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门外的人之后不由得敛了敛眉。

  门外不止一个人,季初时还带了些兵。

  见到是慕非鱼以后,季初时也皱了皱眉,半点没有犹豫,扭头就走了。

  他本来是想借着今天的事情和承桑景道个歉的,哪知道一开门看见了这么个人。

  不过今天这件事他来解决,和其他事情无关。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拿爱情当命的蠢货?

  他承认,承桑景占了他爱意的全部,只是抛开这个,他还是晟遇的帝王。

  在自己的地盘被人愚弄,由着别人指挥自己的臣民,真当他季初时这个疯子的名头是自己闲来无聊派人宣传的吗?

  承桑景看到门口留着的兵的时候没说什么。

  后来的几日有陆陆续续的来过几波人,都被人挡了回去。

  谋划这事的人不知是目的达成了,还是没了兴趣,一时也没出旁的变动。

  慕非鱼待了十几天之后回容瀛族处理事情去了。

  他走后差不多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时疫问题就被彻底解决了。

  听说是有人研制出了解药,加上季初时的铁血手段,查出了一系列勾结外敌的官员,又颁布了一系列政策,浮动的民心渐渐趋于平静。

  先前其他地方因为这件事出现的暴动也没了动静。

  这件事好似就这么过去了。

  恍然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入了秋,院中的树也变得多彩了些,半绿半褐之间,隐约是透亮的红色。

  地上落了遍地枯叶。

  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承桑景听到外面的响动之后朝外面看了看,就见宁淮正仰头看着树上的叶子。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人朝他看了过去。

  承桑景微不可见的偏了偏头,没说什么,将视线移到了棋盘上。

  等他的一盘棋下完,宁淮才进了房间。

  承桑景给人倒好的茶如今温度正好。

  宁淮在承桑景对面坐下,某人自觉的伸出了手,宁淮也没说什么,给人探了探脉,不由得敛了敛眉。

  承桑景自顾自的收回了手,“你次次探脉都这个脸色,会让我以为我没几天活头了。”

  “不会。”

  承桑景顿了一瞬,轻笑出声,没有反驳,“师叔解了时疫,剩下的时间是要回落风谷?”

  时疫早晚会过去的,这一点他一直清楚,只是收局的方法千种万种,解药是由宁淮制出来的这一种,说实话,他确实没想到。

  不过看样子宁淮不打算过多的说,他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宁淮摇了摇头,“溯。”

  “去溯宇,我师父同意了?”

  “嗯。”

  承桑景微不可见的轻眯了下眼,他师父那个老顽固都同意了,他也就没有多管。

  宁淮留了两天,帮人调理了次身体才离开。

  他走的时候秋雨连绵,天地之间由雾气筑起了一层屏障,几分朦胧。

  雨水瞬着房檐向下跃动,倒也成了难得的景色。

  承桑景在走廊里待了会儿,渐觉寒气才起身回了房间,“纪尘。”

  一直待在一旁的纪尘应了声。

  “派些人去暗中跟着宁淮吧。”

  那人解了时疫,就难保不会有被人盯上的可能。

  纪尘应了个是就去安排了。

  又过了两天的时间,季初时大约是处理完了剩下的事情,大张旗鼓的就准备回去了。

  承桑景看着门口的仪仗时不由得敛了敛眉,罪魁祸首没事人一般,扬了扬唇。

  他们过来的时候因着他的安排,外人并不知道他从皇宫中带出了个人,如今回去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他得让所有人知道,他带了个人回去。

  时疫过去之后,京中又多了些新的谈资。

  登基还没一年的新帝带了个男人回宫。

  他们还没回到皇城的时候,就有官员差点撞死在皇宫门口。

  承桑景有时实在理解不了季初时在想些什么。

  不过事情也闹不到他面前,头疼的只能是季初时,虽然大臣头疼的可能性更大。

  他们刚回到皇宫,季初时将承桑景送回住处之后就离开了。

  本来没有旁人的房间等季初时离开之后突然出现了别人的气息。

  承桑景稍稍眯了眯眼,那人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出现到了他面前。

  “你来做什么?”

  莫钦诚打量了他两眼,“前些日子,承桑景从晟遇回去没几天就病死了,丧事都办完了,我来看看,运气不错的话应该能撞到鬼。”

  “这儿又不是闹鬼的地方,来这儿看什么?”

