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期从小时起心里就有个会时常挂念的人, 后来那个人成了他暗恋的人,而暗恋的人居然还是他室友的‘未婚妻’。
在大一迎新晚会后,林知期在学校遇到过江荔很多次。
某个周五中午下课, 游嘉梁问去哪个食堂吃饭, 他没有迟疑地说了三食堂, 因为那里经常会有糖醋小排,江荔最爱吃的一道菜。
吃排骨,他吃得最多的吃清蒸, 来桐大读书才尝试过酸甜口味。
吃过后得出个小结论——不是他会吃第二次的口味。
他当时当然不知道, 自己后来会给江荔做了一辈子糖醋小排, 并且爱上了这道菜。
去了食堂后, 果不其然地看见江荔了。
三食堂人挺多的, 但林知期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看见那张明艳生动的脸。
她在打着电话,右手掌心托住脸,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她扬唇笑得明媚。
如果不是身旁的游嘉梁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他落在江荔脸上久久没移开的视线可能会暴露。
林知期多看了眼今天的菜,有青椒炒鸡蛋, 他猜江荔一定打了这个菜, 他还能想象到她皱着眉边挑青椒边吃鸡蛋的模样。
又奇特又可爱的癖好。
沈青舟和游嘉梁打完饭后径直往江荔坐的位置那边去,那里只剩下两个空位。
林知期垂下眸, 端着餐盘坐到了后一排的位置, 恰好与江荔背对着背。
身旁坐着几个女生,她们不认真吃饭,总是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不喜欢吃个饭都要被围观,想马上就走, 可是脚却不肯挪动一下。
游嘉梁在提议晚上去唱歌,特别邀请江荔前去。
林知期在想今晚的兼职可不可以推掉。
“我很忙。”
她清清冷冷三个字把兴致冲冲的游嘉梁给堵得不发一言。
接着是沈青舟含笑的声音,他在哄她吃点青椒。
她这么喜欢沈青舟,应该会顺他心吃自己最不爱的青椒吧。
“不吃,要吃你吃,明知道我恨它。”
林知期听见这话,唇角勾了下。
游嘉梁插话,说早就想问你为什么不吃青椒。
沈青舟说:“初中那会儿她为了证明自己是个辣妹,和同班男生比赛吃虎皮椒,结果当天晚上又拉又吐,辣妹的形象没了,脸上还长了她最讨厌的痘痘。”
江荔说沈青舟你可闭嘴吧,不然我把你三年级还尿裤子的事说出来。
林知期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下秒,背后响起她带着怒意的声音,“谁在笑我?”
他猛然绷紧背。
游嘉梁止住笑,看热闹不嫌事大,朝林知期挤眉弄眼,“就你后面的,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系的超级学霸,林——”
话没说完,就见江荔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着急忙慌站起来,“沈公子,我得去一趟训练馆,餐盘交给你了。”
江荔走后,林知期被游嘉梁给强行拉到她的位置上坐。
那份只吃了一点的午餐就放在他的右手边。
吃完饭后,他把江荔的餐盘拿在了手上。
面对惊讶看着他的沈青舟,他面不改色地说顺便洗。
还有很多很多,江荔看不见林知期的时候。
比如他和沈青舟去夜跑,她后面来的,她一来,沈青舟自然会过去和她一起跑,但沈青舟没跑多久就走了,他便加快了脚步,跑到她的一旁,虽然隔着距离,但只要她稍微扭转头,就一定能看见他。
兼职的咖啡馆是她常去的。
很少会去学校小卖部买东西的他因为在那儿偶遇了她两次,他便每天都在那个点出现在小卖部。
图书馆,她比赛的体育馆......
