悠悠的往前走,今晚的月亮很亮,有风将车帘吹来一角,黑暗里有双冷冽又癫狂的眼睛瞧见车子里沈知屿乖巧的枕着旁人的腿,像小猫似的。

  原本捆绑的绳子就要被狰开,两个暗卫怕伤了自己的主子又怕他真的发起疯来将沈故惟杀了,也还好他们来的快,不至于真发生什么。

  可是他们殿下是真要疯了,一双眼睛通红,哪里还像曾经高高在上的神佛模样,现在的他更像是堕魔的神,所有的思绪结成一个结,将他的理智缴的粉碎,尤其是在看见沈知屿的那一刻。

  所有的执念和占有欲叫嚣着要叫他把人捉回来好好教训,叫他不敢再抛下自己!

  广白和决明绷紧了嘴角,他们看向自己的主子,看他嘴唇蠕动好像在说什么,决茗忍不住凑近了些去听,却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沈知屿。

  沈知屿……

  沈知屿。

  沈知屿猛的睁眼,梦里的裴清宴一会儿对自己极好,一会儿却又要将自己关进那潮湿的地牢,实在怪异。

  他坐起身时忽然觉得脑袋疼,应该是昨晚喝酒的缘故。

  起床洗漱完忍冬端来解酒汤,沈知屿喝了之后才觉得好受。

  “昨晚我怎么回来的?”他问。

  忍冬如实回答:“昨晚少爷很晚没回来,沈公子便出去找你,这才看将少爷带回来。”

  沈知屿点点头没太意外,仿佛这都是沈故惟应该做的。

  “他呢?”沈知屿随口问道。

  “沈公子今早与几个老爷去谈生意了,今天中午应该不会回来吃饭。”

  沈知屿管他在哪里吃,反正他是无所谓。

  洗脸将早餐用完,沈知屿又在家待了一天就待不住了,决定要出去转转。

  到了街上,好像没什么惊奇玩意儿,听宗栎说瑶水县有个极大的拍卖行,打算去瞧瞧有什么新奇玩意。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次对峙

  瑶水县的拍卖场很大,里面稀世奇珍也多,沈知屿走进去挑了个上等雅间坐下,楼上的雅间可以清楚的看见楼下的拍品,且周围有侍从服侍。

  他来的巧,才坐下没一会儿便开始了拍卖,刚开始的藏品都不算太好,沈知屿兴致缺缺,过了好几个藏品,到了第八个的的时候沈知屿这才坐直了一些。

  是白玉绶带鸟衔花佩。

  白玉不是不同的白玉,而是暖玉,佩戴在身上能养身。

  沈知屿喜玉饰,这白玉绶带鸟衔花佩可算是入了他的眼,欢喜的不得了,当即开始拍价。

  沈家不差钱,沈知屿喜欢这玩意儿一定是要弄到手的,他出价高,一下子压下了其他的出价,原本这东西胜券在握,可偏偏有人非要跟他作对,继续往上加价。

  沈知屿加一点那人便继续跟,只到这玉佩早就已经超出它原本的价值范围,底下的人一片唏嘘,傻子都看得出那人是故意刁难沈知屿的。

  沈知屿这才忍不住开口,他道:“这位兄台,这玉佩再好却实在不值这个价,况且这玉佩我是真心喜欢,可否让与我?”

  那边雅间的人不说话,沈知屿耐心等了一会儿,那边却依旧不说一句话。

  他没了耐心,想着这人非要跟他作对,那就继续往上加,加到这白玉的三倍自己直接弃权,除非这人真棒不差钱,否则花三倍的价格买个白玉回去也能膈应死他。

  沈知屿继续加价,那人贵果真继续跟,直到快要到三倍,沈知屿出了最后一次价打算停手时,对面那人却不跟了。

  “那这白玉绶带鸟衔花佩则是由楼上雅间的这位公子得了,恭喜!”

  一个暖玉,能卖出将近三倍的价格,也怪不得台上的笑的合不拢嘴。

  沈知屿没想到自己反被将了军,气的不行,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确保不能打他一顿,这样太没品,他沈知屿可做不出来。

  沈知屿被扰了兴致,后面的也不打算再拍,准备直接将白玉拿走回家。

  他被人带到楼下,正要拿走属于他的白玉绶带鸟衔花佩时,却忽然被人拦住。

  “这位爷,您需要先付钱,咱们楼里的规矩是现场付钱拿货。”

  什么?

  谁闲着无聊拿那么多银票在身上的,沈知屿觉得这人怕是在框他!

  “沈家的钱庄,你拿着我的玉佩去取,这样也不可以?”沈知屿皱眉问道。

  这里的规矩实在奇怪,哪有现付的,在这里的哪个不是有钱的公子哥,直接跟着下人去钱庄取不就成了,哪里还需要现付的?

  那人的笑渐渐落下来,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也确实不近人情,他说:“规矩就是如此,这拍品您既然已经拍下来了,就必须得付钱拿货,您要是没带钱,找人回去带钱来也不是不可以。”

  他语气强势,非要沈知屿现在付钱。

  这笔大金额原本是他们自己去取的话是不会惊动沈故惟,可若是他要叫人去拿,今日沈故惟在钱庄一定会知道。

  沈知屿脸色有些难看,他就是不太想惊动沈故惟,不然他一定会亲自拿着钱来,像是给他赎身一样。

  僵持不下,沈知屿走不了,也不叫人去喊沈故惟,有些好事的人就这么看着,沈知屿瞬间觉得脸如火烧。

  还是第一次这么丢人,还是因为钱的事情。

  此时有人走过来,许是那人过于特殊,那些人竟然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通道。

  他余光扫过,等看到向自己走来的人的脸时,一瞬间僵硬在原地,脸一分毫都动弹不得。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原来沈家小公子还会有没钱的一天啊。”他走至沈知屿的身边,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对着沈知屿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简直像是故意与他作对。

  “刚刚沈小公子说喜欢这玩意儿,我便让了,没想到沈小公子却带不走它,可惜了。”

  他话说的难听,像是故意在激怒沈知屿似的。

  “刚刚是你!”沈知屿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与他抬杠的人竟然就是裴清宴!

  裴清宴那么恨自己,故意折腾自己也是情有可原,沈知屿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反倒脑子想的全是裴清宴这次出现是不是了来报复自己的。

  裴清宴没看他,却也没否定,是摆明了要与他作对。

  “……”沈知屿牙关都咬紧了,生怕自己下一秒拔腿就跑。

  “不然,我替你付了?”他忽然说道,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沈知屿。

  “不过你得还啊沈知屿。”他这个还,怕就不只是钱了。

  “这就不必劳烦,沈家这点钱还是出的起的。”身后,突然有人走了过来,沈知屿听声音都知道是谁。

  沈故惟还真过来救场了。

  虽然沈故惟来得及时,但沈知屿依旧不爽,沈故惟怕是又要说教自己,向爹告状了。

  不过好歹是来帮自己的,沈知屿不至于在这时候为难他。

  “……哥。”张了张口,沈知屿勉强叫了他一声哥。

  沈故惟却身形一滞,眼神移向沈知屿,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而低着头的沈知屿却没瞧见,那一刻他面前被奉为谪仙的汝南王唯一的世子殿下,眼中所蕴含的风暴几乎要将人吞没。

  也幸好没看见,若是看见了,沈知屿怕是连夜得逃。

  袖子里的手掐紧了,指甲陷进手心,裴清宴看见那陌生男子走来站在沈知屿身边,一副要给他撑腰的样子。

  他知道这是谁,一个与沈知屿毫无血缘关系,更连沈家族谱都没上却冠了沈姓的人,沈知屿向来不喜他,更别说叫他一声哥哥了,今日却因为他的出现而有所转变。

  裴清宴眼神实在恐怖,身边的手下愈发警惕起来,生怕他们家殿下一个犯病将这里人都杀了。

  不过也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沈知屿感觉裴清宴似乎朝自己靠近了一些,沈知屿连忙后退一步,却听见头顶上的人冷笑一声,说:“沈知屿,你很好。”

  说完,而后便走了,只留沈知屿浑身的血液开始冷却,一瞬间竟然如同掉入冰窖一般。

  第一百零四章 夜探沈府

  沈故惟依旧一副和善的样子,将事情摆平后,把沈知屿想要的玉佩递到他面前:“走吧。”

  沈知屿正在出神,沈故惟见他没反应于是便在沈知屿面前晃了晃,沈知屿这才回了神。

  “谢了。”沈知屿拿过白玉装好,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

  几步上了马车,沈知屿也没了心情,脑子里尽是有关裴清宴的。

  裴清宴是来养病的,是什么病?

  他刚刚的模样,又好似跟曾经不一样。

  “你认识汝南王世子?”沈故惟问道。

  “与你何关?”沈知屿不太想与沈故惟谈这件事,于是心不在焉的怼了回去。

  沈故惟垂下眸,不在乎沈知屿对他的敷衍,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说:“是那年在京城认识的吗?”

  “我倒是忘记了,你曾经去过京城。”照他的性子,在哪里都会有人欢喜,有人拥簇着才对。

  沈知屿不搭理他,可他却自说自话,叫沈知屿更不耐烦了,语气不免有些重:“聒噪的很。”

  沈故惟这下也不再说话,车厢里静着,沈知屿盯着一处发愣,到了家才回神,沉默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到了晚上,沈知屿难免又开始失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只好披上衣服坐在窗前看着月亮。

  这里的月亮与京城的月亮是不是一样的?

  好像不太一样,又好像是一样的。

  他托着下巴,心情烦躁的出奇,尤其是见到裴清宴后心脏止不住的狂跳,也或许是意识到裴清宴与从前的不同。

  他是怎么回来的?

  在东晋可有受伤?

  究竟生了什么病?

  严重吗?

  这些问题他再也没资格问,他也不敢问。

  风吹的久了,沈知屿觉得终于有些困意,这才关上窗户准备起身回床。

  房间里没有掌灯,只有沈知屿床头有小小一盏灯,很微弱却又不至于扰人,这是他从做梦后留下的习惯,他早已不能独自一人在黑暗里睡着,不然梦里地牢的画面总会冒出来折磨他。

  他还未走到床前,那盏灯忽的就灭了,顿时房间一片黑暗。

  沈知屿的脚步瞬间停止,神经开始紧绷,背后竟然开始发凉。

  太黑了!

  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那地牢里。

  这些年沈知屿很少再梦见那时的场景,但是却已经给沈知屿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他紧张的吞咽,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怕,点燃灯就好。

  好不容易驱使脚步往前挪动,面前却忽然有道劲风袭来,,一只手从黑暗中突破,将沈知屿掳过来压在墙上。

  “谁!”沈知屿声音颤抖,连身子都抑制不住的轻轻抖着,不知道是怕这无尽的黑暗,还是怕这面前不知道的来人。

  面前这人的味道实在陌生,沈知屿只闻见一身的苦药味儿似乎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血气。

  那人不说话,一双眼也隐藏在黑暗里,但沈知屿知道他正盯着他,眼神炽热如野兽,像是要将自己吞了。

  “你究竟是谁?再不离开我叫人了!”沈知屿警告道。

  可惜面前人依旧只盯着自己,只是呼吸重了一些,鼻息打在沈知屿的脖子上,烫的很。

  见他依旧不说话,沈知屿只好叫人来希望将这贼人吓走。

  “救……唔!”沈知屿声音还没喊出来,面前的已经狠狠吻了上来,将他的声音压制在喉间,再也释放不出啦。

  沈知屿瞬间挣扎了起来,这人的夜闯他的房间,竟然是来轻薄人的!

  沈知屿恼怒极了!可面前的人力气太大,不论沈知屿如何推拒,这人如石头一般焊在原地,一只腿挤进去将他完全固定在墙上。

  被吻了许久,沈知屿连站都要站不住,这人想要真要吃了自己,攻占城池般凶狠,沈知屿狠狠咬了此人一口才得以喘息,他来不及喘匀气,揪着人的衣领便问:“你!是谁?”

  已经有了答案,偏要不死心,沈知屿心中害怕他说出那个答案,却又有些期待。

  “沈知屿,我抓到你了。”面前的人低声在他耳边说,充满恶意和戏谑,逗弄猎物般要将沈知屿的防线打破,看他害怕流泪才舒坦。

  “世子殿下,我早与你再无瓜葛,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他心中一颤,伸手推他却又推不开,于是语气更冷了些。

  “再无瓜葛?我同意了么,沈知屿?”他轻笑一声,这句话充满了嘲意,又带着不可察觉的疯意。

  沈知屿总觉得对面的裴清宴有些不对劲,可是房间里太黑,他看不大清面前的男人究竟是何情况。

  但总归不正常。

  沈知屿不明白裴清宴究竟想干嘛,便闭嘴不说话,一双眼想要竭力看清裴清宴。

  裴清宴眼睛有些发红,他的思绪乱成一团,看着面前这个他念了两年多的人,那些暴虐的心思便要冲出来,却在触及到这人时又被压着不敢妄动。

  “你丢下我走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沈知屿,你以为你想跟我撇清一切我便能如你意?”

  他又靠近了一分,鼻尖就要碰到沈知屿的,气息纠缠在一起,暧昧又危险。

  “你做、梦。”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带着这人狠意。

  沈知屿忍不住轻颤,面前的裴清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那癫狂的情绪连沈知屿都察觉,像个疯子一样好像要把所有都摧毁,却不知道为何又抑制住。

  冷静又疯狂。

  “裴清宴!”他低声吼道,那点害怕此时也他激没了。

  “你去做你想做的,我继续当我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他忍不住道:“信你拿到了,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吧。”

  “当初骗你掉落悬崖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知道顾玄烨不敢真的害死你所以选了有水的地方,这就算与你从前利用我的事情扯平了不行吗!”

  眼中泪水似乎想涌出来,沈知屿狠狠吸了一口气压着没掉,又继续说:“你为何非要将我扯进去。”

  若是两年前,他若这么说裴清宴一定会沉默着将他放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第一百零五章 藏

  可惜面前的裴清宴是两年后的汝南王世子。

  一个早已被折磨疯的疯子。

  “谁叫你遇见了我?城隍庙里,你不该非要贴过来,沈知屿,是你先靠近我的,是你活该,你就得陪在我身边,别想着离开我。”

  他蛮不讲理,发了疯的将沈知屿抱进怀里,似乎要揉入骨血才放心。

  他的宝物实在太耀眼,这几天他看着那些人一个个贴上来,离沈知屿极近,沈知屿冲他们笑,与他们亲近,好像除了他之外谁都可以在他身边有一席之地。

  可这明明是只属于自己的宝物,凭什么那些敢觊觎?

  对,藏起来,藏起来就不会有人瞧见了!

  裴清宴用搭在架子上的衣带将沈知屿绑住,沈知屿要喊出声,他便威胁说:“你若将人叫来,我就敢在他们面前艹你。”

  沈知屿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样下流的话若是从前的裴清宴是不可能说的,如今却毫无顾忌。

  不过这样的威胁确实将沈知屿吓住,裴清宴实在不对劲,就因着今天他忽然夜闯沈家,他也不敢真的赌裴清宴敢不敢做,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掳走。

  裴清宴武功极好,几下便出了沈家,甚至连沈家请来的护卫都没惊动。

  耳边是风,沈知屿被绑着抱在裴清宴的怀里,眼看着离自己家越来越近。

  “原来你武功这么好。”他嘲讽道。

  裴清宴从来不与自己说真话,最后愿意告诉自己从他入京便成了他的棋子也不过是怜悯自己吧。

  毕竟当时自己已经毫无价值。

  不过他现在又想干什么呢?又何必非要纠缠不休。

  他带着怀里的人跳进了自己的宅院,其实裴清宴原本也不觉得这里有足够安全的地方能够藏起他的宝藏,他想将人带回别院,那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才算是他的家,他要将人藏回自己的窝里每天看着才觉得安心。

  但太远了,这个临时的住宅也算安全。

  只是他才进了院子,一帮人便出现了。

  灯光稍亮了一些,沈知屿这才看清了裴清宴的状态。

  不对劲。

  实在太不对劲了!

  眼底全是血丝,浑身暴虐的气息,尤其是他自己的暗卫出现时,杀意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殿下。”广白叫了一声,试图想商谈他还有几分意识。

  可惜他才开口,裴清宴已经闯了过来。

  他手里不知道何时有匕首,一手锢着沈知屿不肯撒手,匕首则是毫不留情的刺向他自己的暗卫。

  在他眼里,这些人就是来争夺他的宝物的,自然是得全杀了才好。

  可是他自己培养出来的暗卫个个都是拔尖儿的,裴清宴怀里还抱着沈知屿,自然打不过那些暗卫。

  不过广白他们不敢真的伤了他们殿下,每次刀要碰向裴清宴的时候便快速挪开。

  但这也给了裴清宴空子,现在他失了神智,哪里还管别人怎么想的,那匕首直直的就向自己暗卫去,非要全杀了不可。

  唐澍看着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事儿,他看得出自家殿下此时毫无理智,还将除了沈知屿之外的人当成了争夺猎物的敌手,于是叹了一口气,吩咐道:“撤吧。”

  广白几个人也极其为难,听见唐澍下令,虽然担忧却也只能退后藏回黑暗。

  唐澍见沈知屿偏过头来看自己,于是歉意的说:“沈小公子,还请您多待一晚。”

  沈知屿不明白裴清宴为何突然敌友不分,连自己的暗卫也下死手,不过他很快就思考不了这些了,裴清宴像是恶龙守着自己的宝藏,将沈知屿丢到床上紧紧抱在怀里。

  沈知屿一动,裴清宴便拥的更紧。

  “裴清宴,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皱眉道。

  将自己掳到他的地盘上,只为了拥着自己入睡?

  这是什么意思?

  “再说话便杀了你。”裴清宴似乎真想睡觉了,可狠话却依旧说着。

  沈知屿一路憋着气,此时又被威胁,一时间怒气上头,便继续挑衅说:“那你就杀了我啊!”

  裴清宴猛的睁眼,欺身而上,一只手还真的掐住了沈知屿的喉咙。

  沈知屿这才发觉裴清宴的状况似乎更加糟糕了,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额角的青筋都爆起,一双眼里面的血丝蔓延整只眼睛,看着有种怪诞的美。

  “沈知屿,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他突然笑了起来,凑近吻了吻沈知屿的眼睛,鼻尖,唇角,最后又转向他的耳垂,用牙尖磨了磨他的耳垂,像是要给他咬出个跟女子一样的耳洞来。

  沈知屿觉得好像真破皮了。

  “我会杀了你,但你也别想离开我,我会将你的血肉一点点吞下,骨头磨成粉,一点点喝了,这样你就再也离不开我了,你说对吗?”

  这话实在残忍,像个真正的刽子手,他这话说的认真,让沈知屿狠狠打了个寒颤,好像他真会这么做似的。

  “不过这样太便宜你了,我要你留在我身边。”他掐住沈知屿脖子的手忽然松开慢慢往上移,最后捏住他的下巴。

  “还记得你在树下看见的那两人么,许多人的数统其实只是少爷们的脔宠,你这张脸,不做脔宠实在可惜。”

  话语间尽是对沈知屿的羞辱,沈知屿眼中几乎要冒火,可他现在被压制的动弹不得,于是张嘴便咬他的虎口,咬了他满口血味。

  可是面前的男人却丝毫不怕疼死的,只盯着沈知屿,任由他将自己的手咬出个血印子。

  等沈知屿松了口,他又低头去吻他,非要将他搅乱才行,一双手捏着他的腰,吻到沈知屿窒息他才肯放过。

  “要听话才行。”他忽然说道。

  “这么会咬人,不若先拔了你的牙如何?”

  那语气实在不像是商量,他捏着沈知屿的脸,看着还没来得及关上的唇齿,打量的目光似乎正在考虑要何时拔了他满口的牙。

  最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放过了他,将人拥在怀里丝丝抱住,生怕人跑了一样。

  “别让我再听见你说话,不然今晚就不会这么算了。”

  第一百零六章 索取

  沈知屿实在不知道裴清宴究竟在发什么疯!不过他也一夜没睡觉,裴清宴抱得紧,手上还绑着,他这样实在难以入睡。

  到了早上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沈知屿才顶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身边的裴清宴已经离开,自己被绑着的手也被松开了,但是昨晚被绑了一夜,手腕上已经留了红印子。

  有下人听见他起床的声音,便端着水进来伺候他洗漱。

  沈知屿昨晚被抱来时只穿了中衣,此时是没有衣服穿的,他问道:“能否给我一件衣服?”

  那些下人紧闭着口不说话,也没给沈知屿拿衣服来,连早饭都是差人送进来的。

  他吃完饭,想着他反正也不是光着身子,不给衣服就不给吧,于是要开门出去,拉了几次才发现门竟然是锁的!

  又转向窗户,就连窗户都是锁的。

  沈知屿气恼的踹了一脚门,只能等裴清宴自己出现。

  可到了晚上,裴清宴依旧没出现,沈知屿坐不住了,要喊人见裴清宴。

  喊了许久,沈知屿分明见外面有人看守却没一个人吱声,看来是铁了心要关自己了。

  就这么过了两天,沈知屿见不到裴清宴也只能这样耗着,一日三餐天天吃,他没必要为难自己的胃。

  到了第三天晚上,沈知屿才有了困意便听见开门的声音。

  他猛的睁眼,躲在了窗帘后面,看着男人走向床边时,他握着筷子的手便狠狠刺向他。

  却还是被扭着手压制在了床上。

  身后有人靠近,他听见裴清宴说:“怎么,想杀了我?”

  “放我离开。”关着他不叫任何人与他说话是什么意思?

  裴清宴不理会他的话,转而吻了吻他紧紧握着筷子的手:“这东西杀不死我。”

  “放我走。”沈知屿丢了筷子,他也没想杀了裴清宴,只是被关在房子里出不去,裴清宴那晚又说了那么折辱人的话,他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沈知屿,我没有说过吗?还是你忘了?别想着再从我身边离开。”

  裴清宴将人翻过身,也不再押着他,而是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

  沈知屿看他分明还是从前那清高孤傲的模样,冷的不像凡尘里的人,可是眼神却不似从前,变得更加幽深,里面似乎蕴藏着疯。

  “裴清宴,你到底怎么了?”沈知屿爬起来,看着有些陌生的裴清宴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想哄骗我离开?沈知屿,我说过,我不会放了,到死我们都得纠缠在一块儿。”

  他眼眸冰冷,沈知屿不欲与他继续争辩,于是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好,那你总要给我一身衣服吧。”

  谁知裴清宴却上下看了他一眼,上来便一把扯烂了沈知屿身上唯一的衣服。

  “这样才更像。”

  像什么,不言而喻。

  那晚他说的脔宠,原来他真不是嘴上说说,他竟然真想让自己当他的脔宠!

  沈知屿的肩头都被气的泛了红,趁机一巴掌扇了过去,狠狠道:“裴清宴!你在发什么疯!”

  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点燃了他那根神经,裴清宴不顾脸上的巴掌印子,一把掀倒了沈知屿,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

  “啊!艹!”沈知屿疼的抽气,眼泪都快要被疼出来。

  想将人推开,可裴清宴此时如同发疯的野兽,叼着他的肉死不松口,似乎真要咬下来吞吃了去。

  “好疼!裴清宴!松开!”沈知屿这辈子还真没怎么受过伤,肩上的肉又嫩,被狠狠咬了一口哪里受得了,当即喊疼叫停。

  野兽似乎真被唤醒了些,最终放过那被咬的血肉模糊的肩膀,却转而吻了吻,一点点将那血舔干净,连带着血液也吞吃了,活像个吸血鬼。

  沈知屿简直又痒又疼,伸手又想打他,却被人制止后捏着双手用他那破损的衣服绑住摁在头顶,此时他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摆布。

  他能感觉裴清宴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锁骨上,那吻一点点往下,路XXXXX时便停留下来,一口xxx了上去。

  ……(完整版老地方,嗯,对,就是那个地方。)

  沈知屿无神的看着床幔,始终觉得恍惚。

  裴清宴早已离去,他还是没有给自己留下衣服,而自己身上唯一的一件衣服早已不能穿了,现在还绑在自己的手腕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记起来要给自己松绑,好在不是死结,沈知屿咬着结终于将自己的手松开。

  过了一会儿裴清宴又返回来,手上端着水,是想着要给沈知屿清理了。

  沈知屿现在根本不想看见他,随手拿了床边的物件朝他丢了过去,可他此刻也还酸软无力,那东西砸在裴清宴的身上没给他造成一点伤害,就像沈知屿如今的情形一般,颇为无力。

  “裴清宴,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扭干了帕子要给沈知屿擦身,在他伸手过来时便躲开了,摆明了不想叫他碰。

  裴清宴一把将人拉过来,眼神暗了下来,他说:“你若今晚不想睡,可以试试。”

  沈知屿还不想给自己找苦头吃,咬着牙任由他给自己擦身,弄完后又见他上了床,如才开始那般紧紧抱着自己,闭眼入睡。

  他还真将自己当脔宠了,连衣服都不给,来了便要向自己索求!

  “裴清宴,放我离开,我不见了,沈故惟会来找我。”

  “他算什么东西?”裴清宴连眼睛都不屑睁,嘲讽说道。

  沈知屿压抑住怒气,又说:“沈故惟也算是我的哥哥,他是沈家的人。”

  谁知道裴清宴心里在想什么,突然睁眼质问道:“你喜欢他?”

  这从哪里看出来的?沈知屿不知道裴清宴究竟怎么想的,竟然说自己喜欢他。

  “这与你也不太大有关吧。”沈知屿只觉得心累。

  可在裴清宴这里却变了味。

  他满眼的怒火烧起来,裴清宴忽然起身要走。

  沈知屿察觉不对,坐起来问他:“你要去做什么?”

