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宝玉发光了。
整个空间都仿佛被静止了, 所有人都呆在原地移动不了,一派荒芜混乱的大观园就像是扔入粉碎机里面的纸一样,一寸寸的被剥去了表面, 露出来浮华下的血色。
白骨如山忘姓氏, 生者呜咽鬼吟哦。
但是, 只有谢皎与费尼亚这里(其实还有费奥多尔,只是谢皎不知道),冷月照霜雪,大地白茫茫一片。
通灵宝玉在她的手里发光, 越来越亮, 最后变成了方圆四寸的玉质印章, 有五色气,上纽交五龙, 底部篆八字【受命于天, 即寿永昌】。
而一个角却是用黄金补全的。
是传国玉玺。
她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玉玺, 大脑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妇女的声音:【“你宝兄弟, 老太太那么疼他, 他又生得那样,若要外头说去, 断不中意。不如把你林妹妹定给他,岂不四角俱全?”】
四角俱全,四角俱全, 只可惜, 到最后, 是玉玺被篡权夺位的戎羌夺了,玉玺崩了一角, 只能用金补全,成就了金玉良缘。
玉玺的光越来越盛,在谢皎睁大眼睛的注视下,她眼睁睁的看到了费尼亚毛绒绒的猫身体在光线下,身体拉长、毛绒绒的皮草变成光滑的皮肤,自己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人冒出来。
对此,谢皎的反应只有一个:“你给我把外套穿上!”
“你穿好衣服,”低头看到自己一身白色监狱装的费尼亚伸出手按住她准备脱外套的动作,低声道:“你感冒又要折腾半个月了。”
一人一猫,啊不,两个人四目相视。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谢皎立刻闭上眼睛,她什么时候都可以和费尼亚说话,但是,万一费尼亚离开这里回到现实就变回猫了呢?
“你一定要尽快离开日本。”费尼亚看着她,脱口而出:“离开日本,不要回来。”
“什么?”谢皎一懵。
“日本有一本‘书’,如果你留在日本,生命力会被‘书’吸收走。”在谢皎不解的目光下,他用着俄语迅速的说着:“皎皎,你那么努力的活着,也不是为了成为献给‘书’的祭品吧。”
虽然他不确定,谢皎的异能力和【罪与罚】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如果他做不到把她带走带回到他那个世界,那么,他也不介意用这个作为理由让她远离日本。
仔细想想,就自己过去干的那些事,横滨真的就是作为主战场存在的,所以,她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日本。
“‘书’是什么?”谢皎一脸困惑。
“你可以理解为圣杯,”看到谢皎恍然大悟的眼神,听她讲过《fate zero》的他又加了一句:“而且还是污染了的圣杯。”
谢皎:“!!!”
签证到手我就走!
“皎皎,”他目光转向她手里的玉玺:“现在,你想得到,你的异能力叫什么了吗?”
她垂着眼,看着手里的玉:“石头记。”
在她话音未落,手里玉石迸发出更为炫目刺激的光,在一声龙吟下,一条虚幻的金色龙影从玉石里飞出,盘旋在空中。
【“辰龙,是龙。”】贾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龙吟细细,清啸长空。
谢皎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面前身影越来越透明虚幻的人身上。
“费尼亚!”
“看来我要离开了。”费尼亚露出淡淡的微笑,笑容里面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舍情绪藏于瞳孔深处:“皎皎,临别之时,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好好活着。”
“费尼亚,答应我,好好活着。”谢皎眼睛里噙着泪:“我只要你活着,好好活着。”
我知道你也是“魔人”,知道你杀人放火,但是我更愿意去相信你从来都是不甘于现实的理想主义者,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流血牺牲就可以实现的革命。但是,但是......
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
她努力伸出手,试图触碰到他,他也伸出手,两个人十指交错地握着手,直到,他的手变成星星点点的光,在她手中消失。
谢皎止不住的落泪。
她的生命里,第一个费佳,和她死别。
而现在呢,第二个费尼亚,和她生离。
别哭啊,皎皎。看着少女满眼都是泪花,眼睛里倒映着的不是那个平行世界的费佳,而是自己,费尼亚勾起嘴角。
你终于,不是透过我的眼睛,看着另一个人了。
费尼亚闭上眼睛,只觉得就像是一瞬间,也像是过了很久,只觉得视野里全是黑暗。
......
费尼亚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怎么了,费奥多尔君?”轻佻冷淡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他看过去,是隔着玻璃牢笼的太宰治:“恶事做尽,便做了噩梦?”
