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钊垂眸望她。
面前的女孩期待地仰着小脸, 干净的眸,秀挺的眉,粉嫩的唇, 灯光下, 无一不惹眼。
裴钊喉结发紧, 压住烦躁睨她, “好学生也想谈恋爱?不怕影响成绩?”
夏澄咽了咽口水, “我、我很自律,不会耽误学习。”
裴钊直勾勾盯着她, 忽地俯身, 唇边挑起一抹笑, “跟他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一个书呆子, 咱俩试试?”
他一身运动衣, 身材高大, 五官俊美,笑起来, 像个撩人的狐狸精。
夏澄心中狂跳, 面上懊恼, “……裴钊?”
裴钊又靠近了些, 坏到了骨子里,“左右分不清, 跟谁在一起有区别吗?和我在一起,可以玩到满意。”
血液上涌, 心跳震耳欲聋。
夏澄的脸腾地红了。
万万没料到, 他会是这个反应。
夏澄可耻地心动了,可她想要的, 并不是他的玩到满意,她希望得到他的关注,他的爱,他的为之努力。
“我……”她眼神躲闪,不知怎么答,索性当做没听到,“抱歉”丢下这句,她转身跑了。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裴钊轻佻的笑收了起来,黑沉沉的眸定定盯着她的背影,神情有些沉郁。
半晌没动弹。
夏澄回了原位,又过了会儿裴钊才回来。
裴慧澜推着一个五层蛋糕走了进来。
蛋糕是私人订制,顶层雕刻着两个红白色相间的航天火箭,是他们俩小时候最喜欢的模型。
一旁写着:【祝阿钊、阿泽十七岁生日快乐】
裴慧澜笑着将两人揽到了跟前,“来,一起吹灭蜡烛,记得许愿啊。阿钊,你也得给我许,要是不许,我天天打电话,烦死你。”
裴钊啧了声,“您还是饶了我吧。”
裴慧澜给了他一个看着办的眼神。
裴钊举手投降,仍懒洋洋的,夏澄再次觉得姑姑好牛,竟然管得住他。
他跟裴泽一起吹了蜡烛,几秒钟后,他就睁开了眼。裴慧澜不满,搓了一下他的脑袋,“许的什么愿啊?”
裴钊躲开了些,“您不是说过,说出来就不灵了?”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落在了夏澄身上。
夏澄被他看得心慌意乱,脸上不住地升温。
分完蛋糕,刚七点半,大家依姑姑所言去了隔壁,有的看电影,有的打台球,好不热闹。
白欣然凑到了裴泽跟前,让裴泽教她打台球,裴泽许是怕尴尬,特意拉上了陈冬耀。
裴钊的朋友也在打台球,他倚在一旁,低头玩着手机。
夏澄被赵雪拽到了观影区,窝在沙发里看起了电影,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Q/Q消息,上面写着两个字:【下来。】
是个陌生号。
夏澄没理,等了几分钟,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刚刚那个号,上面又是一句话:【欠我的奶茶,不打算还了?】
夏澄心跳忽地快了几分,点进新朋友看了一眼,发现这个人,正是当初裴泽他们加她好友时,多出的那个陌生人。
她还曾猜测过是不是裴钊。
难道真的是他?
夏澄脑袋乱糟糟的,心跳因为这个猜测不争气地“怦怦”乱跳,宋悠和赵雪正在专注的看电影,夏澄没跟他们说,悄悄下了楼,从酒店出来时,冷风扑面而来。
她果然瞧见了裴钊,少年长身玉立,侧脸轮廓分明,真的是他,看来,他吃掉的那个苹果果然不是自己的,他并没有看见自己写的纸条。
夏澄的神色有一瞬的黯然。
他正站在台阶上,偏头看着她,一副债主样,“非等着追债,才肯出来?”
他肤色冷白,神情寡淡,夜色下更添一丝疏离。想起可以与他多待会儿,夏澄才压下闷闷的感觉,“不是,我、我以为是陌生人,前面路口好像有奶茶店,我去买。”
她闷头往前走了两步。
身后传来了他淡淡的声音,“中杯就行。”
他也跟了上来,那双腿真的很长,三两步就追上了她,夏澄不敢看他,两人并排朝奶茶店走去。
短短几百米,好像都因紧张变得漫长起来。
店里做奶茶的是两个漂亮姐姐,夏澄迟疑了一下,给自己要了草莓的,“一杯原味,一杯草莓,草莓的多加一份布丁。”
她说完,扭头看他,“你要加吗?”