  裴清宴已经打开了门,看都不看沈知屿一眼就走出去了。

  沈知屿披着他留下来的袍子,裴清宴走的匆忙,没有锁门,可外面却依旧有人把守,见沈知屿出来便拦住他。

  第一百零七章 发狂

  “裴清宴!你要去干什么!”被拦住的沈知屿只能大喊他的名字,顾不得脖子上的吻痕会被人瞧见。

  裴清宴停下来朝沈知屿看去,见他满脸着急,他却朝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来,他理所当然说:“当然是杀了他。”

  沈知屿虽然不喜沈故惟,但也没到杀了他地步,更何况沈故惟确实待自己极好。

  他不知道为何裴清宴为何变得这么暴躁易怒,只几句话也不知道哪里惹怒了他,叫他一定要去杀了沈故惟。

  “你不能杀他裴清宴!”沈知屿此时瞧他的样子丝毫不怀疑裴清宴是在吓唬自己,他那不再深藏的表情便足够说明了一切。

  他就是要沈故惟死。

  也不知道沈知屿哪里又惹他不高兴,裴清宴走过来,掐着他的脖子问他:“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你舍不得?还是说他根本不是什么沈家的养子,而是你这些年在外的姘头?”

  似乎是将自己给说生气了,眼见着裴清宴怒意渐涨,手下捏着沈知屿的脖子更加用力,沈知屿整张脸都憋红了。

  “你……要杀了……我?”沈知屿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窒息,裴清宴那无厘头的猜测直接给他定了死罪。

  他真是冤枉的很!自己明明从未说过这些话,他哪里看出来的?现在竟然还要因为自己的胡乱猜测给人顶嘴,要掐死自己。

  使劲儿拍打裴清宴的手臂,却涵洞不了分毫,沈知屿已经觉得自己马上要昏死过去,眼神飘过裴清宴时,才觉得裴清宴如恶中厉鬼,一双眼通红,全身上下笼罩着暴虐的气息,吓人的很。

  沈知屿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满是血味的巷口,只是这次他并没有跑掉,而是被厉鬼拖入深渊。

  “殿下!殿下快松手!”唐澍不知道何时赶来了,他看着眼前荒唐的景象着了急,连忙要劝裴清宴松手,可是裴清宴此时听不清别的话,耳朵传来尖细的长鸣,浑身的血液翻滚叫他只想杀死面前的不开心的人。

  可是为何又有些不舍?

  他是谁?

  为何觉得熟悉?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的手忽然被人扭断,一根极厚的锁链将他困住,左右两边都有人紧紧拉住锁链的两端。

  “滚开!”裴清宴怒吼一声,对于自己被人困住这件事极其不满,眼神充满杀意的看着广白和决明。

  “咳咳咳咳!”沈知屿倒在地上终于得以喘息,他再用劲儿些怕是自己真要死在这里。

  咳嗽了好半天,沈知屿只觉得眼前一片重影,只听见裴清宴的一声怒吼,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而正在发疯的裴清宴早就将目光放回了沈知屿身上,紧紧盯着像是生怕不见了似的。

  在他彻底晕过去时,裴清宴挣扎的更剧烈了,似乎想要将人拾起来抱在怀里。

  唐澍走来将沈知屿抱起来,手腕从袍子下露出,上面布满了痕迹,看着凶。

  他叹了一口气极其无奈,既心疼这沈家小公子,又实在没办法。

  自从他来后,殿下的病情要比之前更好了些。

  沈知屿确实是殿下的良药。

  在他将人抱起来时,裴清宴更加暴躁了,差点广白和决明就要拉不住。

  他们想,刚刚要是没拉住,殿下该不会真一刀杀了唐叔吧!

  自然是了,殿下刚刚都差点杀了沈公子。

  安置好沈知屿,唐叔出来看着裴清宴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明明那只手臂软趴趴的耷拉着,却依旧想要发动攻击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殿下啊……”唐澍走过来,吩咐人将他带回密室中。

  看来今天还要加重些药量才行。

  沈知屿是被疼醒的,脖子上的手指印子已经变成紫色,看着很是吓人。

  他摸了摸,上面缠着纱布,应该是有人替他上了药。

  于是又出声想要试试发声,却如自己料想的一样,他发不出声了。

  说不慌张那肯定是假的,毕竟自己之前可是个完好无缺的人,而如今却成了哑巴,搁谁身上都得难受。

  外面的人耳力极好,沈知屿只坐起来便有人进来了。

  这次是他熟悉的人,白芷和白芨。

  “公子,我来替您换药。”

  沈知屿下意识往外张望,似乎在找谁,白芨便笑道:“外面的守卫已经撤了,公子待会儿可以出去走走。”

  沈知屿倒不是想问这个,不过没想到裴清宴竟然会愿意扯去守卫让自己离开,实在有些惊讶。

  不过白芷很快打破了他的喜悦,顺带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不过小公子暂时还不能离开。”

  她不说原因沈知屿也知道为什么,裴清宴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自己离开。

  他想问自己何时能说话,奈何自己不会手语,于是乱指一通,没想到白芨她们竟然还真看懂了。

  “大夫说至少得要个五天,公子伤的很了需要好好养着,早饭已经备好了稀粥,委屈沈公子这几天吃的清淡些。”她说。

  沈知屿哪里管自己之后几天吃什么,此时嗓子疼的他郁闷又烦躁,只想赶紧离开,但看样子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自己走。

  昨晚占便宜的是他,到头来生气的也是他!

  虽然自己也确实爽到,可为何几句不合就要去杀人?

  甚至差点要掐死自己。

  白芷见他郁闷,又想替自己主子说好话,于是说:“主子只是生病了,才失去理智对公子做出这种事,您……”

  沈知屿摆摆手,他用手指了指门口,是在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白芷、白芨相互看了一眼,略带歉意的回他:“抱歉,这事我们无法做主。”

  即便她们也欢喜这个小公子,可他们到底是忠于世子殿下,唐管家也并不打算放他走,他们这些做手下的自然不敢放他离开。

  考虑到沈知屿此时无法说话,白芨拿了纸笔过来。

  沈知屿确实有要问的,于是在纸上写道:“他呢?”

  昏过去前,他依稀看见暗卫拿锁链压制住暴动的裴清宴,应当是没去沈家,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沈知屿得确定裴清宴不会去做危害沈家的事。

  第一百零八章 疯病由来

  “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殿下吗?可以先告诉唐叔。”白芷说道。

  这是不打算说裴清宴现在的状况了,沈知屿猜裴清宴现在奇怪的症状应当与他的病有关,那些下人不敢乱说也是情有可原,于是沈知屿便换了话问。

  “沈家如何?”

  “沈家无恙,殿下昨晚没去,唐叔早先给沈家递了请帖,以故友的身份邀请您来做客,您哥哥并未说什么。”她们解释道。

  以汝南王世子的身份邀请,沈故惟确实没法拒绝,更何况他早就被裴清宴掳来,沈故惟就算想阻止也没法。

  沈知屿心烦,将手上的纸揉成一团上了车捂住被子里,白芨白芷见他心情不好,也只好退了出去。

  睡到下午,沈知屿才试探的打开门,果真已经没有人看守了,他转悠了一圈,终于摸到了这宅院的后门,左右看了一眼,没人,才紧张着想要打开后门。

  可他才摸到后面的门栓,身后忽然有声音响起。

  “沈小公子。”

  沈知屿手指猛的一缩,心慌的转过身看去,竟然是个暗卫。

  “没有殿下指示,您不可出去。”那暗卫说话很机械,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极其僵硬,像是很少说话的人。

  沈知屿抿了抿唇,显然还在气着,瞪了他一眼只好返回。

  那暗卫见他走了,才又隐藏自己的身影守着这处地方。

  其实整个宅子早就被围住,殿下发病实在过于频繁,看不住人就跑不见了,只好又调遣了人过来将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沈知屿想偷偷溜走那是不可能的。

  沈知屿也猜到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就让自己逃出去,只是看到门的时候还是抱有了一丝侥幸。

  他自己在宅子里乱晃悠,这几天他只能待在房间,好不容易能出来走走,自然不肯那么快回去。

  不过就是有些无聊罢了。

  沈知屿喜爱热闹,宅院里几乎没什么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跟自己说话的小仆从,沈知屿恨不得拉着人不让走。

  “小公子,奴真得还有杂活没做完,等会儿做不完就要没饭吃了。”那下人显然有些着急。

  原本也只是瞧这小公子实在闷得慌,这才忍不住与小公子多说几句,可没想到小公子竟然如此难缠!

  这要是被殿下发现,自己一定会死得很惨!

  沈知屿还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这样说于是便问:“你还有什么活没做?我陪你一起做,反正我也实在无聊。”

  他是不可能放在走这个愿意跟他说话的人,宅院里其他的下人实在沉默寡言,在不说话,他得要闷死。

  “不可!这怎么能行!小公子,殿下若是知道,奴会被赶出去的!”其实并不是赶出去,而是直接杀了,他们知道裴清宴得了疯症,唐管家一定不会放他们活着走出这个宅院。

  他也不过才来一个月,世子殿下出手大方,每月的例钱给的比其他多两倍,自己这才愿意冒着危险进来。

  “……你们殿下去哪了你知道吗?”沈知屿也不敢真害得这小仆从丢了工作,心中的心思只好作罢,不过今天自己将宅院逛了个遍都没有看见裴清宴,不得不怀疑他动向。

  “殿下的踪迹奴也不知道,您若有事找殿下,可以问问唐管家。”小仆从见他终于放过自己,连忙溜了,沈知屿见他跟逃命一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天,沈知屿始终没有见到裴清宴的踪迹,他终于忍不住去问唐澍。

  “你想知道殿下在哪?”唐澍笑着问他。

  这是沈知屿两年后第一次正面见到唐澍,他似乎苍老了许多,原本半白头发现在几乎被完全覆盖。

  “……这些天我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暴躁、易怒、嗜血、有时候甚至失去理智连我都不大认得,唐叔能告诉我他究竟怎么了吗?”

  沈知屿还是问了出来,他不能不在意裴清宴的怪异之处,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当初说好的互不相干,此时却要返回。

  “您真想知道?”唐澍认真了些,他凝视着沈知屿,表情有些严肃。

  沈知屿察觉这件事可能确实严重,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

  “唉,沈公子,跟我来。”唐澍并不打算对他隐瞒,这几天看来,沈知屿或许真是殿下的良药,他自私的想要沈知屿留下来,陪伴在殿下身边,至少别让他孤独一个人。

  沈知屿随他走到书房,见他摁下机关,一道暗门便出现在沈知屿的面前。

  暗门里不算黑,有蜡烛点着,跟着唐澍往里走,很快进入了内室。

  一个巨大的药池出现在沈知屿的面前,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水中的人,他似乎在沉睡着,身上缠满了极粗的玄铁链,将他整个人都禁锢在水池中。

  沈知屿瞳孔微张,看见他的手臂上好似有刀痕,刀痕不浅,有的好像是旧疤上面叠加着新伤,有的还在往外渗血。

  “小公子,殿下病了。”唐澍说道。

  “他对您做的那些确实过分,我向您道歉,但殿下确实需要你,你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尚有一丝理智。”

  “为何会这样?”沈知屿沉默半晌,问道。

  唐澍走到池边,他看向池中昏迷着的裴清宴,徐徐道来:“你还记得殿下的母亲曾经被东晋皇子所俘的事吗?”

  沈知屿点点头:“记得。”

  “东晋的那位皇子当时对夫人有意,他有一位正妻,得知那皇子竟然对夫人动了心,于是心生怨恨,等自己的孩子得了皇位之后,又得知殿下要来,这两年便一直给殿下下毒。”

  “殿下需要保证公主顺利诞下子嗣,不得已吃了两年的毒药,撑着最后的力气终于保全了公主与其皇嗣,可那毒却渗入血液,就算找了最好的医师来也只能祛除部分,于是殿下便时常会失去理智,变得嗜血好杀易怒,有时候甚至连我们都不大认得。”

  所以裴清宴当时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沈知屿看着水中的人,不知道心中何种滋味。

  第一百零九章 交易

  虽然只有极简单简单的几句话,沈知屿却也能想象的到裴清宴在东晋的艰难处境。

  那位太后身处高位,想要折磨一个人也是轻而易举。

  “可是……这些原本也与我无关,我们……早就应该没有关系了。”从前没有,现在也不应该有。

  他去做他要做的事,而自己只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沈家小公子。

  从京城回来,这两年在江南的日子确实快乐,除了有时确实会忽然想起京城的时光,却要快乐很多。

  他实在没有多大的志向,就这样便很好。

  说这句话时沈知屿确实犹豫了,就像自己对裴清宴,其实并不那么狠心,他承认,裴清宴在他心中确实不同,却也只是不同,不会再继续深入下去了。

  “沈小公子,我刚刚的话确实有想利用小公子的心软,可是您对殿下并不是全无感情,就当是我请求小公子,再多陪陪殿下吧,等他病情稍微好转,小公子想离开不再见殿下,我定不再阻拦。”人心总有偏颇,而唐澍自然是偏向裴清宴,他心疼殿下,却也知道自己的请求实在为难人。

  唐澍姿态放低,沈知屿心中是极为敬重唐澍,唐澍如此说让沈知屿也确实有些心软。

  “若小公子觉得为难,今后殿下回到京城,没人能再伤害裴大人。”

  裴津风现在在朝中也是举步维艰,他虽然帮顾玄烨安插人手在大理寺,可是却始终不愿意为顾玄烨做事,一些自作聪明的人便要为难他,总爱在些小事上找茬,也亏得哥哥心细,才没有弄出大乱子叫对方钻了空子。

  这条件无疑是极好,沈知屿知道裴清宴早就在京中安插了人手,此时没有回去继续布局也大概是因为这疯病。

  “……好。”沈知屿犹豫几番,还是点头答应。

  裴清宴回去后京城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哥哥本就寸步难行,若是有裴清宴相助也能保证安全。

  他们正说着话,而池中的人已经醒来,唐澍和沈知屿朝人看去,唐澍紧皱的眉头也稍稍放松了些。

  沈知屿对他对上眼睛,那双幽深的眼睛好像又恢复了平静,不再似那些天的汹涌。

  “殿下,您醒了。”唐澍唤他,裴清宴动了动身子,锁链便哗啦一声响,他才完全清醒过来,“嗯”了一声。

  而后转而看向沈知屿时却皱起了眉头,语气破冷的问:“谁将他带来这里的!”

  沈知屿好似从他的脸上看见些难堪,也是,裴清宴这样孤高的一个人,又怎会愿意叫人瞧见他的狼狈。

  尤其是面前的还是沈知屿。

  唐澍恭敬答道:“是我,殿下。”

  “带他出去。”清醒的裴清宴不会责罚唐僧,也不会对沈知屿说重话,只叫唐澍带他离开。

  谁知沈知屿没走,反而跳下了水池,朝被束缚在水中的人走来。

  “为何要叫我走?”他道。

  “你还记得这几天对我干了什么吗?吃干抹净了就要赶人走?也未免太薄情了些。”

  裴清宴怎么可能不记得!身体里残留的毒药叫他神智混乱而不是记忆缺失,那时的自己好像被心魔支配,将心中无穷的欲望放大,将沈知屿……

  裴清宴没去看他,沉默着不说话。

  但沈知屿却已经淌水走了过来,他站在裴清宴的面前,拉了拉绑的极为结实的锁链,说:“我不问别的,也不会离开,只想问这药浴得一直泡着?”

  他明白裴清宴有他自己要做且不能与旁人说的事情,就像两年前他为何会被点任保护公主和亲,若是他不想去,他有千万种办法。

  只是吃了苦头回来,将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怕是不在他的预谋之内,犯了疯病来与自己纠缠大概也不在他的谋划之内。

  “不是。”裴清宴回答道,清醒的他话少得可怜,还不如犯病时来的直接,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药浴只能泡三天,每隔半个月泡一次,身体的毒素还是得慢慢解,也不知道这次泡完之后能管几天。”唐澍知他话少,于是替他解释道。

  沈知屿又扒拉开自己衣领,将上面还未消的痕迹露给他看。

  现在人清醒了,他总能算账了吧。

  “你说这怎么办吧,我疼了好几天,当了一天的哑巴。”

  裴清宴只看了那一眼伤痕便不敢再看,像是真觉得愧疚一般,他叹了一口气,说:“抱歉,我会补偿你,你若不喜欢这,让唐叔送你离开,我会叫下人加强防守,不会再将你掳来伤你。”

  沈知屿大概也猜到他会这么说,清醒的裴清宴内里是克制的,所以当他失去理智时,那点束缚克制全部都滚犊子了,对着沈知屿发疯发狂,不断索取。

  沈知屿忽然笑道:“可是你已经将我全身摸了个遍唉,喏,身上还有你上次吮出来的痕迹。”他将衣服更拉开了些,上面果真还留有痕迹。

  本来沈知屿的皮肤虽然容易被弄出印子,但却消的快,像这种一看便知当时的人得多用力。

  做这些也不过是想为难一下裴清宴,沈知屿自己也强忍着羞耻,表现的更加浪荡一些,谁叫当时的裴清宴什么话都说,将他气个半死。

  谁知裴清宴却直勾勾的盯着那白皙的皮肤,眼神逐渐暗了下来。

  沈知屿被他这样盯着反倒先败下阵来,他一把将衣服撸起,耳根开始滚烫,假意咳嗽了一下掩饰尴尬,说:“我没打算离开,裴清宴,算是我为了当初的事情向你道歉,在你好之前,我不会离开。”

  沈知屿以为自己这样说裴清宴会惊讶,只是不会如此淡然,却听面前的男人低声拒绝:“不用,沈知屿,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还是怕自己会在发疯时错手杀了沈知屿,也不太想将自己那么……卑劣贪婪的一面露出给他看。

  他怕沈知屿会厌恶。

  就算是两不相干,也总比厌恶自己的好,至少自己还有机会重新与他相识不是吗?

  “裴清宴,我会留下来。”他又说了一遍,最后将“留下来”这三个字咬的极重,可见他的决心。

  第一百一十章 麻烦

  不等他回答,沈知屿直接转身离开。

  唐叔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他出来,连忙给他披上衣服。

  “沈小公子,殿下麻烦你了。”

  沈知屿裹紧了衣服,摇了摇头,回答他道:“只是交易,唐叔,你不必歉疚。”

  话是没说错,可是唐澍也明白,沈知屿还是心软的,若不然刚刚就会直接告诉裴清宴他愿意留下来只不过是个交易,你别多想了。

  “还是要谢的,殿下犯病时要比寻常难以制服,还伤了您。”他扫了一眼沈知屿脖子上的伤,大夫开的药极好,沈知屿说话也只觉得微微刺痛,不至于难以忍耐。

  沈知屿摇摇头,回了打算先回房间换衣服。

  第二天,裴清宴从药浴里出来,沈知屿还没凑近便闻见他身上一股子苦药味儿,怕是被药浴腌太久了,那味道已经覆盖了裴清宴身上原本的香味,凑近只能依稀闻见些许。

  “我想出去逛逛,一起么?”裴清宴撤了对他的限制,至少在他清醒的时候,沈知屿是可以自由进出这宅院的。

  裴清宴好不容易清醒了这么几天,旧部的消息还没整理,最后还是拒绝了沈知屿。

  “那我走了?你不叫人跟着我吗?”

  “万一我不回来了呢?”沈知屿眨巴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他,好像真要不回来了似的。

  裴清宴这才终于抬起头,他深深凝视着沈知屿良久,终于问出:“你会回来吗?”

  沈知屿笑道:“不知道。”

  不给一个准确答案,沈知屿潇洒的要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说:“看心情吧。”

  而后便再也没了踪影。

  等他完全离开,他才忽然将白芷叫了进来,他道:“去跟着,若非危及性命不得出手,其他先来告知我。”

  这还是不放心叫他离开,裴清宴甚至觉得自己也极其卑鄙,明明不放心他走,刚刚却还要装出那副样子问他。

  “是。”白芷领了命,又隐在黑暗里离开。

  沈知屿终于出了门,听说宗栎来找了自己好几日,原本是想去找他,又考虑到现在自己的情形,还是作罢。

  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在裴清宴这里,他大概会问一堆问题

  在街上慢慢晃悠悠的逛着,沈知屿先去茶楼听了一会儿书,而后才又转去酒楼吃饭。

  进酒楼随便找了个位置,才坐下便有人靠近。

  “这位公子,我们少爷想请您到楼上雅间一叙。”来的人是下人,对沈知屿还算客气,但也瞧得出那一点儿傲。

  在沈知屿进酒楼时,他早就被人盯上了。

  “既然请人,为何不亲自来?滚远些,别搅了我的兴致。”沈知屿不想搭理这些人,他才来时便惹了许多人的目光,只不过那时候有宗栎在,他们不敢如何,这才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人,竟然敢直接来挑衅自己。

  “你!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少爷才回来,今后整个孙家都是少爷的!你若还想与孙家做生意,便乖乖跟我上去!”

  原来是刚才从其他地方回来的人,怪不得如此嚣张。

  沈知屿放下手中的茶,说:“好,你带路。”

  正好瞧瞧是哪个蠢货。

  那下人见他终于识趣,以为他终于怕了,便露出得意的笑,他若领着人回去,心想自己今天大概可以拿赏钱。

  带着人到了雅间,沈知屿一进去便瞧见一桌子的人,人不多,有些沈知屿甚至没见过,却也知晓是哪家的。

  看来这姓孙的是被他们当枪使了,正眯着眼笑着看着自己。

  “听说有人要找我,是谁?”他大胆是问在座的,丝毫不显抗拒和慌张。

  宗栎身边的这人果真是个尤物,身段竟然比那雅乐轩的姑娘们还要好看,那张脸,叫人恋恋不忘。

  在沈知屿出现在瑶水县时,他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他们觊觎着,又碍于宗栎的总护着,让他们不好轻易下手,但是听说宗栎这次外出几天才能回来,他们既然动不了,那即将成为孙家家主孙海至少敢与宗家抗衡。

  他们等着沈知屿被拉下来,始终觉得宗栎护着他,也不过是因为他这张绝妙的脸,怕是早就尝过一遍滋味了,还要对外掩盖说与人是兄弟。

  “是我。”孙阳在他走进来时眼睛便瞪直了,眼神贪婪的留在沈知屿发身上,忍不住想要触碰,在沈知屿问时,便迫不及待的承认。

  身边的人都在看戏,他们看着孙阳贪婪的目光,都准备看好戏。

  若是孙阳真能将他拿下,他们是不是也可以……

  沈知屿厌恶这些人的目光,却端着玩世不恭的模样,说道:“哦?你是孙家公子?”

  他有些记得有天听见沈故惟与茶庄的老板谈话,孙家的一批货出了问题,沈故惟给强压了下来,算是卖个面子。

  这事儿孙阳怕是不知道,不然不会如此嚣张的来招惹。

  孙阳没想到他竟然认识自己,顿时眼睛一亮,以为自己美人面前算是有点印象,于是兴致勃勃的说:“你知道本公子?”

  沈知屿走了进来,在孙阳对面找了个位置,扬了扬下巴叫座位上的人挪开,嚣张的不行。

  可这些酒囊饭袋不就稀罕这股子嚣张劲儿么,美人的嚣张那都不叫嚣张,反而玩起来才有意思,性格软绵的他们见得多了。

  这样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把玩起来才有趣不是?

  “自然知道你孙家小少爷的大名。”不仅知道,还记得那笔账。

  沈故惟愿意卖他们面子,只不过是打算等到事后再讨要回来,孙家的几家铺子怕是得交出来。

  沈故惟忙的很,这件事自己倒是可以先帮他解决了。

  孙阳被迷了心智一般,听不出沈知屿话中有话,他看沈知屿倒酒的动作,总觉得有把钩子在挠他的心底,痒的很!

  “哦?本少爷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名,沈小公子从何处听说的?”调戏的手段无非就是他在雅轩阁的姑娘身上使用的那些,油腻又愚蠢。

  “这可有的说了。”沈知屿意味深长的看向孙阳,眉眼的笑竟叫孙阳看痴了,叫他迫不及待的想将人收入囊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赶来

  在孙阳看来,沈知屿不过小地方来的富商,即便有位在朝为官的哥哥又如何?谁不知道他那少卿哥哥在朝中步步艰难?

  孙家背靠右丞,沈津风不知好歹拒绝丞相的拉拢,沈家即便再做大,也抵不过上头的一句话。

  不过看来,这沈知屿还是识趣的人。

  孙阳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脑子想的尽是些那档子时,眼神逐渐露骨起来。

  沈知屿喝了一口酒,忽然皱了皱眉,嫌弃道:“难喝。”

  说罢,手中杯子往旁倾斜了些,那酒水全部倒在了身旁管不住手脚的人身上。

  “沈知屿你!”正巧不巧倒在了那人的裤子上,正正好的位置看起来像人尿裤子了一般。

  其他人瞧着也觉得像,毫不在意的哄笑起来。

  那人顿时涨红了脸,沈知屿倒像是才发现一般,看着他表情恶劣的道歉:“哟,不巧,是你靠太近了。”

  那人气恼想说什么,可眼神觑了一眼孙阳,又不太敢做声。

  孙阳明显对这人十分感兴趣,自己还要掂量掂量是否敢惹得起沈家。

  若沈知屿真的也有意攀交孙家,到时候倒霉不还是自己!

  于是也只能将那点怒气憋回去,甩了甩袖子走了。

  孙阳却饶有趣味的凑过来些,他道:“你倒是脾气大,将我的人赶走了,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沈知屿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听此抬头看向他,反问道:“补偿?孙公子要补偿?”

  他将剩下的人都瞟了一眼,而后换了个舒服的才说:“那我就发发善心,告诉你一件事吧。”

  “锦东的那批茶叶,可是坏了大半呢。”

  沈知屿瞧着无辜,看着孙阳眨巴眨巴眼睛,在其他人眼中却蔫儿坏!

  他们大都知道锦东的茶叶是供给给谁的,坏了大半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那这件事没有传出来,怕是沈家给兜住了。

  其他人看着沈知屿惊疑不定,他们也都听孙阳所说的大话,都觉得沈知屿不过小地方来的富商,虽然之前有传言宗栎与他极其交好,但宗栎这几日不在瑶水县,更何论他们已经许久没见两人在一起,有人便说两人闹翻了。

  没想到沈家竟然有这能力!

