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燕城的夏天仍旧很热。

  热浪裹在风中,像一张细密的网,席卷每一位游客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可这丝毫不减游客的旅游热情,前来燕城的人络绎不绝,燕城水上乐园几乎成了每位游客必去的地方。

  安凡也将游玩地点选在了水上乐园。

  燕城水上乐园坐落在平镇的隔壁,也就是安凡和室友毕业旅行时想去那个的热门小镇,那时司机阴差阳错将她们带来了平镇,如今安凡也想去看看隔壁镇的风光。

  临时拟定的出行计划,什么也没准备,三人上午先在隔壁镇的其他景点转了一圈。

  待吃过午饭,买好泳衣和救生圈,于一天最热的时候抵达了水上乐园。

  眼前的一幕让她们惊呆——

  避开了开学季,也不是周六日,水池里嬉戏打闹的人依旧如下饺子一般夸张,沸腾翻滚的五色饺子。

  陆昀后退两步说:“怎么这么多人?”

  安凡也没想到,她提议:“这地方大,要不我们去别处看看?”

  凌染说:“估计是玩一上午玩累了,这会儿天气正热,泡水里降温……”

  她环顾四周,说:“我们现在玩应该不用排队。”

  情况和凌染说得差不多。

  沿着石子路一路往里走,水池里泡的人是最多的,各大项目设施前排队的人寥寥,有几个更是连队都不用排。

  陆昀嗨了,回头看两人,指着不远处的自转式滑梯说:“先玩那个!”她率先跑开。

  安凡和凌染忙跟上。

  三人动作很快,听工作人员讲解完要领,陆昀先上了滑道气垫,安凡随后,就等凌染,凌染却扭捏了。

  三人用滑道气垫,腿搭着腿坐更安全,可这样势必会挨到安凡,凌染在征得同意:“我会挨到你。”

  陆昀不解且傻眼:“挨到不就挨到?”玩这种项目不挨到才不正常吧?

  安凡明白她在遵守协议第二条,一瞬间竟有些哭笑不得,她说:“挨到就挨到,我同意了。”

  “好。”凌染这才就位。

  被推下去那一刻,安凡听到凌染说了声“抓紧”,随后耳边响起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气垫溅起的水不间断地往脸上扑,和着风的力道像在打,安凡闭上眼,手紧紧攥着握把,感觉身体正左冲右撞,并拢的双腿不自觉被带得抬起来,她心登时一紧,随后双腿又被一股安稳的力道压了下去。

  滑道速度很快,落入池中那一瞬,安凡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她抹去眼睫上的水珠,缓缓睁开眼,闯入视线的是凌染那双修长匀称的白腿,她正压着她,这一幕似曾相识,安凡看向凌染。

  凌染像是一直在看她,视线不偏不倚和她撞上,漆黑的眸子像水洗般粲然,眼底氤氲的水汽恍若蒙上一层雾,显得越发多情,她倏地一笑,多情的眼睛弯起来,口形问她:“怕吗?”

  这瞬间安凡好似又被丢回高速下滑的滑道,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攥着,身体里的血液停止了流动,连指尖都是酥酥麻麻。

  “啊,爽!”陆昀嚷了出来:“我还想再来一遍!”

  安凡被拉回现实,在救生员的帮助下踩回地面,她还恍惚着,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你自己去吧,我在这儿等。”

  凌染向来是安凡在哪她在哪,于是也跟着一起等。

  陆昀兴冲冲说完“宝贝等我”就走了。

  安凡找了颗大树下的阴凉处,手抵额望远,看高处的陆昀正和工作人员比划着什么,抬手太累,安凡寻摸着太阳镜,突然听身边的凌染问:“我以前叫你什么?”

  “什么?”

  凌染看她:“她叫你宝贝,那我以前叫你什么?”

  安凡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但她还是答了:“就叫名字。”

  “没别的了?”凌染意外。

  安凡反问:“你还想有什么?”

  安凡在这时重新看向凌染,树荫下的凌染少了阳光下的那缕薄光,也仿佛没了让她心悸的力量,她稍稍放心,看来刚才只是一时意乱情迷。

  凌染说:“想以后有点什么。”

  远处陆昀的高喊传入耳朵,安凡觉得凌染这话是在表衷情,她指尖微动,佯装心思全被陆昀夺去,闭嘴不言。

  从滑梯上下来,陆昀要找寻另一处刺激,她指着远处的大喇叭说:“那个!”