可惜她一次都没看向过他。
但幸好,他的女孩,没舍得让他暗恋太久。
-
江荔离开桐城那天,林知期在机场坐了一夜,隔天便买了机票飞往澳洲。
他从沈青舟那儿要来了具体地址,过去后正巧看见她和家人一起出去吃饭。
他一眼看出,江荔在强颜欢笑。
明明这么难过,为什么还要选择一个人离开。
江嘉礼出事后,江荔没有了主要的经济来源,甚至把自己所有的存款都用来支付嘉礼酒店的员工工资。
林知期知道,因为他,她一定很难受。
读书那几年里,她很少和周媛有来往,也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开始勤工俭学,吃从未吃过的苦。
她过得很不好,林知期却不敢去打扰。
怕她看见了他,会更不好。
没有了正大光明的资格,林知期只能为她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每年生日她会收到房东太太带来的一束鲜花。
她也许会问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生日,而房东太太会说从身份证上得知。
冬夜兼职下班时会有以店长名义派发的热奶茶。
学校附近有一家新开的中餐厅,价格实在,里面的糖醋小排和桐大食堂的口味没有差别。
节日里会收各种小礼物,林知期绞尽脑汁才想出每一次托人送去礼物时能让她不去疑心的借口。
林知期就这样看着她独自过了一年又一年。
可能是老天垂怜他,在第六年春,他的女孩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
江嘉意和江予景九岁那年,江荔和林知期第一次爆发了冷战。
在江嘉意的记忆里,这也是父母唯一的一次冷战。
原因是台里来了位年轻的小伙子,台长特意交代让江荔亲自带他,后来经人打听,原来小伙子是台长小姨子的儿子。
小伙子名叫黎珩,二十二岁,长相俊俏,性格阳光开朗,台里的同事私下里说黎珩是只黏人的小奶狗,其中最黏江荔,明知道她已婚,还整天姐姐长姐姐短。
而他这个人又挺注意分寸的,懂进退,让江荔无可奈何。
有次林知期给江荔打电话,听筒那端时不时会冒出年轻男人的声音。
“姐姐,在忙吗?”
“姐姐,公司下午茶到了,我帮你拿过来了。”
“姐姐,楼下新开了家甜品店,第二份半价,下班有空的话一起去占占便宜?”
......
夜|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后,林知期想起那几声‘姐姐’,便问:“你的助理真的是来工作的?”
江荔说:“台长亲戚。”
林知期笑了下,“既然是工作,怎么称呼你‘姐姐’?”
江荔也很无语,每天听见姐姐两个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她叹口气,“他说我长得像他失散多年的姐姐,改不了口。”
说完后觉得这借口就很假,兀自笑了声。
这声笑落在林知期耳里就成了另一种意味。
他再次压|住江荔,在进|去后大力幢了几下再慢慢磨慢慢噌,唇靠近她的耳畔,低哑着声说:“让他改口,我不喜欢他这样叫你。”
江荔发出难|耐的一声“嗯”。
其实这个声音是因为太舒|服了才发出来的,她压根没听清林知期的话。
到了隔天,新闻部加班,江荔提前打电话给林知期说不用来接她下班。
林知期准时去接两个小朋友放学,然后去了林嘉意心心念念的游乐场玩了一圈后,才把他们给送到外婆家,等时间差不多了,驱车去接江荔回家。
工作到九点,江荔正要走,梁珩进来说台长找她有事,无非就是找她谈梁珩工作的事。
这一谈完出来,新闻部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梁珩却还在。
两个人一起下楼。
梁珩说后天是他生日,请部门的人吃饭,让江荔一定得去。
江荔挑眉:“我得看看那天有事没。”
他生日这事台长倒是提了下。
梁珩扁扁嘴,扮出一副可怜兮兮样,“姐姐,大周末的能有什么事,大家都来,就你不来的话也太不够意思了。”
说着说着还上手去拉江荔的包包,“姐姐,你就来嘛,好吗好吗?姐姐...”
江荔扯唇,其实心里是有点嫌弃一个大男人和她玩撒娇这套的,这撒娇程度简直和林嘉意小朋友不相上下。
“行吧,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去。”
梁珩开心的差点蹦起来。
江荔无奈看他,“请成熟点。”
梁珩问:“姐姐喜欢成熟点的?”
江荔:“我喜欢我老公那样的。”
梁珩依然笑着:“你老公真有福气,也是,年长点的会照顾人。”
闲聊间,两人人已经从电梯走出了大厦门口。
林知期叫了江荔一声。
江荔循声望过去,夜色下的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身形挺拔清越,她笑道:“你怎么来了?”