  莫钦诚没有接话,自顾自的转移了话题,“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要了,你倒是舍得。”

  承桑景眸色如旧,“一向如此。”

  先前他需要南邺丞相的身份,自然不会由着别人挡他的路,如今南邺丞相的身份会阻碍他行事,倒不如现在这样来的轻松。

  “你这人真没意思。”

  承桑景不以为意,“本就是个无趣的人,快到解蛊的时间了吧?”

  莫钦诚眸色轻变,“连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还记得这些?”

  “总归忘了什么都不能忘了这个,你应当没时间在这里久待吧。”

  “目前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留在这里看场好戏也未尝不可。”

  承桑景恍若未闻,“慢走不送。”

  莫钦诚轻嗤了声,也没有久留,毕竟他也不是真的闲着没事做。

  过了七八天左右的时间,准备撞墙的大臣才少了许多,不知季初时做了什么,又过了两三天,那些大臣似乎接受了这件事。

  承桑景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只是得空的时候将易容简化了几分。

  倘若太过普通,免不得要让别人生疑。

  季初时先前大概能猜到承桑景会换换易容,等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愣了一瞬。

  水澈的蓝眸太过显眼,承桑景还是将其遮了起来,成了不见底的褐色,似是含着秋水,映着几分亮意。

  狐狸眼似乎也做了变动,清冷不再,祸水撩人。

  此外似乎看不出来太多的变化,却没人会将他和承桑景想在一起。

  季初时垂眸遮住了眸中的思绪,这人比现在更惑乱人心的样子他见过。

  当年承桑景刚从皇宫搬出去的那一段时间,他也去过承桑景住的地方。

  大概还是归于当时这人的状态不是很好,离开皇宫后见到他时也有着几分笑意,水澈的眸子中晦河翻滚,似是不见底的幽井一般,映着碎星银光。

  笑意带动睫毛微垂,渐渐显现的病气让人如破碎的清冰一般。

  强压住不断翻涌的思绪,季初时轻笑出声,“承桑若是这般模样出去,我可是会担心的。”

  承桑景面不改色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要应声的打算。

  季初时都习惯了,“下午的时候季凌崎想见见你,要去吗?”

  “除了他还有谁?”

  他大概是服了些轻微的毒,嗓音也与先前不同了。

  “几个大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临安也会过去。”

  他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宿樆应当也会去,承桑问这个做什么,有你要见的人?”

  “没有。”

  只是觉得季初时和季凌崎的关系没有好到心平气和的程度。

  季初时也只是随口一说,从袖子中掏出了几张纸放到了承桑景面前,“到时候你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不用理他们,季凌崎应当会试探些什么,这上面是些你的身份过往。”

  承桑景随意翻了翻,上面写的还颇为详细。

  从父辈到先祖都有介绍,又包括了日常的生活习惯。

  季初时先前已经看过了,自然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你若是不想照做也不妨事。”

  承桑景本就没打算完全照做,事事皆准就显得假了。

  季凌崎这个人,看到他的时候会用他给季初时找气,没见到他时根本就不会想起他这么个人,看到季初时身边出现新的人,也不会联想到他身上。

  季临安对这种事情向来不上心,也不会多问。

  那些大臣就更不用说了,只余下一个宿樆。

  做伪装对那种人来说根本就没有用,不过他也不需要非得瞒着宿樆。

  两个人没有旧仇,也没有利益冲突,那人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

  所以他也不觉得需要费多大力气去应付那些人。

  过了午时,承桑景就和季初时一起出了宫。

  这次似乎是季初时摆的宴,不过除了他自己摆宴也没什么别的方法,毕竟谁人设宴能请的动他?

  离皇宫不是很远的地方,有个马场,是平日里皇室子孙闲来消遣的去处。

  等他们到的时候,其余人都已经到齐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议论着些什么。

  见季初时到了之后才连忙噤了声。

  站在季初时身旁的承桑景淡淡地看了一眼下面的人,依礼这些人是不能抬头看他的,只是很显然,这条规矩没什么用。

  若非碍于季初时,下面的那些大臣可以争抢着上来把他砍了。

  季初时简单说了几句,就让人去自行活动了。

  等人散去之后,季初时偏头看了看身旁的人,“走吧,带你去别处看看。”

  承桑景没有应声,迈步跟上了自顾自地往前走的人。

  走了半刻钟左右的时间,就到了马术表演的地方。

  周围原本还有几个其他看客,见季初时来了都往远处移了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