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皎醒来的时候, 已经躺在了床上。
看向窗外,窗帘的颜色说明夜色已黑,再看向另一边, 魏尔伦开着小夜灯, 翘着二郎腿看书。
她眯着眼睛仔细一看, 是她打印出来装订的宣言。
呃,这是要红的节奏吗?
她没有问费尼亚的猫咪尸体在哪里,他的消失太彻底了,而且他回了他的世界, 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吃饭了吗?”谢皎坐起来, 魏尔伦摇摇头, 谢皎起身:“我有点饿了,我们俩吃碗面吧。”
因为她想早早离开日本, 所以在横滨恢复秩序安全之后, 她买的食材并不多, 完整在她离开之前,冰箱厨房该清空必须要清空。
做了两碗汤面, 上面盖着红烧肉和几颗烫好的青菜, 两个人面对面安静的吃着面,吃完之后, 他留了下来。
“中也已经知道了你是异能力者的事情,他也一定会和森鸥外说的。”魏尔伦平静的看着她:“你放心,我不打算带走中也了。”
谢皎刚刚松下一口气, 就听到这哥们儿继续说着:“但是, 我发现了当年‘荒霸吐计划’的负责人, N,还活着。”
什么?
“N现在还在进行研究, 准备继续制造新的实验体。”他神情严肃:“安娜,如果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一定要接通。我怀疑他手里有可以控制我的手段。”不管是特殊金属粉末还是【温柔森林的秘密】,在谢皎的唯物主义面前,都不会成功把他体内的魔兽释放出来。
“好。”这肯定是重要的大事啊,这个帮,谢皎肯定要帮的。
晚上,她带着耳机,又看了一遍她和费佳所有的视频,含着泪,一个一个删掉了。
她对费佳依旧是满含爱意,但是,她留着镯子和戒指可以说是对穿越前的世界的念想,若留着视频,就实在是打魏尔伦的脸了——没有哪一个男人会乐意自己的女友留着她与白月光前任的恩爱视频。
费佳,她无声的落泪,我要往前走了。只是这一次,你不在我旁边,而在我心里。
接下来的时间里,谢皎在办理好一切手段,联系房东退房子,去银行将存款兑换卢布,连机票都购买好了。
“到时候,我们就去东京坐飞机走人。”谢皎看着自己取出来的一部分日元现金——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兜里有钱心里踏实。“等到了东京机场,剩余的现金,我还可以买两瓶面膜。”
虽然她不喜欢日本,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日本在化妆品方面的研究真的是厉害,保养效果也特别好。女人嘛,谁能拒绝得了让自己变成美美哒的小仙女的诱惑呢?
“你不是已经买了好几瓶了吗?”魏尔伦无语的想起她买的什么抗糖小金罐,补水方面的更是一罐又一罐,一盒又一盒。
“放心,我在过期之前肯定用得完。”谢皎兴匆匆的说着:“而且,保尔你不能仗着自己好看就不保养啊,不然三十岁以后,颜值会断崖式下跌啊!”
中年秃顶油腻糙汉,换谁谁都不想要啊!
魏尔伦:“......”
行吧,你有理。
因为谢皎这边需要等通知,时间长,所以,在谢皎这边办理都差不多利索之后,魏尔伦开始行动。
他先是找到和中也交好的警官,也就是N的兄弟,顺藤摸瓜找到实验室。
同样过去的还有中也,只是中也受到的影响更大,魏尔伦打开手机,开了和谢皎的视频电话,然后镜头对准中原中也。
“怎么了,保尔......中原先生这是怎么了?”
