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森姐拿出了一套白衬衫和一件格子羊毛背心给宁牵换上。

  和之前那些花里胡哨的服饰不同,镜子中的人此刻就如去掉了雕饰的一捧月华,简约又清爽,像是亲切的邻家哥哥,又像是大学中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学霸校草。

  宁牵看着身上的衣服心头冒出一丝熟悉感,在看到左胸口绣着的那个标志后,宁牵确定了:“这不是慈善基金会志愿者的衣服吗?”

  “宁先生真是衣服架子,连普通的志愿服务装都能穿得这么好看,搞得我都想穿穿看了。”森姐真心实意地说道,其他那些高定款她们是驾驭不了,不过宁牵身上这套看起来是真的很亲民。

  路桓则也破天荒说了一句:“不错。”

  听到这里,宁牵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所以说你早就决定了要让我穿这套进行拍摄,那还让我费那么多功夫试前面那些?!”

  路桓则丝毫没有心虚:“作为合作者,我们需要确定宁先生更多的可能性,毕竟宁先生以后可能出席的场合也不止是宣传照拍摄。”

  路桓则继续说道:“而且这是志愿服冬款的升级版,服装的配色、细节设计也做了一些改良,更符合人体流线型设计,更方便志愿者开展服务活动,作为慈善基金会的形象大使,不仅要形象好,也要贴合我们慈善基金会本身,这次拍摄宣传照是为了扩大我们慈善基金会的影响力,带动更多青年人参与进来,穿自己的志愿者服装再合适不过,还有其它问题吗?”

  宁牵被路桓则理直气壮的模样气到,怒瞪着他,用眼神控诉内心的谴责。

  路桓则面不改色地继续吩咐道:“快去化妆间,化好妆就可以拍摄了。”

  看着宁牵气呼呼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路桓则勾了勾唇角关上了电脑。

  森姐趁机给宁牵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宁先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有合作需要的话可以直接联系我。”

  以后哪里还有合作需要?不可能,也不应该,宁牵在心里默默拒绝,他宁愿去给孩子讲一下午的课都再也不要来拍宣传照了。

  还在宁牵盯着名片出神之时,路桓则已经接过了名片开口道:“有合作需要我会让秘书和你们联系。”

  见路总主动把名片手下,森姐脸上可是乐开了花,嘴上也感叹道:“路总对宁先生可真上心,事事都要亲自经手,宁先生可真是好福气。”

  宁牵:“……”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确实要上心些,免得某些没有合作精神的人因一己之私导致项目差点中道崩殂。”路桓则意味深长地看了宁牵一眼。

  宁牵:“……”

  直到走出试衣厅,宁牵才忍不住说道:“我什么时候导致你的项目差点中道崩殂?”

  不就是提前了一个月结束契约婚姻吗,明明离婚后的路桓则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连他投资的股票都涨了好几个点。

  路桓则瞥了他一眼:“我可是给你们研究所的那个项目投资了两百亿,你就这么中途跑掉,导致研究进度大大推慢,难道不是耽误了我的项目?”

  “哦,你是说那个啊。”宁牵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你以为我说的是哪件事?”路桓则盯着他的脸问道。

  “我也在说这件事啊,我有点口渴,先去喝口水。”宁牵心虚地转移开话题。

  看着那个欲盖弥彰一溜烟跑掉的背影,路桓则感觉手又有点痒痒了,想rua一rua那个毛茸茸的脑袋。

  大概是真的怕赶不上晚餐预定时间,后面的化妆、拍摄环节路桓则都没有再折腾他了,在专业摄影师的指导下,宁牵很顺利就完成了拍摄。

  结束工作后,宁牵去换衣服,路桓则对摄影师提了一些修片要求,最后说道:“成片出来先发给我一份。”

  摄影师应下后趁机拍马屁道:“宁先生本人长得就很好,镜头感也好,修起片来应该比别人容易多了,我们也会尽快把成片做出来的。”

  路桓则一边整理袖口一边“嗯”了一声。

  察觉到路总现在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摄影师又说道:“宁先生以后还拍摄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开玩笑,路总亲自带来的人,不出意外,红起来是迟早的事,干他们这行的不仅要有过硬的技术,更要有眼色。

  路桓则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一些成片精选相册,没应下也没拒绝,他当然是没有让宁牵进娱乐圈的打算,但是这些结婚照似乎拍得还不错。

  宁牵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路桓则正在专心地翻看一本什么书,他刚刚凑过去一个脑袋,路桓则就把书本合上了。

  宁牵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了书本最外面写的精选合集几个大字,便随口问道:“路总在看什么呢?”