“加。”他肤色冷白,凸起的锁骨和喉结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说不出的性感,夏澄眼睛似被烫到一般,忙偏过了头。
“两份都加。”
下一刻却听到他也开了口,“另一份也要草莓,谢谢。”
夏澄愣了愣,隐约记得他喝不惯草莓味的东西,秦旷曾给过他草莓酸奶,他喝了一口嫌弃得不行。
她忍不住偏头看他。
他也是双眼皮,介于丹凤眼和桃花眼之间,眼尾微翘,眸中闪着细碎的光,很漂亮的一双眼睛。
他笑了一下,眼神有些勾人,“怎么?不准我更换口味?”
夏澄心跳如雷,艰难地移开了眼睛,讷讷回他,“没。”
付款时,夏澄要给钱,他却没让夏澄掏,反而从自己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十的递给了服务员。
夏澄一愣,“不是我请吗?”
他笑得轻佻,憋着一股儿坏劲儿,“不那么说,你怎么肯下来。”
夏澄脸颊逐渐发烫,耳根也火辣辣烧了起来。心中直打鼓,恍若踩在云端,有种不真实感。
因为她喜欢裴泽,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还是……他只是单纯地看裴泽不爽,才故意这样?
夏澄看不懂,也不敢去猜,心中乱糟糟的,理不清,却又从暗处滋生出一股欢喜来,她小声说:“你、你这样,我等于欠了你两杯。”
“慢慢还,来日方长。”他个高,接住奶茶,随手递给她一杯。手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了一下她的指尖。
一股酥麻,顺着指尖传到心脏,夏澄耳根红得滴血,不敢看他,插上吸管,秀气地小口喝着。
裴钊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曾投喂过的小猫儿,乌溜溜的眸,慢吞吞的小动作,像个可以任意揉捏的奶团子。
裴钊漫不经心收回了目光,吊儿郎当的问,“考虑的怎样了?”
夏澄一抖,险些被奶茶呛住,举着奶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紧张地眼珠都不敢动了。
模样呆呆的。
裴钊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一副放浪形骸样,“保证比那个书呆子有趣,考虑一下,嗯?”
夏澄紧张地只会闷头喝奶茶,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成功解救了她,夏澄暗暗松口气,忙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是宋悠打来的,“小橙子,你去哪儿了?”
夏澄有些心虚地窥了裴钊一眼,“我、我出来透透气,这边有家卖奶茶的,你们要喝吗?”
“不喝了,今天吃好多奶油,甜度严重超标,雪儿也不想喝,不用买,刚刚白欣然提议去ktv唱歌,你想去吗?”
夏澄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了,“我不去了吧,我九点得回去。”
“我也不想去,回家太晚我妈肯定骂我,那我跟她说一下咱俩不去了,咱们坐公交回去。”
“好。”
虽然不想去ktv,今日却是裴泽的生日,夏澄觉得离开前,还是要和裴泽说一声,走到酒店时奶茶已经见底,夏澄将奶茶丢到了垃圾桶里,对裴钊说:“我上去了。”
说完没好意思多看他,小跑进了酒店。
裴钊盯着她跑开的背影多看了眼,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
晚上到家后,裴钊才拆开礼物,特意看了眼她送了什么,一个乳白色陶瓷杯,很漂亮,杯子底还刻了一行字:【不忘初心,不负韶华。】
裴钊盯着这几行字看了几眼,有片刻的出神。
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的安静,哪怕没存她的号,裴钊也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他盯着手机没动,电话响了会儿,自动断后,随后又响了起来。
说了不再管他,这是又后悔了?