中原中也大口大口喘着气,在谢皎的目光通过视频落在他身上的时候,那种身体受毒素影响以至于异能力不受控的感觉荡然无存,虽然身体还有点疼痛,但是是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这就是谢皎的异能力吗?他试图使用异能力,却发现自己根本试不出来。
这可比太宰的异能力恐怖多了,至少,太宰的异能力【人间失格】想要发动,是必须要有身体接触的。
“你自己拿好。”心疼弟弟,也清楚只要视频一关,中也身上的毒素又影响他了。魏尔伦把手机塞给他,自己去追杀N了。
这无疑是错误的选择。
被金属粉末糊了一脸,又听到N念了【温柔森林的秘密】的指令,双重控制下,魏尔伦身体内的魔兽,爆发了。
呵呵,被派出带走谢皎的港/黑成员,不得不在命令下返回。
外面好吵。
一边举着ⓨⓗ手机视频一边检查有没有落下东西的谢皎先是看到这关了视频,无奈地摇摇头。这可不是她撂的电话。
她的行李早早就都已经收拾好了,也不少,除了衣物鞋子放在行李箱当中,重要的证件和电脑平板等贵重物品全部都放在背包里。
股票和基金她全都卖了,银行卡里面所有的日元都换成了卢布,嚯,之前没有注意,这不知不觉当中,自己攒了这么一大笔小金库。
别说学费都够了,感觉将来全款买套房子的小钱钱也攒的差不多了。
两个行李箱,两个背包,一个琵琶包,也就足够了。反正她和魏尔伦一起走,一人拿一半,完全ok。
还有许多舍不得的,但是谢皎能装的也都尽量装了,装不下的她也只能留下来了。
就像魏尔伦说的那样,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着和他一样记忆的人重生到这个世界,横滨的混乱也似乎越来越夸张了,既然确定这个世界是一部日漫,而主场就在横滨,那她自然是要去离横滨越远的地方越安全的。
同样的,费尼亚之前也对她说过的那番话,日本对她而言就是龙潭虎穴,她一个只想活下来的小姑娘,还是离日本远远的吧。
所以还是之前的计划,她先去俄罗斯上学,然后再去新西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事实不会因为她而改变,那么还不如从容面对,冷静应对。谢皎想着,抬起手,看着手里扇坠大小,有五色花纹的玉,想起如谢道韫一样坚守贾家、为贾家流尽最后一滴泪的林姐姐,想起一心想着“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却最终命丧雪地的宝姐姐,闭上眼睛。
我无愧无悔,尽力而为,便足够了。
收拾好一切,检查完一切,手机也充上电,谢皎看着这个住了一年多的地方,心里面儿多多少少有一点不太舒服。
这里也算是承载着她最初的记忆。而未来,她相信自己一定是光明璀璨的。
她有信心。
外面更吵了,谢皎走到阳台推开窗,呃,刚刚是不是有什么红光一闪而过?
“我是不是眼花了?”揉揉眼睛:“总不能是大晚上谁家公司在拆迁爆破吧?”
也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谢皎不知道的是,在她拉开窗帘的那一刻,彻底失去意识变成的魔兽吉维尔,瞬间变回了魏尔伦本人,从空中自由落体。
得意洋洋的N:啥情况?异能金属失效了吗?指令也失效了?
魏尔伦睁开眼睛,魔兽的释放让他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而刚刚N在金属粉末加入的剧毒,也进一步侵蚀他的身体。
自己从被控制中解脱,看来,安娜听到声音,站在窗口吧?
她的【唯物主义】,真的是强大而霸道。
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自己死亡的时候,终于不再是谁或者什么组织势力手里的傀儡了。
是的,他很清楚,这具身体,快要死了。
魏尔伦看着黑夜,看着夜空中孤悬的明月,其实,他最初的心愿,是想像人类一样活着。
但是法国政府和教导他的亲友让他的心愿无法实现。
九年前,魏尔伦有了新的愿望,他想和弟弟一起生活旅游。
但是,现在看来,也成为了泡影。
而一直以来,魏尔伦还有一个埋藏在心底的,小小的,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心愿,就是他想拥有一个家。
在巴黎的街道上,在伦敦的大桥上,在世界各地,他不止一次地看到父母拉着孩子行走在路上,作为父母,他们对孩子是那样的疼爱温柔,而孩子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对着父母撒娇。
而这样温馨而又陌生的情感互动,和他这个诞生于实验室营养罐里的“人”,毫无关系。
因为他没有父母,没有亲人。
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谢皎呢?明明知道她不爱自己却还是很执着呢?