  得罪了右丞,这孙家怕是得去一半的血,更何况孙家的茶叶有部分是供给给皇城的,这时候出事,怕是再也搭不上皇家这生意了。

  当下,在场的人心中都有了计较,看孙阳也不如之前的讨好,有的受够了之前窝囊,现在就想直接甩手走人。

  孙阳明显不太知晓这件事,怕是他父亲还没找到办法,孙阳又是个爱玩的,他父亲怕是也不敢将这烂摊子交给他处理。

  “你!不可能!”孙阳目光躲闪,脸色铁青,尤其是瞧见曾经那些捧着、讨好自己的人在听见沈知屿那句话后态度转变极快,孙阳便先慌了神。

  “嗯?你不信?不如……你回去问问你爹?”他像是玩够了,起身想走时却突然返回来,一脚踹翻了一旁放置水果的长架,而后踏在孙阳的凳子上,笑的嚣张又明艳。

  “对了,你刚刚叫我来是作甚?我都亲自来一趟了,你总得告诉我吧。”

  孙阳哪里还敢得罪他,这件事他再清楚不过,他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那批茶叶明明喝着差不多,怎会出问题!

  为什么爹他没有告诉我?

  “我……没……没什么事情找您。”孙阳似乎想挤出一丝笑来掩饰自己的慌张,不过越挤越难看,沈知屿都觉得伤眼睛。

  “哦,对了,记得将沈家的欠款还回来,我看你们在西宁的几处铺子不错,算来价值也差不多能还上。”这也是当初沈故惟为什么要替孙家兜下这个摊子的原因。

  做商的都会玩阴,瞧孙阳那表情,沈知屿大概也能猜到些,这孙阳可真是他爹的好儿子,竟然敢在这上面掺假。那批真货怕是早已被沈故惟买下来了,不然如何填上这空缺?

  西宁那几家铺子是将生意往外拓展的重要地界,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西宁地界的特待才能在那边开店,已经有好几家商号要与他们合作,现在沈家张口就要收去,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西宁的铺子有多重要自然不用他说,在场的哪个不眼红?

  其他人也是一惊,他们没想到沈家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不过他们敢要,那说明孙家这事儿确实难办。

  这回孙家不得不大出血了。

  “不可能?怎么不可能?孙阳,这事儿可不是你说了算。”他拍了拍孙阳的脸,侮辱意味极强。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打开,沈知屿还没转过身看来人是谁,一双有力的手臂直接拦着他的腰将他拖起摁在身后人的怀里。

  沈知屿瞪大了眼睛,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早已被人锁在了那人的臂弯,连脚都踏空了一点,踮起脚尖才能微微踏着地。

  他扑腾我来,像只炸毛的小猫,双手在空中挥了几下,身后人才将他放在地上,只是那钳制自己的手臂却依旧没放。

  “你在做什么?”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

  沈知屿没吭声,实际在琢磨身后人现在究竟是清醒的还是发疯状态,谁知身后人见他不说话,便不满的咬了咬他的耳垂,细微的刺痛让沈知屿“嘶”了一声,裴清宴才松了口改为舔舐。

  孙阳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闯进的人,这人瞧着实在冷,天生一副无情无欲的神祇的模样,可他却圈着面前明艳的少年,那眼神中分明是极其恐怖的占有欲,尤其是余光瞥向自己时,那是要杀了自己的神情。

  孙阳正想跑,忽然有黑衣人正拿着剑架在脖子上,孙阳哪里还敢动?

  沈知屿倒见怪不怪,他问身后的人:“你是又犯病了?”

  这话听着像骂人,但只有裴清宴的人知道,这是在试探。

  身后人沉默一会儿,似乎也有一瞬间觉得沈知屿在骂人,而后才答道:“没有。”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看来是正常的,不然犯病的裴清宴早就上来掐自己脖子,而不是站在身后。

  “你是何人?”孙阳咽了咽口水,脖子往后挪了挪,那锋利的剑也跟着凑近,孙阳便不敢再动。

  沈知屿拍了拍裴清宴的胳膊叫他放开自己,裴清宴这才不太情愿的松开。

  他揉了揉刚刚被舔湿的耳垂,似乎有些发烫,而后才对孙阳说:“你既然敢做,便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孙阳,你不该随便来招惹我。”

  说完,他回头看向裴清宴将他拉了出去,边走边问道:“不是说忙着不出来?怎么又出来了?”

  裴清宴任由他拉着,眼神却黏在沈知屿与他交错的手上。

  “忙完了。”

  沈知屿心中“嘶”了一声,清醒的裴清宴话少,冷的吓人,半天憋出来几个字。

  不过这清冷劲儿也确实招人,但这话少的习惯得改改,像他犯病时那样就很好,唉,不过那些“污言秽语”就算了,听着燥人。

  “这么巧?”沈知屿拉着他走到镂空长廊上,底下是一方水池,里面养着锦鲤,可见这家老板也是比较迷信的。

  裴清宴的眼睑依旧垂着,右手被蓦的松开,手指微微跳动,有些不太习惯。

  “有人跟着,你一出事便会报给我。”他连解释都如此简单生硬,不过解释前的迟疑还是能看出他在揣测沈知屿知道自己被看着会不会生气。

  于是又连忙追问一句:“你生气了么?若是不喜欢,我便不叫他们跟着了,只是你若要出来多带着点护卫。”

  沈知屿瞧着他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曾经他害怕的裴清宴,怎么现在是个这样子的,像个才娶了媳妇的愣头青。

  哦,不对,自己也不该是媳妇儿。

  “裴清宴,你干什么啊。”他眉眼间都是笑,裴清宴看着,心情不禁也跟着好了不少。

  那几天沈知屿脸上便从未出现过笑,裴清宴知道自己做的太过,但只要瞧见了沈知屿,只要他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些不能与人言说的、澎湃的欲望,便止不住的钻出来。

  这两年,实在是太想见到他了。

  想的连骨血都是疼的。

  喝下那一碗碗毒药时,裴清宴有时候也在想,沈知屿的梦里会不会有自己?

  沈知屿会不会有了喜欢的人?

  沈知屿身边是不是还是有那么多人拥簇着?

  沈知屿是不是要比在京城快乐许多?

  沈知屿有没有再画自己?

  沈知屿长高了吗?

  沈知屿长胖了吗?

  沈知屿会抬头看月亮吗?

  沈知屿……

  喝完那毒药,药性在血液奔走时,他想,沈知屿会不会再次把他给忘了?

  不能啊,沈知屿,你再救救我吧。

  “我在道歉。”他忽然抬头,那双黑眸便将眼前的人框住,眼神也实在认真。

  “什么?道什么歉?”沈知屿问道,“那时候你是病人,我与一个病人计较些什么?”

  裴清宴却忽然抿了抿嘴,用着他那无比清冷高洁的模样,说出让人羞耻的话:“可是,虽然你的确帮我疏j,但你也不是很舒……”

  沈知屿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脸上顿时一片烧红。

  他左右看了看,好在没有这么人,这才放心的松开他,低声羞恼道:“你说出来干嘛!这大白天的!要是被人听见怎么办!”

  要不是裴清宴此时话少的可怜,又端着他那平常的清冷模样,他怕是都觉得刚刚的裴清宴是不是正在犯病。

  裴清宴却没觉得怎么,他问:“你怕被人听见?”

  “广白、白芷,你们几个离远些,刚刚的话忘了。”

  沈知屿听见他这么说,猛的抬头一脸傻掉的模样看着他,不可置信道:“他、他们听见了?”

  裴清宴点点头,看不出羞耻,说:“他我叫他们离远了,刚刚的话他们也会立刻忘记的。”

  什么叫他们忘记就能忘记?耳朵已经听见东西还能立马忘记?

  沈知屿整个人快要被烧成虾子,羞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之后他要怎么面对王府里的暗卫?

  “那晚上可以说?”裴清宴忽然问道。

  沈知屿还沉浸在刚刚的羞耻之中,骤然听见这句话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找不到话说什么了。

  他木着脸警告裴清宴:“白天晚上都不可以。”

  裴清宴惯会察言观色,他忽然笑了起来,上前去牵刚刚被对方松开的手,连声音都柔了不少:“抱歉,刚刚是骗你的。”

  “所以他们刚刚到底听到了没。”沈知屿没想到裴清宴竟然也会逗人,但确实把沈知屿吓了一下。

  “没听见,我在的时候,他们不会去探听主子的话。”

  沈知屿脸上的红才降下来不少,幽怨的看了一眼裴清宴:“想不到你也会开玩笑。”

  裴清宴捏着他的手,只笑不语。

  两人都将前尘往事闭口不谈,此时的相处无疑是快乐的,你看他们也可以相谈甚欢,沈知屿也可以对自己如此亲昵。

  只是他知道,一旦自己的疯病出现,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要去埋怨,埋怨沈知屿为何要丢下自己,埋怨沈知屿不能乘下自己的爱意,埋怨沈知屿不能再多喜欢自己一点。

  可分明是自己欲壑难平,是自己将他利用到极致,就连留下来也是利用他的心软。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愿再放手。

  舍不得,也不愿意。

  “走吧,再逛会儿我们就回去吧。”沈知屿说道,他忽然又狐疑的问:“你叫人跟着我,是不是怕我反悔跑了?”

  “没有。”裴清宴答,表情不像作假的样子。

  可沈知屿却不信,他忽然丢下裴清宴的手自己一个人往回走,边走边说:“那既然这样,我现在反悔了,我要回去了。”

  他就是想耍耍小性子,犯病的裴清宴不讲道理,自己受了那么多罪,怎么也要闹一闹清醒着的裴清宴。

  可走了几步也没见身后的人跟来,他转头去看,裴清宴就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孤零零的,让人瞧着可怜。

  “你站在那儿干嘛?”他问。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又疯了

  “你若想离开,我只有站在原地才能不把你拉回来。”意思是要走快走,等会儿他就克制不住自己了。

  沈知屿要被他气笑了,站在原地也不动,他朝裴清宴说:“我也是骗你的。”

  他数了数步数,刚刚自己踏了九步,而以裴清宴的个子来说,他六七步就能到自己身边来。

  于是沈知屿朝裴清宴笑道:“你踩六、七步就能到我身边来,来不来?”

  微风中的裴清宴瞳孔微张,心脏开始乱跳。

  因为沈知屿在问他,要不要到自己身边来。

  沈知屿这才知道,原来对于裴清宴来说,自己的九步根本不需要他的六、七步,因为裴清宴一阵风似的就来了,快到沈知屿都没看清。

  忘记了他有轻功,能以最快速到他身边来。

  “挺快,我以为你会不愿意。”

  “不会,你只要愿意让我到你身边去,我就会来。”他回答的极其认真。

  “那我要是不让呢?”

  “就像今天这样,站在离里六步距离,我会等着。”

  那一刻,沈知屿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确实叫他动心,就算裴清宴这样冷的一个人,可说起情话来却也比别人分毫不差,也许是他看上去就不大会骗人,一双眼盯着沈知屿看时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他,所以才叫人这么动心。

  沈知屿捏了捏手腕,能感知脉搏跳动的快些了些,他转身往前走,说:“回吧回吧,等会儿天要黑了。”

  哪有那么快天黑,沈知屿这是口不择言了。

  裴清宴跟在他身边,问:“刚刚不是说要再逛逛,不去了么?”

  “不去了,也没什么好玩的,这里我早就逛遍了。”

  ……

  日子安定的过了两天,裴清宴似乎并未再犯病,这现象倒是把唐澍高兴坏了,毕竟从前泡完药浴也只能维持个一天,这次好歹能有个两天多,算是有进步。

  沈知屿这两天依旧出去乱晃,通过那天的战绩,瑶水县的那些富家子弟再也没人敢来惹沈知屿。

  这里的商贾子弟要比江南的人多些筹谋,多份心眼,之前愿意围着沈知屿转的人大多因为宗栎,而现在确实因为沈家的地位,以及从孙家收来的在西宁的铺子。

  沈知屿觉得甚是没趣,这些人阿谀奉承,上赶着来与沈知屿做朋友,将沈知屿捧得高高的,却也不过是为了那些东西,与江南的小伙伴实在不同。

  沈知屿经常玩不了一会儿便兴致缺缺的回了家,而裴清宴总在忙碌,他便跑来书房找他。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沈知屿又忽然起了画画的兴致,连忙叫人取来纸笔。

  “你不用管我,你做你的事就好。”沈知屿吩咐人将他的画架子摆在裴清宴书桌前的正中央,方便沈知屿将他整个画下来。

  “我不说话,你别嫌我吵。”他又说。

  裴清宴怎会嫌他吵,走过来一起将他的纸墨摆好,说道:“不嫌你吵,画好记得给我看。”

  沈知屿好不容易有了兴致,才不想听他唠叨,推着他让他赶紧回到书桌前。

  “你快坐好,就当我不存在就行,不然你老是打扰我思绪了。”

  裴清宴看着他自己忙活着调彩水,不禁无奈笑了笑。

  怎么可能将他当做不存在?沈知屿只要坐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便是巨大的诱惑。

  倘若他是画本里修习无情道的修士,那自己必定不会得道成仙。

  因为他对一人有欲,止不住的欲。

  沈知屿调好了彩水便开始勾勒,时不时停下笔咬着笔杆子思考,看着裴清宴开始发呆。

  裴清宴的模样确实好,连自己有时候都觉得看不够。

  等他回神时,沈知屿才记起自己手里的画,不过这个裴清宴叫他忽略自己他还真一眼都不看,真像那老僧入定。

  心中忽然有了个主意,沈知屿眼睛一亮,又开始刷刷画起来。

  裴清宴稍稍抬头,刚刚沈知屿望着自己发愣时的模样实在可爱,天知道他忍了多久才没有走过去亲他。

  如果真做了,怕是得生气了。

  他喉结滚动,将眼中的暗色藏住。

  只是低头看向手里的书时脑仁忽然开始剧痛!

  裴清宴捂住脑袋,眼前开始模糊,耳朵里时不时传来阵阵耳鸣。

  他狠狠甩了甩头,想要将那点不适压下去。

  是毒性又开始了。

  “沈知屿,帮我拿杯茶吧。”他尽量压那点颤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整个脑袋的疼痛叫他后背都开始冒起了冷汗,双手已经开始打颤,全身的力气又忽然被抽走,他只能暂时坐在凳子上与那毒素做抗争。

  沈知屿还沉浸在自己的创作里他离的远,几乎几步就能打开房门冲出去,如果他此时灵敏一些的话。

  可惜沈知屿并未发现异常,或许是刚刚裴清宴的声音表现的太过正常,沈知屿连头都没抬起来,只说:“等等,一会儿叫人给你拿,我还差一点就画好了!”

  可他对面的人此时正猩红着眸子盯着他,像森林里的野兽盯住了自己的猎物,凶猛又残暴。

  “啊!画完了!”猎物忽然开心道,眼中是开心的笑,落在野兽眼中有些扎眼。

  好想弄哭他,哭起来才好看不是么?就像那晚一样,漂亮的眼睛挂着一点眼泪,连指尖都是泛着粉的。

  再哭的凶一些,是不是更好看?

  好想试试看,那一定很美吧!

  沈知屿取下来吹了吹画,等他半干时才站起来兴冲冲的要往裴清宴那边跑。

  可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野兽已经低下头藏起了獠牙,听着自己猎物一步一步朝陷阱里面走。

  猎物实在大意,竟然真没发现他已经进入了狩猎圈还要凑过来推搡着自己。

  “你看!好不好看!我刚刚就觉得你若是穿上罗裙戴上钗子也一定好看!”

  一张画出现在裴清宴面前,裴清宴此时竟然还有兴致看了一眼,这画确实好看,只是穿着罗裙的人应该换一换才更好。

  比如……沈知屿。

  面前一直低着头的人忽然慢慢抬起头来,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朝沈知屿看来时他才发现不对,可是他早已错失良机。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书房

  沈知屿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眼前的裴清宴分明是犯病的征兆,刚刚叫自己去给他拿茶也是叫自己快走,可惜自己却没当回事,现在跑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

  沈知屿扭头就要跑,可身后的人一手拉着自己的胳膊摁在了书桌上,那些书在挣扎间全掉在地上,发出哐啷一阵响。

  “你……你是又犯病了?”沈知屿睫毛微微颤,直抵裴清宴那充满欲念的眼睛时便觉得不好,手上攥着的画差点掉了。

  “殿下,发生何事了?”唐澍忽然在外面敲门询问。

  沈知屿正要向唐澍求救,可面前的人忽然将手伸进了衣服里,揉捏着身上的软肉。

  沈知屿正要发出的声音一下变了调子,连忙闭嘴止住才不会叫外面的唐澍发现。

  偏偏身前的人还要凑过来,笑着问他:“你要说什么?唐澍还在等着,快些回他。”

  可他手里的动作却越发过分,一下撩过他的痒痒肉,沈知屿一哆嗦,瞪着眼骂他:“你个疯子!犯病了就不当你那孤高的神仙了!把手拿出来!”

  面前的人禁不住挑衅,在唐澍敲第二声门时又凑过来咬他的唇。

  沈知屿避无可避,一巴掌就要呼过去,也被裴清宴轻易制止,捏着沈知屿的手腕举在头顶,这姿势太容易被攻克,裴清宴轻易能掌控他。

  唐澍大概是猜到了什么,没有再敲门而是选择离开,沈知屿被吻着也在注意外面的动向,听见唐澍的脚步越来越远才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面前的人却对他的不专心极其不满意,咬了一口沈知屿而后更加蛮横的索取。

  沈知屿被吻的几乎窒息,发了疯的裴清宴从不遮掩他对自己的欲求,甚至在亲吻上也是凶狠蛮横的,几乎要夺去自己所有的空气才肯罢休。

  好在他没想让自己窒息而死又松开了他,看着沈知屿大口喘着气,他反而眼神更加幽深,那欲望几乎要溢出来。

  沈知屿还记得他的话,手里没什么筹码,只能拿着这张画做抵御。

  “你放开,画要弄坏了!画很久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你,裴清宴还记得那一撇时自己心中所想,他拿过沈知屿手中的画仔细瞧,正当沈知屿以为这招真有效,要偷溜出去时,面前的人却忽然说:“下次可以试试。”

  “什么?”沈知屿没明白他的意思,看向他的目光时,他却忽然懂了,他是想叫自己穿这罗裙!

  沈知屿一下炸了毛,穿不穿罗裙是次要,这人想让自己穿着罗裙揉捏自己,这才是最羞耻的!

  “你别想!你敢!”沈知屿怕他真给自己找件裙子逼自己穿上弄自己,翻了身就想往外爬,可身后人却压紧了些,钳制着自己再也动不了。

  沈知屿听他恶意的笑:“不是很有意思么?这是你画的,也应该你先来试。”

  沈知屿臀部已经感受到了不寻常,全身像是触电一般不敢再乱动,手上压着裴清宴刚刚握着的笔,沈知屿拿起来就往他身上丢,却丢歪了砸到了那幅画上,那幅美人图就这么被黑色的墨汁毁了。

  沈知屿喜欢这幅画,瞬间心疼的不得了,脾气也上来了,不管身后人是什么状态,也不管抵着自己的小裴有多危险,挣扎着要翻身去抓裴清宴。

  “我的画!我画了许久的!你就这么给我毁了?”沈知屿气极,但到底力气不如身后的裴清宴,被摁在桌面上扑腾了半天也不见落着什么,反倒是欲望膨胀的裴清宴被他磨的几乎发疼。

  他皱着眉头,低声呵斥道:“别动!”蓬勃的欲望就要止不住发泄,可身下的人却实在不老实,两只手扑腾个没完。

  沈知屿忽然感觉腰间一松,紧接着手腕忽然被紧紧绑住,定睛一看竟然还是自己的腰带!

  “你!”沈知屿脸色涨红,发觉身后的小裴已经蓄势待发,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他这次不会真要提枪上阵吧!

  会裂开吧!

  “裴、裴清宴,我不怪你了,你、你先松开我,咱们抵消了行吧。”

  沈知屿这时候知道怕了,在小裴的挟持下却不敢再动。

  身后人却附了上来,冷笑说道:“你怕了?”

  “可你只是我的脔宠,你只能听话。”

  沈知屿知道他在说些疯话,倒没像之前那么生气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裴清宴要来真的!

  “不行!裴清宴,会裂开的!会流血的!”沈知屿急的快哭了,男子本就不如女子那般能承受那档子事儿,尤其是裴清宴瞧着长了一副无求无欲的脸,谁知道那东西那么吓人!

  裴清宴却只顾着去剥沈知屿的衣服,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就算说也说些污言秽语,听着炸耳朵。

  …………(老地方找哈。)

  沈知屿乖乖的任由裴清宴给自己擦身,这次有些狠了,上次虽然也用的腿却没那么狠,几次才饶了自己,腿上火辣辣的应该是有些破皮了。

  但好在裴清宴没有真提枪上阵,不然现在的自己怕是早就晕死过去。

  此时的他双腿发软发疼,完全站不起来,裴清宴便伸手抱他,要带他去浴池洗澡,出门时沈知屿忽然瞥见那幅被毁的画,画面上不知道XXXX,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沈知屿又开始发燥,连忙制住裴清宴要他收起来。

  裴清宴此时抱着他去洗澡已经不耐,哪里还要管这小事,毫不留情的说道:“你羞什么,就算被人瞧见了又如何?你是我的脔宠,就该这样子。”

  沈知屿沈家心梗,立马要骂人:“裴清宴!你强迫我你还有理了!”

  裴清宴却嘲讽的嗤笑了一声,说了一句:“认清你的身份。”

  好好好!你现在犯病了我不跟你计较,总比你跑出去杀人的好,等你清醒了再说!

  沈知屿气的牙痒痒,拿犯病的裴清宴没辙,只能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浴池很大,里面的水似乎接的温泉水,裴清宴将人放进去,自己也脱了衣服下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吃饭

  温泉水太过舒适,沈知屿被折腾了许久身子得到了放松,竟然趴着池边睡着了,等醒过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坐起身来,察觉身下似乎已经被涂了药,清清凉凉的倒也没那么不舒服。

  还算他有点良心。

  沈知屿起身下床,大腿两边被衣服磨蹭的依旧有些刺疼,刚刚对某人态度软和下来的沈知屿又开始咒骂。

  嘶!说了不行非不听,遭老罪的敢情不是他呢!

  想起昨天的事情沈知屿便一阵躁意,犯了病的裴清宴简直不是个东西,说什么也不听,那些污言碎语张嘴就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沈知屿看了看房子布置,发现竟然不是之前的房间,看样式布局,这该不会……是裴清宴的卧房吧?

  沈知屿撇撇嘴,之前把自己绑来时那房间是客房,怎的今日就愿意让自己睡主卧了?

  正想着,房间门被打开,是他端着饭进来。

  沈知屿还在气着,但许久未进食的他也确实是饿了,余光止不住的往那边瞟。

  裴清宴也不来哄,将食物放在桌子上朝里喊了一句:“出来吃饭。”

  语气坏的不行,像是对着家养的宠物一样。

  沈知屿不理他,打算等他走了再过去吃,他可还记着仇,那画决计是要不成了,再画一幅也没了那时灵光一现所画出来的好,真是可惜了!

  除非这人能真穿着红色罗裙站在他面前,自己还能稍稍消气些。

  见他不理自己,裴清宴自己走了过来。

  “干嘛!快滚出去!看见你便觉得气大!”沈知屿翻了个白眼,直接躺下去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一副真不想看见他的模样。

  等了许久,耳边好似没了声音,沈知屿正疑惑着他是不是真走了,便将被子拉下来些,却被骤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靠这么近!”沈知屿呵斥道。

  只见裴清宴没什么表情,那模样倒像是恢复了正常,于是沈知屿又稍稍拉下了被子,将整个脑袋露出来,试探的问道:“裴清宴,你好了?”

  不对啊,唐叔说他没这么快恢复啊。

  正这么想着,那靠近的人忽然捏住了他的下巴,稍抬起来往他跟前凑。

  “闹绝食?”他眯着眼眼神危险的问。

  那可实在冤枉了沈知屿,他只想等他走了之后再吃,可没想闹绝食啊。

  不过他都这么说了,沈知屿也就顺着话说了下去:“看见你就吃不下。”

  裴清宴眼神危险,忽然笑了笑,他说:“那就多看看,多看几遍就习惯了。”

  而后将人整个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放在床上,两人就面对面干瞪眼,看他这架势,好似真要让他看顺眼不可。

  沈知屿也倔的很,还真就跟他杠上了,盘着腿坐在床上跟他瞪眼,只是才开始不久,肚子叫的声音便叫他败下阵来。

  他确实饿了,可不像裴清宴早早的吃好了饭能跟他熬时间。

  “怎么,看习惯了?”裴清宴嘲了他一句。

  其实以他那模样,沈知屿怎么可能看不惯?

  “我都多久没吃饭了,饿到肚子叫不是很正常吗?”沈知屿羞恼,撇开眼不看他。

  裴清宴还不至于真叫他饿着肚子,沈知屿太瘦,总觉得一折就会断一样,就算是真养宠儿也得叫人吃饱饭,别总时不时的生病。

  或许是在离京之前沈知屿生病的太频繁 ,以至于就算发了疯时裴清宴也总念着这件事。

  他将人抱起来,又端正放在凳子上,而后将饭菜端了出来给他。

  沈知屿看了一眼,那饭菜实在太淡,他竟然叫自己喝粥!

  “这是什么?”沈知屿臭着脸指了指粥。

  裴清宴倒是淡定,嘴巴却依旧毒的狠:“饿昏了头?连粥都不认得了?”

  沈知屿气急败坏,不接勺子耍起了小性子反讽回去:“你一个汝南王世子,连好菜好饭都吃不起了?”

  裴清宴却低头朝那儿看了一眼,而后一本正经说:“大夫说你那里差点裂开,得吃一两天淡口。”

  “什、什么?”

  话太直白,沈知屿一下呛了口水,脸上都开始红了。

  “听大夫瞎说……”虽然这么说,却还是乖乖拿了勺子吃了起来。

  沈知屿吃了几天淡口,嘴里没味极了,整天窝在床上也不怎么动弹,裴清宴这几日也在治疗,只晚上回来时抱着自己入睡。

  第三天,裴清宴总算给沈知屿换了口味。

  “是什么?好香!”此时沈知屿正饿着,裴清宴一端着吃的进来他便闻见了,下床朝着桌子走去。

  “红烧排骨!”沈知屿将全部心思放在了饭上,忽略了裴清宴略好的心情。

  心情好其实没什么奇怪的,但若是发疯的裴清宴,那便十分奇怪了。

  裴清宴摩挲着袖中盒子,盯着沈知屿眼神逐渐暗了下来。

  等他吃饱了擦擦嘴要出门,裴清宴却将他拉了回来。

  沈知屿皱眉,义正言辞道:“你说过我可以随便出门的,难道你要反悔?”

