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都市情感>艰辛而苦涩>第17章 公公死了,打开贴封贴的皮箱原来都是些……
  大姑四十了!苍凉坎坷的岁月已在她额头眼角刻下了浅细的皱纹,但她的端庄娴雅却依然不减当年,四月十八庙会上还是被那样多的人所仰慕。是的,四十岁对一个女人来说已不年轻了,但是她所拥有的那种成熟的不娇不媚恬然自如的风采也是其它年龄的女人所无法比拟的。

  大姑走出陈家那树着旗杆的黑门楼大院,除那一亩二分地外几乎一无所有,但是她却没像通常跟她相同境遇的人那样少吃缺穿,饥寒交迫。不,她独自一人日子还过得去。这是因为,首先她有一副好人缘,在黑门楼里生活的那些岁月里,她从没因自己是举人、族长家的少奶奶而盛气凌人过,她待人总是那样和和气气,谁的忙都愿意帮。她息事宁人,在族人当中从不舞唇弄舌,搬弄是非,即使有些事损害到她身上,她也能忍能让,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次,她做有一手好针线活儿,经她手缝制出来的衣服鞋帽,不但针脚正,而且边是边,角是角,棱是棱,穿着好看不说,还舒服。所以这多年来庄里老老少少没穿过她做的针线活真是数不出几个来。如今,谁家给闺女做嫁衣或给长辈做送老衣裳都缺不了她。正是大姑如此待人好、愿帮人,庄里的人也待她好、愿帮她。她那一亩二分地根本不用她操心,到季节就有人帮着种,秋后只要在家等着收粮就是了。蔬菜瓜果,别人家有她家就有,人家不管做什么好东西吃都忘不了她,以至于一天当中一顿饭接连送来好几份,吃不了她就送到那些孩子多日子过得紧巴的家里去。

  是的,在吃、穿、用方面,大姑没烦恼,可是这不等于说大姑的日子就过得舒坦了,不!正是因为大姑身上拥有的那份得天独厚的美,惹得庄上一些行为不端的人想入非非,他们不分白天黑夜,瞅准机会就去骚扰,害得大姑天还未黑就早早把门窗关得严严的,任你咋敲咋威胁也不开。庄里有个吴姓的豪门,与当今的族长家是儿女亲家。这豪绅虽年逾半百,但花心不减,平日里见了好看的女人就挪不动腿,庄里庄外被他弄到手的闺女媳妇能装一整车。他对大姑早就觊觎在心,以前大姑住在黑门楼大院里他下不得手(也不敢),如今大姑从那里搬出来了,住进一幢院墙不高门窗不严的石屋里,他预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乐不可支。他想方设法地跟大姑接近,大姑总是躲着他,于是,他就深更半夜偷偷地翻墙入院,蹲在大姑的窗户底下说些令人难以启齿的下流话,无论大姑怎样喝斥谩骂,他就是赖着不走。吓得大姑整日提心吊胆,涕泪交加。最后她不得不把这事告诉本家的几个她看着长大的侄子。这些晚辈们听说后义愤填膺,恨不能把他揍个半死。可他门头高有头脸儿,轻易还不敢动他。然不动他又出不了这口气,于是他们煞费苦心想出个法子来。

  这天,这色狼又来了,他蹲在窗下云山雾罩地又胡吣了一通,正要走,试着在门板上推了一把,没想到门吱呀一声竟开开了,他高兴得心尖都直打颤,一步跨将进去,嘴里一边心肝宝贝地叫着,一边用两只手在黑影里乱抓,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断喝:哪来的毛贼,打他个半死!随后四五根枣木扁担带着风声雨点般搂头打来。那色狼抱头鼠窜,打者紧追不舍,只一袋烟功夫就把他打瘫在地,黑夜里打手们扛着扁担扬长而去。清晨,这色狼被家人抬回家,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夏天,由于事不光彩,又不知打手是谁,所以不便追究,白白吃了一顿哑巴亏,从此再也不敢到大姑那里骚扰了。这对其它心怀叵测者来说也是一震。

  除此,让大姑伤心的是她那无一丝天伦之乐的日子。眼见人家夫亲妻爱儿女绕膝,一家人聚在一起乐陶陶,而自己独自一人,无依无靠,年岁一年长起一年,虽说名义上有夫,却远在天边毫无指望。特别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人守在昏黄的菜油灯下,只身孑影,冷冷清清,那情景真是要多凄凉就有多凄凉!有好心人私下里对大姑说:走了算了,为他那样的男人死守一辈子,不值得!我父亲也是这意思。那年,他从曾被我国人民称为黑河或海蓝泡,而如今已划归俄罗斯的布拉戈维申斯克回乡成亲(娶我母亲),在大姑家住了些日子,眼见姐姐这凄凉的境况痛得他心如刀绞:姐,听小弟的话,咱走,不给他守了,天底下好男人有的是,他算是个啥东西呀!大姑思忖了半晌,到了还是摇了摇头:没接到他的死信,说明这世上还有他这么个人在,俺怎能随随便便就走道呢?可他又是四五年没往家捎一封信,找又找不到他,这不跟死了一样嘛?你说的也是,可俺都这把年纪了,不年轻了啊。姐,你放心,咱不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大姑又思忖了半晌忽然掉起眼泪来:唉,出一家再进一家不易啊,都这岁数了,对付着过吧。此后无论我父亲怎样劝说,她只是一个劲儿地落泪,最后她对我父亲说了这样一句话:你要是心疼姐姐的话,娶完亲回关东就再去寻寻他,啊?父亲无奈只好答应下来。看書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