  路桓则一副公事公办的正经模样道:“在计划你下一次拍什么样的片。”

  宁牵:“!!!”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资本家,他都才结束今天的拍摄工作,资本家就已经计划好接下来怎么剥削他了。

  宁牵龇牙:“我警告你哦,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面前人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偏偏路桓则还要在小猫亮出来的小爪子上戳一下:“所以呢,你这只兔子打算怎么咬我?”

  在一旁收拾道具的摄影师和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这是他们不付费就可以听的吗?

  宁牵怒瞪着突然不正经起来的合伙人,用眼神表达着自己马上就要翻脸了。

  逗人逗得差不多了,路总也知道适可而止,拿起西装外套边往外走边说道:“再不走,餐厅就真的关门了,你要是不去的话,我让助理把泡面送到你房间。”

  “去!”宁牵恶狠狠道,他当然要去,既然已经改变不了被资本家压榨的事实,那就只能见缝插针薅资本家的羊毛,看他怎么把今天的精神损失费和体力损失费吃回来!

  暖黄的灯光洒在实木桌面上,侍者来收走餐盘时表情都快裂开了。

  他忍不住看向那个正在埋头干饭的青年,青年长了一张姣好的面孔,轻薄的衬衫勾勒出他精瘦纤细的身材,完全与他手边堆叠的这些盘子并不相符。

  “再来一份云朵蛋糕。”突然旁边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侍者对青年的打量。

  侍者溯着声源看去,才注意到青年对面坐着一个眉眼锋利的男子正不悦地看着自己。

  听到路桓则又点了一个小蛋糕,胃已经快撑爆的宁牵瞪大了眼睛,嘴里的奶油都变得有几分苦涩。

  侍者离开后,看着愣怔的宁牵,路桓则周身萦绕的那股生人勿进的冷气才又散去,好整以暇地喝了口红茶道:“怎么了,还不够的话我再加。”

  见路桓则又喊来服务员,宁牵忙出声道:“不用了……”

  “饱了?你刚刚不是说还能再吃下去一头牛。”路桓则促狭地说完,又怕宁牵为了赌气真给自己撑坏了,便又说道,“吃不下就算了,下次再来吃就好了。”

  感觉食物已经快到嗓子眼了,但看着路桓则含笑地眉眼,宁牵又咽不下这口气。

  侍者正要离开,又被宁牵喊住:“把你们的菜单再拿过来我看一眼。”

  他算是看出来资本家的用心险恶了,净给他点一些碳水化合物,让他的胃急速被填充,早早败下阵来。

  宁牵扫过菜单,突然眼前一亮,在饮品篇有一个饮品价格是整个菜单中最贵的,饮品属于液体,总比再吃下一个小蛋糕好得多。

  “再给我来一杯这个。”宁牵说道。

  路桓则瞥了一眼提醒道:“那是酒。”

  侍者适时说道:“这款是果酒,度数不怎么高。”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点犹豫的宁牵立马来了底气:“就要一杯这个,哦不对,两杯。”

  “我不喝酒,晚上还有文件要处理。”路桓则拒绝道。

  宁牵轻哼一声:“我又没说是给你点的,我自己一个人喝两杯不行吗?”反正他今天就是要大手大脚,花资本家的钱,薅资本家的羊毛!

  路桓则心内好笑,但没说什么,毕竟服务员都说了度数不高,两杯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种认知在路桓则被宁牵揪着脸拍照开始逐渐崩塌。

  宁牵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揪着路桓则的半边脸:“路总你怎么回事,拍照要笑啊,就像这样……”

  宁牵说着对准镜头露出一排小白牙。

  路桓则面无表情地看向手机屏幕,很好,镜头根本就没切换回自拍视角,镜头画面中是对面餐桌的顾客。

  “你看清楚,那是我吗?”