他没有说话,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掌,细长苍白的手指,指节上细碎的伤口,乃至玻璃反光照出来自己的脸,无一不是在告诉他,他,费奥多尔,回到了他的世界。
而那个爱哭爱笑爱撒娇的女孩,就像是自己一场梦一样。
“做噩梦了?”太宰治贱贱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好烦。
“是啊,”费尼亚勾起嘴角,露出温文尔雅却能气死人的笑容:“我梦到你暗恋的小姐嫁给了我。”
很好。
太宰治表示,自己成功的被恶心到了。
“巧了,我梦到的小姐,一直都是喜欢我的。”
费尼亚:你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小谢那个姑娘什么时候喜欢过你?你当面杀人她一直都记着呢。
就在费尼亚以为那一切都不过是自己一场梦时,在挚友果戈理来救他出去,在通过【外套】掉落的时候,费尼亚睁大了眼睛。
在他的上方的黑暗里,出现了一个一身淡紫色衣裙的长发少女,砸落在他怀里。
这衣裙他记得清楚,是谢皎自己做的,冬天在家里穿着的居家服,小姑娘在复习时期,中午困了还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上床午睡的时候,她就经常穿着这一身窝在沙发上打盹。
一个猜想涌上心头,在他抱住少女落在地上,看着安静靠在自己怀里呼呼大睡的少女,他低下头,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一句:“数学卷都做完了吗?”
“不想写,困......”少女声音含含糊糊的,乖乖巧巧地往他怀里拱了拱。
果然,少女是还没有遇到魏尔伦,不知道真相,以为他就是她的费佳的时候。
没关系,你和那个“我”在一起不过七年,而我们俩未来会有许多个七年,他有那个自信,会让怀里的少女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他抱紧几分,手掌和猫爪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握着少女细细软软的腰,他抬起头,平静的和自己的挚友果戈理对视上。
“哇哦,这位小姐不会是陀思你的可爱女友吧?”把太宰治从上面救出来之后,果戈理凑到费尼亚旁边:“看起来......”好小,好像未成年。
“不是。”
在场的果戈理/西格玛:我就说嘛,陀思/费奥多尔又不是炼铜癖,怎么可能找这么小的女朋友?
而且费奥多尔这个【魔人】怎么可能会像正常人一样谈恋爱呢?
看出来他们想法的费尼亚微微一笑:“她是我妻子。”未来的。
“......”
这还不如说是女朋友呢!
围观ing的太宰治:喂,是110吗?这里有炼铜癖的变态!
等等,这不是梦里面那个16岁的我喜欢的少女吗?
关于费尼亚回到另一个世界,并且出现不同时期的谢皎和他he的事情,此时此刻看到他消失的谢皎一无所知。
她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绝望的感觉,就像当年她在家里收到微信通知说费佳去世的时候一样。
那种一夜之间失去了相爱多年的爱人的心情,此时此刻也再一次出现。
费尼亚,费尼亚。
看着他消失之后什么都没有留下的原地,谢皎泪流满面。
感情是处出来的。她和费尼亚相依为命地相处了一年多,这一刻,他的隐瞒与误导,谢皎他都忘记了,只记得他在她孤独寂寞的时候是如何安静的陪伴在她身边,在自己难过的时候的拍拍与拥抱,记得他督促自己学习时候的可爱模样。
这一刻,谢皎满心满眼都只记得他的好,他的温柔与保护。
盘旋的金龙,最后化为一道红光,如子弹一般射入她的体内,天旋地转间,谢皎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发现他们已经出了那个空间,回到了现实世界。
没错,他们回到了画展。
所有人都回来了,但是她却唯独听不到熟悉的夹子音了。
当魏尔伦找到谢皎的时候,已经是他们所有人离开了异能力空间的时候了。
少女坐在地上,哭成了泪人,看到他之后更是晕倒在他的怀里。
造成这一切的初始者住久梦二已经疯了。他疯疯癫癫的交代了,他利用异能力杀死了十几名女性,然后用她们的尸体作为模特画出了画。
他本来想把谢皎拉进自己的异能力空间,结果阴差阳错,除了谢皎全都拉进去了,而在谢皎主动进入空间的那一刻,他的异能力失效了,异能力空间也不受他控制了。
恶有恶报,他在那个不受自己控制的空间里看到了曾经被他杀死的那些女人,她们化身厉鬼,百般折磨着他。
真是应了那句话:无情的,分明报应。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魏尔伦无语地上疯了的人,他抱起谢皎,离开了现场。
于是,当谢皎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