“路过。”林知期到两人面前,很自然地揽住江荔肩膀。
梁珩率先伸出手,“林先生,你好。”
林知期手伸过去,象征性地握了下,“你好。”
“那我就先走了,”梁珩冲江荔笑,“姐姐,后天记得来玩哦。”
林知期脸色微沉,视线看向年轻的男人。
对方投来的眼神里有着若有似无的挑衅。
幼稚。
林知期勾了下唇,按着江荔的肩膀转身。
“后天部门聚餐?”他问。
“不是,”江荔道,“梁珩过生日,台长也会去。”
上了车后,江荔就听林知期“质问”为什么梁珩还叫她姐姐。
江荔边开音乐边说:“他平时就这样叫。”
林知期捉住江荔手腕,“昨晚你答应了我会让他改口。”
江荔没太在意,掰开他的手,滑动屏幕找歌,“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林知期启动车子,脸上没什么表情。
车厢里回荡着陈奕迅低沉的嗓音,江荔降下车窗,风正要涌入,窗居然升了上去。
她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摁到了,就再摁了下。
结果,窗又升了上去。
“你冷吗?”江荔扭头问。
林知期握紧方向盘,抿唇不语。
江荔调小了音量,看着林知期的侧脸,“心情不好?”
林知期嗓音平淡:“没有。”
江荔手伸向屏幕,歌曲戛然停在“如从未听过誓言如幸福摩天轮”。
车厢静了下来,江荔一言不发盯着林知期看。
先败下阵来的当然是林知期:“让那小男孩别这样叫你。”
梁珩一看就对你心思不纯。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他压根不屑于和一个二十来岁的男生争风吃醋,但上下级就要有上下级的样子,成日姐姐姐姐的喊,合适么?
江荔算是明白过来了,弯眼一笑,“你就为这事生闷气啊?”
林知期有点不想承认,他目视着前方路况,沉默片刻才说:“毕竟你是他上司,在致风不管多熟,没离开公司范围,阿卢也不会像私下那样唤我声哥。”
“好,”江荔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改天我就和他说说,可不能再让我老公生闷气了。”
林知期心情瞬间舒畅,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但是等到周一,江荔中午休息时和林知期开了视频,结果梁珩突然闯进办公室里,嘴上依然叫着江荔‘姐姐’。
林知期的脸当既就黑了。
江荔皱眉看了眼梁珩。
梁珩捂住一笑,小声说:“抱歉,叫习惯了。”
江荔让他放下东西出去。
她看向屏幕里的人,“可别气啊,我真和他讲了这事,估计一下子没改过来。”
林知期掀了掀唇,“只要你不真和他生气,他就永远不会改。”
江荔笑:“真生气?不至于吧,一个称谓而已,他好歹也是我领导亲戚。不过林知期,你干嘛要和一个称谓较劲?”
林知期漆黑的眸看着江荔,半晌后才道:“你休息吧,我准备开会了。”
挂了视频后,江荔再找了梁珩说了几句,他这回可是三指发誓会改口。
“姐...江主任,没想到您老公管这么宽啊。”
江荔扭头:“我还真就乐意他管这么宽。”
江荔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当天下班林知期没来接她,两个小朋友被周媛接走,她疑惑今天周媛为什么会去接小孩。
周媛说:“小林出差了呀,下午打电话来说让我去接,还给孩子们订了餐厅,交代我让你晚上也过去吃。你不知道他出差了?”
江荔说不去了,挂了电话马上给林知期打了过去,没接。
她回到家里,独自吃了饭,八点多的时候再打了个,这回接了。
“你出差了啊?”
“嗯。”
江荔咬了口苹果,“怎么中午没和我说,去哪了?”
林知期站在酒店落地窗边,“南城,临时来的。”
江荔笑了下:“临时来的你也有空发个信息说一下吧,傍晚给你打电话也没接。”
林知期垂眸:“当时在开会,没看见。”
江荔想说开完会总会看见吧。
她想想还是没说出来,道:“你是不是在生中午那气?”