  安凡咬咬牙上了。

  她本来不怕,但她现在很怕落入池中那一刻,她因撞上凌染而心微微跳的感觉,那种感觉叫失控,而她怕失控。

  大喇叭显然比滑梯还要刺激,喇叭顾名思义,在滑道的中间还留有一段喇叭形状的滑道。

  落入喇叭那一瞬,气垫疯狂回旋,呼啸的风声仿佛给人的耳朵堵上耳塞,比滑梯还要强几倍的失重感使安凡整个人恨不得缩起来,可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依旧听到凌染轻声对她说“别怕”。

  安凡不确定她是不是幻听了,她下意识看向凌染,眼皮被风吹得根本睁不开。

  待落入水池那一刻,又什么都没有,心脏回归平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两个项目结束,排队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陆昀爱刺激不爱排队,眼神转悠一圈,指着小孩子居多的懒人水上漂流说:“那个。”

  安凡求之不得,这种平缓的项目最适合她。

  水上漂的环道几乎绕整个水上乐园转了一圈,安凡躺着悠哉看风景,陆昀托着把水枪时不时滋她两下,安凡偏头不搭理,这一偏头又恰好看到凌染拿水枪滋陆昀两下。

  接着,陆昀一滋她,凌染就会滋陆昀,还做得相当隐蔽,掩在其他大朋友和小朋友的水枪里,丝毫看不出端倪。

  看完全程的安凡只想说“幼稚”二字。

  很快安凡又笑不出来,陆昀选择水上漂的目的根本不是放松,她完全是借此查看园区内还有什么值得玩的项目,很快她看中了一个人工造浪池,还拖着安凡要一起去。

  安凡一看那比人还要高几倍的汹涌浪花就怂了,摆手拒绝:“我累了。”

  陆昀还盯着她,眼神凄婉地乞求。

  安凡眼神比她还凄婉,外加语言攻势,绵柔婉转:“宝贝我累了。”

  陆昀一秒放弃:“行吧,看在你叫我宝贝的份上。”

  陆昀最终一个人去寻刺激了,安凡和凌染躺在不远处的沙滩椅上,枕着手看陆昀冲浪。

  沙滩椅离餐饮车不远,间断有食物的香气飘过来,凌染突然问她:“要吃什么吗?”

  安凡摇摇头。

  凌染又提议:“那要不要喝点什么?我看她们手里拿那个挺好喝的。”

  安凡飘过去一眼,说:“你以前最讨厌这种花花绿绿的饮料。”

  见凌染脸色微变,安凡说:“不过我倒是挺喜欢的……”

  她说:“如果有的话,给我来一杯西瓜汁,再给陆昀买杯百香果,你就自己选吧。”

  “行。”凌染起身,已经走出两步,又回转过头:“我帮你买饮料,能不能也叫声好听的?”

  原来这么慇勤,是在这里等着她。

  安凡不知为何想笑,她憋足劲拉平嘴角,问:“不叫好听的就没饮料了?”

  凌染挣扎一会儿,说:“也有。”

  安凡淡定说:“那不叫。”

  凌染想了想,说:“也行。”然后她便走了。

  “诶——”安凡叫住人。

  转过头那一瞬凌染眉梢都带着暖融融的春意,惹得安凡都不好意思继续说话,她顶住视线开口问:“你身上带了钱?”

  凌染一脸问号。

  “我指的现金。”安凡补充一句,毕竟手机被她们放柜子里了。

  “呃……”原来真是要说这个,凌染期待落空,说一句:“带了。”随后她便真的走了。

  望着凌染远去的背影,安凡暗自嘀咕,她竟然会有担心凌染没钱的一天,真是活久见。

  不过凌染每天买早餐她也没给过凌染钱,想必她是有钱的,这么想着,安凡又放下心来。

  园区买饮料得等,凌染等了会儿才抱着三杯饮料回程,她一眼就望见躺在沙滩椅上的安凡,白得都发光了,她心想美得可真招人,随即快步朝她走过去。

  离安凡还有段距离时,凌染视野中出现一位同样走得很快的男人,周围人都在沙滩闲庭信步,他步履一匆忙,就显得很突兀。

  凌染多看了两眼。

  那人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白T黑短裤,左手拿着个小孩爱吃的甜筒,右手握着一根被咬过的热狗,身上还挎着一个儿童用的卡通水壶,俨然是陪子女游玩的好父亲形象。

