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澄遵从内心, 转身离开了银鼎,走出一截儿后,她给宋悠打了个电话, 让她帮忙转交了一下礼物。
宋悠伸手抱了抱夏澄, “真不去了?”
夏澄说:“嗯, 坐车挺累的, 就不去了。”
宋悠知道她不想见裴钊, 也没多劝,裴钊野性难驯, 一瞧就是个霸道的, 宋悠一直觉得, 夏澄这样乖的学生,更适合裴泽那样温暖又贴心的男生。
跟宋悠分别后, 夏澄没回家, 一个人去书店逛了逛。
开学后, 时间一下又快了起来,夏澄的十八岁生日赶在周末。她只请了几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秦旷和裴泽倒是请了, 没请裴钊。
许愿时, 她一下想起十七岁曾有人用桃花, 给她摆了一句又一句祝福,短短一年, 竟恍如隔世。
夏澄压下汹涌的泪意,认认真真许了愿, 在大家一句句“祝你生日快乐”中, 平复好了情绪。
到家后,夏澄收到一个电话, 是快递员打来的,她每次生日时,爷爷奶奶也会邮寄东西过来,夏澄没多想,跑到了小区门口,快递员交给她一个包裹,回到家后,夏澄拆开了礼物。
盒子里放着一个MP3,不像是爷爷奶奶会买的东西,夏澄拿起时,不小心碰到开关,一首很好听的歌播放了出来。
是意大利腔调。
旋律优美,娓娓动听,像在讲述一个故事。
夏澄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外国歌,有种淡淡的忧伤,也像秋季一缕轻风,让人抓不住,听完只觉怅然若失。
夏澄好奇地点了进去,里面的歌一共有六首,第一首来自意大利,其他几首旋律温馨,曲调缥缈,有一首甚至没歌词,像是伦敦交响乐队演奏出的曲子,能使整个身心都安静下来。
夏澄不知道谁送的,给快递员打了个电话,想要退回,对方却说寄件人没留电话地址,她已经签收了,无法退回。
夏澄只好将礼物留了下来。
她今年睡眠一直不大好,晚上听着这些歌入睡时,酝酿的时间缩短很多。虽然不知道是谁送的,心中却很感激对方。
一模和二模,夏澄的成绩都很稳,三模成绩也很漂亮,729分,比裴泽还多了四分。
高考的前一天,大家都互相加油鼓气。
班主任老严也说:“大家拼了一年,最后一天不用再熬夜复习了,上了考场,好好考就行,明天都早到一会儿,别着急忙慌的。路上都注意安全,在这里我祝大家超常发挥,每个人都能考个好成绩,愿你们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谢谢老师!”
夏澄的考场被安排四中,离家也挺近,夏铭易便没有订酒店,怕堵车,他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一辆电动车,骑电动将她送到的考场。
来到考场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学校门口已经聚了不少考生和家长,校门还没开。
夏澄看到妈妈抱着妹妹,朝他们走了过来,“妈妈,你怎么把妹妹也带来了?”
“她醒得早,让妹妹也来给你加加油。”
小丫头已经十个月大,一双大眼乌溜溜的,笑起来很甜,林希晃了晃她的小手,“来,给姐姐加油。”
她挥舞着小拳头,笑得眼睛弯弯的,“桀桀,油!”
十个月大的小丫头也就喊妈妈清楚些,其他都不清楚,这个“油”字,难得咬字清晰,夏澄也不由弯唇,“谢谢妹妹。”
保安将门打开时,大家陆陆续续走进了考场,林希说:“进去吧,好好考。”
高考结束的这一天,从考场走出来时,乌泱泱的人群里有好几个女生说着说着突然掉了眼泪,有的是没考好,有的是喜极而泣,夏澄心中也百感交集,有种终于熬到头的轻松感。
她一眼就看到了爸爸,他身姿笔挺,白衬衣,黑裤子,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夏澄笑着跑了过去,“爸爸,这两天辛苦了。”
她脸上带笑,自信又明媚,无需问,都知道考得不错,夏铭易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算什么辛苦,恭喜你,勇敢地闯完了高考这座独木桥。”
夏澄笑了笑。
夏铭易伸手接住了她的笔袋,“我帮你拿回去,晚上别玩太晚,回去时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好。”
夏铭易离开后,林希抱着小乐乐从斜对面的汉堡店走了出来,小丫头一双眸水灵灵的,看到夏澄,兴奋地挥了一下小手。
夏澄小跑了过去,亲了亲小丫头的脸蛋,“辛苦了辛苦了,又大老远跑来接我。”
小丫头咯咯笑,害羞地往林希怀里钻。
直到这时,林希才问了一句,“题都做完了吧?”