  又想到他现在没多少理智,说道:“虽然你现在犯了病,也不能言而无信吧,而且我不会跑的。”

  裴清宴却忽而勾了勾嘴角,将人一把扛了起来往床边走去,边走边说:“没说叫你不出去,只是你得戴个东西。”

  沈知屿深知自己打不过也抵抗不了,被丢在床上时警惕的看着裴清宴,问:“什么东西?我不带戴。”

  在裴清宴将袖子里的小盒子拿出来时,沈知屿心中那不妙的感觉达到了顶峰,又大声说了一句:“我不戴。”而后要翻床而下。

  尽管他不知道那盒子里装的什么玩意儿,但沈知屿直觉就是不大好,裴清宴现在是个疯的,鬼知道他要让自己戴什么东西!

  看他要跑,裴清宴又将人抓了回来,顺带扯了他的腰带将他绑在床头。

  沈知屿大叫着挣扎,到底要戴什么东西还要绑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我说了我不戴!”沈知屿瞪着眼看他,一脚想将人踹远一些,在接触到胸膛时却被人捏住了脚踝。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改的面目全非了,大哭!!)

  他摩挲着脚踝,忽然问道:“喜欢铃铛吗?”

  铃铛?

  “鬼喜欢铃铛啊!你想都别想!”沈知屿用谴责的眼神看他,仿佛他在说什么天方夜谭的东西。

  不用猜都知道他刚刚在想什么,也亏他想的出来。

  “你要是喜欢你自己戴,别给我。”他又补了一句,唯恐这人真要给他戴铃铛。

  裴清宴不答,而是去拿滚落在床上的盒子。

  将其打开时,沈知屿甚至还好奇的看了一眼,在看到这里面的东西时,有一瞬间的懵。

  “这是什么?玉?”

  沈知屿喜欢玉,这但这玉一看便知道质地不凡,但形XXXX,一般的玉会雕刻成各种XXXX,但这盒子里的XXXX,每XXXX,又被打磨的XXXX,最XX的有两XXXX,最X的有XXXXX

  裴清宴拿出(玛卡巴卡),递给他看。

  “(玛卡巴卡依古比古),对身体好。”

  沈知屿不能摸,动了动手腕想叫他给自己解开,裴清宴没动,见他送自己玉沈知屿没跟他计较,于是问他:“CC是用来做什么的?”

  又没孔,怎么佩戴?

  也不早说是CC,他何至于这么抗拒?

  只见裴清宴莞尔一笑,忽然将他翻了个面,让他趴在床面上。

  “干嘛?”沈知屿不懂怎么好端端的给他翻个面,于是不耐烦的要起身,却不防被人打了一顿屁股。

  只听上头的人忽然说:“谁说是佩戴在腰上的。”

  沈知屿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感觉自己的褥裤忽然被(玛卡巴卡依古比古),沈知屿一愣,立马要挣扎起来。

  “你说话就说话,脱我裤子嘛!”他话才毕,只觉得屁股上凉。

  ……(完整的去老地方吧,也就一点肉渣渣,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去大眼仔找找。……)

  安置CCCC(服了,放过我!),沈知屿这才被松了绑,大概是刚刚挣扎的实在有些脱力,他趴在床上没动。

  裴清宴反而走过去洗了洗手,拿帕子给他擦干净后才帮他把衣服穿好。

  沈知屿才抬起头来,他用哭腔骂了一声:“你不是人!”

  实在不敢(别卡了别卡了!),那(玛卡巴卡依古比古),只要(玛卡巴卡依古比古)。

  “你不是要出去?”裴清宴这时候又提起这事儿了,“现在随你想去哪都可以。”

  他现在这样子要怎么出去!

  沈知屿怒了怒,想伸手打人,他才直起身(完整版大眼仔,完整版大眼仔),沈知屿瞬间僵硬在原地,红着脸朝裴清宴怒吼道:“(完整版大眼仔!)”

  裴清宴这时候脸皮太厚,他说:“若你想下次再破皮流血,我(完整版大眼仔!),如何?”

  这东西他是找了旁人弄来的,(我也不懂为什么我这么惨,完整版大眼仔找找。)

  “你!我没同意(这里我更不懂了,救命,已经改的面目全非了!完整版大眼仔)急的他团团转。

  可裴清宴此时是个没理智的,一向要做什么就去做了,他伸手揉了揉沈知屿的耳垂,低声说:“你同不同意,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忘记你的身份了吗?你只是我的脔宠,在我还没玩腻之前,你都得受着。”

  这话听着气人,沈知屿恨不得一巴掌打上去,之前忍他到底是觉得没必要跟一个发疯的人计较,但现在实在忍不了了,于是头一偏,张嘴咬了上去。

  沈知屿下口不轻,但也没倒咬出血的地步,裴清宴冷眼看着,还在一旁给他呐喊助威:“跟没吃饭似的,再用劲儿点。”

  说完,另一只手跟撸猫一样抚摸着沈知屿的头发。

  沈知屿气极,用了点劲儿,还真破皮了,铁锈味儿在他嘴里炸开,实在难吃的很。

  沈知屿松开,嫌弃的呸了好几下,见他不帮忙(你也不想我掏出玛卡巴卡吧,别卡了,两天了!!!我不懂哪里有问题啊!)

  (算了,还是打玛卡巴卡依古比古吧),可一道视线正紧紧的盯着,沈知屿一回头,正见裴清宴紧紧盯着(玛卡巴卡依古比古),那表情好似还在期待着。

  沈知屿拿枕头去砸他,怒骂道:“你个不要脸的,看什么看啊!滚出去!”

  玛卡巴卡依古比古(服了,X这个符号,可以用于数学公式或者他本就只是一个英文字符呢,所以为什么不能用!)

  “(完整版大眼仔!)”头顶的人问道。

  有自言自语的回答自己的话:“应该(玛卡巴卡依古比古),而且……”

  他凑过来在沈知屿的耳边轻轻说道:“你(完整版大眼仔!)。”

  沈知屿确实不敢再乱动了,(完整版大眼仔)人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只能像个鹌鹑一样缩着。

  “你别说了。”沈知屿肩膀微颤,(去大眼仔找找),但要是在裴清宴面前,那还不如杀了他。

  裴清宴却(去大眼仔找找,坏心眼儿的问他:“不难受吗?”

  这不是废话?

  沈知屿耳朵都红透了,撇开(玛卡巴卡依古比古),可惜那人偏吃准了自己此时不敢乱动,(追个人而已啊!哪里有问题啊!)

  “你出去。”

  “这时候叫我走?”

  “别废话,赶紧走!”

  裴清宴却忽然好心的帮他躺正,沈知屿以为他终于听话一次要走,却没想到他竟然又坐下不动了。

  沈知屿看着他问:“怎么还不走?”

  裴清宴却挑眉,说:“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XXX。”

  沈知屿没想到裴清宴现如今这么不知(去大眼仔找找看)

  “你滚出去啊!”深沈知屿声音都带了点委屈和羞耻,跟撒娇似的。

  (好好好,这一整段都有问题是吧,我全删了!给我过啊!)

  “羞什么,我们什么(去大眼仔找找吧,心累了)?”边上还有人在窜火。

  沈知(好好好,现在名字都算问题是吧,干脆给我主角换个名字算了!)

  他实在忍不了,闭着眼(去大眼仔找找),在裴清宴(服了,改成这样,所以你们还是去大眼仔找吧,累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适应

  沈知屿这几日都被折磨着,起初他连床都不敢下,哪里还敢出门?

  裴清宴威胁的那句话沈知屿相信他绝对做的出来,现在沈知屿只祈祷他能快点清醒,这东西放在体内简直磨人。

  等他适应了第一个,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很快就轮到了第五个。

  不过第五根并没有让他戴多久,只半天就放了他。

  裴清宴又到了泡药浴的时间,这倒便宜了沈知屿,他一溜烟跑了出去,到了晚上很晚才回来,潇洒的实在不行。

  唐澍也在看顾着裴清宴的身体,对沈知屿的照顾也没落下,不过沈知屿也不太需要他太过照顾自己,他巴不得唐澍多多照顾好裴清宴叫他赶紧好起来,不然自己又要遭罪受了。

  第二天沈知屿得知宗栎要回来了,于是去找他。

  宗栎长时间没见沈知屿也甚是想念,一看见沈知屿便将他拥入怀里狠狠抱了一下。

  “屿弟,这几日有没有想我!”宗栎拍了拍他的背,开心道。

  “当然!这不是今日约你出来喝酒?”沈知屿拉着他往悦仙楼走,边走边说:“这家来了个新厨子,招牌菜做的可是一绝!”

  宗栎笑说:“那今天可得好好尝尝。”

  两人要了一间雅间,今日来的还有平常跟着宗栎玩的那些,自从宗栎走了之后他们也不常来找沈知屿玩,说到底他们与他确实没多少情谊。

  上了一桌子好菜好酒,几个人开始吃起来。

  宗栎这次是去了一趟京城,路上倒是遇到不少好玩的事情。

  “那少年好身手,本来我以为那梅花瓷要碎,没想到竟然还保下来了。”宗栎描述的手舞足蹈,将那会武功的少年说的天上有底下无的。

  “那少年可是跑江湖的?”沈知屿听的入味,于是问道。

  宗栎乐呵的笑着摇摇头,他说:“我原本以为也是,毕竟他那一身的浩然正气,还有那豪爽的性格,我们都猜他是不是那种哦大侠,结果一问,少年说不是。”

  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而后说道:“他说他是来瑶水县找哥哥的。”

  众人心中了然,原来是来找亲人的。

  沈知屿笑道:“那栎哥怎么不差人帮他一把。”

  宗栎又摇了摇头,他说:“那少年姓白,我说瑶水县姓白的不少,不然帮他找找,他说他与他哥哥不是同一个姓,而后问他他也不肯再说了。”

  “真是个警惕的少年,不过也是,那少年一个人,警惕些也好。”沈知屿说道。

  宗栎赞同的点点头:“不过他说他要先解决其他事情再来瑶水县找哥哥,也不知道他究竟到了没,或许还有缘的话,我还能请他一顿饭结识一下。”

  沈知屿与他碰了一杯,笑说:“那到时候记得叫上我,我也想知道那少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叫栎哥能这么夸。”

  “一定一定!”

  一旬酒过后,他们脸上已经显色,不过不至于醉酒。

  宗栎问他:“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

  “那没有,谁敢欺负我啊。”沈知屿得意的说。

  忽然不知道是谁喝多了,他突然出声说道:“宗少爷你可不知道,现在瑶水县可没人敢欺负沈少爷了!”

  宗栎发觉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于是连忙问:“为什么这么说?这段时间还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那人喝多了竟然是个管不住嘴,连胆子也大了不少,他将郭家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说的绘声绘色精彩极了,沈知屿甚至于觉得这人可以跟说书先生抢活干。

  宗栎听完,他一拍桌子呵斥道:“那小子胆子这么大!连你都敢欺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沈知屿没想到他竟然首先是替自己抱不平,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再说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哪有这么好被人拿捏的,你刚刚不是听见了吗,那郭家现在一团乱呢。”

  宗栎这才笑了起来,他凑过去问:“所以郭家真将那边的铺子给你们了?”

  沈知屿知道当天晚上沈故惟便去了郭家要了地契,那些铺子现如今早就换成了沈家的了。

  “宗少爷你是不知道,郭家如今欠了多大的债,那沈家的沈故惟也是个疼爱沈小公子的,郭家的乱子都有沈故惟的授意呢!要是我也要有这样好的哥哥就好了。”

  沈知屿听此,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没想到沈故惟会想着替自己修理郭家,他以为沈故惟不会多此一举。

  “屿弟,你家那个沈故惟,什么时候与你十分亲近了?”宗栎旁敲侧击问道。

  沈知屿又喝了一口,于是解释道:“毕竟我是沈家的小公子,他若不做些什么,要沈家的其他人怎么看?我与他反正不对眼,也不怎么说话。”

  宗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到底没有将心中那些猜测说给他听。

  “而且我现在不住家里。”沈知屿又补充道。

  宗栎疑惑的看着他,问:“不住家里?”

  “对,在城东那边的宅子。”

  城东的宅子?那不是爹爹上次接贵人来后安置的地方吗?怎么……

  “你与那贵人认识?”宗栎知道那人是谁,但他爹对那人恭敬十分,又再三叮嘱自己不要去得罪人,更不要打探他的事情,也不能做出一点儿损害他的事情,摆明了这人与父亲有关。

  可是沈知屿怎会与他有关?

  沈知屿挠了挠脸,解释道:“之前我不是去过京城,当时认识的一个……朋友,知道他来这里之后便住在他家玩几天。”

  宗栎毕竟是从小跟着他爹跑生意,这点察言观色还是会的,见沈知屿不想多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等喝的差不多了,沈知屿将其他几个醉酒的人送走,自己也打算回去。

  没想到到了楼下,沈故惟已经在等自己。

  这次他是站在马车外的。

  “你怎么来了?”沈知屿自从知道他帮自己出气,连着态度也好了不少。

  沈故惟走过来,问他:“你不回家了吗?,已经快一个月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沈故惟那天发出沈知屿不见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下人说没看见沈知屿出门,而沈知屿有时候也确实会睡到中午才起来,所以他们见他没起来会直接准备中饭。

  可到了中午饭凉了也没见沈知屿起来,于是便叫人去看,结果发现沈知屿竟然不在房间里。

  可是下人没有一个人瞧见沈知屿从房间里走出来,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下人吓得连忙叫人通知沈故惟,沈故惟原本还在与人谈生意,得知沈知屿不见后急忙赶回来,只不过他前脚要准备叫人去找,后脚裴清宴的请帖就到了。

  说是沈知屿与他是旧相识,要留他在府里玩几日。

  沈故惟还记得那天沈知屿与裴清宴相遇的时候,那眼神确实不像是不认识,但他瞧那汝南王世子看沈知屿的眼神实在不算清白,于是他上门要找,至少如果沈知屿真同意做客,那他也能安心一些。

  可当他去了,去暗卫拦在了门外,他们将沈知屿送裴清宴的鬼玉拿出来,沈故惟知道这东西,沈知屿原本戴着那个似乎是送了人,带在身上的这个只是与那个相似罢了。

  沈故惟没了理由,沉默着回了家,继续操持着沈家的生意,可是等了一天又一天也没见沈知屿回来,只偶尔听见有人说他出来玩了几日,有一天身边还跟了一个长相不凡的男子。

  沈故惟知道,那大概就是汝南王世子了。

  沈故惟也恰巧在附近吃饭,他看见沈沈知屿极为热情的拉着宗栎王悦仙楼里走,沈故惟不禁有些走神,对方喊了他两三声他才回神。

  今日的生意不比往日那般快结束,明明是个小生意,可是却因为他频繁走神而花费时间更长了一些。

  “那是小公子吧?”张老板也发觉他的心不在焉,顺着视线往那边瞧过去便看见沈知屿与宗栎。

  “宗栎昨个才回来,两人关系好常常玩在一起,今日出来吃酒的?”

  沈故惟回过神,随便点点头,而后将话题拉了回来。

  商议好后续的合作,沈故惟差人将马车停在悦仙楼的门口,想了想还是从马车里走出来靠在一旁等着。

  沈知屿一出来就能看见他,听见他问自己,沈知屿也有些犹豫。

  自己确实太长时间没有回去,爹若是知道,怕是要责怪。

  裴清宴泡药浴也要个两三天,不然今晚回去?等明天早上再回去?

  “为什么要犹豫?”沈顾故惟看不懂他,便皱眉问了出来。

  他其实更想问为什么一直不回家?因为讨厌自己吗?还是那个汝南王世子在他这里过于特殊?

  沈知屿摇了摇头,又说:“那我们回家吧。”

  沈故惟也不再去纠结他的犹豫,反而因为他的一句我们回家,心情要好了不少。

  沈知屿上了马车,想到今天那些人说的话,于是问:“郭家……”

  “嗯?”沈故惟偏头看他。

  “谢谢了。”沈知屿实在不习惯与沈故惟说这些感谢的话,但沈故惟确实是帮着自己的,这句感谢的话他理应与他说。

  “没什么好谢的,郭家太过嚣张,他在偷换那批货之前就该料到后果。”说完,他又顿了顿,才又说:“更何况,他敢惹沈家的人,就要做好承担后果。”

  句句都是偏袒,沈知屿第一次觉得,沈故惟确实又把自己当亲弟弟来对待,即便自己曾经那么讨厌他,做了不少针对他发事情,但这人依旧如一的对自己偏袒。

  他咽了咽干涸的喉咙,而后才与他找话说:“那最近我爹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沈故惟这才将眼神转开,过了很久他才答话,声音有些凉:“没有。”

  “那……那你……”

  “沈知屿,你今日如此乖巧,只是因为想知道沈叔叔有没有发现你不回家?”

  这还真不是,沈知屿从未对沈故惟有什么好脸色过,不是忽视就是牙尖嘴利几句刺他,今日又是道歉,又是与他找话,很难不怀疑他之前的那些话不是在为这句话做的铺垫。

  “不是,我是真心想感谢你,我爹知不知道我几日未归家也没什么,后面我自会向他解释,我只是觉得……”

  他想了想,而后郑重的问沈故惟:“沈故惟,你还愿意进沈家吗?我的意思是,从前的事是我太过幼稚,你是个很好的人。”

  沈故惟没有亲人,沈家便是他的容身之所,沈故惟一直在偿还沈家的恩情,从前是自己狭隘,总觉得沈故惟处处压他一头,又想抢占父亲的宠爱,可如今看来实在是自己太小心眼了。

  沈故惟没什么表情,却也没答应:“沈知屿,我不愿意。”

  他又自己解释:“不是还记着从前的事情,那些本也就不放在心上,只是我觉得,一个名字或者族谱,对我来说无关重要,只要沈家有我一席之地便可。”

  这话将沈知屿堵的无话可说,他沉默半晌,于是才说:“好吧。”

  回了沈府,沈知屿沐浴完要回床休息,才要躺下便觉得身边有人。

  “你好了?”他认得裴清宴身上的药味儿,实在浓的很,一靠近沈知屿他便猜到是他。

  裴清宴从暗处走出来,神情有些委屈:“好了,这次要比上次好的快些。”

  确实,之前需要泡三四天,这次竟然缩短了一天,看来他身上的毒也有所好转了。

  沈知屿盘腿坐在床上,问他:“那你来干什么?不好好休息去。”

  而后故意说:“不会是以为我跑了,过来抓我回去的吧?”

  清醒的裴清宴肯定是干不出这事来的,他只走近,连沈知屿的床都没有碰,低头垂眸回答:“不是,我找不见你,只是有些担心。”

  沈知屿好笑的看着他,他身边有裴清宴的暗卫,又怎会不知自己回了家?

  再说,我回自己家有什么好担心的?

  “裴清宴,你总是站在那儿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过来坐在这儿。”沈知屿拍了拍床边,要他过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偶然

  裴清宴终于抬眼直直看向他,只是却没动。

  这段时间的记忆他没忘,自己做的事情实在过分,沈知屿不气是不可能的。

  “你还在生气么?”他直截了当的问。

  沈知屿摇摇头,无辜的看他说:“不生气啊,有什么好生气的?”

  裴清宴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信不信,但是却动了腿走过来,在沈知屿刚刚指的位置坐下来。

  “我来问问你,裴清宴,那几天是不是挺开心的?”沈知屿像是真不在意那几天的事,真就单纯的问。

  裴清宴哪里不知道他是要讨债来的,于是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抱歉,是我太过分。”

  这时候沈知屿可不装了,拿着枕头往他身上招呼:“你还知道你过分啊!还威胁我不让我……你怎么不自己试试那东西!”

  沈知屿气的牙痒痒,想上去再咬他一口,天知道那几天他怎么熬过来的,自己不敢取,怕他真给自己换成最大的那个。

  打了他一顿,沈知屿气性去的也快,他往床上一摊,用脚踹了踹裴清宴的腰,而后搭在他的腿上,姨夫大少爷的模样说:“腿麻了,快帮我揉揉,算是抵消一些你前几天的罪过了。”

  其实就算最后一句不说,裴清宴也会去做。

  他低头将沈知屿纤细的腿放好,而后给他按摩起来,认真的不得了。

  沈知屿看着他垂眸认真的模样,再次有些走神。

  真好看。

  当初第一眼瞧见这人时,他便觉得这人生的实在好看,清冷,不染世俗,一双眼不说悲天悯人,但却漂亮的惊人,也冷的惊人。

  任谁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人真会爱上谁,可却也知道,这一双眼里若是真装下一个人,那绝对是极其诱人的。

  “裴清宴,你回头。”他忽然想看看他的眼睛,盛满自己的眼睛。

  裴清宴转过头,那双清冷的几乎绝情的眸子里只有沈知屿一人,认真又偏执。

  “怎么了?下手重了么?”他问的认真。

  沈知屿忽然笑了起来,用脚勾了勾他的手指,催促他快点捏。

  “不要偷懒,待会儿我要睡觉了。”

  裴清宴又转回去继续给他按腿,按了许久,身边人的气息逐渐平稳,他才放下凑过来轻声问他:“我睡哪?”

  沈知屿迷迷糊糊的听见这么一句,于是朦胧着眼回他:“回自己家去。”

  翻了个身,继续睡,不太想搭理他。

  可他翻身后却留了大片位置出来,正好够一个裴清宴睡下。

  他自顾自脱了鞋躺下来,将人拥在怀中,又要征的人同意,于是小声问他:“天色已晚,小九借我半边床吧。”

  沈知屿早已熟睡,哪里能回的了他,要是还清醒的,早就一脚将人踹下去了。

  “不说话便是同意了。”

  而后,拥着人入睡。

  早上沈知屿醒来时床上的被子已经一塌涂地,差点掉在了地上。

  他依稀记得昨晚是宿在自己房间,看来是早就回去了。

  昨晚他是不是没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去?

  那……是不是默认自己可以在家里待几天了?

  沈知屿才不管他怎么允许,他回都回来了,裴清宴也都已经清醒过来,想必不会再蛮不讲理管束自己。

  于是沈知屿立即约了宗栎出门玩。

  “瑶水县北边儿好像还有个黑市,可以淘到不少好玩意儿!去不去?”

  沈知屿还真不知道这地方,之前也没人跟他说。

  “栎哥你不厚道,怎的之前没跟我说过?”沈知屿用眼神无声的谴责天色。

  宗栎立马来哄人,解释道:“你不知道,这黑市背后的人不是瑶水县的人,那黑市老板向来神秘,就连我进去也不得不小心,触了黑市老板的霉头便要倒大霉的。”

  这么一说,这黑市的神秘老板还如此厉害?

  宗家不仅仅在瑶水县,在别的地方也都是极其厉害的,竟然也会顾忌这黑市老板?

  “这么厉害,栎哥你见过他吗?”沈知屿不禁好奇问他。

  “那当然是……没有啦,黑市老板从不露面 无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总之他这里的好货不少,就看你能不能淘的到了。”

  “行,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赶紧去?”

  沈知屿与宗栎是坐同一辆马车去的,身边只跟了几个功夫好的打手。

  到了地方,沈知屿一瞧,这明显就是一个空的宅子,连守门人都没有,看起来随意极了。

  “这……看起来不太像啊。”

  宗栎笑眯眯的摇了摇手指,他说:“等你进去了里面就知道了。”

  抱着期待,沈知屿跟着宗栎进去,只有两名打手跟在他们身边,剩下两个看顾马车。

  等沈知屿进去,才知道宗栎说的什么意思。

  这宅子建在山石后面,进了宅子穿过一小段石洞便是完全进入了黑市。

  黑市很大,顶的上瑶水县半个集市了,两边摆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血鸽石、玉玛瑙等等都有。

  “看吧,信你栎哥的总没错吧!”宗栎朝他眨眨眼,看样子也极其兴奋。

  “走走走,看看有什么想要的。”宗栎带他往里走,小摊上的东西琳琅满目,沈知屿挑的眼花缭乱,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买什么了。

  “没喜欢的?”宗栎挑了几个西域的摆件,看沈知屿手里什么都没有,于是问道。

  “我是看花了眼,一时不知道要买什么了。”

  “那就是还没有遇到满意的,没事儿,我们再往里走走,里面的东西多的很。”

  跟着宗栎继续往前走,沈知屿还在挑选,没想到前面的宗栎忽然停下来了,沈知屿差点撞上去,还好反应够快。

  “栎哥,怎么了?”

  谁知道宗栎一脸兴奋,他指了指前面的白衣男子说:“那个人好似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头发高高束起,利落又干脆,背对着他们在挑摊上的东西。

  沈知屿看不见他的脸,只看他好像在跟摊主说什么。

  “没想到这么有缘,”竟然在这儿都能碰上!走走,我带你认识认识!”

  第一百二十章 白南星

  “哎,栎哥!”沈知屿没抓到宗栎,就见他往那烧面走去,他连忙跟上,可两人才要走到少年跟前,只听见“啪嗒”一声脆响,那少年将手中的血石观音故意弄碎了。

  “你!你怎的弄碎了!”那摊主显然也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一地的碎片,心疼的不得了。

  “我告诉你,在这里的规矩便是没有出黑市的东西可不故意损坏,你个小兔崽子!等着被抓起来受罚吧!”

  那摊主还在骂,可少年却依旧笑嘻嘻的。

  宗栎大抵是想帮帮这少年,毕竟当初也受过这少年的恩,于是上前要当和事佬。

  “这位大哥,莫气,这少年初来乍到也不懂规矩,想来刚刚也是手没拿稳才不小心摔碎了这血石观音。”他将钱袋子拿出来,而后塞到摊主的手上。

  “你看这些应该够买下这血石观音了,莫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那摊主脸色好了些,他原本也是瞧那少年真诚 才给他介绍这么一个好货,但确实刚刚好像自己也并不能确定他真是故意摔的。

  原本事情就应该到此结束,没想到那少年却忽然开口,认真的说:“我知道这里的规矩,我刚刚也是故意摔碎的。”

  摊主原本已经平息的怒气一下又涌了上来,差点没气晕过去,指着他连说了好几个“你”。

  沈知屿记得宗栎与他描述时,这少年应该是个意气风发,潇洒不羁的少年,怎么这么一看,倒像是个淘气鬼?