裴钊听得心烦,直接按了挂断,过了一会儿,那边发来一个短信。
过去的一年,他时不时会收到裴泽的短信,她偶尔也会发,他懒得看,也从未看过,这一刻,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他点了进去。
【阿钊,妈妈只是想对你说句生日快乐,我知道你怪妈妈,妈妈不想解释什么,我离开时,真的试图争取了,裴振远只准我带走一个,你哥哥很怕他,我才带走的他,知道你成绩下降,过得糟糕后,我已经第一时间赶了回来,你还要妈妈怎么做?】
瞥见最后一句,裴钊讽刺地笑了笑。
关于她选择裴泽的事,裴钊并未怪她,裴振远接手裴氏集团后,一直顶着很大的压力,时常对两个孩子发脾气,小时候的裴泽会怕到止不住地发抖,早在知道必须要有一个人留下时,裴钊就清楚被留下的肯定是他。
她离开的那天,甚至没跟他道别的打算,是偷偷带走的裴泽,是裴泽察觉到了什么,哭着来跟他道别。
她在怕什么?怕他不听话,闹着要跟她走,让她为难?毕竟,在她眼中,他永远不是个乖孩子,叛逆,顽劣,哪怕成绩再好,也从不让她省心。
裴钊一阵腻味,直接删掉了短信。
*
元宵节这天,林希给夏澄打来了电话,她的孕吐已经好了些,梁郑辛在饭店订了位置,打算晚上在外面吃,一家人团聚一下。
夏澄并不想去,怕妈妈多想,还是乖巧地应了下来,梁郑辛开车接的她,车后坐着梁奶奶和梁翼,夏澄拉开后门,坐在了梁奶奶身侧。
这次见林希气色好了不少,小腹仍旧平坦,还瞧不出里面多了一条新生命。
元宵节车位紧张,梁郑辛将车子停在了饭店斜对面,几人下车后,直接往饭店走去,梁郑辛扶住了老太太,林希则牵住夏澄的手,过了斑马线,还需要上个台阶,上台阶时林希脚底却猛地一滑。
夏澄一惊,连忙去扯她,不仅没扯动,她反倒被拽得朝后摔去,夏澄吓死了,忙去护妈妈的肚子,两人倒在地上,发出“砰”得一声。
梁郑辛目眦欲裂地冲了过去,夏澄摔得头晕眼花,忙坐起来查看妈妈的情况。
刚碰到林希,梁郑辛就一把推开了她,“你离远点。”
夏澄猝不及防倒了下去,手掌撑住了地面。
有那么几秒钟,林希眼前都是黑的,什么都瞧不见,听到他的吼声,她模模糊糊有了知觉,虚弱地骂了他一句,“你吼她干什么?快,带我去医院,好像出血了。”
夏澄打了个寒颤,猛地回过神来,她没敢往林希跟前凑,只忍着疼爬了起来,眼眶急得通红。
梁奶奶也吓坏了。
梁郑辛一把将林希打横抱了起来,飞快往马路对面冲,梁奶奶腿脚慢,追得颤巍巍的,怕她也摔了,夏澄搀住了她的手臂。
梁郑辛仍抱着林希,跑到车子前时,梁翼从梁郑辛兜里摸出车钥匙,打开了车门。
梁郑辛发动车子,去了最近的医院。
“澄澄?”林希喊了夏澄一声。
夏澄眼眶发红,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身体前倾,忙抓住了她的手,“妈妈。”
“别怕。”听到这一声安抚,夏澄的眼泪险些控制不住,她强忍住泪,紧紧握住了妈妈的手。
老太太也急得火烧眉毛似的,催梁郑辛,“快点开。”
偏偏路很堵,医院其实离得不算远,也就一公里那样,就这也开了几分钟,停好车,梁郑辛再次将林希抱了起来,医院里灯火通明,林希穿了一条卡其色裤子,夏澄甚至在裤子上瞧见了血痕。
她腿软得几乎站不稳,都不知道梁郑辛怎么将妈妈抱进的急诊室,医生只让梁郑辛跟了进去。
梁翼去缴费时,夏澄和梁奶奶在外等着,梁奶奶也瞧见了林希裤子上的血,这会儿吓得不轻,嘴里喃喃着:“哎,早知道不出门了。”
他们在外面等得无比焦心,各项检查都做完,医生建议住院保胎,说是有流产的征兆。
夏澄像踩在云端,一直惶惶不安,直到妈妈被推进病房时,她才跟进去。
她不敢靠近,只红着眼眶,无措地站在床的另一侧。
梁郑辛也一阵后怕,他将床稍微抬高了些,忍不住问了一句,“好端端的,怎么摔了。”
说完,下意识看向夏澄,目光带着审视。
夏澄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只觉得他问的这一句,比前面吼的那句,“你离远点”还要让她手脚冰凉。
林希躺在床上,疲倦地回了一句,“天黑,没看清,台阶之前被人洒了水,结了冰。”
见女儿白着小脸站在原地,林希冲她招了招手。
夏澄看了梁郑辛一眼,见他没吭声,才走到妈妈跟前。
林希安抚了一句,“别太担心,住院保胎就行,只要好好休养就没事,要不是你抱住了妈妈,减缓了一下冲劲儿,摔得肯定更惨。”
梁郑辛:“她护了你?”