  闻言宁牵“咦”了一声,眼睛凑近屏幕:“奇怪,路总怎么变成长头发了,还穿了小裙子……哦,原来路总喜欢女装,哈哈哈哈……”

  路桓则:“……”

  “路总居然还化了妆,有一点好看诶,但只有一点点,我才是最好看的……”宁牵说着晃晃悠悠就从座位上站起来。

  路桓则忙站起身拉住他:“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我们回去。”

  宁牵开始翻自己心内的记仇小本本:“唔……不要……不要回去,除非你跟我拍照,你今天让人折腾了我那么久,我要讨回来!”

  看着开始耍赖的小醉鬼,路桓则有些无奈又好笑:“你确定要拍?”

  “要拍!”

  “好,我拍。”路桓则装作极其不情愿的模样,从自己兜里拿出了手机。

  宁牵看着路桓则不情不愿的表情更开心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路桓则,脸上露出凶巴巴的表情:“快拍,我监督你!”

  路桓则憋住笑意,打开了镜头。

  听到手机拍照的声音响了十几声,宁牵才满意地点点头,笑得像个傻乎乎的小狐狸:“下次你再敢剥削我们打工人,我就把你女装的照片发出去,哼哼!”

  宁牵满意了,终于愿意回去,迈步东倒西歪地朝旁边走去:“怎么灯晃来晃去,是地震了吗……呀,要赶快跑。”

  宁牵走出两步又转回头一把拉住路桓则嘟囔道:“你这个傻瓜,地震都不知道跑,真是笨死了,还得我来救你……”

  路桓则任凭宁牵拉着自己向外走去,脸上却擒满笑意,偶尔看看小醉鬼发酒疯也挺有意思的。

  眼看宁牵就要撞上路过的侍者,路桓则一把把东倒西歪地人用胳膊固定在怀中,一边用口型跟对方说了声抱歉。

  “唔……我怎么动不了了……”宁牵迷蒙着眼挣扎了几下,感觉胳膊有点点发麻,小脸一下垮了下来,“我中风了,呜呜,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瘫痪……我不想死……”

  “你没有中风,不会瘫痪,也不会死的。”路桓则一边安抚着红了眼睛的小醉鬼,一边直接把人抱起来朝外面走去。

  为了避免小醉鬼被围观,路桓则直接把人抱回了车上。

  司机期初看到路总抱着个人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等路总靠近了,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才松了口气,随即又说道:“宁先生酒量这么不好啊?”

  虽说带着一股酒味,但并不浓,还不如路总有时候交际应酬结束时身上带的酒味重。

  “我也想知道。”路桓则脸色古怪,不是说这人在大学时期是混迹了无数酒吧夜场的著名“暗夜玫瑰”吗,是怎么做到两杯低度数果酒就成这样的?

  把人弄上车后,宁牵还有些不老实,一个盯不紧,他就整个人趴到车门上。

  “灯灯,好看的灯灯,还有七彩喷泉,我要去玩水!”

  眼看着小醉鬼胡乱扒拉着车门,虽然知道车门已经上锁他扒拉不开,但还是看得路桓则眉心一跳。

  路桓则只得又手脚并用把人固定在怀里。

  头被按在一个略微有些坚硬的胸膛前,宁牵感觉鼻间闷闷的:“唔唔,呼吸不了了,我又要死了……”

  “胡说八道什么!”路桓则皱眉看着怀中的人,抱紧他的手臂稍微松开了他一点。

  可有些好奇他这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好趁着人醉后意识不清醒,便用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你怎么老是死啊死啊的,我有这么可怕吗?”

  宁牵双眼迷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似乎是觉得有些看不清,又仰起头朝路桓则凑近。

  感觉到铺面而来的温热气息,一低下头就可以看到再眼前放大的面容,连那双眸子被几根睫毛覆盖都看得清清楚楚,路桓则呼吸一窒,却没有动。

  “你……”宁牵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朝路桓则脸上靠近,似乎是想要摸一摸眼前的人的眉眼。

  路桓则心跳突然漏了几拍,这还是和宁牵重逢后,他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也是宁牵第一次主动接近他。

  空气变得有些灼热,路桓则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啵”一声响亮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内响起。

  小醉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才懵懵懂懂回过神来,随即露出得逞的小狐狸笑容:“大坏蛋资本家,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人生第一次被弹了脑瓜崩的路总面无表情看着怀里的人,他到底在期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