  凌染刚要挪开眼,又觉得不对,那甜筒是倒吊着握的,冰激凌一路撒了个干净。

  这时那男人侧头往后看了一眼,下颚线绷得很紧,凌染跟着看去,他身后不远处也有几位这样穿着的男子,步伐同样很快,像在追他。

  凌染心一紧,眼看着那人快要靠近安凡,忙朝安凡奔了过去。

  过程中凌染密切注意那位男子,看他快要被后面的人追上,看他停在原地左右张望,看他将视线锁在不远处的安凡身上,随后朝她疾驰!

  凌染顾不得打草惊蛇,将手上的饮料砸在那人身上,同时大喊一声:“安凡,过来!”

  凌染才拉过从沙滩椅起身的安凡,脖颈处倏地被抵上一把刀,像毒蛇吐着信子,渗透着无边的凉意。

  凌染看见安凡瞪大的眼,眼底写满了惊恐。

  凌染缓缓松开她的手。

  原来由热转凉只需要一瞬间,那一刻安凡的手冰冷。

  凌染被那人带着往后退,安凡要跟过来,那人握刀的手迅速往外一挥,又重新抵回凌染的脖颈处,刀尖划破一道口子,他声音震耳:“别过来!”

  安凡瞬间定住。

  凌染也在说,声音和缓:“乖,站那儿,别过来。”

  周围的人陆续看清这一幕,一时间尖叫声、惊恐声不绝于耳,围绕着罪犯、凌染和安凡逐渐扩成了一个圈,随即圈子越来越大。

  那几名追踪的便衣亮明身份,出现在圈内,冲他喊话:“韩东,放开你手里的人!”

  安凡脑子一片空白,很迟缓地想起韩东是那名逃窜的罪犯的名字,可那人不是在她们村潜逃吗?为什么会在这儿?

  韩东手紧紧攥着刀,用力之大,手都轻微发着抖,他说:“我想过自首的,你们为什么不放过我!”

  他声嘶力竭:“我今天陪完老婆孩子我就去自首了,你们为什么不放过我!”

  安凡眼睛密切盯着那把刀,看它轻微一颤,便在凌染脖颈上留下第二道口子。

  凌染皮肤很白,两道血红的口子很是显眼。

  安凡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身后突然拦出一只手,吓得她整个人一激灵,又听那人说:“安小姐别怕,我们是小姐请来的保镖。”

  保镖吗?

  安凡立刻说:“别保护我,去保护她!”

  “已经在设法营救了。”他说。

  安凡强行找回理智,环顾四周,看到几名便衣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正低声和某位警察交谈着什么。

  人群中也立着两位男子,身高和气场与周围格格不入,一脸严肃地紧盯现场,像是碍于圈中无人,又不好贸贸然上前。

  安凡听见那位喊话的便衣开了口:“韩东,放开那位小姐,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尽量满足你!”

  韩东情绪激动:“当初那位医生也是这么和我讲的,结果呢,没钱还不是不给治,我不信你们了,我不信!”

  便衣往前迈一步,开口:“你想要多少钱?”

  上前一步的动作击退了韩东,他拖着人频频后退,脚不慎踩到沙滩上某位游客落下的矿泉水瓶,手一偏,又在脖颈上划了道口子。

  这道口子划得相当深,血当即就流了下来,一路流进凌染的衣领,染红白T。

  人群中一阵惊呼。

  保镖按耐不住上前,语气尽量平缓:“你想要多少钱,想要哪位医生治病,都可以提,只要你放开那位小姐。”

  韩东这时定住,侧头看了看被他禁锢的凌染,回过神来,突然诡笑了一声:“原来还是个有钱人!”

