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都市情感>艰辛而苦涩>第8章 为学“神功”祖父跟振庸都走火入了魔
  振庸说的这个“神人”,就是前庄的一个好吃懒作不务正业的赖汉,他整日游手好闲啥也不愿做,却总耍些稀奇古怪的小把戏,糊弄孩子们玩,让他们信服自己,崇拜自己,然后听他摆布,他好借此从中渔利,沾他们的便宜,振庸就是这些孩子当中的一个。

  嘿!他不光能用手指捏碎鸡蛋,还有更神的功夫呢!

  振庸一边走一边跟祖父神秘地说:俺亲眼见他拿刀——可快可快的了——在自己胳膊上拉一下,血立马就冒出来了,可他一丁点也不惊慌,对着出血的地方吹口气说:好了!用手把血擦去,你再看那伤口,没了,就跟从没拉过的一样。

  是吗?祖父惊呆了,两眼睁得老大老大:真会是这样吗?俺长这么大可从没见过。

  俺能糊弄你嘛,强子哥!这都是俺亲眼看见的,他说这叫、这叫……什么来着?刀枪不入,对吧?

  祖父接口道:对,对,就叫刀枪不入!

  是“神功”,就他会,这世上谁都杀不死他。

  祖父点头:嗯,是,是这样的,他没说谎!

  这会儿他恨不能一步跨到前庄去,好一睹这有“神功”奇人的“尊容”。

  小哥俩一路说着一路走,没用多大工夫就来到了前庄,刚一进庄口,振庸便指着一个骑在门槛上抽烟的汉子说:

  看,他就在那儿呢!

  祖父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这一瞅不要紧让他大失所望,心中有股被欺骗了的感觉。是的,眼前这个人竟然跟他在路上想象的大相径庭,他既不高大也不威武,相反却长得又干又瘦,皮包骨头,活脱脱一根细长的干秫秸。

  你看差了吧?祖父说。

  没,就是他!振庸一口咬定。

  他咋会是这样呢?

  就是这样嘛!

  俺不信像他这样的人会有啥神功。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就亲眼瞧瞧好了。

  瞧就瞧!祖父说,加快了脚步。

  骑门槛的汉子显然也注意到他俩了,将尺把长的烟袋锅从焦黑嘴里拔出来,吐了口吐沫歪着头说:

  振庸,你跟那伢子嘀咕啥呢?

  振庸赶紧上前答话:秫秸叔(人都这么叫,他也跟着叫,只不过出于一种尊敬在后边加了个“叔”字罢了),他想、他想……

  干秫秸不高兴地乜斜了他一眼:他想什么呀?

  他想看你……捏鸡蛋。

  噢,俺以为啥大不了的,原来是这码子事呀!

  干秫秸说着冲他俩一伸手:

  拿来了吗?

  什么?

  鸡蛋呀!

  拿来了,拿来了。

  振庸赶紧从怀里掏出那只鸡蛋擎给他。干秫秸瞅了一眼说:

  就一个呀?

  嗯。

  那不行,得俩,捏一个还得送俺一个,当酬劳。

  可俺……就拿了一个来,咋整?

  振庸为难地说:要不改天再……

  干秫秸一瘪嘴,说:那好吧,下回来再捎个来。

  说着就急不可耐地一把将鸡蛋抢了过去,瞅了瞅,然后举到头顶上说了声看清楚了,就听“嚓”地一声响,好端端的一个鸡蛋在他两指间碎成了两截,清亮亮的蛋青跟蛋黄从半空中坠落下来,不偏不依、正正好好掉进他那张张开的焦黑的嘴里,一伸脖儿“咕咚”一下咽进了肚里,随后把蛋皮“啪叽”一声甩到地上,将手指头上的鸡蛋残液用舌头舔了舔,剩下的抹到了裤子上。这前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祖父看得出了神,一扫先前对他的猜疑和不信任感。是啊,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汉子确实身怀绝技。这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他把振庸扯到一边小声说:

  咱拜他为师好不好?

  好哇!振庸点头。

  咋跟他说?

  就这么说呗。

  你跟他说。

  还是你跟他说吧……

  他俩推让着。

  干秫秸见他俩嘀嘀咕咕,就问:你俩说啥呢?

  振庸忸怩地说:他说,他说……要拜你为师。

  祖父忙接着问:行不行?

  干秫秸见自己的小把戏征服了俩孩子,打心眼里高兴,又听说他俩要拜自己为师,更是乐不可支。他转了下眼珠子说:

  学神功得有诚心,你俩有吗?

  有。

  俩孩子不约而同地扯着脖子喊。干秫秸笑笑:也不能白学。

  祖父问:那要咋样?

  干秫秸说:得交束脩。

  束脩?两个孩子不懂,啥叫束脩啊?

  干秫秸鄙夷地斜楞了他俩一眼:连束脩都不知道还想学神功啊!束脩就是学费,知道吗?

  知、知道了……俩孩子似懂非懂。

  你们向俺交了束脩,俺才能教你们。

  俩孩子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脸上露出了难色。

  其实嘛……干秫秸慢条斯理地说,这束脩也用不了多少,你俩一人一天交一个鸡蛋就行。

  一个鸡蛋?

  俩孩子又对瞅了一下,是的,那神功太有诱惑力了,学会了能刀枪不入,还能……他俩没多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磕头吧!

  磕头?

  拜师哪能不磕头?一人磕三个响头,俺收你俩为徒。

  俩孩子遵命,恭恭敬敬地跪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打这以后两家的大人碰到一起就抱怨:

  你说他婶子,怪不怪,这两天俺家鸡窝里老闹饥荒,鸡下了蛋还没等捡就没了影儿。

  可不是嘛,他大娘,俺家也是。往常一天咋也能捡俩蛋,可最近这些日子竟一个不个。蹊跷,真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