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辣的醒酒汤下肚,晕还是晕,但心理上总觉得自己没那么晕,安凡趁着这股自信劲儿,和于阿姨拜拜,上楼洗澡。

  凌染跟在人身后伺候,浴缸放水,备置换洗衣物,忙前忙后,还不忘帮要进浴室的安凡解礼服后背的绑带。

  凌染一边解一边问:“你自己可以?”

  安凡阖着眼,呆了半晌,才独立地点头:“我可以。”

  凌染不放心,扶着人进浴室。她试水温,滴精油,把洗漱用品搁在安凡趁手的位置,一回头,安凡闭眼靠着墙,似睡非睡,她终于说:“要不我帮忙吧?”

  安凡睁开眼,下意识提了提身上的礼服裙,坚持:“你走。”

  和醉鬼强无用,凌染转身欲走,不过还是不放心,她叮嘱一声:“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口。”

  浴室门从里关上,瞬间一点声音都无,凌染恨起房子隔音做得太好,未免安凡叫了没听见,不敢远离。

  她守在门口,盯着手机看时间的流逝。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在高度关注下过得很慢,凌染点开邮箱欲审批几个文件打发时间,一看标题抬头头就疼起来,被安凡传染,她也晕了。

  索性就什么都不干,凌染杵着干等,怕安凡烦她还不敢乱敲门。

  就这样一直等了半小时,安凡始终不见出来,凌染有些急了。

  脑中想法千千万,最怕的还是安凡出意外,凌染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没声音,她再喊两声,还是没人应。

  凌染于是推门进去。

  礼服裙像朵白花一样堆在墙边,浴室内悄无声息,四周连点热乎气都看不见,凌染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朝安凡狂奔过去。

  浴缸内的安凡闭着眼,凌染心急热切,伸手就要把人从浴缸里捞出来,却不想这一碰,安凡又睁开眼,还疑惑地“嗯”了一声。

  气氛诡异。

  凌染反应迟钝地收回手,心脏历经大起大落,此时也有些不是太好地猛烈跳动着。攥劲的腿一下脱力,她直接在浴缸旁地上跌坐下了。

  “你干嘛?”安凡问一声,声音里还藏着几分慵懒。

  “我看你没动静,以为你怎么了,进来看看。”凌染后怕似的说一句:“被你吓着了。”

  安凡睁了睁困顿的眼,总感觉睁不开,她说:“我有点困。”

  所以是在睡觉。

  浴缸恒温,凌染也试过水温并不凉,便不担心安凡洗澡睡觉感冒,她关心一个问题:“洗澡了吗?”

  安凡默……

  凌染不管安凡还要说什么,兀自撑着浴缸沿从地上起来,说:“我帮你洗。”

  “不用。”安凡忙起身拒绝,都顾不上此时的她未着半缕,一动又无力,她软乎乎跌回原处。

  凌染拿着花洒转过身,先大致扫了眼情况,后又淑女地闭上眼睛,说:“我不碰你,我拿这个给你洗。”

  安凡再坚持:“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但这时凌染已经不听她的了,她迳自把花洒打开,水流直直冲向地面,淅沥沥的水声强硬表明她的态度,何况她还口头强调:“等你来还不知道要多久,再磨蹭要感冒,我帮你。”

  安凡慢半拍看向闭着眼的凌染。

  她身上还穿着像刚从哪场会议上下来的衬衣黑裤,衣袖挽至肘部,腕间系着彩绳,折腾溅起的水渍不均匀地布满上身,隐约可见内里内衣的形状,版型利落质感一流的裤子,在一番折腾也堆起了褶皱。

  凌染这模样陌生,却又莫名让她心动。

  在安凡尚存幻想的慕艾时期,她想过冷声冷情的凌染给她温柔,就像现在这样。

  鬼使神差地,安凡答应了:“好。”

  凌染呆了两秒,舔了舔唇,预告一声:“那我开始了。”

  花洒慢慢对准她,这种感觉很怪,安凡一瞬间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鱼,鱼在水里得扑腾,安凡被冲两下也受不了,她拖着软绵绵的身体背过去。

  细微的水声惹来凌染的注意,她全神贯注着呢,关切一声:“怎么了?”

  “没事。”安凡缓慢答。

  花洒的水流并不很强劲,但也算不上温柔,这力道冲洗着背同样很奇怪,像有人在碰,在摸,很痒,安凡情不自禁缩了一下。

  凌染咳了一声。

  安凡些许不安:“怎么了?”

  凌染问:“我在洗哪里?”