  宗栎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但黑市的人极其团结,原本这边出事就已经受人关注,此时少年这么一说,那些人便围了过来。

  沈知屿喊了一声:“栎哥。”而后走过来将宗栎拉开。

  他瞧这少年故意找茬应该是有什么目的,宗栎大抵也猜得到,但是担心少年不知分寸害了自己,便想解救少年。

  宗栎还偏要偏过头去问:“白小兄弟,你干嘛要这么说,黑市这边有自己的规矩,你这……”

  白南星挑了挑眉,还有心情与宗栎问好:“哎,又见面了!”

  他余光瞟见沈知屿,倒没什么反应。

  “你小子别嚣张!等我们把你抓到老板面前,非得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样的威胁白南星却不在乎,他本就是为这个黑市老板来的,此意正好。

  倒是一旁的宗栎有些替他着急。

  “白小兄弟,你……”

  “宗大哥不必再说,我自有分寸,不若你们先走?”

  沈知屿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故意挑衅,应当不是没有探听过黑市老板的事情,或许他其实与这黑市老板认得 才有恃无恐的敢挑衅黑市。

  沈知屿拉了拉宗栎:“栎哥,走吧,这位小兄弟不是愚蠢之人,他定然有他的计划。”

  “知屿,可是……”宗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跟着沈知屿出去了。

  只是在走之前,那少年好似回头看了一眼沈知屿。

  出了黑市,沈知屿便说:“我们在这里等他就好。”

  宗栎看向他,说:“我以为你真要叫我走。”

  “那怎么能行?那少年好歹是栎哥的恩人,怎么说也不能直接走人吧。”

  他又解释道:“我刚刚叫栎哥出来,是那少年手上拿着剑,掌心上全是茧子,怕是武功高强,这些人没什么人是他的对手。而他故意找茬应该事前有探听过黑市,不然怎么偏偏摔得是观音?我猜这老板八成跟他认识,所以那少年笃定黑市老板不会拿他如何。”

  宗栎稍稍安心了一些,他说:“那白小兄弟说是来找哥哥,也不知道怎么要到黑市来。”

  鬼知道呢,或许他找的哥哥就是这个黑市老板也不一样呀。

  沈知屿这样想着。

  下午快要落山之前,白南星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咦,你们没走?”白南星看到他俩有些惊讶。

  宗栎走过去,担心的问:“如何,没有事儿吧。”

  白南星挥了挥手,扬脸笑道:“能有什么事儿?宗大哥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宗栎终于放下心来,他将沈知屿拉过来给白南星介绍:“这位是我在瑶水县的朋友,叫沈知屿,沈家老二,不过也比你大,你唤他一声沈哥也行。”

  沈知屿还在观察这少年,听此朝他客套的笑了笑。

  白南星却仿佛与他极为投缘,凑过来笑道:“哎,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为什么不行?你喜欢叫便叫。”

  白南星笑容更加灿烂,他终于告诉了两人自己的真名:“我叫白南星,沈哥哥好!”

  这一声沈哥哥叫的可谓是气势磅礴,震的两人皆是一愣。

  宗栎反倒不乐意起来,他控诉道:“我之前问你名字你都不告诉我,怎的今日见到屿第你愿意就自报姓名了!未免太偏心了吧!”

  白南星却一直看着沈知屿,他朝沈知屿眨眨眼,俏皮道:“这不是沈哥哥长的好看。”

  “我长得难不成很丑?”宗栎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容貌起来,皮囊相貌他向来不在乎,可这少年也未免太直白了吧。

  “不丑,但我喜欢沈哥哥这样的。”

  沈知屿确定了这少年确实少年心性,但他缠着自己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样一个肤浅的原因,但沈知屿也瞧不出什么,不过可以确的是,这少年没有要害人的意思,倒是可以接触。

  沈知屿搭腔:“啧,那可不成,我可是有喜欢的人了,你年纪太小,不合适。”

  宗栎凑过来搭着沈知屿的肩膀,嬉笑着幸灾乐祸说:“白小弟,可别太伤心了。”

  白南星却没有随着他们的玩笑话继续说,反而问了一句:“那沈哥哥喜欢的人是谁?长什么样?”

  他瞪着一双大眼,瞧着天真又真诚,像是真不知道沈知屿在开玩笑一样。

  “这就是秘密了!小孩子可不能探听这些。”

  白南星也不继续追问,做出副可惜的模样,说:“那既然如此,我还是祝沈哥哥与你喜欢的人天长地久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灯火下

  “哎,好了好了,咱们就开玩笑了。”宗栎瞧着两人说的没边儿了都,要邀请两人吃饭,沈知屿倒是乐意,白南星却以有事推脱。

  “星弟,你这是着急找你哥哥?”

  白南星点点头,他说:“实在耽搁了太久,我得先去报个平安才行。”

  “那你找的到你哥哥吗?这瑶水县说大不大,但也不见得小,你若是不知道如何联系你哥哥,我们可以帮你。”宗栎是个热心肠,一直担心白南星找不到亲人。

  白南星再三婉拒,说是已经取得了联系,宗栎只好带着沈知屿走了。

  沈知屿坐上马车,走时往白南星看了一眼,却见他朝自己做了口型,好似是:下次再见。

  沈知屿只觉得这少年确实活泼开朗,也不知道下次能不能再见。

  说是吃饭,宗栎却拉了沈知屿去雅乐轩听曲儿,实际目的则是为了楚楚姑娘。

  “楚楚今日有空吗?”宗栎一来便追着雅乐轩老板问。

  宗栎是雅乐轩常客,老板不会糊弄他,于是便照实说:“楚楚今个心情不好,在房间里呢。”

  “遇见什么事儿了?怎会心情不好?”宗栎担忧的问。

  老板便解释:“她这些天苦练舞技,对自己要求太高,这不,摔了一跤便郁郁寡欢了。”

  显然,老板对这台柱子也没什么办法,只求她这台柱子可别一病不起,不然她去哪再找个台柱子去!

  宗栎一听,立马要去找人,好在他还记得沈知屿在这儿,于是吩咐道:“珍娘,我这小兄弟你得多帮我照顾照顾。”

  他转过来又对沈知屿说:“我瞧瞧楚楚马上回来。”

  “好,你去吧。”沈知屿点头答应,珍娘立马给他安排了几个唱曲儿不错的。

  沈知屿百无聊赖的撑着脑袋,时不时夹着菜吃上几口,甚是无聊。

  宗栎去了许久还未回来,沈知屿甚至有些想走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起身要走。

  与宗栎身边的下人说了一声,沈知屿便走了人,到了楼底下,又见街上十分热闹,沈知屿还并不想这么早回去,便在街上逛了起来。

  今日应该是有什么节日,热闹的很,直到沈知屿看见几个拿着花的姑娘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沈知屿这才反应过来。

  竟然是花朝节。

  他没接那姑娘的花,走在大街上思绪有些飘远了。

  远在边关的崔少煊和张渃现如今如何了呢?

  他们也往常来信,但张渃他们毕竟在边境打仗,信件哪有那么容易递出去,半年或一年能有一次便不错了。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他倒是听说崔少煊封了将军,却不是威武大将军,而是征北将军,比他爹官高一阶。

  可崔少煊却要的不是这些,他要的是崔家的清白,要的是天下太平。

  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

  他想,如果再见面,又该是什么场景?这么多年没见,是不是会变的生疏了?

  这是沈知屿最不想看见的场景,他还记得与崔少煊和张渃一起上学的日子,多么姿态畅快啊!

  沈知屿穿过热闹的街市,走到中央时,见到对面正立着一个人。

  是他熟悉的人。

  是裴清宴。

  他就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里,穿着当初一如初见的白衫,只是这次不同的是,他就站在灯火下等着自己。

  他瞳孔微颤,站在原地几秒才回过神来朝他走去。

  “你怎么在这儿?”沈知屿有些惊喜。

  裴清宴背着手,他说:“今日是京城的花朝节,我来找你过节。”

  沈知屿笑开,他指了指那些拿着花正朝两人看来的姑娘,他说:“人家都知道拿着花,可你却什么都没有,找我过什么节呢?”

  他戏谑的上下看了看裴清宴,说:“这确定不是来招蜂引蝶来的?”

  若真是招蜂引蝶来的,那他也想只招面前的这一只蝶。

  裴清宴心里如是想着。

  沈知屿看了看周围,又忽然跑到卖花的摊子边,挑了一个开的极好的花,又跑回来。

  他将花递给裴清宴:“送你的,你接不接?”

  裴清宴低头看着花,心情颇好,却没着急着接。

  沈知屿也是突然心血来潮,见他一直不接,瞬间有些难堪。

  他余光看见周围的人,那些手拿着鲜花的姑娘们都在捂住掩笑,沈知屿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在嘲笑自己,于是心中恼怒。

  再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再不接我就直接扔了也不再送你花了!

  这样想着,心里已经开始倒数。

  这倒是急坏了一旁看戏的人,他们朝裴清宴挤眉弄眼,催促着裴清宴快些接花。

  “快啊快啊!可别把人弄生气了!”

  “唉呀,用另一只手接嘛!这男人怎么这么憨呢!”

  裴清宴这才好像听取了大家的话,却也只听了一半,他将两只手都拿出来,一只手上拿着花,一只手上拿着玉。

  沈知屿这才明白,这家伙原来都准备好了,若是自己不送花,他便来送,若是自己送花,他也准备好了玉。

  “你真是……哈哈哈哈哈!”沈知屿哭笑不得,将花递给他顺带拿走了他手上的两样东西,再然后解开腰间戴上的玉佩给他。

  他说:“这次我不会再要回来了。”

  裴清宴脸上露出笑意来,走近将沈知屿一把拥住,他说:“沈知屿,我确实不能放你离开了。”

  触碰过温暖的人,又怎会不去贪念这团温暖?

  沈知屿没说话,今日的裴清宴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他说:“那就要看你表现了,我娇气的很,受不得一丁点儿委屈的,你若有一点欺负我,我就不会再让你靠近。”

  裴清宴蹭了蹭他颈窝,他说:“可是我是个卑劣不堪的人,我不会再叫你离开我的,你若想骂我,便骂,想打我,便打,想杀我,便来取,刀尖永远不会指向你,只要你想,我的刀柄便只会握在你的手上。”

  裴清宴有时候说这些情话,沈知屿实在招架不住。

  也许是因为他曾想象过这样一个清冷的不似凡人的人,堕入情海会是什么样的,所以这样的裴清宴对他的诱惑实在大。

  第一百二十二章 预兆

  “你说的,不能反悔。”

  “不反悔。”

  那些在一旁指点迷津的姑娘们偷笑着看着两人,将沈知屿看了个脸臊,拉开抱个不停的裴清宴在街边逛了起来。

  可总抵不住有姑娘送花,于是他将花别在怀里,玉佩缠绕在手腕上,站在沈知屿身边气势难以忽略,倒真赶跑了不少人。

  有人看着街边的一切,忽而笑着对身边的人说:“原来沈家小公子已有了喜欢的人。”

  他看过去,继续问:“沈老板可知道这人是谁?”

  这人一瞧那言行举止便觉得沈知屿身边的那个人不一般,至少不会是普通人家的。

  “不知道。”他喝了一口茶,不理会那些人的胡乱猜测。

  “这可不行啊,沈老板也算是半个沈家人了,对弟弟也还是要上心一些才行。”

  沈故惟并不答这句话,过了良久,他才说:“我并不是他哥哥。”

  那人不解他的意思,这任谁都想进沈家,毕竟虽然沈启将许多铺子交给他来出来,但所有的产业都实际握在沈启手上,若是他进了沈家族谱被认可,那这半数产业都会直接变成他沈故惟的。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那人摇摇头,不再与他套路这个问题。

  沈知屿拉着他逛了许久,等到逛累了,裴清宴问他:“今晚来我这里住吗?”

  “给我一个人理由,我考虑一下。”

  “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太好。”他如实说道。

  “我从前也不跟你一起睡,怎么没见你睡不好?”

  “从前也是如此。”他没说谎,那些恨意折磨着,汝南王王府所有人的血染红了他的梦境,所有人张开手要将他推出这粘稠的血海,可是他不甘。

  那些无辜的人在梦里明明痛苦的哀嚎着,却要将自己推出去,他们与自己说:“好好活着,别让仇恨毁了你。”

  可是,可是看着他们的流着泪点眼睛,屈辱的表情,被割断喉咙的身体,这些场景一遍遍的出现在梦里,他怎能放得下。

  沈知屿一哂,他转过身对裴清宴说:“也行吧。”

  裴清宴过来牵他手,那背后的血气忽然散了不少,他笑着对沈知屿说:“谢谢。”

  裴清宴派了人去通知沈府,沈知屿与他回了家,到了门口,唐澍一如既往的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和蔼的老人脸上皱纹又多了些,但那脸上的可亲的笑却一点没变。

  “唐叔。”沈知屿朝他打招呼。

  唐澍哎了一声答应,又转头吩咐下人准备水。

  裴清宴此时已经去了书房,好似有什么急事,他便去扰唐澍。

  “裴清宴身体是不是要比上次好多了?我瞧他这次清醒的快。”

  唐澍点点头,笑说:“是要比之前好多了,大夫说清醒的时间会更长,毒素也少了不少,后面改成一月一次便可。”

  “那就好,不过怎么会恢复的这么快?之前不是说很严重。”

  说到这儿,唐澍微微一顿,而后又恢复正常,他朝沈知屿解释:“重新配了药,所以这次要恢复的更快,小公子不必担心,有大夫在呢。”

  沈知屿点点头,也不好多问。他独自洗了澡,上了床趴着看了会儿杂书,等到困意上来也不见人回来,便给他留了位置自己裹着被子睡了。

  半夜迷迷糊糊时感觉身边有人靠近,一身的冷气袭来,沈知屿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躲到人怀里。

  “冷死了,别吵我。”他不耐烦说了一句,耳边传来低声的答应:“好。”

  早上醒来时,裴清宴早就没了影子,沈知屿总觉得他似乎更忙了,于是心中有了猜测,但他身体不是还没好?

  洗漱好又问了下人裴清宴在哪,知道他在书房会客,沈知屿只好自己找了个地方看昨晚没看完的杂书。

  等身边有人靠近时,他若无其事的问:“你是不是快要回京城了?”

  刚要靠近的脚步停下,而后走到他身边说:“嗯。”

  他不问沈知屿为何会猜到,就像从前他好似笃定了自己一定会杀了他那次,他也不问。

  两人总有着细枝末节的默契。

  沈知屿终于将眼神从书中挪出来,“什么时候走?”

  “这样月过后。”

  沈知屿算了算时间,“那就还剩十天。”他又去看裴清宴的眼睛,随意散懒的模样好似真不太在乎。

  “那你的病怎么办?”他又问。

  裴清宴转而来瑶水县不就是为了这病?现在好不容易有所好转,怎么这么着急要走。

  沈知屿不太想承认自己有些不舍,原本说好的是交易,可这么些天来,即便裴清宴大部分总是发着疯,却也足够能叫他感知到裴清宴对自己的那病态的执着。

  可不论是疯着的,还是清醒的裴清宴,他总有着叫自己沦陷进去的本事。

  沈知屿确实喜欢这皮囊,没人不喜欢漂亮的皮囊,他就是肤浅,又能如何呢?

  “重新找的大夫有办法克制。”

  既然最棘手的问题解决了,那确实没什么后顾之忧。

  沈知屿沉默下来,有微风拂过脸面,裴清宴听见他说:“你知道我不会去京城的吧。”

  可说这有什么意义呢?本来不是交易的么,之前答应他的那些原本也是为了安抚他罢了。

  “嗯,所以我会尽快解决一切回来。”

  沈知屿忽然正起脸认真道:“我不会只等你,你应该清楚,我没有必要,也没有这个毅力。”

  他要将所有不确定的事情摊开说清楚,以免之后两人闹的难看。

  毕竟没有谁真的离不开谁就活不下去,即便有这个可能,可是沈知屿却不希望裴清宴是这种人。

  前半生他可以为了复仇活着,但后半生……

  他应该为自己活着。

  裴清宴低着眼没看他,去拿他的手却被躲开。

  他想,为什么他总是如此绝情呢?可是他说的确实如此,自己不该成为他的阻碍,同样,沈知屿说这些也是不想成为自己的阻碍罢了。

  “好。”他答应下来,于是又去拿沈知屿的手,这回沈知屿终于没有躲开。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离开

  十天的时间说快也十分快,裴清宴离开那天沈知屿没有去送,他离开的极快,悄无声息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沈知屿一如既往的与宗栎混在一起,听曲、吃饭、玩儿,快乐又潇洒,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到他。

  裴清宴走的当晚,沈知屿喝着小酒,房间里还有舞娘在跳,一群纨绔子弟吵吵闹闹在说着什么,好不热闹,宗栎呢,则又是去找他的楚楚去了。

  “要我说他,干脆宗栎将人弄回家里当个姨太太算了,这天天来也不是事儿啊!”有人大着舌头笑说。

  “可不是吗,这楚楚是美,可却也只是个玩意儿,也不知道宗栎他为什么这么稀罕。”另外一人喝了酒,胆子也变得大了一些,不过他本来也不太怕宗栎,甚至还劝过几次宗栎若真喜欢就直接娶回去了。

  “可别这么说,待会宗栎听见,要生气了。”

  沈知屿享受着身后人捏肩,也不管那些人说什么,听到这儿忽然笑了笑,他说:“自然要生气,你们把人家说成玩物,他不上来揍你就不错了。”

  那人没想到沈知屿会搭腔,讪笑一下,闭了嘴。

  沈知屿也是微醺,一颗颗吃着剥好的葡萄,不再搭理他们。

  忽然有人推门,刚刚大言不惭的人吓了一跳,还真以为宗栎听见了要过来揍人,一个个紧张兮兮的盯着门口。

  有人走进来,桌上几个见不是宗栎都松了一口气,又见这人是个不认识的,心中疑惑:这小子是谁?怕是走出了吧。

  谁知那小子直接走进来了,丝毫没有走错的自觉。

  沈知屿没想到白南星会来找自己,正当有人要拦住时,沈知屿连忙制止:“我认的。”

  他挥退了身边捏肩的人,笑吟吟的看着白南星,问:“白南星,你怎会来这里?”他指了指自己,说:“来找我的?”

  白南星看了看周围乱七八糟的人,又见一旁的舞娘,以及沈知屿身后捏肩的姑娘,没反感,反而评价起来了:“嘿,你这日子挺潇洒,这舞娘比我之前看的那些跳的好看多了!”

  他走进来,有人瞧见白南星腰间别着剑,心中侥幸自己刚刚没有过去推搡他,连忙起来给他让座。

  白南星丝毫不客气,坐下来没酒杯,直接拿着酒壶往嘴里倒。

  “一路跑回来,渴死了。”他年纪虽小,却一股子侠气,直爽又洒脱。

  沈知屿等他歇好,被吓着的舞娘又继续跳,只剩其他人面面相觑不说话。

  白南星吃了几口菜,这才说明来意:“我哥哥叫我给你带句话,还有这个。”

  他将一块令牌递给他,说:“你若有日遇到难处,带着令牌找晋安昭,他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将东西递过去后,他又说:“让我带的话是:你不愿意等,那我便追来,只要你愿意走慢些。”

  说完,他似乎真的很急,一溜烟又跑了,顺带带走了一只烧鸡。

  有人愤懑不平,嫌弃道:“这人怎么这么没规矩,吃了我们的还要顺走。”

  身边的人用胳膊肘拐了拐他,用嘴努努沈知屿的方向,那人才闭了嘴。

  沈知屿摩挲着手中的令牌,第一反应竟然是那晋安昭竟然是他的人!

  太府寺独子,掌管国库,看来裴清宴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虽然知道最后裴清宴一定会成功,但是沈知屿还是难免会觉得担心,梦里裴清宴将京城搅和的天翻地覆,直到他死之前也未曾得知他究竟要做什么,他的仇恨究竟要找谁报。

  沈知屿捏着令牌沉默不语,身后捏肩的姑娘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继续。

  等沈知屿将令牌收好,宗栎就来了,他左右看了看,疑惑说:“刚刚下人说看见了白南星,他人呢?”

  沈知屿眨巴眨巴眼:“啊,刚走。”

  宗栎瞪大眼,不可思议道:“这么巧?我才过来他就走了?他不是来找我的?”

  有人摇了摇头,替他解惑:“是来找沈小公子的。”

  还给他带了一句话和一个东西呢。

  不过他不敢说,这人一看便不好惹,若是真被他知道自己乱说,怕是得要没了小命。

  宗栎转头看向沈知屿求证,沈知屿无辜的点点头,说:“是的呀,栎哥,你跟楚楚说好话了?”

  意思就是还不是因为你只顾着找楚楚,怪不了别人。

  宗栎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于是叹了一口气,怅然道:“有缘无分,有缘无分呐!”

  “日后有机会再见嘛。”

  “怕是难喽。”他说:“我过几日便要随父亲去京城走货。”

  沈知屿没想到原来宗栎也要离开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是无所事事,父亲只交给了自己几个铺子,那几个铺子不需要太过用心,沈知屿只放在哪儿便可。

  “你这么难过做什么?屿弟,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舍不得哥哥我?”宗栎开玩笑道。

  沈知屿摆了摆手,接着他的话说道:“你又不是不回来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不过说真的,屿弟真不想去京城?”他知道沈知屿去过,但他之前几次提起,沈知屿好似都兴致不高。

  这次沈知屿依旧沉默着摆手,表明自己并不想去。

  “知屿,那你那天记得来送送我!”他倒是活泼,拉着沈知屿要送别礼。

  沈知屿点头答应:“知道了。”宗栎走后,沈知屿接手了几家铺子,沈启回来了几日,又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知屿正准备回江南,一纸书信打断了他的准备。

  来信的人是张大人,张渃的父亲。

  “望沈小公子还请帮帮犬子。”

  信上的字确实是张潋戌,送信的人也是张潋戌身边的。

  他未写明事由,沈知屿却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张渃那边一定出了问题,不然张潋戌不会突然写信给自己。

  问了送信的人,只说朝中有变,大人许多事身不由己,张渃那边粮草出了问题。

  沈知屿连忙写了信回他,张潋戌不便在信中说明事情原委,那沈知屿只好自己去问。

  那就不得不去京城了。

  但若张渃那边真出了事,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沈知屿收拾了东西,还是前往了京城。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京城

  沈知屿快马加鞭回了京城,只不过他只停留在京城外。

  沈津风早早得到消息,在下了早朝之后便来寻他。

  “弟弟,你怎么突然回来这边了?”沈津风大约最近很忙,脸上有着细微的疲惫。

  沈知屿先让他歇歇,等他休息好了,才说:“我听说朝中有变,崔少煊他们那边出了事。”

  沈津风沉默半响,才向他解释道:“裴清宴回京,突然与皇帝谈起了继承爵位的事情,皇帝不悦,又极其宠信二皇子,却瞧着宁王与二皇子争斗不休,于是将边境粮草的事情交给了二皇子,崔少煊几次来信表明粮草不够,却被人拦了下来,二皇子又安插了人进太府寺,这粮草拨不下来,边境将士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沈知屿听完捏紧了拳,怒声道:“不给边军将士吃饱,谁来给他们守城?这二皇子未免太过荒唐!”

  沈津风叹了一口气,他朝那人人向往的皇城方向望去,说:“在那里面的人,生来便是尊贵无比,又怎知黎明百姓的苦?更不要说边境十余载了。”

  朝廷不给拨粮食,沈知屿难以想象需要上战场的战士们究竟还有力气去拿刀剑吗?

  “哥,少煊他们铁定撑不下去的,我想帮他们。”

  沈津风知道他想做什么,没阻拦,而是摸摸头:“知屿,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我手上铺子里还能凑齐些买粮的钱,但是找不到信得过的人去押运。”

  “这确实是个难题,现如今朝中能信得过的人没有多少,且他们并不敢得罪二皇子,身后还有个宁王虎视眈眈,大概是没人敢接了。”

  沈知屿想了想去,始终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突然想到裴清宴曾给过自己一个令牌,那他是不是可以借他的人?

  自然不会白要,即便他俩之间有点什么,但是在这事上却还要分清些的好。

  若裴清宴的人能帮他安全将粮草送到,他会想办法说服崔少煊成为他的助力,崔少煊手握部分兵权,想来也能他一二。

  做了决定,沈知屿第二日便拿着令牌拜访了晋府。

  晋安昭此时不在屋内,沈知屿便只好等他,没多久,晋安昭便回来了。

  “咦,沈小公子,怎的是你?”晋安昭好似匆忙赶回来的,沈知屿偶然瞧见他的袖口好像沾了什么东西,红褐色,像是血。

  晋安昭不动声色的将袖子拉了拉,而后笑眯眯的走过来问:“沈小公子今日有什么事情来找我?”

  沈知屿不再打量他,将话敞开了说。

  “我想请你帮我找人押送粮草到边境。”他直白说道。

  晋安昭但笑不语,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而后才说道:“小公子,你怕是找错人了,我只是一个过着闲云野鹤生活的人,哪里有能力帮你做这些?”

  他表情淡漠,分明是不想帮的意思。

  沈知屿也不磨叽,直接将玉佩丢在他面前,问:“现在可以帮了吗?”

  晋安昭看着面前的令牌,人愣了愣,而后才稀奇的将令牌捡起来左右看,似乎在找这是假的的证据。

  可惜这玩意儿就是真的,一点假都没做。

  “嘶,他竟然把这东西给你了,真是稀奇了!”晋安昭忍不住惊讶道。

  沈知屿不知道这令牌究竟有多大用处,又有多难得,他现在只关心晋安昭是否能找到帮他的人。

  “现在可以帮了吗?”沈知屿又问。

  晋安昭点点头,嘻笑道:“那是自然,不过我是有点问题。”

  他又凑近问:“你与那裴清宴,如今到何地不了?他竟然将这令牌给你了。”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你只需要将我的事情安排妥当就行。”

  有了令牌,晋安昭果然好说话了一些。

  “粮草我一周后便可以准备好,届时你找的人帮我将东西安全送到。”

  沈知屿原本是打算亲自押运,但路途遥远,他这样的身体怕是吃不消,到时候半途病倒了,还得耽误押运的速度。

  倒不如找好了人,速度还能更快些送到。

  “自然,这忙我也不会白叫你帮我,你既然是他的人,那么也知道,崔少煊手中也掌握部分兵权,如这次事情办成,少煊也会念着这份恩情,将其还报给你们。”

  他意思说的明确,晋安昭眼珠子转了转,爽快的点头答应。

  其实他倒是想说,裴清宴既然原因把令牌给你,那么只要是他要吩咐做的事情,他们便必须帮,哪里还有这样的回报?