听筒的那端没立即传来声音。
过了大概半分钟才有声:“没,我这边还忙着,挂了。”
江荔:“......行吧。”
他是说挂,但最终摁下挂断的还是她。
隔天林知期是一个电话也没打,倒是一直有和她发消息,但说得都是关于嘉意和予景的事,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回了句两个小孩很好,就没怎么搭理他。
结果晚上又是突然回来,江荔当时刚从嘉意房间出来,一抬眸就对上了那双黑沉沉的视线。
“都睡了?”林知期先开的口。
江荔“嗯”一声,撇开视线去厨房喝水,喝完水出来林知期还在沙发上坐着,她看了眼,转而进了嘉意房间,第二天才出来。
“姑,那爷爷奶奶是怎么和好的?”问话的林予景三十岁的女儿。
林嘉意笑了下,继续回忆往事:“别看你爷爷在你们面前总是冷冰冰的模样,其实他可喜欢在奶奶面前撒娇了,奶奶又最吃他这套。”
“他就是吃醋闹别扭傲娇,但又怕你奶奶生气,不然怎么给我和你爸订餐厅还特意叮嘱要叫上奶奶,虽然不给你奶奶打电话,但一直和她发微信,察觉到你奶奶真生气了提前结束工作赶了回来。”
“那晚奶奶是在我房里睡的,第二天我醒来出去发现你爷爷睡在客厅沙发上呢,我说爸爸,你怎么睡沙发啊,他清醒后第一时间不是回答我,而是说‘我老婆呢’,那副紧张的样子我现在还印象深刻呢。”
“你爷爷这辈子就那次和你奶奶冷过战,他啊,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你奶奶的人了,七老八十了也把你奶奶当小姑娘宠,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这些年天天都给你奶奶送一支粉玫瑰,你爷爷啊,被奶奶吃得死死的,越老越喜欢黏着你奶奶,连去个厕所都要跟着。”
一旁坐着的林予景也笑了起来,他端起杯子正要喝茶,不料手却忽然抖了下,杯子砸在了地板,桌上的手机也在这时便响了。
林予景女儿马上起身去收拾。
林嘉意问:“谁啊?”
林予景把手机拿在手中,“乌姨。”
“乌姨?爸妈今天不是和乌姨沈叔他们去桐大了吗?乌姨怎么会打电话来。”
说着说着,林嘉意心里倏然变得不安。
林予景已经接起了电话,脸色骤然大变。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快,去医院。”
在车上,林嘉意已经哭得就要晕过去,她的声音抖得可怕,“哥,你骗我,妈怎么会突然不行了啊,早上出门她还和我笑了,还说晚上回来要和我下象棋......”
林予景抿紧唇,眼圈通红。
林知期和江荔在林予景和林嘉意大学毕业后就放下了工作,夫妻俩开始周游世界。
去感受阳光,去感受风,去感受自由。
去享受爱。
他们的后半辈子,过得没有遗憾。
应该说,他们这一辈子,过得都没有遗憾。
曾经分开的那六年,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林知期和江荔的爱。
坚定不移。
至死不渝。
他们的爱令儿孙们向往。
-
病房里站着好几个年迈的老人。
他们啊,都没哭,脸上都有笑。
林嘉意甚至是不敢到病床前,她浑身颤抖地躲在李榆身后。
“嘉意啊......”
林嘉意一听这声音立马冲向病床,看见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整个人都崩溃了,她紧紧握着江荔的手,“妈......你怎么躺这里了啊,和嘉意一起......回家好不好?”
江荔看着她这头发都白的了一双儿女,嘉意还是和小时候那样,爱哭。
予景呢,就爱憋着,做错事被林知期罚也是吭也不吭一声,现在也是,红着双眼看着她,不说话。
她笑了笑,“傻姑娘,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掉泪呢。”
林嘉意难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予景努力挤出一丝笑,“妈,予景这些年没让您和爸失望吧?”
“当然没有。”江荔也拉着予景的手,慢慢道,“我们家予景,嘉意,最棒!”
