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出神片刻,仍是摇了摇头:“不用了,等会儿我好一点便会搬去邀月酒楼,这两日麻烦你了。”

  言豫津立刻摆摆手:“不用不用,你本就病着还折腾什么啊?这是府中客院,无人打扰,下人们也不会多嘴,更何况我爹常年都在京郊道观清修,这言府只有我一个人,你放心休养几天吧?”

  云蘅自觉今日身上疲乏,实在没什么力气,阿寒又不在身边,只好点了点头。

  言豫津叮嘱她好好休息便转身走了出去,等出了客院才叫来身边的小厮道:“你去苏宅说一声,就说云姑娘在言府客院养病,唔——算了,就这么说,别的他们问你什么只一概说不知道。”

  小厮有些头疼,若是侯爷知道小侯爷把一个姑娘留在府上,指不定要怎么生气呢。

  ······

  阿寒轻飘飘落进了云蘅平时住的院子,见院中空空,又去了主屋却见屋门紧闭,心中奇怪。

  正巧黎纲走了过来,他上前问道:“黎舵主,姑娘在哪?”

  黎纲一怔,做贼似的瞧了主屋紧闭的房门一眼,将目露疑惑的阿寒拉去一旁的回廊:“你也不知道姑娘去哪了?”

  阿寒蹙眉:“我才从京郊回来,有事与姑娘汇报。”

  黎纲挠了挠头,只好将昨日城外的事说了一遍:“我取了伞出来,姑娘就已经不见了,再加上宗主回来便病了,家里忙乱了一整夜,你不说我都忘了。”

  阿寒心中疑惑,云蘅若有事离开,必然会给他留口信,好叫他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云蘅,更何况宗主病了,云蘅又会去哪呢?

  苏宅下人忽然匆匆而至,早得了不能打扰宗主的命令,压低了声音道:“黎舵主,方才言府小厮捎来一个口信,说咱们姑娘在言府客院养病,我正准备问个清楚明白,他就已经一溜烟跑了,跟身后有什么人追他似的。”

  “言府?”黎纲有些意外,“养病?他也没说姑娘养的什么病?”

  下人摇了摇头。

  黎纲与阿寒对视一眼,阿寒道:“我去看看吧,先别惊动宗主了。”

  黎纲心想,宗主昨日是病得糊里糊涂,今日醒了怎么可能不问姑娘的踪迹,但也没法子,只好点点头,看着阿寒身形诡异得如一抹暗影,消失在屋顶。

  ······

  原本闭目小憩的云蘅倏然睁开双眼,见床头立着一身黑衣的阿寒,勉强提了提唇角:“我想着你也该到了。”

  “姑娘怎么病了?”阿寒冰冷的声音中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云蘅有些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阿寒将软垫摆在她身后,云蘅靠上去笑道:“我淋了雨,就病了。”

  阿寒疑惑了一瞬,不过他性子清冷,面对云蘅不直说的事情从未深究,立刻汇报起这几日的大事来:“运河青舵和脚行帮那边得到消息,近几个月,都有不同的货主通过不同途径陆陆续续从杂货中夹带火/药运送入京,虽然每次量不大,但积起来怕有两百斤了。”

  “两百斤?”云蘅将头发拢至身后,蹙眉道,“这么大批量的火/药?与江南霹雳堂有关吗?”

  阿寒摇头:“目前没有发现,而且霹雳堂里也有沧巫阁的人,若有私火入京一定会禀报的。”

  “这批火/药现在何处?”

  阿寒迟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面有愧色:“脚行帮的人原本装着没发现,暗中追查,谁知却跟丢了。”

  这下子云蘅坐起身:“下落不明?两百斤的火/药,藏在金陵城的某处,苏哥哥——你们又都四处走动,万一——”

  阿寒连忙道:“想来脚行帮的人也会通过十三先生和童路告知宗主,宗主必然会小心行事,更何况——”阿寒看了云蘅一眼,“宗主病了,一时也出不去,除非这火/药被埋在苏宅门口······”

  云蘅听闻梅长苏病了,眼中有什么情绪闪过,低头抿了抿唇,显出几分倔强来:“还有什么事?”

  阿寒想了想:“童路那边似乎在追查刑部从前换死囚的旧案。”

  “换死囚?”云蘅心中有什么想法一瞬飘过,因着生病而思维有些迟钝,她并没有抓住,愣了半晌道,“童路在金陵多年,根基比你我要深,让他去查吧,不用管了,倒是火/药之事,你去找童路和他一起查,一定要确定那些火/药的来路、用途。”

  阿寒点点头,最后问道:“姑娘还不回去吗?”

  云蘅的目光缓缓划过阿寒冷峻的脸,又重新靠了回去合上双眼:“我还有些事没有想明白,等我想明白了自会回去。”

  屋外传来言豫津标志性的轻快的脚步声:“云姑娘!你快尝尝刚从岭南运来的柑橘!”说着便推开了门,而阿寒已然不见了踪影。

  “生病时嘴里觉得苦,吃这个最好了。”

  言豫津献宝似的将一盘柑橘摆在云蘅面前,一边已经迫不及待剥好一个丢进口中:“这个皮薄,又很好剥,汁多味甜,你尝尝?”

  云蘅笑了笑,伸手拿起一个放在鼻间轻轻嗅了下,清新酸甜的气息,带着点霜露的冷意,细查之下,竟还有几丝淡淡的硝磺之味。

  她微微一怔,剥开一个问道:“这橘子这样新鲜,居然还是从岭南运过来的?是走的官船?”

  “是啊,岭南府直接发过来的,当然是官船,走富江,中途不需要停检,自然比漕运的船要快些,整整十船呢,没多久就分完了,幸好我爹提前预定了,等会儿约了景睿谢弼去苏宅看望苏兄,也给他带几筐过去。”

  云蘅点着头品尝着柑橘,心中却已经转了几个念头,原来不止青舵和脚行帮,竟然连官船都掺杂了火/药,寻常人恐怕做不到这一点。

  言豫津惦记着去苏宅送橘子,不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只还问了一句:“云姑娘,我们去苏宅,你······”

  云蘅垂下眼睫,半晌抬头勉强牵起唇角:“你们去吧。”

  言豫津也不多问,点了点头转身匆匆离开。

  言阙

  “外面风大,好像又在飘雪,还夹着雨丝,苏兄不要出来了,”萧景睿忙将要起身相送的梅长苏按回椅子里,“跟我们三个还客套什么,大家都是朋友。苏兄好生休养,改天我们再来看你。”

  梅长苏一笑,也不勉强,叫飞流送他们出去。

  可言豫津却一反常态地留在了最后,在门口踌躇半晌。

  “豫津?”萧景睿莫名其妙地看着好友。

  言豫津挥挥手:“你们在门口等我,我马上就来。”

  萧景睿想不到言豫津能有什么话非要跟梅长苏私下说,但他一向善解人意,闻言也不纠结只拉着谢弼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