  晋安昭摸索着袖子里的扣子,默不作声。

  既然人家不想白拿,那自己也不必拒绝,说不定以后真就遇见了需要崔少煊的事情,多份助力总是没错。

  深知屿忙活的脚不沾地,去了几家铺子收租,也筹的不少,只是还差一些。

  沈知屿思来想去,最后直接将手里的铺子卖掉了。

  既然是他自己决定的事,那钱也改由他自己来筹备,沈津风和爹有说要帮,但沈知屿觉得没必要,自己不是筹不到钱。

  准备好了粮草,不到一周的时间沈知屿便安排将粮草运往边境,顺带写了信。

  做完这一切,沈知屿这才松懈下来,一连几天都待在客栈睡觉。

  等他休息好了,才想着出去走走,叫了几个在京城熟悉的朋友,约着去听书。

  听完说书的,几个人都有事散了,独留沈知屿一个人在外面乱晃。

  沈知屿忽然想吃城西那家的桃花酥,又带着忍冬往城西走。

  买到了想吃的,他与忍冬一人一包桃花酥边吃边走,也不着急回去。

  见忍冬新奇的瞧着四周,他笑道:“之前你说不喜欢京城,这次回来倒没见你有多厌恶,反而开心的很。”

  忍冬嘴硬,说:“这都是因为桃花酥好吃!”

  见沈知屿笑他,忍冬撇撇嘴,红着脸小声说:“从前见您总不大开心,所以便觉得这京城真让人讨厌,如此多的烦心事,压的少爷您难受,我也跟着难受。”

  沈知屿听他说,反而感慨一声:“那时许多事情想不明白,总觉得烦恼,现在却觉得,事在人为,只要努力了就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厌恶的人

  吃完点心,两人也逛的差不多了,沈知屿带着忍冬要回沈府,前几天因为要去各个铺子筹钱,所以便也没一直回去,现在事情完成了,他也改回来了。

  原本走着好好的,一辆马车行驶而过,忍冬反应快,拉着沈知屿躲了一下,谁知那马车竟然直接停下,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

  “沈知屿。”里面的人叫道。

  沈知屿没想到他与顾玄烨竟然如此快的就见面了,其实他想着,顾玄烨现如今正水涨船高的时候,应该忙都忙不过来了,自己躲着点儿应该也不会与他碰见,谁知道今天就这么凑巧。

  “宁王殿下。”沈知屿极其疏离的与他行了礼。

  实在不想搭理他,沈知屿是真不想与他多说什么。

  “你回来,为何不来找我?”

  这话说的奇怪,自己又为何要来找他?

  沈知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客客气气的与他说:“王爷日理万机,我自知不能打扰王爷。”

  顾玄烨盯着他眼睛里划过一丝不悦。

  沈知屿非要与自己拉开距离,装作不熟的样子,看的他恼火的很。

  “我并不觉得你打扰,沈知屿,过来。”他命令道。

  顾玄烨面对沈知屿也甚少再装那些温润如玉,皱着眉叫沈知屿过去。

  沈知屿撇撇眉,心中闪过厌恶,但到底没听话的走过去。

  他说:“王爷有什么吩咐?我在这里也听得见。”

  能有什么吩咐?他就是想叫那种要与自己拉开距离,恨不得撇清所有关系的人捆在身边,这样才最安心。

  顾玄烨脸冷了下来,又说了一遍:“过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沈知屿也盯着他,没动,过了好半会儿,他才迈出一步,只停在顾玄烨半尺的地方便再也不肯往前一步,他说:“王爷,有何事?”

  顾玄烨哪里看不出他的警惕?心情阴郁了不少,恨不得将人拽到跟前来,威胁着他恢复从前的模样。

  脖颈间的青筋狠狠跳动了一下,顾玄烨又说:“上来。”

  沈知屿本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才靠近了些,现在他又得寸进尺的要自己上他的马车,当下不乐意了。

  沈知屿皮笑肉不笑,维持着面上的平和拒绝:“殿下,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要上马车才能说?”

  被直接拒绝,顾玄烨也终于被消耗完所有耐心,他警告沈知屿说:“在你重新回到京城时,便应该知道我不会放过你,沈知屿,是你自己要回来,乖些,上来。”

  下达指令一般,顾玄烨就是要看沈知屿自己一步步朝他走来,这样才能稍稍填充那些内心无尽的欲望。

  多好的玩具,就算不乖跑出去了,也应该自己回来。

  沈知屿几乎想笑,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回来京城顾玄烨一定会继续纠缠,他忽然很想知道,顾玄烨这么做究竟能给他带来什么。

  “王爷,我以为这种替身游戏早就结束了,你还没玩腻吗?”

  在他看来,梦里的顾玄烨跟现实里的他相差实在大,梦里的顾玄烨是确实喜欢着裴清宴的,至少那些真心确实不假,可是在他面前的顾玄烨却要逊色太多。

  他哪里会爱别人,他只爱他自己。

  “玩儿?若是你,那自然不够。”他笑了一声,“沈知屿,你不愿意当替身,可以,毕竟你要比裴清宴有意思多了,那你就要乖乖听话,你想要什么,张口要我便能立刻取给你,如何?”

  “你跟在你父亲身边,也应该知道这样的买卖是最划算的了。”

  他极其自信,仿佛这交易真有多好似的,也不问人想不想要。

  “这样的买卖,再划算,我也不太想做,王爷还是与其他想做的人做吧。”

  沈知屿如今顾忌着他,倒地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但耐心已经消耗大半,他现在只想着脱身。

  “沈知屿,敬酒不吃吃罚酒!”顾玄烨也将所有耐心消耗完了,他起身要下来拉沈知屿,沈知屿皱眉往后躲,但顾玄烨毕竟会功夫,沈知屿眼看着他就要抓到自己,没想到这时竟然有人轻巧的将自己拉离躲避开。

  那人臂膀解释,轻而易举边勾着自己的腰身抱离了地。

  沈知屿往上一看,见到是裴清宴时抓着他衣袖的手下意识紧了些。

  顾玄烨没想到有人快自己一步,他站在马车旁要看是谁如此大胆,目光触及裴清宴的脸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裴清宴现在境地艰难,没想到竟然还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着两人挨的极近,心中闪过一丝恼怒,说话也难听了一些:“裴世子还有心情出来?”

  裴清宴没理会他,只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目光专注。

  沈知屿没想到裴清宴出现的如此及时,而后一想,怕是自己在出发来京城的时候他便知道了自己的动向,现在顾玄烨纠缠自己,怕也是得了暗卫的消息才赶来。

  沈知屿松了手,扯了扯他袖子,小声叫了他一声名字:“裴清宴。”

  裴清宴没答,却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松了手将他放下来,不过却没有避嫌的意思,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像守护者。

  见裴清宴不搭理他,顾玄烨先冷笑一声,看着沈知屿说:“本王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所以你敢反抗我是因为觉得有他在?沈知屿,这次你可要压错了人。”

  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像是笃定了裴清宴在这场战争里不会胜,坐上那位置的人一定会是他一样。

  梦里并没有十分表明顾玄烨最后成了储君,但在他即将继承皇位之前自己便不堪折磨死去了,后来究竟如何,他还真不知道。

  但沈知屿这次并不想顾玄烨能坐上那个位置。

  并不是适不适合,皇帝身边的孩子很多,虽然最适合坐上皇位的太子已经被流放,剩下的孩子即便比不过太子,但到底在帝王家长大,所学的东西也都一般无二,坐上皇位不说能治理的更好,但却比旁人强。

  他们唯一需要担心不过是他们的兄弟坐上皇位后,自己是否还有命活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正式见哥哥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裴清宴在身边,还是别的什么,沈知屿似乎气足了一些。

  他说:“你又怎知,他一定是错的?”

  又故意挑衅,沈知屿往后靠了靠,将自己整个靠在裴清宴的怀里,全然依赖的模样,他又说:“在我这里,不论对错,我都选他,既然选他,那他就是对的,其他皆是错。”

  顾玄烨眼神阴沉的看着他,那明媚漂亮的人靠着自己增加万般喜欢的人身上,娇纵的模样诱人又可爱,可他只因为身后的人才会露出这样好看的模样,甚至在其他时候,他也只会给那一个人展现自己最诱人的样子。

  顾玄烨到底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以及裴家在百姓中的影响力,只用那阴狠的眼神盯了沈知屿半晌,最后转身离去。

  马车渐远,沈知屿才像是被烫着了一般往前走了走。

  他眼神不敢乱看,脸上已经腾红,羞恼道:“你怎的……不知羞!”

  只当面前只有沈知屿时,裴清宴这才露出一点旁的情绪,他撩撩衣袍,遮住不该在此时出现的欲望,却十分正经说道:“为何知羞?你在我面前,这样的事便克制不住,且为男子,这样的事情不是也很正常?”

  正常?

  哪里正常了!

  “那有人大街上……”沈知屿吞下后面的字,不愿意再说后面的字。

  “知屿,你可为难我了,只闻见你身上的气味,我便忍不住,更何况刚刚你我靠那么近。”

  沈知屿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在大街上与他说这个事情,这人也真是脸皮厚,竟然丝毫不脸红。

  怕他真被人发现,沈知屿主动走过来拉着他往王府走,时不时为她遮挡一二。

  刚刚还装云淡风轻的裴清宴此时脸上才显现端倪,略微紧张的他只盯着沈知屿的后脑勺看,被握住的手心已经有些汗水,湿漉漉的有些滑手,却被前面的人握得更紧。

  裴清宴享受这样被抓紧,就好像面前的人永远不会放开他,会牵着自己一直到老到死。

  沈府离这边近,沈知屿把他丢到自己的房间,又叫忍冬去打水来,他才对裴清宴说:“你自己疏解一下,等会儿忍冬会打水来。”

  说完他就要走,却被人拦腰搂住。

  他听见裴清宴在背后闷声说:“你要去哪?”

  显然,这么短的时间还不能叫裴清宴这样天赋异禀的人消下去,在裴清宴抱住自己不叫他离开时,沈知屿便能感受到身后。

  他耳朵也跟着红了不少,没好气的推开他,说:“我不走,难不成看你在这儿给我表演?”

  裴清宴想了想,点点头说的认真:“你若想看,也不是不可以。”

  沈知屿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他靠在门上,抱着手看着裴清宴,说:“那你继续。”

  他还真就不信了这人真是个厚脸皮!

  可当裴清宴真打算毫无顾忌的在自己面前脱衣服时,沈知屿倒先受不了打开门,冲了出去。

  又觉得自己实在丢人,于是门口红着脸,等下人路过时好奇的看着自己,沈知屿才假意咳了几声,坐门外石椅上等裴清宴。

  裴清宴收拾好自己出来,沈知屿便要赶人走。

  “我哥要回来,你快回去吧。”

  裴清宴听完反而没走,他过来坐在沈知屿的身边,说:“为何?我难不成见不得人?”

  这倒不是,而是沈知屿下意识怕被哥哥知道,总觉得不好意思。

  “你在我房间做了坏事,也不怕我哥知道了将你打出去。”沈知屿随口吓他。

  “你不说,他如何知道?”

  沈知屿说不过他,便闭嘴不再说了,反倒是裴清宴以为将人惹生气了,走过来朝沈知屿赔罪。

  “别生气,是我的错。”

  他倒是先认起错来了,沈知屿看他认真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弄得像他俩老夫老妻很久了似的,他们不过也只是……

  沈知屿连忙止住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将人推开站起来往躺椅上躺下来,说:“那你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

  “你若愿意,我便留下。”全凭沈知屿的意愿。

  不过留下吃饭是什么意思,两人心中再明白不过,裴清宴打的什么算盘沈知屿也再清楚不过。

  但他还是应允了,放任了裴清宴想将自己的位置坐实。

  沈津风回来的时候,在家里发现了裴清宴说不意外是假的,毕竟这位在朝堂上直言要继承爵位时,皇帝可是直接拉下了脸。

  现在皇帝处处为难他,这人竟然会出现在沈家,还真一点都不担心。

  “臣见过世子殿下,世子殿下何时来的?”

  因着是沈知屿的哥哥,沈津风言语里尽是警惕和试探,裴清宴也收起了那满身的冷意,谦谦有礼的答道:“下午时便来了,这次叨扰沈大人,还麻烦沈大人留我吃一顿饭。”

  他可没这样说,显然是家里某位小霸王擅自做主的结果。

  沈津风总不能真直接拒绝他叫人回去,毕竟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沈知屿此时终于窜了出来,他一溜烟跑到沈津风身边,高兴的叫他哥哥,是他惯常撒娇的模样。

  “哥!你下值日回来啦!厨房刚好做好了菜,快来吃吧!”

  一句都不提旁边那么大一个裴世子。

  沈津风也沉得住的气,不问他一个字,毕竟人还在这里,他如何教训弟弟,也得关起门来慢慢教训。

  饭桌上,气氛实在有些诡异沈知屿甚至有些后悔答应裴清宴留下来吃饭,怎能这么安静呢!怪尴尬的。

  沈知屿默默扒着碗里的饭,偷偷摸摸去看两边的人,心里嘀咕着怎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想了许久沈知屿都没想出个好点子,又去看一旁的裴清宴,这家伙倒是一派淡定,仿佛这样冷的气氛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

  沈知屿有些恨铁不成钢,指望不上裴大世子,那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他左想右想,平时在饭桌上明明话那么多,今天却绞尽脑汁想不出来什么,最后心一横,问:“哥,你是不是该要成亲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误会了

  问出口,就见两人同时停下筷子,沈知屿甚至觉得那一刻连空气都凝固了。

  裴清宴不过只停了一瞬,而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吃饭,顺带给沈知屿夹了一些菜。

  沈津风倒是停了下来,他看着对面那男人嘴角微微勾起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又瞧见他操着筷子将菜夹给自家傻弟弟,动作无比自然,沈知屿的接受的模样也傻的出奇!

  瞥了眼傻弟弟,他淡淡的说:“有什么可急的,你想成亲了?”

  这话说出来,沈知屿一激灵,连忙解释自己的清白:“没没没!我只是随口问问!哥你别瞎想。”

  瞎不瞎想另说,沈津风看斜对面给自家弟弟夹菜的人便觉得一股子气。

  他想了想,装作不经意的模样说:“你若是想,我瞧李大人家的小女儿甚是不错,改天帮你约出来瞧瞧?”

  哥哥向来不会管这些事,今天却突然提起,怕是真动了心思了!

  沈知屿心中叫苦不迭,只回了一句:“真不用了,我刚刚真是随口问的,我还小,不着急不着急。”随后不敢再说什么,只顾着埋头吃饭。

  见裴清宴嘴角勾起的笑逐渐拉平,沈津风倒觉得心里舒坦许多。

  这时候裴清宴可不当哑巴了,他装作无意道:“成亲还是挑自己喜欢的好,牵桥搭线两人之间总隔着一层家长的命令,反倒没那么明白自己的真心究竟如何。”

  沈津风朝他看去,裴清宴的意思他还能不明白?无非就是想替沈知屿拒绝别人,归根到底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

  “只是见见,又并未说一定要成,我自然不会干涉知屿的想法,只是进门的人选总要再多考虑一番,我弟弟傻,免得被旁的什么人骗了去。”

  “哥!”沈知屿忍不住反驳道,却瞧见沈津风睨他一眼又怂了下来,抱着碗小声把后面的话补完:“我哪里傻了。”

  裴清宴知道沈津风十分防备自己,能在皇城站稳脚跟的心思也自然比旁人多上许多,怕是自己曾经利用沈知屿的事情也猜到不少,但到底看在沈知屿的面子上并未揭穿,也许是怕沈知屿难过,总之他虽没有跟着旁人对付自己,却也不见得能接受自己。

  何况沈知屿是他唯一的弟弟。

  裴清宴能理解,却也不会轻易放弃,总归自己是不会放手。

  “吃你的饭!等会城东铺子的账还要你去对!”

  沈知屿上次筹了钱,有些铺子资金空太多,他得想办法对好了填上去,书房里好堆着账本,看来今天是不能早睡了。

  裴清宴不再说什么惹人更加厌恶自己,只不断给沈知夹菜,沈知屿不爱吃的便少夹,爱吃的便多夹,宠溺的跟什么似的。

  沈津风看不过眼,想着不过是想骗家里的傻子,那能叫他得逞了去,于是夹了一筷子沈知屿不爱吃的,在沈知屿的目光下威胁说:“惯的你,还挑食?吃。”

  沈知屿瞬间委屈,深觉自己也没干什么事,除了刚开始自己更没说什么话,怎么就把气撒在自己身上了。

  身边的裴清宴倒是会宠爱人,伸筷子要替他夹走了一半沈知屿的不吃 却被沈知屿挪开了碗。

  笑话,真要在哥哥面前让他夹走了,怕是自己得被教训了。

  “我吃我吃。”沈知屿几口将那菜塞在口中,没怎么嚼,三两下吞了肚子里去。

  一顿饭吃的艰难,沈知屿这才觉得自己留裴清宴在家吃饭是个错误的决定,好在痛苦终于结束,裴清宴也要走了。

  沈知屿原本要走,却被沈津风赶去看账本,自己去送裴清宴走。

  “好吧。”沈知屿还敢不答应,怕是嫌自己皮厚,于是连忙跑了,也不管等下自己哥哥会不会为难裴清宴。

  不过那又怎样,裴清宴脸皮厚,哥哥为难他几句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等人走了后,沈津风送他到门口,裴府的马车已经在外等着了。

  裴清宴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站在马车下等着。

  “世子殿下,前几日有人帮我,我知道那是你的人。”沈津风在面对旁人时,尤其是裴清宴时,满身的刺便竖了起来。

  “是。”他自然要承认,这样一个邀功的机会裴清宴怎么说也不能放弃,沈津风总归会是个阻碍,若是让他欠了自己许多人情,之后与沈知屿的事情也不会那么艰难,相信沈津风这么聪明的人也看得出来。

  “在此多谢世子殿下,但这只算我欠殿下的,家弟心思单纯,这些本就与他无关,殿下日后若要讨要回去,还请殿下别讨要错了对象。”

  这还明晃晃的要他离沈知屿远些了,裴清宴忽然就没说话了,他站在马车前,沈府门前的灯火不够亮,他的半个身子掩藏在马车的阴影下,让人瞧不清他的神情。

  不过沈津风想也不会是什么好看的神情,裴清宴这样心机深沉的疯子,哪里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放弃,但这也是自己的警告。

  裴清宴最近在做的事情他也了解一二,自己并不想搅和进去,但若牵扯到沈知屿,他也会考虑是否要出手。

  “你是担心我的事会牵扯到他?”裴清宴问。

  “殿下到底要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也能猜到这事足够让整个朝廷动荡,殿下考虑了许多,可我只担心,殿下考虑的这些里是否有知屿。”

  他接着说完:“且就算殿下也曾为知屿考虑,但谁能保证不会出意外?”

  他的话十分犀利,但却处处为沈知屿考虑。

  裴清宴想,若是一切都结束了,怕是这个人也不会同意他将沈知屿接走。

  不过那又如何呢?他只再有沈知屿愿不愿意。

  “知屿已在局中,此时将他剔除,只会更危险,倒不若来我身边,反而让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在沈知屿拿着那令牌找到晋安昭安排粮草时,他便彻底入了局,那令牌原本只是给他应急,却没想到成了他入局的契机。

  但要想加快一切尘埃落定,也的确差他这临门一脚。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起

  沈津风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赞同这句话,可到底也是因为这个人,若不然他是如何能请得动晋家帮忙?

  这人的确心思沉的可怕,自家傻弟弟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两人谁也没能说服谁,谁也不肯让步,于是只能不欢而散。

  京城里的人又闹腾了几天,皇帝迟迟压着裴清宴的爵位不放,京城里那些敬重汝南王的百姓开始不满,一时间竟然出现了流言。

  “丽江水灾,怕是就是老天也看不过眼才降罚下来喽。”

  “陛下为何迟迟不肯让世子继承他爹的爵位?”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一白衣少年忽然在一旁说道。

  “怎么,小兄弟,你知道些什么?”

  那少年吃完碗里的红烧肉,在众人的期待的目光下擦了擦嘴才说道:“你知道汝南王是怎么死的吗?”

  “这谁不知道啊,前朝太子余孽作乱,埋伏汝南王一家的呗,跟这有什么关系,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众人开始不耐烦,怀疑是不是被这少年骗了,毕竟这少年瞧起来年纪如此小,哪里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

  “唉,这关系可大了去了!你看你们都不知道汝南王是怎么死的,哪里知道咱们陛下为什么不放权给世子殿下呀。”少年人被怀疑,他也不急,反而表情浮夸,吸引了一大批人。

  “那是怎么死的,你倒是说呀!”有人是急性子,一直催促着少年。

  于是少年才慢慢道来:“咱们汝南王可并不是被什么前朝太子余孽杀的,前朝太子余孽早就被咱们的汝南王清理干净喽!哪还留的他们蹦跶?”

  他招了招手,叫他们将耳朵聚过来,众人也跟着他的动作将耳朵凑了过来,只听那少年悄悄说:“咱们汝南王啊,是被人暗算。”

  有人一听,瞬间觉得这少年在瞎说:“当时汝南王如此厉害,怎么可能会被人暗算?你刚刚自己说前朝太子余孽早就被清理干净了,那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暗算的了那么厉害的汝南王?”

  “不不不,有一人,是……”众人往京城中央的方向看去,唯一的怀疑对象大家都没胆子说。

  “怎么可能,他们本就是好兄弟,汝南王立下那么多汗马功劳,我记得当初许多百姓都想拥簇汝南王当……”他不敢再说下去,毕竟现在那位置上有人坐着,说出来可是对那位的大不敬。

  “哎,兄弟!你可真聪明!”

  那人猝不及防的被夸了,有些懵的看向少年。

  少年,也就是白南星,他道:“当初陛下坐上皇位,第一件大事就是干什么?”

  “大赦天下?”

  “减轻赋税?”

  “不不不,是削爵。”

  听他们一说,好像还真是。

  那时候几位藩王接二连三的被没收了权利,就连几名王爷也收回了权利,只剩几个与皇族有血亲的王爷,但手里并未有实权,只是闲散王爷,于是唯一掌权的异姓王当时只剩下一位。

  陛下亲封的汝南王。

  大家面面相觑,始终不敢相信,毕竟陛下的天下,一大半可都是汝南王打下来的,可谓算是当时动乱时的一抹明星,更是所有人的希望,有如此功劳的人陛下怎会下杀手?

  “小兄弟莫不是诓我们?怎么可能嘛!”众人难以置信,毕竟汝南王死时,他们陛下伤心了许久,还将世子殿下找了回来养在身边,如若不然,为何不斩草除根?

  “我骗你干嘛,我问你,当你和你兄弟有了金山银山,你愿意把那一半分出去给他看管嘛?你敢信他不会想要私吞那一半又或者是连你那份一起觊觎?”

  “那可不敢信,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会不会变卦。”

  “那不就得了?咱们陛下,也是人,也跟你一样如此想。”

  “可是当初那么多人提出拥立,汝南王不也丝毫不为所动?”

  “换成刚刚的例子,你信吗?”

  那人不说话了,他自然不信,谁能保证那人当初不想要,在拥有了后依旧不想要呢?

  所有人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但又不愿意相信他们爱戴了那么多年的皇帝,竟然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这件事就这么传开了,朝堂之上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黑,他看向端正站在那里的裴清宴,从前若是这件事被提出,他一定会自己上前压住这些声音,可如今他却站在那里,用极为冷的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

  可明明从前他也无甚表情,怎么今日看总让顾乾烺有种莫名的心惊。

  “好了,吵的朕头疼,朕又不是不让清宴继承王位,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慌什么,还是说你们也觉得那些谣言是真的?”

  听皇帝这么一说,底下人瞬间停止争执,谁也不敢吭声。

  倒是顾玄烨站了出来,他道:“父皇息怒,只是这谣言的传播者还没找到,大家慌了神罢了,父皇有自己的考量,清宴也确实并未功迹,父皇多考虑一些也是应当。”

  话说的巧妙,既收了一些摇摆不定的臣子的心,又让顾乾烺有理由继续压着裴清宴的爵位,还能叫裴清宴难以继承。

  所谓一箭三雕,也是如此了。

  他余光瞥向裴清宴,此人当真是不表现一点波澜,淡漠的模样仿佛不关自己的事情,但顾玄烨不信这件事与他无关。

  从那些人再次提起继承爵位他并不阻拦时,裴清宴便开始展露锋芒。

  他坐在最后方,放狗出来咬着那些人,而自己却在操控着全部。

  顾玄烨忽然想到了沈知屿,他听说沈知屿自己筹了钱买了粮草叫人运过去,人是晋家那小子找的,他自己的竟然安插不进去,且这批粮草难以追踪到轨迹,他的人根本监视不了。

  这事怕也有裴清宴在背后布局。

  顾玄烨在心中嗤笑一声,他还以为这人真有多喜欢沈知屿,利用起来不也是毫不手软么。

  沈知屿那样的傻子才会分不清,竟然一心跟着他,蠢货,如今被人蒙在鼓里,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哭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云涌

  想到沈知屿哭着跑来找自己,顾玄烨便觉得一阵畅快,若他来,自己可得好好教训才是,不听话的玩意儿,总要得了惩罚才会学乖。

  下了朝,右丞郑封拦住了顾玄烨。

  “右丞大人有何事?”

  郑封老奸巨猾,二皇子倒台之后他却没急着表明立场,三皇子想要拉拢,这老东西却吊着三皇子,让三皇子误以为他早早成了自己的人,可这老家伙却从始至终未出手帮过三皇子。

  不过最近嘛,这老家伙是想向自己投诚?