坐在另一边的林知期笑了笑。
这一声‘最棒’,似乎回到了嘉意和予景七岁的时候。
江荔断断续续交代了很多事,林知期朝子孙们挥了挥手,“都出去吧,让我再自私点,占用这最后的时间。”
林嘉意最后再看了眼她的父母,被林予景搀扶了出去。
留下的几个人缓慢走到病床前。
李榆说:“江荔,走慢点。”
乌辞月笑:“是啊,等等你这两个老闺蜜。”
游嘉梁瞅了眼这帮老家伙,“咱几个人,还挺长寿啊,林三,沈老四,你们说是不是?”
沈青舟看向江荔,“今天开心吗?”
今天他们回了桐大,重走了一遍几十年前的路,回忆着青春年少。
江荔缓慢地扬起唇角:“开心,特别开心。”
林知期一直没说话,握紧江荔的手,眼睛定在了她的脸上。
李榆忽然泪如雨下,她倒在邢一垣身上,“那我们就先出去了......你......别走太快......”
“别忘了我们的誓言啊。”乌辞月泪眼婆娑,“下次,也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江荔轻轻点头。
游嘉梁努力笑着,说:“江荔,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肆意张扬的江大小姐,我永远......”他低下头,泪水砸在了地上,“都不会忘记你......”
沈青舟往前走了两步,看看江荔又看看林知期,“林三,江江,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说不出祝福的话,即使到了现在也依然是说不出,但你们能相伴到现在,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开心。”
他把目光缓缓移到江荔脸上,声音轻慢:“下次再见了啊。”
江荔闭闭眼再慢慢睁开,说:“沈青舟,把过去的事,都放下吧。”
沈青舟眼眶倏然模糊,点了下头:“好。”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
江荔含笑和林知期对视,“林先生,我是不是老得不成样子了。”
林知期摇摇头,神情温柔:“林太太永远年轻漂亮。”
他的女孩,惊艳了他这漫长的一生。 江荔垂眸凝视着紧握着的那双手上的戒指,“我十八岁遇见你,二十四岁嫁给你,二十七岁有了我们的孩子,八十七岁......要离开你了......”
林知期把脸颊贴向江荔的手,控制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无奈笑道:“江江,怎么又忘记了,你啊,是五岁就遇见我了。”
江荔的手吃力的一下一下地抚摸林知期的脸,嘴里喃喃:“刚才一瞬间,我想到了很多事,你背着我从小巷子里走出去,你骑单车往我这边来,去玩密室逃脱我向你偷来的拥抱,你去京城看我的比赛,你给我做的奖牌,我去港城找你,你带我见你的家人,我们去日本赏樱花......你求婚,我嫁给你,我这一生多幸福啊,有你,有李榆乌辞月她们在身边......是不是我过得太幸福了,所以老天爷要让我先走......”
这一生明明很长,用简单的三言两语却能讲完。
林知期吻了吻江荔的掌心,眼里含着无限的爱意,轻声说:“江江,先走的那个人才是幸运的,留下来的人只能带着无尽的思念活着,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痛苦。”
他啊,受不了这种锥心的痛。
“你要是痛苦的话,我会好心疼......”江荔声音缥缈,气息渐渐薄弱,她努力睁大眼去看她此生挚爱,他这张脸,慢慢的和二十岁那张意气风发的脸重叠了。
她的眼皮开始打颤,竭尽全力地多看几眼林知期,声音也越来越轻:“我想,听你唱歌,陈奕迅的歌。”
林知期掩去眼中痛楚,张开唇,嗓音虽不如年轻时有力,但依然温柔。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
和你,坐着聊聊天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江荔唇角牵出一抹释然的笑意,“林知期,你看看窗外,现在,是什么季节了?”
林知期扭头,再回头,目光温柔看着永远闭上了眼的江荔,轻轻说着:“春天。”
江江,下个春天,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别害怕,我很快很快就去找你了。
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落在林知期的脸上,他的唇角始终噙着抹笑,眼睛一直一直看着他已长眠的爱人。
直到,悄然闭上了眼。
他啊,哪都不去,只去追寻他的女孩。
那一年春,林予景抱着林知期的骨灰,林嘉意抱着江荔的骨灰,飞往了厦城,那个面朝大海的城市。
别伤心,春天一到,他们便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