  安凡远远看见凌染的嘴皮子动了几下,像是说了句什么,那人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这些有钱人要什么有什么,我只是想要给我儿子治病都做不到!我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到处求,连手术费都凑不齐!凭什么!凭什么——”

  他边说边往后退,再退几步便是那人工造浪池,浪还在一波一波打过来,波涛汹涌,冲浪的人却早已退到岸上,俱是惊恐望着眼前这一幕。

  安凡密切注意凌染,看她嘴皮子几动,像是说了声“我可以帮你”,随即那人情绪更为激动:“我不信!当初那医生也是这么讲的,我不信!”

  他盯着眼前的一圈人,说:“都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人群中立着的一位正慢慢从水里靠近事发中心,游得无声无息,安凡的心紧紧提着,就怕罪犯在突然间一回头。

  “爸爸——”“老公——”寂静的场子突然传来两声呼唤。

  安凡循着声望去,一名女士抱着孩子正缓缓走进圈内,旁边还跟着位警察。

  那名女士流着泪,一脸憔悴说:“算了吧,老公,算了吧。”

  韩东一脸心碎,把刀抵向凌染,对面前的所有人说:“你们答应治好我儿子,你们快答应治好我儿子!”

  水里的那一位在这时上岸,悄无声息从背后接近,安凡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万籁俱寂,突然传来那位女士的一声喊:“老公,小心身后!”

  安凡心一紧,看到那名罪犯仓皇回头,狼狈交手间,凌染不慎落入后方的造浪池。

  匡当一声,像石头砸在她的心尖。

  燕城市医院。

  匆忙赶来的单医生刚和主治医生交流完病情,转身给凌云和安凡交代:“万幸,脖子上的伤不严重,关键是发烧,目前又在昏迷,老毛病了,你们都懂。”

  单医生语气故作轻松,仿佛这样凌染的病就不那么严重,他说:“情形比上次糟一点,她呛了水,有肺部感染的可能。”

  “不过求生欲比上次强很多……”他突然八卦,对安凡说:“听说她进医院前一直牵着你的手?那应该很快就醒,不用担心。”

  可惜安凡并没有被单医生的话安慰到,将整件事通知给凌云时,她握手机的手都发着抖。要不是身边陪着陆昀,安凡怀疑她根本到不了医院。

  “至于转院的事……”单医生这时看向凌云:“我目前想法偏保守。她情况算稳定,转院一路上未知风险太多,动来动去反倒怕出意外,不如就在这家医院。”

  “前几天我给她复查就在这儿……”单医生说:“刚刚那位医生是我同学,医术信得过。”

  凌云点点头,单医生看她们一眼,转身走了。

  安凡在此期间一直垂着头,凌云看不过眼,喊了一声:“安姐姐——”

  安凡摆手拒绝:“不用安慰我。”

  她态度坚决,凌云想想作罢,她起身,再问:“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安凡没出声,凌云再看一旁的陆昀,陆昀说:“都行,谢谢。”

  凌云点点头,正要走,陆昀又说:“再买份白粥吧,万一醒了呢。”

  凌云知道这是给凌染准备的,她笑笑:“好。”

  凌云的脚步声渐远,陆昀在安凡身边坐下来,才喊一声“宝贝”,安凡的眼泪就落了下来:“都是因为我,她是为了救我……”

  陆昀将人抱住,轻声哄:“谁都不想的。”

  安凡靠在陆昀肩头默默流泪,陆昀一直轻声细语地哄,直到凌云买饭回来。

  安凡眼皮红肿着,表现得异常沉默,却又坚强,她对两人说:“这么晚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她。”

  两人再三劝阻,也抵不过安凡的坚持。

  待两人离开,安凡起身,坐到凌染的身边。病床上的凌染闭着眼,眼底的小痣黯淡,一如以往。

  印象中这是安凡第三次这样看她。

  第一次在去年,她被黎汐骗去给凌染送汤,那时她刚被凌染甩,心底诸多纠结,连带着看望病床上的凌染,也是看一眼少一眼的想法。

  第二次在不久前,凌染被她刺激到昏迷,躺在病床上的凌染一直被悉心照料,安凡曾有短暂和凌染相处的时光,她心底五味杂陈,至今也说不清到底想了什么。

  第三次是现在。

  安凡清晰感觉到她心境的变化,像第一次和第二次的中和。不再婉转痴缠,却也想盯着不放。

  时间从没像现在这么难捱,仿佛每一秒都特别漫长,安凡回忆上回陪护学到的技巧,做着一切她能做到的。

  焦躁的心情在漫长的每一秒中变得平静,第二天陆昀要走,安凡还能送她去机场。

  来时一路欢欣,回去时却不少沉默,陆昀想方设法逗着安凡,最后瘫在座椅上嚎了一声:“我是不是来错了啊?”