  “宁王今日可有时间?”

  顾玄烨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却见郑封丝毫不急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给不给他机会。

  心中暗骂一声,不过这右丞确实有手段,得了他的助力,怕是会事半功倍。

  “今日倒是准备去看看母妃,丞相若有重要的事,我便先叫人给母妃递个信,明日再去看望。”

  “倒也并不是重要的事,宁王孝顺,可别因为老夫耽误了与娘娘团聚。”

  这右丞果真厉害,顾玄烨给了他台阶他不下,那便晾着,这太子的人选他还能扶持谁?

  不过是想拿捏本王,往后好从这里拿更多东西。

  顾玄烨点点头,既然他不急,那自己也不用急,左右不过一场耐心的博弈。

  于是顾玄烨还真就转头找萧梓月,当然也并不是为了那什么狗屁孝道,萧梓月心中只有她那真正的儿子,他只是很想看看,顾玄亓现在究竟是何表情。

  等顾玄烨走了,郑封那云淡风轻的脸才瞬间拉了下来。

  三皇子虽好控制,却是个蠢的,如今能争上一争的,唯有这四皇子,可这四皇子却实在不好控制,只怕之后会过河拆桥,与他那好父亲一个性子。

  我可不想走汝南王的老路。

  谣言声势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压不住了。

  顾乾烺只好松了口,此时边境传来消息,崔少煊打了胜仗,要回来了。

  于是顾乾烺便将崔少煊的庆功宴与裴清宴的袭爵宴放在一起,如此荒唐,却被冠以双喜临门的头衔,叫这荒唐的事情竟然名正言顺下来,也堵住了悠悠众口。

  百姓是好糊弄,可在朝为官的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皇帝就不想叫裴清宴的风头过盛,故意拿崔小将军压他呢。

  倒是被皇帝当了一回靶子,怕不是要被记恨上,也着实是惨。

  顾乾烺这招也确实厉害,崔少煊连着打了几次胜仗,这最怕的就是功高盖主,从前说崔少煊暴虐嗜血,连自己的亲人都杀的人,现在由于这几场胜仗,早就忘了从前的之前,只对这位次次打胜仗的崔小将军赞不绝口。

  不过这崔少煊也是个厉害,破釜沉舟,在那时候与他那叛贼爹分的开开的,杀了他爹部下几位将士,交出兵权,可现在又将兵权给打了回来自己手上。

  这少年回来后怕是惹不起,不过现在有了裴清宴压他一压,他们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沈知屿得知崔少煊他们要回来了,这几天都开心的不行。

  从边境回来至少要一个月,沈知屿却早早预定了上品堂的雅间等两人归来好好叙旧。

  没过几天,便有传出顾玄烨要娶右丞的二女儿做侧妃。

  这一番许多人心中已有了计量,右丞是摆明了要辅佐宁王,这一手倒是给三皇子打的措手不及,黑了好几天的脸。

  沈知屿不记得梦里顾玄烨究竟有没有纳侧妃,但有了右丞的辅佐,怕是这太子之位要落入顾玄烨之手了。

  一个月时间很快,崔少煊回来时满城欢呼,沈知屿站在那次目送他的小楼上,看着骑着黑马走在前头的崔少煊,和身旁披着墨色袍子的张渃,他竟然有些紧张。

  少年时的同伴此时经历过风吹雨打,变得更加高大强壮,似乎连眉眼都染上了一股子煞气。

  刚进城门,崔少煊便下意识往那儿往前,像是早有预感,一眼便瞧见了站在栏杆朝这里望的沈知屿。

  他人忽然扬起了一抹笑,将满身的煞气驱逐,一瞬间似乎回到了少年时。

  沈知屿朝两人招招手,而张渃也瞧见了他,两人皆是点头示意。

  沈知屿忽然感慨的想到,若是从前,怕是三人早就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抱在一起了吧,可是他们都长大了,也也没了少年时候的意气风发。

  沈知屿等两人进宫后才回了家,庆功宴在后天举办,留了一些时间给两位功臣休息。

  沈知屿第二天便邀了人出来,崔少煊一进门,沈知屿立刻从凳子上弹起来。

  “少煊!”

  崔少煊也是许久未见沈知屿,竟然上来直接将人搂在怀里。

  “鱼儿,真是好久不见了!”他叫了给沈知屿起的绰号,就如昨天在楼上想的,崔少煊还是抱住了自己。

  原来大家都一直未变,变的只是岁月。

  两人抱了一会儿,崔少煊这些年又长得结实了一些,身上满是充满力量的肌肉。

  他看崔少煊眉骨上有一刀痕,怕是当时伤的极重,导致那疤痕到现在都无法消去。

  “啧,我看你俩抱到啥时候去,连我来了都不知道。”张渃靠在门框上,抱着手挑眉笑着看这里两人。

  沈知屿听见他的声音,连忙走到他面前,却见张渃捂嘴咳了一声。

  他今日依旧搭着袍子,脸色瞧着不大好。

  “你身体可无事?怎么脸上没什么血气?”沈知屿来不及感动,看着他病殃殃的样子担忧问道。

  “快先进来坐着。”

  “打了胜仗的那晚,喝多了在外面吹了风,感染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好。”崔少煊替他解释道。

  “啧,就你话多,下次再不给你出谋划策了啊。”

  沈知屿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让他顺顺,“那天回来的时候我便觉得奇怪,大热天的你还披着个袍子,原来是生了病,怎么病了这么久?”

  张渃在边境也吃了许多苦,从前他看着确实要比沈知屿还要羸弱,如今在外磨炼了回来,瞧着要比沈知屿糙了许多,连模样轮廓都刚硬了不少,只是对比起那些上战场厮杀的,还是多了几分书生气。

  第一百三十章 聚

  “这几天为了赶回来所以好的慢,你别担心,这几日多调养调养很快就好了。”张渃也如从前那般,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又都好像变了。

  只是故人相见,却总能让人想起从前的欢快。

  聊了一阵从前,话又回归到如今。

  “那批粮草来的确实及时,关键时候还得靠咱们鱼儿。”张渃笑着说。

  “是啊,没想到我当初说的那句,竟然还真成真了。”那时候的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未来,也没想到竟然真成了现实。

  只不过过程实在惨烈,成长实在太痛苦了。

  “这次胜仗打的也是不容易,我听说损耗严重。”

  “是,原本四十万大军,在边关饿死的就有十万,更别说在饥饿中战斗,因无力拿兵器而被敌人杀死的,那更多了。”

  话题一下沉重了起来,三人皆沉默着,这样的悲剧其实完全可以避免,却因为三皇子那个只顾着自己利益的蠢货。

  “所以说你的粮草实在来的及时呀!”张渃调节着气氛,说道。

  “是啊,你都不知道,那粮食到的时候,张渃这家伙都快哭了!哈哈哈哈!”

  “滚!明明是你哭了!”张渃瞪了他一眼。

  一瞬间沉重的气氛一扫而光,三个人互相看了看,竟然大笑了起来。

  笑完,沈知屿喝了一口酒,他低头说:“你们回来时,看着你们的样子,我忽然觉得陌生,甚至在少煊进门时,我还在想第一件话要说什么。”

  两人皆是一愣,张渃首先温声安慰道:“知屿,在你这里,我们永远不会变,少年时的约定,我们都记着呢。”

  他将眼中的泪水收了收了收,又倒了一杯酒,“少煊,张渃,祝你们德胜归来!”

  张渃要去拿一旁的酒壶要倒酒,方才他只喝茶,但这次他却要换成酒,却被沈知屿摁下了。

  “你病还未好。”

  “没事,就一杯,好歹是知屿你敬的,怎么也要喝上一杯。”

  拗不过他,三人干了这杯酒。

  “不过知屿,你与裴清宴,是怎么回事?”

  沈知屿眼神飘忽,他摸了摸酒杯,含糊的说了一声:“我跟他没什么。”

  张渃皱眉,他严肃的看着沈知屿说:“送粮的人是他的人吧。”

  沈知屿点点头,“那批粮不能出差错,我找了他的人帮我押送才能以最短时间安全押送到军营。”

  他还记得自己答应的事情,犹豫一番还是说了:“我答应他,他帮我押运到军营,我来说服少煊当他的助力。”

  崔少煊没斥责他替自己答应这事,毕竟那粮草是真救了上万人的命,军营里的将士们差点就要生吃活人,他这粮草运来的及时,若是沈知屿找人押送,怕是没那么轻易能送到。

  更何况,押送的人里还有……

  “不必自责,我们知道这是无奈之举,更何况我也有打算与裴清宴做交易。”崔少煊说。

  裴清宴安排那个人来押送粮草便已经说明了意图,他在叫自己做决定,也在表明自己的诚意要自己心甘情愿的跟随他。

  崔少煊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而此时沈知屿怕是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犹豫要不要与沈知屿说,张渃却已经做了决定:“知屿,此人心思深沉,押送的人里有个人根本不该出现,他说要与你做交易,但他安插的人里一旦出现,他便知道少煊根本不会拒绝,也不需要你来劝,他这是故意卖你一个人情。”

  沈知屿皱了皱眉,没明白他的意思。

  张渃抿了抿嘴,他看了崔少煊一眼,崔少煊立马动了他的意思,忽然起身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

  “太子在里面。”随后张渃说道。

  “什么!”沈知屿显然不知道裴清宴如此大胆,太子早就被废,他记得之前传来消息,太子在流放之路上死了,怎会出现在押送的队伍里?

  更何况太子就算没死,却更不能出现在这里,这是抗旨。

  裴清宴到底想干什么?

  “知屿,裴清宴定然会知道我们回来后会告诉你,他却没有阻拦,也不知道他后面还有什么计谋。”

  张渃深吸一口气,他又说:“太子与崔少煊说,他有澄清崔父叛国的证据,他需要崔少煊手上的兵权,少煊答应了。”

  沈知屿沉默下来,太子要兵权,这明摆着是要造反了。

  “我想你也猜到了,明日的庆功宴,也是裴清宴继承汝南王爵位的宴,这次的国宴怕是要真正的将整个燕国搅乱了,明日你要小心。”

  他不确定裴清宴是否真会保沈知屿,但那时候崔少煊一定会控住其他皇子的兵,照消息,三皇子也早就蠢蠢欲动,宁王更不是什么棉羊,明天是一场混战,谁也不能保证谁的安全。

  “我知道了。”沈知屿眼神复杂,没想到自己再次被裴清宴利用了一次,可他是不是该夸一声裴清宴,他有千万种办法威胁两人不许朝自己透露半句,却还是默许了两人向自己说出了全部。

  那令牌,是不是也是故意呢?

  “你……知屿,你……”张渃瞧着沈知屿模样有些不对,崔少煊听他聊完,于是也开门进来。

  沈知屿努力的提了提嘴角,说了一句:“我没事,就是被利用了嘛,但只要结局是好的,你们能平安归来,那就没事了。”

  连崔少煊都看出来沈知屿的笑有些勉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

  许久,张渃却说:“你喜欢他。”

  语气笃定,就连崔少煊也没跟着反驳。

  沈知屿有些狼狈的偏开头,反驳道:“没有。”

  都这样了,他怎能看不出来?

  张渃叹了一口气,他说:“知屿,裴清宴实在不是良配。”

  心思太深,计谋太狠,谁知道知屿会不会成为他的棋子呢。

  况且这样的人,真会爱人吗?

  “当初那时候的玩笑,可真不该说。”崔少煊想起来那时候开玩笑说沈知屿暗恋的人是裴清宴,那时候也只是开开玩笑,却不了最后竟然成了真。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国宴

  沈知屿见自己根本骗不过,他低头说:“我不知道,是他总来招我,我明明已经离他很远了。”

  他回到江南,说不会再回到京城,可是却还是在瑶水县相遇,那段时间算是与他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候,虽然那时候的裴清宴总是发疯,却没有那些算计,没有那些纷争,只天天与他待在一起,便觉得开心。

  可是一旦回到了这里,却总要烦恼这些问题。

  “知屿,他早就盯上你了,他这样的人,一旦盯上谁,是死不会放手,只是我觉得,这样的人实在可怕,我怕你玩不过他。”

  “一个人的爱能延续多久呢?我们谁都不能保证他能爱你一辈子。”

  “更何况他三番几次算计你,他到底要做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他连你都不曾告诉,我实在怀疑这样的人真的会爱人么。”

  他们说的不无道理,沈知屿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的心里早就装着那个人了,即便去忽视,却还是会时常想起。

  “我……知晓了。”

  张渃与崔少煊担心他的状态,但今天也并不是为了说这些败坏心情的,两人又连忙重新回到酒桌,聊起来其他的事情,大多是两人在边境时遇见的趣事,大多十分惊险,听的人跟着一阵紧张。

  沈知屿与两人吃完饭,到了太阳快落山时才回家。

  下马车时他早早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落日余晖里站着一个人。

  是裴清宴。

  沈知屿忽然一下想起张渃说的那些,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知屿。”沈知屿站着没动,裴清宴自己走了过来。

  “知屿,你应该知晓了,我不做狡辩。”他说的坦诚,可是做了就是做了。

  “哦,那你是没法解释。”沈知屿没什么表情。

  “……知屿,抱歉。”等来的只有这句话,沈知屿其实也并没多生气,大概是因为时常被他利用,所以习惯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没什么好道歉的,本就是交易,只是不需要夸过我罢了。”

  “那令牌,是个意外,本意是之后若出现问题给你傍身用,在京城我难以保证到能帮到你。”

  “裴清宴,我有些累了,我回了。”他不太想听,抬脚就要走。

  裴清宴究竟要做什么,他不知道,梦里他也不知道,只知道裴清宴活着的一切都好像是为了报仇。

  明明自己可以理解,一个连活着都是为了报仇的人,怎么能指望他会明白一些道理,可是就是觉得难受。

  裴清宴就这么看着他离开,沈知屿走的很慢,他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个裴清宴还真不如发疯的他,都不知道追上来再说些什么。

  算了,还指望什么呢?他们本就没什么关系的吧。

  郁闷的回到房间,沈知屿失眠了许久,到了很晚才睡。

  第二天一早,沈知屿便与哥哥参加庆功宴。

  这次宴席摆在清平台,来时成门外万民欢呼,每人可领一吊钱。

  沈知屿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等开宴。

  他瞧了瞧崔少煊的位置,作为大功臣,他坐在最前面,张渃则次他一桌。

  裴清宴老神在在的已经坐在曾经的位置,面上看不太出一点表情。

  随着老太监的一声开宴,歌舞升平,中间瑶台上舞娘翩翩起舞,那在中央的舞娘沈知屿一眼就看出是谁,那竟然是云清!

  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云清改名换姓不就是为了逃离这个地方吗?怎会又回来?

  这怕也是裴清宴的计划之一。

  庆功宴依然在进行着,内里的暗潮涌动看不出一点端倪,大家都笑着,谁也不知道谁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知屿,这宴不对。”沈津风凑过来说。

  “待会儿你小心些,在我身边不许乱跑,记住没!”沈津风实在太过敏感,早早就察觉不对。

  可是宴上一派祥和。

  清平台离南宫门极近,只有像这种大的国宴才会在这里举办,南门会打开,士兵在南门十里守着,外面是发粮发钱的百姓,寓意与民同乐。

  顾乾烺点名了崔少煊和张渃,是要论功行赏了,问他要什么,崔少煊却说:“我想要的,便是实现我父兄的愿望。”

  父亲的愿望便是守护燕国的百姓而哥哥的愿望,便是替父洗清冤屈。

  这些马上就能实现了。

  崔少煊捏着拳,心中激动。

  他看着台上的皇帝,他不要那些赏赐,实在在打皇帝的脸,说明他的东西崔少煊看不上,顾乾烺早知道这人跟他父亲一个德行,但崔少煊确实有用,那北境的贼寇也确实找不出比裴家还要好的将军去打。

  皇帝压下不耐,想起还有裴清宴压制着这不知好歹的裴家人,心中便觉得好受不少,于是他说:“不若给你赐门婚事?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他想了一圈人,最终想到一个不至于助长裴家气焰的人选。

  谁知道,崔少煊却还是拒绝:“谢陛下,我心中早已有了喜欢的人,并不想娶其他女子,我想慢慢等她同意。”

  再三拒绝赏赐,顾乾烺也有些挂不住脸了,他不耐的将些钱财硬塞给他便挥退了崔少煊,而后看起了歌舞。

  随后到了中午,该到裴清宴袭爵的时候了。

  顾乾烺将人叫至中央,身边的太监照着圣旨念,此后,裴清宴便成了真正的汝南王而非一个空头世子。

  “清宴啊,最近几日外头的谣言四起,你也知道,并非是朕不许你承爵,只是你还小,并无功勋,我只是担心你压不住你爹的位置。”高坐在上面的顾乾烺将话说的冠冕堂皇,沈知屿都忍不住说一声,厚脸皮。

  刚刚还说崔少煊老大不小了,现在又对着大崔少煊一岁的裴清宴说他还小,真是好笑。

  “不过既然百姓信你,那便众望所归,以后要好好替你爹守好了。”

  他话说完,竟然惹的外面的百姓欢呼,是刚刚的圣旨一句句传到了外面了。

  顾乾烺听着外面百姓高喊汝南王这三个字,脸色瞬间黑了不少,却按压着没发作。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乱

  “清宴,毕竟你从小长在皇宫里,此后离开,便还是要时常记得回来看看皇后,她带你长大,是最牵挂你的。”

  皇后乔月原本安静的坐着,被点名后则是下意识看向台下的裴清宴,触及他的眼神时,却又猛的一颤,但到底是在国宴上,于是很快稳住微微笑着点点头,只是仔细看的话,就能瞧见她的手紧紧攥着,掐入皮肉流了血出来。

  这皇帝还想拿皇后来钳制裴清宴,虚伪又自大。

  “清宴有没有想要的?”

  他突然像一个慈爱的长辈,询问自己的小辈想要什么,好似他想要的就一定会给一样。

  “有。”裴清宴忽然抬头,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眼睛。

  顾乾烺被他那冰冷的眼神刺了一下,那里面好似蕴含着什么强大到了力量,让他一看便觉得胆寒。

  怎么会呢,裴清宴早就被他扒光了羽翼,生长在皇宫的他,只不过空有一身好名声罢了,有什么可怕的呢。

  顾乾烺这样安慰自己,他也只顿了一顿,而后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弓着腰俯视看着台下的裴清宴。

  “哦,是什么?”

  看,他们姓裴的,永远只配仰望着朕,这天下,就该是朕的!

  可在听到裴清宴后面一句话时,他却震怒。

  “陛下,我想要一个真相,我的父亲,究竟是如何死的?”裴清宴声音清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那些正拿着酒杯的人手一松,杯中的酒全洒在了自己衣袍上。

  倒不是他们知道什么真相,而是裴清宴太过大胆,敢这样质问皇帝,这不是在挑战皇威严么。

  顾乾烺脸上没了笑,他冷冷看了一眼裴清宴,而后做出一副悲痛的模样,像真在怀念故友。

  他说:“清宴啊,你父亲,确实死的凄惨,你又何苦再问呢。”

  虚情假意。

  裴清宴原本沉寂的眸子忽然犀利,他嘴角轻轻勾起,露出的笑好像妖邪,他往前走了几步,上了高台,站在顾乾烺不过几尺,那些护卫立马警惕起来,摁住手中的剑紧紧盯着裴清宴。

  裴清宴他笑着问:“真是这样么,陛下?我的父亲,真是死于前朝太子之手么?”

  古乐声早就停了,台上的舞娘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她们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

  只是这其中有一人却十分淡然,她站在那堆舞娘中间,不说话,眼里也并无恐惧,像是耐心的等待着什么。

  顾乾烺竟然真有一瞬间有些怕裴御之这个唯一的孩子,可自己是皇帝,他该怕自己才对。

  顾乾烺被自己洗脑成功,又觉得这人只是在虚张声势,就算他怀疑,可是没有证据,到头来自己还能治他一个无礼的罪,发配到远远的地方去,他那双眼睛实在像极了他那该死的父亲。

  “你在怀疑什么?清宴,还是说你找到了什么?你的父亲他确实是死于前朝太子余孽手中,你还有什么疑问?”他故作淡定的反问他,现在倒是瞧不见一丝慌张了。

  皇后乔月心慌意乱的看着裴清宴,叫了一声他却得来一个极冷的眼神,让她再也说不出什么。

  “是吗?死于前朝太子余孽之手。”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顾乾烺,而后忽然倒退在最后一阶阶梯上,他又问:“那么陛下,您还记得您的承诺吗?答应我们家的承诺。”

  顾乾烺这下心中咯噔一声,这下确实慌了,那张纸裴清宴应该不知道才对,他怎会知道?

  顾乾烺自然不愿承认,那东西可是盖有玉玺,只要那些老臣们见过就知道,这皇位,是他求来的……

  实在是他一生中最屈辱的一段,顾乾烺连回忆都不愿意。

  明明天下也有他的一份力,裴御之是厉害,可凭什么那些人都只看中他!明明身负皇家血脉的是自己,明明自己才是皇嗣。

  “御之,你把皇位给我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受束,这皇位你也不喜欢来坐,不如给我吧!”他眼神热烈的看着裴御之,将眼底的嫉妒与恨深深藏好,叫面前的男人看不出分毫。

  “可是那些大臣……”

  他看着裴御之,觉得他好虚伪,还不如自己坦诚,明明他自己也想要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却非要撤上那些大臣,简直虚伪。

  可年轻的顾乾烺却实在会演,他忽然一把跪下,含着泪说:“我不想再叫人瞧不起我了,御之,你帮帮我吧,我的母妃她受够了,她快要逼疯我了,我不做上这皇位,她要把我折磨疯了。”

  他就要拿这些东西来威胁裴御之,裴御之实在好骗,只要自己拿母妃来骗他,他总能上当。

  “我发誓,我会做个好皇帝的,我会给你荣华富贵,我们俩共坐这江山好不好?只是我需要这个皇位,你知道我母妃的,她早就魔怔了。我只是需要这个位置,那些权什么的我不需要,你可以享受任何皇帝的权利,好不好?”

  他看着裴御之,见他眼神有些松动,顾乾烺竟然直接朝他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烺兄!”

  裴御之这样的人,最好拿捏了,他一定会答应的。

  “你若是不信我,我可以写一份证明,上面盖一份玉玺,玉玺我拿来了!”

  “你快起来烺兄!”

  顾乾烺又快速爬起来,在书桌上写了证明,然后从怀里掏出玉玺,盖了上去。

  “你!你这是何苦呢。”

  顾乾烺擦了擦眼中的泪水,他说:“我只有母妃了,我不想他失望。”

  哈,母妃?那个蠢货?

  也就只有骗骗裴御之这样的人了。

  “我本就不想做这皇位,那些大臣们找我说了许多,我想保这江山,我想保护我的妻儿。”

  他面前的裴御之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顾乾烺,你要坐这皇位,我就替你受着,但是你得坐一个好皇帝,勿要被这滔天的权利迷了心,能做到吗!”

  “能!自然能!我与御之经历了那么多,自然知道有多么不容易!”

  可是谁真的能在这样美妙的权势下保证自己不会变呢,裴御之,你能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真相

  “你在说什么,清宴。”顾乾烺神情僵硬,差点连脸上的表情都要维持不住,却一定要装下去。

  可是忽然南门外的百姓躁动了起来,他朝外看去,那些百姓从这里看去,小的像是蚂蚁一般,可真像蝼蚁啊!

  有太监从远处的南门跑进来,手里捏着一份纸,那正是百姓骚乱的原因。

  有人在城墙上撒下了许多这样的纸,最重要的还是那纸上的内容。

  太监跑的匆忙,上台阶的时候摔了一下,那纸就轻飘飘的飘到了大臣们的脚边。

  他们拾起来摊开看,见到上面的字皆是一愣。

  那纸上洋洋洒洒,大概意思便是:

  顾乾烺对天发誓,若是裴御之愿意将皇位让于我,今后共拥天下,成为燕国唯一一位可摄政的异姓王,可享受一切皇帝待遇。

  后面还有加上的几句:护燕国平安昌盛,护裴家万事无忧。

  这纸上没有玉玺的盖印,可内容却极其的大不敬。

  另外一个太监脚要快,已经递给了顾乾烺,他看着与自己写的那封信的内容一般无二,就差点要甩下来,可当看见末尾没有玉玺的盖章时,却又笑了起来。

  “无稽之谈!是谁在传谣言!”

  随后又将目光锁定裴清宴,他拉下脸,却忍不住得意的说:“胡编乱造的东西,裴清宴,你该当何罪!”

  大概是他确实老了,却忘记没有原件,这些东西又是哪里来的呢?

  “是吗?你不如问问你自己?”

  崔少煊忽然走了出来,他举着手里的信,说:“这封信上有玉玺的盖印,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过来看看。”

  有些大臣已经围了过来,这些都是不做任何做派,只为大燕发良臣。

  他们看着崔少煊手中展开的信封,文胥乃是两朝元老 曾经专为先帝管理圣旨文书,自然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就是真玉玺印。

  众人皆是一惊,他们看向皇帝,希望能有个解释,可是顾乾烺却一言不发,因为他早已无法辩解,上面的玉玺印便已经摁死了他。

  “我确实曾经与你父亲有过约定,可你父亲确实死于前朝太子余孽手中。”就算那些东西实在丢脸,可是他们又不能拿自己如何,那些派去的杀手早就处理干净,他还有何证据?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挺直了腰背。

  “是吗,那这件事先放放,那么陛下,通敌卖国的事情,你该如何解释?”

  “什么!”

  这事真不能乱说,怎么能说皇帝通敌叛国呢!

  “裴……汝南王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是啊是啊,这封信就算了,当初也确实是老汝南王当着朝堂的面说他不愿意坐这皇位的呀。”

  还有些臣子忍不住出来说,他们本身就与顾乾烺相关,是顾乾烺身边最好的走狗。

  “我作证,当初崔老将军并未叛国,他早已死去,尸首丢下潭水中喂了鱼,所以他不见踪影。”台上的云清站了出来,将怀里的账册以及书信全部撒在空中。

  有人去捡,打开那些账册和书信,上面借有盖印,还有账本上的几处,都与国库上的空缺对上了。

  那书信上竟然还有他们边境十万大军的命和边境三城百姓的命!