“废话,不是她,是谁,我身边还有旁人吗?”林希这才回过味来,“梁郑辛,你什么意思,你之前凶她?难道是以为她在伤害我?”
她语气冷了下来,颇具压迫力。
梁郑辛心中一跳,连忙否认,“不是,我怎么会这么怀疑?当时情况危急,不是着急将你抱起来吗,那边空不多,我一急,声音才大些,要不然也不会让她离远点。”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满是歉意,“澄澄,抱歉,是叔叔语气不好,当时情况太危急了,你别跟叔叔一般见识,叔叔当时……只是吓坏了。”
他态度诚恳又谦卑。
梁奶奶也为他说好话,“别说他急,我当时都吓死了,险些吓出问题来。”
夏澄摇头,嗓子眼像被人堵住了,半晌才艰难地发出声音,“梁叔叔不用道歉。”
林希脸色这才缓和些,说:“这么晚了,你先带上咱妈和俩孩子一起去吃饭。”
夏澄忙说:“妈妈,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吃了汤圆,还不饿,让他们先去吧,我在这儿守您一会儿,等会儿让梁叔叔过来替我就行。”
“真吃了?”
夏澄其实没吃,只是想陪她会儿,护士已经给她挂了点滴,她身边还是得有个人守着才行。
见她点头,林希说:“行,那让澄澄留下,你们去吧,回来时,再给澄澄打包个汉堡。”
梁郑辛回来时,除了汉堡,还给她买了炸鸡,夏澄推辞不过,只好接住。
从医院出来时,夏澄仍手脚冰凉,听医生的意思,好好养胎应该能保住。
万一……
夏澄几乎不敢深想。
医院门口有个蜷缩成一团的流浪汉,夏澄没胃口,将汉堡和炸鸡给了他。
外面明月高悬,车辆川流不息,却驱不散她心中的惧意,她没坐车回家,而是一步步往吃饭的地儿走去。
走到斑马线时,夏澄找到了她们摔倒的地方。
她打开了手电筒,拍了一段视频,将台阶上的冰拍了下来,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拍下来,很想发给梁郑辛,告诉他,今晚的事,只是意外,她没有伤害妈妈腹中的孩子。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是裴钊打来的,夏澄怔了怔,她不想接,电话自动挂断后又打了过来,夏澄调成了静音。
心中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石头,无端喘不过气,只是从医院走到这儿,不过一公里,她却格外累,呼吸沉,腿也沉得抬不起来。
夏澄忽地不想走了,半蹲下来,趴在了膝盖上。
裴钊几人正骑着车,从这儿经过,她的身影一闪而过,裴钊偏头看了一眼,眸色微眯,又往前骑了十几米,停了下来。
秦旷:“怎么了?”
“你先回去,我手机落店里了,回去拿一下。”
秦旷冻得哆嗦,“那你去拿吧,冷死了,我直接回家了。”
“等一下,换下车子。”裴钊已经下了车,走到了秦旷跟前。
秦旷仍弓着腰,扶着车把,一脑门问号,“不是,你不是瞧不上我的后座,给我换什么?”
秦旷不是独生子,家里还有个小他十岁的妹妹,他的后座,是专门给他妹妹准备的,别看小姑娘年龄小,要是不带她,哭起来,惊天地泣鬼神。
裴钊:“换不换?”
“换换换。”山地车加了后座后没之前有弹性,比起他这辆,自然是裴钊的骑着更舒服。他搓搓耳朵,下了车子,“冷死了,我先撤了。”
车子在她身侧停下时,女孩仍没有反应。
夏澄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脸颊埋在膝盖上,肩头忽地被拍了一下,头顶传来了男生熟悉的嗓音,懒洋洋的,有点儿清冷,“哭什么?”
夏澄浑身哆嗦了一下。
谁哭了?
抬头时,雾蒙蒙的水雾将视线挡的模糊不清,她慌忙去擦眼睛,擦完,才有些懵,脸上竟真湿了。
她想站起来,腿蹲得有些麻,这么一动,身子不由朝后栽去,裴钊上前一步,膝盖抵住了她的后背,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指腹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脖颈。
他的手很凉。
夏澄被他冰得打了个激灵,被她触碰的地方,也后知后觉地有些疼,裴钊的目光却落在了她头发上,上面还沾着土,连羽绒服也有些脏,像是刚摔了一下,掌下的触感也有些不对。
他修长的手指摸了摸,果然有个包。
夏澄疼得“嘶”了一声,“你轻点。”
裴钊轻嗤,还要怎么轻?
