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牵曾在照片里见过这个漂亮姐姐,这次见到真人,只觉得江木茵比照片里多了几分独特的气质。

  江木茵头发微卷,皮肤冷白,眉眼如画,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淡雅的文艺气息。

  “木茵姐,我听北安说你现在是以绘画为主业的,怎么会想到往手工艺品方面发展?”

  “我喜欢画画和喜欢做手工并不冲突吧。”江木茵喝了一口咖啡又说,“人生短暂,想要什么就要去努力做,有时候瞻前顾后是做不成事的。”

  宁牵也抿了一口手中的热可可,看起来这个姐姐的性格并不想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温婉内敛,不过这正和他意,他需要一个强势坚定的合作伙伴。

  “我听小安说你是他在科研所的认识的朋友,那你的主业应该不是手工业,怎么有兴趣做这个?”江木茵问道。

  本来弟弟说起这个人是他的同事时,江木茵并没放在心上,但耐不住弟弟的反复拜托,正好她今天在附近有点事,便顺道过来见一见人,没想到这个小男生长得这么漂亮,意外地合她眼缘,她也耐着性子打算多和他聊几句。

  “老实说,我没啥基础,”宁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对这些很感兴趣,目前来说我能提供的就是资金。”

  其实宁牵没好意思说他在这方面有着莫名的自信,他觉得他能做好,只不过这种话在江木茵面前说出来未免显得班门弄斧了。

  人都是会对美丽的事物有所偏爱的,作为一名画师便更是了,看着这个男生的脸,她觉得对方说想搞艺术也不是不可能,可一想到弟弟的工作,她又忍不住想要摇头,她是把这个当作事业在做,要是对方只是一时兴起,那她恐怕无法奉陪。

  但不等她提出拒绝,宁牵就把自己的构想详细和江木茵说了。

  听完后,江木茵神情微妙:“你把这么详细的计划和信息透露给我,不怕我转头找别人合作去?”

  宁牵摇了摇头,他之前就考虑过这个,在路桓则的要求中,是需要带着技术去,而他初始只有资金,无论找谁合作,他都只能先以投资者的角色进行合作,如果不拿出一些真材实料的信息,肯定无法取得对方的信任。

  “你倒是有诚意。”江木茵也不傻,对方能知道这么多信息,肯定有特殊渠道,这对合作而言是绝对有利的,况且对方还提出资金支持,这就省去了筹资部分。

  可对方毕竟只是一个大四生,学的又是和手工、商业毫不相关的专业,即使对方侃侃而谈,江木茵还是需要再考虑考虑。

  这次见面过后几天,宁牵就接到了江木茵,电话中两人确定了初步合作的意向。

  宁牵也没想到江木茵会这么快就做出决定,他原本都做好了继续寻找合作伙伴的准备。

  得到江木茵的答复,宁牵也正式投入前期筹备工作中,两人又见面商洽了几次,越了解对方,宁牵就越对这个未来的合作伙伴更满意,江木茵不仅能够自带技术入股,而且有想法也敢行动,以后要是能顺利合作,应该能省掉他许多麻烦。

  为了合作的事,宁牵和江木茵的接触也多了起来,宁牵频繁的外出引起了路桓则的警觉。

  虽然平时宁牵也会加班,但一般来说周末还是可以保证的,现在不仅工作日早出晚归,连周末都不见了人影。

  又是一个周六,宁牵习惯性周六睡到午餐时间才起来,可他今天起了个大早,洗漱一番,背上包就要出门。

  快要走到门口时,一个身影拦在他面前。

  路桓则眼神不善道:“你要去哪,不吃早餐了?”

  “我和朋友约好了,去他家里吃。”

  江北安听说了宁牵和江木茵正式达成合作的事,觉得需要庆祝一下,于是邀请宁牵到他家里吃饭。

  “什么朋友?”

