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气

  ◎埋在里面◎

  尽管大厅里声音纷杂扰人, 但少年声音却如春后惊雷狠砸心上。

  两人在人群后对视,汤亚心中大乱,不敢想因为她的疏忽, 让人对丁玉做了什么。

  似乎看出她的不安, 李墨安目光重新落在面前屏幕上, 原本温和蓝色只剩看不清情绪的深幽:“你担心我会伤害他。”

  声线综合了少年的清越与成年人的低沉,像开启潘多拉魔盒那般令人心生恐惧。

  “我疼他还来不及呢。”

  饶是这么说,可汤亚还是觉得他声调有丝奇怪。

  周围光线明灭,他脸上的阴影也随之变化。汤亚抬头看向屏幕, 发现那人已经走到丁玉身边。

  等她再细细打量,察觉上面的「丁玉」或许是另有其人。

  “你很聪明。”

  手指上还带有血液的黏腻,别在身后的手/枪存在感极高,滚烫枪口隔着衬衫温度尽数传来。

  “像云修然这种人肯定不会留下把柄,可人们无条件相信有一定地位人说出来的话, 无论多么可笑与荒谬。”

  沉稳声线在突然传来的尖叫中显得模糊, 汤亚抬头,画面中男人将学生锁在面包车上。

  “这难道...是我高中时那起案件?”

  方才在露台的那位女生惊讶出声,落在屏幕上的目光充满不可思议。

  当年事情闹得整个连城沸沸扬扬, 为了顾及当事人未成年的身份, 警方没有过度曝光案件, 可女生还记得当时陷入的阴沉气氛。

  她音量不算小,以至于附近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勾引起众人的回忆,人们纷纷开始议论起当年有些蹊跷的案件。

  “听说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孩子。”带着遗憾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按照常人思维理解,如果在绑架中出了事,那么肯定是发生让人感到痛心的东西。

  李墨安自然也是往那方面猜想, 他放在兜里的手紧紧攥起, 手背青筋根根可见。

  “不是, 你不要胡乱猜,”汤亚看出少年瞬间变锋利的眼神,“丁玉最讨厌别人碰他,会拼劲全力反抗,哪怕因此丢掉了性命。”

  “反抗?”

  他疑惑视线落在身边女生的脸上,李墨安不知道她这句话隐藏的意思。

  可汤亚却没再开口,她盯住不断晃动的镜头。

  面包车在心理诊所停下,原本昏迷的少年有开始转醒迹象。

  开车男人自然注意到这一动静,他却没用手帕将其迷晕,而是解开安全带后从驾驶座跨到后面。

  “醒了?”

  众人听到整个视频中第一句话,有人觉得这个声音格外耳熟,却又一时不知是在哪里听到过。

  汤亚却瞬间听出这是谁,虽然音调变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能辨认出来是云修然。

  猜到这种视频是怎么搞出来的,她望向李墨安的眼神里有些不可置信。

  “你应该谢谢我借了李家的势?”李墨安目不转睛凝视屏幕,周围人群议论声渐大,甚至有人往云修然身上猜。

  “为什么?”

  她不知道李墨安这么做的意图,如果是想给丁玉翻盘,但当年案子过去太久。

  就算云修然得到相应惩罚,可留在丁玉心中的阴影却永远挥之不去。

  还没有得到回应,人群议论声突然加大,只见画面中的那手狠狠扼住少年脖颈,力道大到以至于手背暴起青筋。

  “我想起来了!”

  那位女生声音大到几乎半个大厅都能听到,被遗忘的记忆因某个点被唤醒,她尖锐声音令汤亚耳朵有些疼。

  “这个人是当年突然出现在学校的心理医生!高中校医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所以当时他出现时,还在学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再结合先前她听到隔壁班说,他们班最好看的那个人突然在学校里失踪了,可当时所有人都没往心理医生上想。

  “让大家知道真相也并非难事。”李墨安抽出放在兜里的双手,目光望向玻璃缸上空微微晃动的黑色布料:“你知道领头羊效应吗?”

  “有时候人其实是知道真相,但由于没人附和,才会导致他们也在怀疑。”

  像是在印证李墨安的话,女生身边人也突然开口:“是不是总是站在人群最外面那个小漂亮?当时我朋友还说隔壁班花跟那位校医走得很近。”

  随着这句话落下,躺在车里的少年被人抱在怀里,那手直接拉开诊所的后门进入。

  楼道口摆有等身高的穿衣镜,人们便看到绑架者的面庞。

  “是云修然!”