女生就是娇气。
他收回了手,“摔了?”
夏澄讷讷点头,“不小心滑了一下。”
缓过那阵麻意,她才站起来,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穿着毛衣,外面是黑色冲锋衣,天冷成这样,穿得这么单薄,难怪手这么凉。
刚拒接他的电话就看到了他,她整个人都不太自在,“我、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
她五官精致,粉雕玉琢似的,此刻声音闷闷的,比平日要软一分,眼尾也泛着红,无端有些脆弱。
裴钊垂眸望着她,凌乱的发丝下是漆黑的眸,带了点漫不经心的疑惑,“什么电话?”
夏澄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像只茫然的小奶猫,神情懵懂又无辜。
难道不是他打的?
她看了眼手机,未接来电显示确实是他。
裴钊伸手摸兜,这才发现,手机真的不在了。
靠,随便扯个谎,报应就搁这儿等着了。
裴钊借了她的电话,拨了回去,是饭店的老板接的,说:“发现你手机落下后,我翻出了你的最近联系人,结果没人接,你过来拿吧,给你放柜台了。”
裴钊道了声谢。
等他挂了电话,夏澄才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我不知道你手机丢了。”
这十天,裴钊其实就今天中午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了句元宵节快乐,没想到成了他的最近联系人。
裴钊丢下一句,“看着车子”就拐去了对面。
夏澄还以为他去拿手机了,乖乖等了等,过了几分钟他才回来,手里拎着碘伏、消炎药。
他将药给了她,瞥了眼她的脑袋,夜色下,那双眸愈发深不见底,“自己能够着吗?”
夏澄点头。
她伤在后脑勺,拿棉签涂了碘伏,动作有些笨拙地往后涂抹。
裴钊伸手夺走了她的棉签,示意她低头,夏澄有些懵,无措中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甜,全程都很乖。
冰凉的药擦过后脑勺时,她疼得打了个寒颤,又“嘶”了一声。声音软软的,猫叫儿似的,听的人耳朵发痒。
下一刻,头顶传来了一声凶巴巴的声音,“闭嘴。”
夏澄肩膀一僵,她、她没说话呀?
他擦完又问了一句,“其他地方疼吗?”
手肘其实很疼。
她走在妈妈右侧,摔倒时,她下意识用左手去护她的肚子,手肘触地后,又承受了妈妈压来的力道,疼得几乎麻木。
夏澄只是摇头。
裴钊将碘伏盖上拧了起来,路灯打在他脸上,他立体清晰的轮廓,蒙着一层暖和色光晕,整个人都好似添了一丝温柔。
夏澄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偷瞄他,眼神有些迷茫,只觉得这一切似梦似幻,一点都不真实。
裴钊将碘伏塞到了她手中的袋子里,“里面有止疼药。”
说完,他骑上了自行车,双手扶着车把,单脚撑地,偏过头看她,“上车。”
他额前的碎发自然下垂,一双眸在夜色下,璀璨又耀眼。
夏澄站着没动。
她绝望时,是他从天而降,她难过时,竟又遇见了他。
总觉得这一切只是个梦,风一吹就破了。
以为她有些抗拒,裴钊挑了挑眉,慢悠悠开了口,“公交末班车已经没了,大晚上的也不好打车,难道你想走回去?”
夏澄回过神来。
她揉揉眼睛,乖乖走到了他身侧,幼稚地捏了一下掌心,是疼的,不对,脑袋和手肘也在疼,她根本没做梦。
夏澄坐到了后座上。
车子向前骑去,夜风很冷,刮得脸颊有些疼,夏澄往他身后躲了躲,拿他挡风。
几分钟后,一个急刹车。
夏澄侧坐的,柔软脸颊直接撞在了他硬邦邦的后背上,她有些晕,手下意识去抓他的腰。
裴钊微弓的背瞬间绷直。
小姑娘毫无所察,揪住了他的衣摆,她探着脑袋,朝前看去,有个八、九岁的小孩追着他的溜溜球,跑到了马路上。
小孩的妈妈也追了出来,忙对裴钊道歉,她揪着小孩的耳朵,将人扯了回去,进屋了还能听见她的吼声,“都多晚了,还不赶紧睡觉去,明天不想上学了是吧?”
她收回目光时,听到了他略哑的声音,“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