  “就是研究所的一个同事,你知道的,上次我还去他家玩过。”

  提到这个,路桓则心内的警报又提升了一级,上次的事他可还清楚的记得,明明说好等他的,结果宁牵半路就被人拐跑了。

  “你们关系很好?”路桓则目光沉沉。

  “是还不错。”

  “我送你过去,顺便正式和他认识一下。”路桓则不等宁牵反应,打开抽屉就要翻出车钥匙。

  “等等!”宁牵忙一把关上抽屉,要和江北安见面倒没什么,但今天是庆祝他和江木茵正式合作,这件事他哪里敢让路桓则知道。

  “怎么,我这么见不得人?”路桓则面无表情,可语气中却透露出一丝危险。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宁牵调整了一下表情道:“那倒不是,主要是今天的聚会是事先说好的,之前没说你也要去,这么过去太突然了。”

  “你可以现在告诉他们,反正距离聚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路桓则执意道。

  宁牵沉默地眨了眨眼睛,企图用为难的眼神感化突然兴起的路总。

  可惜此时的路总却像突然失去了解读表情的能力,继续说道:“放手,我拿车钥匙。”

  宁牵却没有把按在抽屉上的手松开。

  “你到底要去见什么人?”路桓则眯起了眼,明显是对见朋友这个理由已经不大相信了。

  “真的是研究所朋友,我这个朋友有些社恐,你这样突然出现,他可能会不适应。”

  这也是实话,他一直没告诉江北安自己的“残疾丈夫”就是路桓则,要是突然把这件事告诉江北安,江北安就算接受度良好,但面对自己科研项目的投资人,这个聚会也是不可能轻松开始的。

  但路桓则在这件事上却意外的毫不退让,宁牵示弱的神情并没能让他停止追问:“既然你说不是我见不得人,那就是你的朋友见不得人了?”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不让我见他,我都带你去见过我的朋友。”

  宁牵对此无话可说,路桓则不仅带他见过自己的朋友,他的这些朋友甚至还看在路桓则的面子上不止一次的帮过他。

  宁牵轻轻用另一只手抓住路桓则的手摇晃了几下,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我以后再专门约个饭局带你见他们好吗?今天真的不方便。”

  本来差点就因为宁牵的小动作而软化下来的态度,在听到宁牵说的话后,路桓则只感觉一阵怒火攻心,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宁牵宁愿这么放低姿态来求他也不肯让两人见个面?

  “既然今天不方便,那定一个方便的时间,我跟你一起去。”路桓则的语气越来越冷硬,说着抓着宁牵的手把他往回拉,“今天你留在家里陪我。”

  宁牵的力气自然比不过路桓则,他的挣扎丝毫没有作用。

  宁牵见挣扎无用,只能喊道:“你快放开我,我的手快断掉了!”

  路桓则明知道这话是带着夸张的成分,但还是停下了动作,拉开宁牵的袖子看了一眼,虽说远不到断了的程度,但也留下了红色的印子。

  这真的不是豌豆公主吗?路桓则心内叹了口气,但还是松开了手:“等着。”

  说完,转身去找医药箱里的镇痛喷雾。

  宁牵放下袖子,又倔强的朝门口走去,扭了几下门把手,却发现没办法打开门。

  路桓则抱着医药箱走来,语气冷淡道:“门我已经反锁了,今天你哪也不许去。”

  宁牵是真没想到路桓则会用这么无赖的手段,顿时气得脸颊有些通红,他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又瞪了路桓则一眼,转身就朝楼上跑去。

  楼上传来巨大的一声关门声。

  路桓则收回看向楼上的目光,又把医药箱放了回去。

  早听到两人争吵声的杜管家走了过来说:“先生,我把医药箱送上去吧。”

  路桓则看了他一眼,眼底也失去了往日的耐心:“不用,平时就是太惯着他了,知道疼才会长记性。”

  宁牵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其实他的胳膊倒没大事,真正让他心寒的是路桓则的态度。

  以前他一直本着不能得罪反派大佬的保命原则,即使不情不愿也大多顺着路桓则的意思行事,他原以为这样就可以相安无事。

  现在他才发觉自己错了,路桓则的“好态度”只是基于他从没有触碰到他的红线,在一些小事上,路桓则可能会适当纵容他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反抗,但在路桓则坚持的事情上,无论是谁也不能够让他退让。

  这个时候宁牵才真正体会到了原书中对路桓则性格狠厉冷酷的描写,原本他以为会做出后期种种疯狂的事是因为路桓则经历了太多背叛性格扭曲导致,但现在来看却并不是,可能在很早以前,路桓则性格中冰冷无情的一面早已形成,只不过之前没在他面前展示过而已。

  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终于被打破。

  宁牵翻了个身,拿被子捂住脑袋,想为自己筑起一个短暂的避风港。

  宁牵回屋后,路桓则也阴沉着脸去了书房。

  作为路桓则的秘书和助理,本来好好的周末被老板抓来加班就够惨的了,没想到还被老板全方位挑刺骂了个狗血淋头,几个秘书和助理都觉得窗外的艳阳高照无比讽刺,这分明是寒风暴雨。

  连腾应都不能幸免于难,被路桓则几个电话打得焦头烂额,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所有工作都必须今天做完。

  “你今天是吃炸药了吗?”在被路桓则又一次否决了提案后,腾应简直想把路桓则的电话号码拖黑。

  “我是在谈公事,请你不要带入个人情绪。”路桓则冷冷说道。

  腾应:“???”