  未曾想事情这么轻而易举将真相送到众人面前,汤亚也形容不上来心中的感觉,压在胸口几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连呼吸都变得比寻常更为轻松。

  “这种做起来就是简单。”李墨安不满意众人反应如此平淡,他右手举在半空轻轻打了个响指。

  顿时大厅里的灯光逐渐亮起,有侍者从角落里出来,在众人注视下站到玻璃缸前。

  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一些怕蛇的人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你难道?”

  汤亚也有些不可置信,毕竟这种事情太过于骇人听闻。

  “他曾这么对待过丁玉,对吧?”

  原先清越嗓音切换到低沉,李墨安静静注视侍者捏住黑色布料的边,扬手撤下来遮住玻璃缸的帷幕。

  与先前空着的玻璃钢上空不同,此时不知何时压了一层盖子,这让怕蛇的人心里有了些许安全感。

  没等他们缓神,下一秒被里面捆着的人吓得尖叫出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看着突然变得混乱的大厅,罪魁祸首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了不解困惑:“黑王蛇又没毒,他们这么激动做什么,被捆住的人都还没说话。”

  只字不提是他让人将云修然的嘴堵起来。

  自从结束酒吧那次谈话,汤亚知道面前少年很疯,但没想到甚至比云修然还更胜一筹。

  云修然这种人再怎么变态,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人放进蛇缸里。

  尽管知道他这是在为丁玉报仇,可汤亚心中还是对他产生畏惧,想祈求帮助汤家的话也顿在了嘴边,她心神不宁看向慌乱人群。

  “有话直说。”

  对上汤亚犹豫不决的面孔,李墨安猜到她是想为汤家求情:“我只不过是将属于丁玉的东西还给他罢了。”

  最擅长伪造场景而获取真正秘密,他视线落在被蛇紧紧缠住的云修然身上:“我一直都挺好奇,你们汤家是怎么将两个产业的公司变成两个可笑极端。”

  当年的事情汤亚已经记不太清,到底她比丁玉大了几岁,还能回忆起丁母手心落在她头顶时的温度。

  以及后来在得知丁玉父母死亡的消息时,书房里传来的尖锐笑声。

  并不是真的想让汤亚说出几个所以然,李墨安收回背在身后的手。

  不知何时,站在暗处的两位保镖来到李墨安身边,示意他不要将事情做得太过分,李老爷子正在从三楼往下走。

  “少爷。”

  接过保镖递来的手帕,李墨安将脸上残余的血丝擦去,面容似乎又回到待在丁玉身边时的单纯无害。

  他转身望向汤亚,那双深蓝眼睛在大厅灯光的照射下,看起来就像是了不得的名贵宝石。

  “你说过将丁玉交给我来保护。”

  李墨安重新系好袖扣,明明与平常无异的相貌,却让汤亚觉得他现在若不可侵犯的神明般高傲:“只是将云修然做到这种地步还不够,我想让丁玉亲手了解他心理阴影。”

  保镖们低头站在他身后,耳麦里传来老人的暴怒,他们不敢给李墨安提示,默默注视少年收拾妥当。

  “这个晚宴会真无聊,”他边说边准备离开,“重要的事情已经解决,剩下也没好玩的。”

  动作间他后退半步,转身朝汤亚眨眼:“哥哥还在家里等我,等结束我就要去找他。”

  虽然汤亚对他第一印象并不是太好,再加陪在丁玉身边的流浪画家真实身份竟是李家二少,以及那些未得到证实的照片,混乱大脑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

  拐杖敲击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随之而来的还有老人暴呵。

  看着站在下面正露出笑容的小孙子,李老爷子眼前阵阵发晕,他不敢想等明天一早,连城便会传遍李家人皮下都是暴戾性子。

  毕竟将跟李家有过合作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关进了蛇缸,这让人以后怎么看待李家。

  老爷子目光落在罪魁祸首身上,对方似乎并不知自己闯出了多大的祸,偏头不知在对身后保镖说些什么,在得到对方点头后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些。

  即便汤亚站在最末端,可还是能感觉老人身上不易察觉的怒意。

  就在人从门后出来,站在了栏杆前的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威压落在大厅众人肩头。

  原本还算热闹的大厅瞬间雅雀无声,所有人视线都顺着老人面朝的地方落在了人群末端。

  猝不及防成为全场焦点,就算汤亚知道这些闹剧跟自己无关,可还是下意识去平稳错乱的心跳。

  “哎呀,老爷子生气了。”

  少年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