  安凡抿抿唇,艰难吐出一个字:“背。”

  “你觉得差不多了就转身……”凌染说:“指挥我也行,不然我不知道在洗哪里。”

  接下来凌染还像这么问,安凡总觉得羞耻,没再吭声,她勉强抬起像灌了铅的手臂随便搓洗,察觉凌染的花洒再要往下,她咳了一声,开口:“可以了。”

  “洗好了吗?”凌染问。

  “嗯。”安凡说:“你帮我拿一下浴巾。”

  “那我要睁眼了。”凌染保持着淑女风范。

  安凡放弃:“睁吧。”

  凌染动作利落,没一会儿就拿浴巾将她裹住,安凡在搀扶下走出浴缸,地面像棉花,她一踩就往旁边软,凌染干脆将人打横抱起,说一声:“抱你去床上。”

  安凡心潮迭起,心脏跳动的频率让她觉得自己疯了,要么就是快了。

  被抱回床上,局面好转很多,安凡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躺着拿浴巾这里擦擦那里擦擦,手没力气,擦干水的进程缓慢,脑子转得也不快,很迟缓地察觉凌染原来一直在看她。

  安凡停下动作,问一声:“怎么了?”

  凌染不敢明说自己到底怎么了,看安凡这样躺进被子这里蹭蹭那里蹭蹭她还能怎么了,凌染再看几秒,喑哑说一句:“明天随便你处置。”

  说着趁安凡没反应过来,一步上前托着后脑将人吻住。

  安凡因讶异而微张着唇,由此愈加方便凌染的掠取。

  顾虑着安凡还晕着,凌染没敢吻太久,给人喘息的间隙转移阵地,轻轻落在嘴角,她很不好奇地疑惑一声:“怎么有花香?我好像尝错了,我再试试。”

  被迫厮磨,心尖发痒。

  安凡逐渐被勾起情绪,很不由自主地嘤咛一声,随即像想起什么,拖着疲软的身子背过身去,头深深抵着枕头。

  这抗拒的姿态让凌染一愣,随即是铺天盖地的恐慌和心痛,亲眼目睹安凡在无意识状态下的本能动作,凌染瞬间连扇自己巴掌的想法都有。

  她把轻吻落在安凡圆润的肩头,一下又一下,贴着人耳朵耐心诱哄:“声音很好听,别躲,别忍着,好不好?”

  安凡依旧深埋枕头,拒不配合,宛若没听见。

  凌染加强攻势,直到看见人绷直了背,露在外的耳朵通红一片,她再将轻吻落在后颈,说一声:“我给你舔舔好吗?”

  安凡第二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是伸直手看她的手臂还在不在。

  无他,浑身上下都像是被醋泡过一般酸软,连带着迟钝的大脑都不太能感觉到手臂的存在,得亲眼看见手还好好的,她才能放下这颗心。

  避光的窗帘拉着,不太明亮的室内,安凡高举着呆呆看手,翻来覆去地看,将一颗心咽回肚子里。

  “怎么了?”

  突然的声音吓跌了手,安凡扭头看向发声人,眼睛随即睁大,写满一个问题:你怎么还在?

  凌染此时会读心,缓缓说:“陪你赖床。”

  安凡眨眨眼,再眨眨眼,了解事况后问一声:“几点了?”

  一开口才知道嗓音微哑,安凡脑中情不自禁浮现昨晚,在心底喟叹一声。

  怎么别人醉酒都能断片,到她这儿连细枝末节都记得那么清楚,还记得凌染说了哪些话哄她出声。

  凌染探长手拿手机:“十一点。”

  凌染平淡的语气全然不像一个要工作的人,安凡没忍住问:“你不用上班吗?”

  “没你重要。”

  “你去上班吧。”安凡说。

  凌染在这时看过来,盯了安凡几秒,诧异问一声:“你想我去上班?你不想要我陪着你吗?”

  凌染的语气听来很受伤,安凡没读懂,只想人赶紧走,她点头催促:“去吧去吧。”

  “真要我走?”凌染不确定地再问一声。

  “走!”安凡发号施令。

  凌染一步三回头地起床走了,安凡觉得凌染怪怪的,但她没心思琢磨,躺在床上揉揉按按,猛地又闪过凌染昨晚喘息着说的那句腿夹太紧了。

  安凡闭了闭眼,觉得这床她也不能待了,手强撑着坐起来,宿醉加纵欲,这软绵绵的身体都不像是她自己的。

  穿衣进程缓慢,上衣还松垮着,凌染推门进来,安凡一把扯过被子,看她:“怎么回来了?”

  凌染声高:“我今天不上班。”

  安凡愣了愣:“你也……休息吗?”奇怪,公司老板也有不上班一说吗?

  “嗯,我轮休。”凌染脸不红气不喘:“穿衣服?我帮你。”

  “不用。”安凡摇头,紧攥着被子不松手,怕凌染强行要帮,平静抬眸看向此时的凌染。

  仅几秒,凌染便似架不住般偏移视线,她不自在地问:“怎么了?”

  安凡些许意外,凌染好像在怕她,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结果很让她满意,她还能有让凌染怕的一天。

  安凡不说话,只是盯着,很快凌染便败下阵来,先一步错开话题:“阿姨做了拌面,想不想尝尝?”

  “好。”答应完,思及现状,安凡说:“我自己穿衣服。”

  “行。”凌染当即背过身,背影淑女。

  安凡纳罕地缓慢穿衣,在琢磨,虽然凌染之前也听话,但她觉得那更像是为达到目的装出来的,不像现在这样,有种从骨子里散发的温顺。

  而温顺这词落在凌染身上,就显得怪怪的。

  安凡想,她得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