就是因为那个世界的谢皎是唯一一个给他“家的感觉”的人。
不过就像谢皎说的那样,就算是平行世界的费奥多尔,也不是她曾经深爱过的,已经去世的恋人费佳。
同样的。他找到的这个16岁谢皎,难道真的就可以替代曾经给他温暖的安娜吗?
是的,安娜和他没有任何暧昧关系,他们清白得就跟母子俩没有区别,但是,这难道就是他可以找谢皎来代替他心中的那个安娜吗?
就算是同一个人,就算是有着一样的灵魂一样的异能力,她们也是不一样的。
她没有收养过弟弟,她没有和他一起生活的经历,甚至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16岁而不是19岁。可以说,安娜和谢皎在这个世界的经历,是完全不一样的。
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份感情也是无可替代的。
爱情不能找替代品,那么,亲情和友情难道就可以了吗?难道你妈妈去世了,你给自己找来的后妈或者养母,他们难道就能取代你母亲在你心中的地位吗?
不,不会的。
如果可以。我想从头开始,在9年前捡到弟弟和那个19岁的谢皎,然后这一次我们开始崭新的生活与感情。我不会和你说任何关于安娜的事情,也不需要你和那个安娜一样。一切重新开始,在这个让人绝望孤独的世界里,没有父母的你我组成新的家庭。
最后的弥留之际,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奢望的画面:自己和谢皎两个人一起在厨房做饭,几步之外,幼年的弟弟刚刚放学,正在一路小跑回家。
......“那一定是很美好的梦。”魏尔伦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着:“晚安,谢皎。”
是谢皎,不是安娜。
我不能保护你了,你要保护好自己啊。
还有,谢谢你,至少死亡的时候,我可以像一个人一样。
在中原中也的目光注视下,魏尔伦就像是会发光的水晶雕像,一下子变成无数破碎的光,消失在空气当中。
另一边。
敲门声轻轻响起,两短三长的敲门声恰恰是她和魏尔伦说好的,站在窗口的谢皎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晚上,他们俩就可以平安地坐上飞机离开日本了——费尼亚不在了,她也不需要考虑坐船了。
只是出于谨慎,背上背包的她还是看了一眼猫眼。
一瞬间,她全身都冷了下来。
门外,穿着黑色斗篷的瘦高青年抬起头,瑰紫色的眼睛透过猫眼看着她,勾起嘴角,露出犹如深渊里腐烂的黑泥,势在必得的微笑。
费奥多尔?
他怎么知道我住哪里??他这个时候过来,他是怎么知道我要走的?谢皎大脑飞快运转,外面的混乱应该是魏尔伦造成,也正是如此,中也才关了电话。而自己是中也关了电话差不多五分钟之后才站在窗口,这五分钟,魏尔伦造成的破坏肯定不小。而这样的混乱环境下,港口黑手党肯定不会把精力和人力放在其他地方上,这个时候离开,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费奥多尔在这个时间点来......
陈年的旧事从记忆里苏醒,那还是读研究生的时候,她有一次听费佳的学长吐槽她的费佳。
【“费奥多尔,你的敌人最绝望的事情,就是成为你的敌人。”】
那个时候她觉得学长说的实在夸张,就算是费佳心眼多得被她吐槽是心眼精,就算是费佳精于算计还不承认自己是病娇,就算是喜欢耍点小花活儿欺负她......(balabala全是吐槽),他们俩在一起那么多年,她从来都不会觉得他可怕,更不会如现在一般,感觉自己就是困在蛛网上的蝴蝶,从脚底板往上汹涌着冷意。
是的,那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站在【敌人】的位置上。
大门,从外面打开了。
他一步步的走进来,靴子落在地板发出的声音极其富有规律,谢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只是,突如其来的困意让她眼皮越来越重,在他距离她近在咫尺的时候,谢皎已经困得整个人瘫倒下来,恰恰好地倒在了费奥多尔的臂弯间。
他抱着昏睡过去的她,两个人的姿态宛如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亲密暧昧:“睡吧,乖孩子,我会净化你的灵魂与心灵,带你到达纯洁的彼岸。”
等你再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了俄罗斯。
“晚安,谢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