  带入个人情绪的是他吗?路桓则是怎么有脸说这种话的。

  “你还是先冷静冷静吧。”腾应才不惯着他,果断挂了他的电话。

  看着被挂掉的电话,路桓则又把目光放到电脑上秘书新整理好的企划书,看了半天,却发觉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关上电脑,走出书房,在走廊里挪动了几步,又停下了。

  正好这时杜管家抬着一个餐盘上楼,餐盘里放着一杯椰奶,还有两盘小点心。

  杜管家看路桓则盯着自己手里的餐盘看,主动说道:“宁先生早饭还没吃,肯定会饿的,我拿点东西去给他垫垫肚子。”

  路桓则没说话。

  杜管家默认路桓则是同意了,便抬着餐盘敲了敲宁牵的门:“宁先生,我给你做了点小饼干,需要我端进来给你吗?”

  门内毫无反应。

  杜管家又敲了几下,耐心地等着,却久久没人来开门,他只好说:“我把餐盘放在你门口,你饿的时候记得出来拿。”

  话音刚落,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又使劲敲在了门上。

  “开门。”路桓则重重吐出两个字。

  门内还是没有丝毫反应,路桓则语气又重了几分:“再不开门我就去找备用钥匙了。”

  过了几秒,门内终于有了动静。

  宁牵面无表情地打开门,他头发有些凌乱,大概是捂在被子里久了,整张脸有些泛红,眼尾下垂,就像刚刚哭过。

  见宁牵这副样子,路桓则呼吸微微一窒,声音稍微放柔了些:“杜管家给你端了吃的来,不要浪费。”

  宁牵接过杜管家手里的餐盘,对他说了句“谢谢”,就又把门关上了,全程都没有看路桓则一眼。

  路桓则脸色黑得可怕,杜管家死拖硬拽,才把路桓则从宁牵门前拉走,边走边说道;“宁先生还小,您说话别太重了,他不过是想要出去玩而已,先生何必生这么大气。”

  “我不是不给他出去,而是他想要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他在和什么人往来。”

  宁牵越是遮掩,他越是忍不住去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他是知道宁牵以前在大学交过很多不学无术的朋友,甚至在他们结婚以后,还有人大晚上打电话叫宁牵出去酒吧,宁牵果断和这些人划清界限的行为让他很满意,但万一宁牵又被什么人引诱惑了呢?

  就像杜管家说的,宁牵还小,正值走出象牙塔的阶段,这个时期他会碰到形形色色的人,甚至比他大学接触到的那些人还要复杂,他只不过是想更好的保护好他,而宁牵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他发觉他和宁牵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宁牵为了不让他打破这道墙甚至不停躲避他。

  如果宁牵非要这样,他也不介意拿出些更严厉的手段,比如在鸟儿冲向深渊前先折断它的翅膀,这样就可以让鸟儿永远待在属于它自己的温暖巢穴。

  察觉到路桓则的情绪不对,杜管家忧心忡忡道:“先生,你先冷静一下,这不过只是一件小事,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呢?宁先生一向没有出格的举动,你也该试着放手让他做一些他喜欢的事。”

  除了才结婚之初闹了几天以外,以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来看,杜管家心内是真的疼爱宁牵这个小孩,他乖巧又听话,也很能令人开心,连路桓则自己都没发现,有宁牵在场的时候,他的情绪都会更加稳定。

  当然今天除外,杜管家已经很久没见路桓则生这么大气了。

  路桓则听了杜管家的话,却冷笑道:“我应该怎么放手?让他背着我偷偷去找人私会?”

  杜管家一脸无奈,路先生此刻好像大脑坏掉了,一个劲在钻牛角尖。

  “先生,哪有人会当着自己丈夫的面跑出去和人私会?以前您腿脚不便经常加班不回家的时候,宁先生都没做过这种事,现在您更不该这么怀疑他,而且宁先生也难得出去找朋友聚会,以前他总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他现在交到了朋友,您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杜管家的话,让路桓则胸口翻搅的怒火稍微平息了片刻,但心内的烦躁感依然没有消失,他看向那道冰冷关闭的房门,冷着脸一言不发回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