  安凡笑着安慰她:“没有。”

  她拿出最近常听到的话,说:“谁都不想的。”

  陆昀蔫了,脑袋搭在安凡的肩头,半天没动静。

  安凡摸着陆昀的头:“你过来玩的,我没让你开心,还让你这么烦……”

  陆昀抓着安凡的手,叫停她的话:“停!”

  “好。”

  司机在机场外等,安凡送陆昀登机,临走前,陆昀突然异常真挚地开口:“宝贝,我昨晚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

  “我想,要是你当初喜欢的是现在的凌染就好了。”

  安凡些许愣怔,随即给她来了现实一击:“想有用吗?”

  陆昀实诚说:“没有。”

  安凡笑了笑,陆昀索性不再乱想,黏黏糊糊和人分别:“拜拜,等着我下次来找你。”

  “行。”

  送走陆昀,回医院的安凡一直在想陆昀说的那句话,她不像她表现得那般平和。

  要是能那样自然好,可要是有要是的话,要是凌染当初一见钟情时没有认错她,皆大欢喜不是更好吗。

  回到医院,凌云还在病床前守着,安凡拿湿巾擦手,问一声:“醒了吗?”

  “还没。”凌云说:“陆昀姐走了吗?”

  安凡点头。

  两人各自占据病房沙发的一角,凌云和安凡闲聊:“刚刚余叔叔找我了,他就是这几天负责保护你们的保镖队长,他说没保护好你们他很抱歉,他们认罚,什么都行。”

  安凡也是昨天才知道还有保镖,她不擅长这种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静了半天才开口:“就别罚了吧,事情太突然了。”

  “嗯。”凌云说:“姑姑肯定都听你的。”

  到了晚上,凌云提议她来陪护,被安凡一句话拒绝,她说:“我来就好,你就当成我是在赎罪。”

  凌云再不敢多说什么。

  夜晚的医院格外寂静。

  安凡用温毛巾给凌染擦脸颊和手臂,又拿湿棉签给她润泽唇瓣,待一切收拾妥当,睡意上头,她跟着趴在病床上眯了一会。

  一只手臂很快枕麻,安凡眯着眼略抬头,想要换另一只手,又想起病床上的凌染,她伸手去拿床头的棉签。

  棉签沾湿唇瓣这事这一天做了无数次,熟能生巧,安凡闭着眼睛都能干,她来来回回润泽了两遍,正预备丢掉手里的棉签,扭头时却好似看见了什么。

  她猛地转过头去,没有看错,是凌染睁开了眼!

  安凡不敢相信:“你、你醒了?”

  她下意识抬手要去按铃,被凌染攥着手腕,力道之大简直不像一个初醒的病人。

  安凡当即回过头看她,还处在欣喜中:“你真的醒了!”

  凌染久久盯着她,嘴皮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安凡手撑着床沿贴耳过去,好半天都没听见什么声音,她刚要起身,耳垂却倏地传来一阵温热,还有被她亲手沾上的微湿。

  安凡微怔,她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相信刚刚所发生的。

  她微睁着眼看向此时的凌染,凌染还是那副神情,眼神往下落在她的唇上,像那次画画她在她身旁,眼底写满天真又赤/裸的欲望。

  安凡心一紧,凌染已经朝她凑了过来,她下意识一偏,温热又湿润的唇落在她的侧脸。

  安凡这回信了凌染是真的在亲她,不是无意间蹭到。

  她没由来地慌张无措,连带着眼神都绵软无力,再度和凌染对上视线,凌染这回没再轻举妄动,只是拿柔软的眼神看她,一直看她,看得她不一会儿就缴械投降。

  凌染再度吻上来。

  安凡闭着眼,感受着嘴唇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心想,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看了眼评论区;

  别的文要出意外了:天啊不要出意外啊千万不要有事啊QAQ;

  我的文要出意外了:好期待啊要出什么意外啊大大快写?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