  可真是恶毒至极!

  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皇帝呢!

  “当初我父亲并非叛国,他厮杀到最后被贼人所伤,哥哥与几位叔父商议,拿他们的命保我一人,所以我割下叔父们的头颅献给狗皇帝,哥哥则自刎于皇宫,崔家,满门忠烈!并非叛国之贼!”

  崔少煊站在终于,眼泪在此刻涌出,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说出这句话了。

  崔家,满门忠烈!

  并非叛国!

  底下坐着的正有崔少煊杀死的那几位叔父的孩子,他们早就听从父亲的话,作假与崔家分裂,他们看着父亲去赴死,看着他们拥簇的小将军被所有人指责,看着他浴火重生。

  他们崔家军,才是真正的英雄!

  “顾乾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崔少煊笑着看着他,可他眼神犀利,明显没打算放过他。

  顾乾烺早就慌了神,他没想到这些罪证都能被找出来,所以当初将他送到那毒妇手上,他还有办法搞到这些东西?

  那毒妇果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当初说好的已经给他喂了许多毒,他会变成疯子,可是这人疯在哪?我看他精明的很!

  “我的父亲母亲,又是怎么死的呢?”

  他慢悠悠的走上来,低头看着早已冷汗淋漓的顾乾烺。

  乔月早已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当初为了将裴清宴带到身边养着,是为了减轻身上的罪孽,所以她答应了他只要自己领养了裴家的孩子,自己便不能再有子嗣,更不能干涉朝堂一分一毫,她继续做他的皇后,他会继续爱自己。

  可是这个男人,实在太过残忍了,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连叛国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只为了那人人想要的皇权?

  乔月觉得有些可笑。

  她曾经以为自己嫁给了天下最好的人,所以他向自己哭诉说他被人看不起,他委屈,想要将裴御之一家送远一些,所以自己答应了他将那毒药放入了那些水中。

  可是那天出了事,她害死了她姐姐全家,只剩下这个孩子了。

  她愧疚,可是顾乾烺是怎么说的,他说那些人里掺和前朝太子余孽,他不知道,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真是可笑,哪里来的前朝太子余孽呢,早就被姐夫收纳成了属下了啊,她是知道的啊,自己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

  “前朝余孽,说的是我们吗?”白南星从南门中走进来,他身边站着高大的男子,与他长得有些像,应当是父子。

  “啊,怎么能用这个称呼我们呢,我们可是裴家军啊,是为裴将军专门做暗探的白虎军啊!”

  “属下,参见汝南王。”白瑛单膝跪地,后面的几千将士皆跪下,只为了那高台上的一人,最像神佛,又最像魔鬼的那人。

  沈知屿看着些闹剧,忽然觉得不太真实。

  怎么又和梦境不一样了呢?

  他忽然觉得一阵恍惚,眼前虚虚实实看不太真切。

  “真有趣啊。”

  谁?

  是谁在说话?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结束

  沈知屿甩了甩头,揉了揉眉心,刚刚自己好似幻听了,脑中好像听见了谁的声音,那声音极具诱惑,又十分恶劣,像真正深渊里的恶魔。

  “怎么了,不太舒服么?”沈津风看着这场闹剧,他知道今天是定要乱起来,但这些都与沈家无关。

  “没事,有些头疼而已。”沈知屿没当回事,只当自己幻听罢了。

  台上乔月已经站了起来,她面色惨白,满目疮痍的看着那些白虎军,这些将士们是最忠诚于裴御之的,即便到了如今,他们仍然愿意为此一搏。

  原本她只是想,顾乾烺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才做错了事情,只要自己吧不再去看,不再去听,她答应顾乾烺不伸手朝政,不诞下一丁点儿与汝南王有关的子嗣,只因自己的姐姐是汝南王唯一的妻子,而她生出点孩子必定会成为顾乾烺的阻碍。

  她都答应,她要保下姐姐唯一的孩子赎罪,所以不听不问不看,蒙蔽自己的双眼,明明知道他不再是曾经那个顾乾烺了。

  可是,可是她心中那个英雄,怎么变成了这般可恶的模样?

  “汝南王并非死于前朝太子余孽,白虎军乃是前朝太子部下,是汝南王收编为自己的部下,燕国,早就没有一个人为前朝太子余孽。”

  她哽了哽,身后顾乾烺的目光几乎要烧穿了她,却没有姿态尽失的上来打断她,而是这么阴狠狠的看着,几乎要啖其肉饮其血。

  “汝南王出事前,顾乾烺曾给我一包药,说那是软筋散,他说汝南王总压他一头,他眼中没有他这个帝王,他说的很伤心,我答应了。”

  “那天雨夜里,汝南王是要带着姐姐南下游玩,那批杀手,是皇家死士。”

  说完,底下哗然一片。

  这实在难以想象,前有书信起誓,后却翻脸无情,帝王的心,可真难测。

  “这……”底下几位言官忽然嘴皮子也那么利索了,支支吾吾的看着对方。

  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他们又将目光看向那龙椅上稳稳坐着的人,瞧他模样好似并不害怕这些,仿佛他们说的都是假话,于是他们竟然觉得还有希望。

  “朕的皇后,你何时与这些乱臣贼子为伍了?”他问道。

  即便他确实承认叛国这件事,可是他也不想让裴御之死了还要踏着自己的尸骨受万人敬仰。

  这天下,也不可能姓裴!

  “陛下,乾烺。”乔月忽然走过来,她伏在顾乾烺的腿上,眼泪掉了下来。

  她说:“你还是顾乾烺吗?”

  顾乾烺不答,他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错,明明自己才是坐上皇位的人,凭什么!凭什么那些人都听裴御之的!我才是掌握燕国所有的帝王!

  瞧他眼神阴郁,没有一丝悔意反而愈加癫狂,乔月明白了什么,她不再跑靠着顾乾烺,忽然抢过了一旁侍卫的刀抵在自己的脖子边。

  乔月满含泪水的看着台下的那些人,她大声忏悔:“密谋杀害汝南王,是我有罪!顾乾烺陷害忠良之士,叛国之罪更是不可饶恕!我身为皇后,在此,自裁谢罪!”说罢,那泛着利光的剑划了下去,血液喷溅开,有几滴溅在裴清宴的身上,他依旧冷漠的看着。

  身后的顾乾烺或许是真爱过这个女人,可是他自大,自大自私到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错,始终觉得是这个女人背叛了自己,以至于在乔月自刎时他也只是动了动手指,却始终没有阻拦。

  他要端坐在这龙椅上,任何人都不能撼动他的位置。

  “无凭无据,捏造证据罢了。”

  仿佛只要一口咬定,自己就还未失先机。

  “证据,在此。”

  有人忽然从正门走了进来。

  门外有人首先认出了他,“是太子殿下!”

  “那是前太子,你忘啦,前太子被废了。”

  “你才忘了!前太子不是被流放了吗?怎么忽然在这里?”

  顾玄祐其实一点都不像顾乾烺,顾乾烺其实非常满意这个他一手培养的儿子,只是若不是他总来阻挠自己,总是太心软,他也不至于要放弃这个孩子。

  在顾玄祐出现时,顾乾烺已经脸沉如墨。

  按照消息,他这个儿子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无召回京,祐儿,你可知罪!”

  这时候他还记得用他那皇权来压他,他明明知道这个儿子应该受了很多苦,第一句却是责问。

  顾玄祐其实早就不失望,在自己被罚入诏狱被流放的时候,早就已经看透了自己这个父亲。

  他凝望着台上的父亲,许久,他道:“父亲,我来谢罪。”

  而后,那个永远温润的太子殿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了他那虚伪的父亲。

  书信、人证,皆摆在了天下人的面前,顾乾烺以为自己斩草除根,却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那些死士生前也是人,也有家人妻儿,所以他们便成了最好的证据。

  他是来谢罪,却是替他的父亲赎罪。

  台上一直绷着的人终于害怕了,他也许早就怕了,只是不愿服输。

  可是现在的他却众叛亲离,所有人都要指责自己。

  可自己没错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看着地上死去的乔月,那双眼睛依然瞪着自己,他又看看底下那些朝臣,一双双眼睛都是深恶痛绝。

  “请陛下,写下罪己诏!”一呼百应,朝臣们跪下,却是叫他承认错误,让位给他的儿子。

  “我有什么错?”他喃喃道,而后忽然目光尖锐的看向裴清宴,却是在看另外一个人:“你很好,你跟你的父亲,可真像。”

  而后他走下那龙椅,转身往深宫里走去,只是才走几步,便吐血不止轰然倒地。

  乱了的只有那些太监,顾乾烺罪孽深重,那些朝臣早就不愿拥戴他了,那么没有太子,谁该坐上这个位置。

  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一瞬间气氛紧张了起来,他们拥护的人不一样,自然此刻变成了敌手。

  忽然有玄甲兵从皇宫其他门里冲了出来,有人高呼:“杀乱臣,平内乱!”

  第一百三十五章 混乱

  竟然是三皇子带兵造反,裴清宴和顾玄祐反倒成了贼人了?

  三皇子不知道裴清宴究竟要做什么,只知道今日必有一乱,于是早早安排了他的人守着,顾乾烺的吃食里有毒药,只等顾乾烺一个时辰后药效发作,一倒地他的人便喊着口号进来将人围住。

  可是此时顾玄灼早就懵了,本以为裴清宴是要叛乱,却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却成了罪人。

  等他的人进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

  既然如此,那些人便已经没了回头路,不硬着头皮上也是死,不如搏一搏。

  南门的守卫已经打起来了,难处其实在外面的百姓,百姓聚集了太多,三皇子的人一见形势不对,竟然钻进了百姓群里想要弄乱场面好逃走。

  尖叫声刺破天际,朝臣们能躲则躲,一股脑的乱窜生怕那刀砍在自己身上。

  沈津风也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一茬,紧紧拉着沈知屿的手想要躲起来,却被惶恐的人撞开,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弟弟了!

  沈津风脸色一沉,刀剑几次差点砍到自己,却顾不上这些,一遍遍的喊沈知屿的名字。

  沈知屿被人群冲到了角落,眼见着哥哥没了踪影,不由得也慌了起来。

  “哥!你在哪?”

  “哥!”他想冲进去找,却忽然被一双手拦住,有人将他摁进了怀里。

  是陌生的气息。

  沈知屿身子一僵,他道:“谁!”

  那人不说话,却掳着他往后退,直到他瞧见这人身边的护卫。

  竟然是顾玄烨!

  他不好好的争皇位来这里做什么?

  “滚开!”

  得知是他,沈知屿还在这人怀里,浑身都刺挠了起来,用胳膊肘打他,却被人一下打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他似乎听见顾玄烨说:“裴清宴不是爱你么,有多爱呢?你也想知道吧。”

  顾玄烨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知道裴清宴准备充足,这次定然是他胜,可是裴清宴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那么,若是沈知屿在我手里呢?

  于是在手下人的掩护下,两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片混乱之中。

  直到一直在京城外的守军赶来,才终于结束今日的混乱。

  臣子倒没什么事,顾玄灼的人慌乱时杀了一两个,百姓拥挤着逃命时有被无辜践踏而亡的,不过好在控制局面较快,没更大伤亡了。

  沈津风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看了一眼四周却依旧没有找到弟弟的身影,知屿若是与自己走丢,也有可能自己先回去了,小时候出去玩也是如此,除非不认识路,知屿会站在原地等自己找来。

  沈津风总觉得不好,心直突突的跳,好在这里与他并没有多大关系,于是顺着回家的路去找。

  一路上没见什么人,沈津风猜他是回家了,直到了门口问守在门口一脸担忧的福叔:“知屿有回来吗?”

  福叔得知皇宫内乱,在门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会儿看见沈津风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又听沈津风如此问,那松下的气又提了回来。

  “小少爷并没有回来,大少爷,小少爷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心中隐隐有不好的猜测,福叔的心跟着揪起来。

  沈津风没来得及说什么,脸色却十分难看,拉了一匹马疯了似的朝皇宫跑……

  沈知屿醒来时眼前是一片黑暗,他动了动手脚,似乎没有被绑住,只是一个姿势久了,手脚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

  他睫毛颤了颤,没有一丝灯光的地方让他内心惶恐,只能一个劲的安慰自己只是天黑了而已。

  可是顾玄烨呢?他将自己弄哪里来了?

  “顾、顾玄烨?”沈知屿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这地方似乎很空旷,沈知屿甚至感受不到风,只能猜测是在房子里。

  “有人吗?”或许顾玄烨不在,那总有人看守这里吧。

  可是他喊了几声,却依旧没人应答。

  沈知屿心慌起来,记忆里那些被他故意遗忘的恐惧慢慢露出了枝丫,要将沈知屿的心脏一点点包围住。

  沈知屿抹掉一把冷汗,他想,总得知道这是哪里吧。

  他撑着墙站起来,却触及到一片冰冷,与记忆里那片墙连纹路都摸着像。

  不会吧。

  自己已经躲开那些剧情,顾玄烨不会再将自己关在地牢里的吧。

  如是这么安慰自己,可是沈知屿却依旧心慌恐惧。

  这里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像了,阴暗潮湿,永不见光。

  他在黑暗里像前摸索着,犹于看不见,只能依稀看清楚面前的一点点东西,好似是个铁笼。

  摸着与梦里一般无二的铁门,沈知屿瞬间软了脚,他跪倒在铁门前绝望的喘着气,无边的恐惧在验证这一切与梦里一模一样时,已经将他整个包裹的密不透风。

  所以他又要在这里待上半年么?

  没有人说话,看不见一丝光。

  被老鼠啃咬血肉,在这里死去?

  为什么!

  自己明明已经努力改变了,他并没有妨碍两人想要做什么,凭什么一定要是自己?

  沈知屿开始生出无边的怨恨,觉得命运不公。

  既然自己逃不开被折磨至死的命运 又何必让自己做那样的预知梦?

  在黑暗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缓慢,沈知屿靠在铁门旁边,一开始他还能坚持的数着手指头来判断时间,可是久了,心情便开始暴躁不已。

  他不想自己成为梦里的那个疯子,于是尽量维持着内心平静,只不过这也徒劳,时间越久,沈知屿身上的冷汗越多。

  “不不不,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哥哥和爹他们还好好活着不是?”

  “他们应该不会有事了,他们会找到我的。”

  “顾玄烨又为什么要抓我呢?”他担心在没有人与自己说话,自己真的会疯,于是开始自言自语的分析现在的局势。

  “裴清宴现在应该是掌控了局势,三皇子谋反定然难逃一死,那么顾玄烨要为自己找筹码,所以抓了自己要跟裴清宴谈条件么?”

  “那他一定不会让自己死在这里,我只需要耐心等待便可。”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道

  沈知屿已经不记得到底过去多久,好像是一天,又好像是两天,这期间没有人送饭过来,沈知屿肚子已经饿的受不了。

  他觉得脑子已经开始不清醒,可明明思维是如此的清晰。

  好像自己被分隔成两个,一个昏昏沉沉,一个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一个提醒着自己不要害怕,一个却只想躲起来,恨不得立马晕过去。

  沈知屿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清醒的疯了。

  他再也忍受不了,脑中那根细线还是断了,他突然疯狂的拍打着铁门:“放我出去!顾玄烨!放我出去!你想要什么?我捅你的话!放我出去!”

  “哥哥!哥!裴清宴!你们为什么还没找到我!哥!”眼泪开始止不住的往外流,沈知屿要崩溃了。

  真的好黑好黑。

  为什么没有人?

  太安静了,为什么只有自己?

  太黑了,好像失明了一样。

  这里面会有东西吗?

  会有鬼吗?

  有鬼也行啊,至少别这么安静。

  “放我出去……”喊了太久,沈知屿嗓子哑了许多,他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刚刚大喊大叫也都浪费了许多力气。

  可是靠在铁门的沈知屿眼神早就涣散,仿佛只剩一副躯壳。

  “嗯?好可怜啊,不过这才对嘛,跟着安排走才对。”

  沈知屿的意识即将沉睡时,他忽然听见自己发声音说着奇怪的话。

  “什么……东西……”是鬼吗?

  还是别的什么?

  安排什么?

  “哈!真有意思,人类的灵魂竟然真的能挣脱天枢的束缚。”

  原本合上眼的沈知屿忽然猛的睁眼,“他”看了看四周,极为适应的坐在这地牢中央。

  “他”忽然勾唇笑了起来,那笑看起来实在恶劣,放在沈知屿的脸上,有种实在怪异点感觉。

  “不过即便挣脱了,也没关系,还是会回到正轨,不过我也实在好奇,你们为何能挣脱天枢,明明已经重置一次了,却依旧能再次挣脱。”

  “他”说的东西实在高深,一双眼睛也透着兴奋,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

  裴清宴这三天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剩下的事情也不太需要他,如从前一样,几乎所有的朝臣劝他坐上这皇位,可裴清宴早就厌恶了这个地方。

  朝廷乱了起来,好在边境敌国早就被崔少煊打的不敢再冒犯一步,倒是给了些喘息的机会。

  “还是找不到么?”

  “殿下,京城上下翻遍了……”广白几人跪在地上向裴清宴汇报。

  他们的殿下眼底有了乌青,上次用于压制疯病的药是猛药,此时身体早就到了极限。

  “再去找。”裴清宴脸色阴沉,此时他头痛不已,那药的副作用便是以毒攻毒,这几个月毒素再也压制不住,几乎每夜都要让人痛不欲生。

  顾玄祐见他身体情况急转直下,便自动包揽了所有事宜,这也是他们约定好的。

  那时候去往流放的路上遭遇了几方刺杀,就凭那些押送的人,自己不知道死了好几回,可次次在危急关头总有意外发生,他的命保下来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在暗地里保护自己,顾玄祐只保持沉默,原本他是想随便谁派来的人都行,死在谁手上好像都一样,可是裴清宴却偏要将所有障碍扫除,直到他真的抵达流放之地。

  那是一个极其贫穷的地方,这里天灾人祸时常发生,几乎是大多国家都不想要的地方。

  可是这土地上的人却没有放弃,即便困苦,却依旧守在这里。

  他见过太多东西了,那些东西将他塞满,也的确,裴清宴的目的达到了。

  他要回去,回到高位上。

  抓到顾玄烨的人,拷问了好久那暗卫才肯说出沈知屿的位置。

  裴清宴派人围了顾玄烨的王府,进门时顾玄烨依旧稳如泰山,嘴角擎着笑,只是眼神冷了许多。

  “清宴何意还何意?”

  裴清宴不想与他废话,几天来强撑着已经快到了极限,若不是终于得知了沈知屿的消息,他怕是早就倒下了。

  “来人,拿下!”他连一句客套话都不讲,来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暗卫,顾玄烨脸上没了笑容,裴清宴这是装都不愿意装要撕破脸了,看来他的确不在乎自己名声,毕竟他大仇早已得报,这世上怕是只有沈知屿才是他活着的理由。

  顾玄烨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强弓之弩,几个忠心的暗卫与他手下人打起来,这次裴清宴带的人多,顾玄烨的身边的人早就被太子的雷霆手段给削去大半,手上能用的人不多,此时更是孤立无援。

  顾玄烨被弄折了手脚,狼狈的被人压跪在地上,他听裴清宴问他:“他在哪?”

  淡淡的,俯视人时还真像天神,若不是眼底的乌青和带着疯意的眼神,怕是更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玄烨忽然笑起来,眼睛通红。

  他说:“你想知道?可我不想说。”

  “裴清宴啊裴清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可都曾对不起他。”

  裴清宴看着他发疯的样子,忽然觉得哪里有一丝怪异,就好像他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可他没心情与他掰扯这些,现在他只要知道沈知屿在哪就足够了。

  “砍。”一声令下,旁边的广白一剑落下,只听顾玄烨惨叫一声,他的左手臂已经跌落在地。

  可他还在笑,他倒在地上,闷声的笑着,说:“他若是知道,他也一样会厌恶你,就像他也厌恶我一样。”

  “他在哪?”声音逐渐冷,几乎要冻死人,几个暗卫心中也着急,他们殿下的情况本就不好,还望快些找到人回去治疗才行。

  “你应该知道的啊,裴清宴。”顾玄烨像是不疼了似的,他仰面躺在地上,看着裴清宴,眼中恶意无边。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们怎么能不知道呢?”凭什么只有他是败的,凭什么!

  “他在地牢里,那个他恐惧的地牢里,这时候,应该早就疯了吧……”顾玄烨看着天空,喃喃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道(大结局)

  即便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但却能明白沈知屿此时情况危急,丢下手下急忙去找,等找到密室的时候,裴清宴一下冲了进去。

  地牢里极黑,他拿了一盏灯,叫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沈知屿被关了许久,神智不一定清晰,这时候出现这么多人,怕是会受到惊吓。

  烛光慢慢移动,地牢有些长,走道里有些潮湿,不知道味道,在才踏入这地方时,裴清宴便有灵魂震荡之感。

  他扶了扶墙,甩了甩头将那不适甩走,便继续往里探。

  只是每走一步,脑子便开始疼,在第三步时,脑子里忽然被灌输了许多他不曾经历过的记忆。

  不不不,这应当是他曾经历的。

  纷乱的记忆忽然一股脑涌了进来,饶是裴清宴也有些受不住,手中的烛光差点抖落在地,好在裴清宴及时抓住,靠在墙边缓了许久,才终于好受了一些。

  只是……脑子里的记忆……

  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了起来,忽然明白了顾玄烨刚刚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可是,怕是他也不知道,当初那地牢里关着的,只是一副假的躯壳吧。

  裴清宴没继续耽搁下去,当务之急是要先将沈知屿找到,于是继续往里走。

  “他”就这样端坐在地上,看着那烛火一点点靠近,身体里另外一副灵魂恍惚了一下,“他”安抚道:“别急。”

  裴清宴看着牢中模模糊糊的影子,试探的喊了一声:“知屿。”

  他见牢里的人忽然抬头,可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偏偏嘴角还挂着兴味的笑,裴清宴脸色冷了下来,眼中闪过杀机。

  “他在哪?”他质问道。

  显然,裴清宴一眼便认出这副身躯里根本不是沈知屿,这个不是是什么鬼东西抢占了沈知屿的身体。

  “他”没立刻回答裴清宴的话,反而站了起来走近牢门,有些新奇道:“你们确实特别,竟然还有记忆,不是应该早就被天枢洗干净了么。”

  裴清宴不想听“他”说这些奇怪的话,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要知道沈知屿在何处。

  “上一次,不是你,但却是你在操控,所以沈知屿在哪?”

  上一次关在地牢里的根本不是沈知屿,不,应该说上一次在沈知屿进入京城的一个月之后,那副壳子早就不是沈知屿了,那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啊!你们可真是奇怪,为何要纠结这些呢?跟着安排好的走不好么?”

  他似乎很爱笑,可那笑里尽是顽劣,像个真正的魔。

  “凭什么我们的人生要被旁人安排?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裴清宴一身戾气,盯着面前的人尽是杀意,可他不能,因为这是沈知屿的身体。

  “我?”他几乎是天真的笑了,而后指了指头顶,他说:“我就是掌控你们的人。”

  “看得出你想杀我,放心,这壳子里的人还在,我只是好奇,为何你们能挣脱天枢,明明天枢运转的极好,可这个世界却因为你们挣脱了天枢,成了一个单独的世界体。”

  “我不懂你说的天枢究竟是何意,可你说我们已经挣脱了天枢,那你便滚回你的地盘,别再来打扰!”裴清宴语气狠极,面对这个神秘的东西,他实在要提高警惕。

  “可是在我手上,还没有那个世界能脱离天枢,你们应该回归正常的线上去。”

  他在说最后一句话时,不仅仅是裴清宴,这个世界所有的人几乎都震荡了一下,耳里忽然出现的声音几乎控制了所有人,他们停下手中的活,机械般的要“回归原本的事情”上去。

  裴清宴脑子中如爆炸一般的痛,几乎控制不住心中对沈知屿的恶意。

  好想杀了他,这样就不会阻碍自己了。

  不!这不是我想的!

  “你在挣扎些什么?回归正常才是对的呀。”面前的“他”还在笑着劝慰,他指尖点了点面前的牢门,那牢门瞬间如水一般融化,“他”堂然皇之的从里走出来,见裴清宴还在挣扎,于是伸手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忽然顿住。

  “嗯?”他皱了皱眉,而后有些生气道:“原来是你在帮他。”

  “他”似乎极其不满,略带怒意的甩了甩手,眼见着裴清宴挣脱束缚要恢复清醒,他说:“总是跟我对着干,只是个被破格提拔上来的次等品而已,真是够讨厌的。”

  “罢了,算你们幸运,丢了就丢了吧。”说完,声音消失的瞬间,沈知屿的身体忽然倒了下来。

  裴清宴头痛减缓,连忙接住倒下的人。

  这地方确实太黑,裴清宴一把抱起人往外走,等走了出去,自己身形也跟着踉跄一步,而后合上眼再也支撑不下去晕了。

  沈知屿睁开眼时,刺眼的光将他刺激的眼睛开始流泪,却极为稀罕的不愿意闭上,等了好久,他才坐起来。

  剩下的事情他大多不记得了,却依稀记得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占据了自己的身体,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很奇怪,那团东西一点也不凶悍,只是压着自己无法控制身体,他昏沉间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才知道原来那些不是梦,他们竟然重新来了一次。

  也明白为何自己梦见被关在牢笼里却总觉得虚无又真实。

  上一次被“他”沉睡了意识,操控着自己走完了这个世界的线,可在最后地牢的时候自己发意识却忽然中途醒来几次,所以才会对黑暗如此恐惧。

  可真是……

  荒唐。

  爬起来打开门,外面有下人早已在门口等着,沈知屿着急知道裴清宴的情况,于是问了人便往裴清宴的房间跑。

  “裴清宴。”他看着床上的人,这才觉得心中踏实了许多。

  裴清宴还没醒来,于是沈知屿便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坐在他的床边拉着他的手,低头说:“裴清宴,两次了,只有第二次我才是清醒着,我才能有选择的机会。”

  “这次,我想,我们应该有个好一点的结局,你觉得呢?”

  “我觉得好。”身边忽然有道熟悉的声音,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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