夏澄乖巧回答:“做完了,每一科都检查了好几遍,妈妈放心,没考砸。”
林希提着的一颗心,至此才彻底放松下来,清楚她还要和同学们聚餐,林希也没多待,跟她说了会儿话,就带着孩子离开了。
聚餐的地方,离学校不算远,在中原大街上,是一家小有名气的酒店,干净卫生,价格也很实惠,夏澄来到地方后,瞧见好几道熟悉的身影,陈冬耀、赵雪都已经到了。
赵雪炮仗似的,冲她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小橙子!啊啊啊,快给姐姐抱抱,再吸一口学神的仙气,保佑我一定要考好。”
夏澄笑了笑,“你还不如去烧香。”
“烧了,嘿嘿,两手准备。”
夏澄不由莞尔,这才说:“你们也在这儿聚?”
赵雪拉着她走了进去,“你不知道吗?这次一班和二班要一起聚餐,还是班长提议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挺熟悉,陈老师他们都双手赞成,走,咱们进去说,里面场地挺大。”
酒店确实不小,里面已经来了十几个人,大家纷纷打招呼,过了会儿陈老师和严老师也来了,同学们站了起来,一同向老师敬酒。
陈老师笑了笑,说:“女生喝果汁就行,男生也少喝点,啤酒就行了,别喝白的,省得最后喝醉了,还得我和严老师一个个送,得体谅我们一把年纪了。”
陈冬耀笑着喊了一句,“老师,您还年轻呢,哪里就一把年纪了。”
陈老师笑了笑,“我儿子大学都毕业了,还年轻啥,我比严老师还大好几岁呢,都要五十了。”
二班一个男生说:“哈哈,老严看着比您大了好几岁。”
严老师笑骂了一句,“你小子,平时就淘,毕业了还得损我一把,是不是怪老师,平日整天骂你?”
“哪有,虽然您确实烦人了些,不过要是没您烦人的叮嘱,我的成绩也不会一直进步,这次能考好也多亏有您和陈老师,来,啥话也不说了,我先敬你们一杯。”
夏澄心中也感慨万千。
她端起同学倒好的啤酒,走到了两位老师跟前,“我也得敬两位老师一杯,谢谢陈老师,即使我掉到了二班,您也从未对我丧失过信心,谢谢您的鼓励,也谢谢您在学习上给我的建议和指导,严老师,也谢谢您,谢谢您在学习上给我的帮助,我敬你们一杯。”
她说完,举起酒杯喝了起来。
刚喝几口,就被陈老师拦了下来,“心意收到了,喝一口意思一下就行,别真整醉了。”
夏澄乖巧点头。
陈冬耀、赵雪等人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纷纷要给两个老师敬酒。席间一直很热闹,吃完饭,老师们先撤了。
陈老师走前还特意叮嘱了一句,“别玩太晚,也不许再喝酒,以安全为主。”
裴泽笑了笑,“老师放心,我盯着呢,肯定不让他们多喝。”
他办事沉稳,得了他的话,陈老师挺放心,老师走后,大家又坐了一会儿,拍了拍合照,才道别。
十来个没考好的直接回家了,有一些同学还要和其他朋友一起聚,还有的跑网吧开通宵去了,不一会儿,就剩下十来个同学。
秦旷走到了夏澄身侧,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小橙子,你和阿钊怎么回事啊?”
夏澄心脏一缩,“什么怎么回事?”
秦旷压低声音说:“阿钊嘴巴严得很,从他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怕打扰你学习,我之前也没敢问,忍半年了,来,跟哥说说,你真拒绝他了?”
不等夏澄回答,宋悠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之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八卦,想知道,问你自己兄弟去,别缠着我们小橙子。”
秦旷被拍懵了,捂着脑袋怪委屈。
陈冬耀没听到秦旷的话,却看见了她拍人的动作,他揉了揉秦旷的脑袋,说了一句,“宋悠悠,你学谁不好,学赵雪儿那个暴力女,看将我们旷哥吓成了什么样?”
“说谁暴力女呢?”赵雪耳朵尖得很,拎起餐巾纸,朝陈冬耀砸了过来。
陈冬耀笑嘻嘻躲开了,“这准头,还得再练两年。”
赵雪冲他翻白眼,懒得搭理他,“毕业后,还不知道哪天才能见,才八点出头,咱们几个要不然去KTV吧?”
裴泽说:“今天晚上KTV肯定爆满,咱们没提前定位置,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地儿。”
秦旷说:“不然去音浪吧,场地够宽敞,是我认识的一个哥哥开的,我们在那儿有包厢。”
赵雪冲他竖拇指,“行啊,还是旷哥有门路,先谢谢你哥哥,悠悠,小橙子,你俩也一起,别又临阵逃脱,都要毕业了,还没跟你们一起唱过歌。”
夏澄看了眼时间,八点十五,不算太晚,还能一起玩两个小时,“行。”
宋悠笑了笑,说:“我有门禁,九点半得走,先说好,到时不能拦我,没问题我再去。”
“知道知道,阿姨真是,高中都要毕业了,也该给你取消门禁了吧?”
“你找她说去。”
宋悠的妈妈是十三中的教导主任,一个女人能当上教导主任,有多威严可想言而知,赵雪缩脖子,“我可不敢。”
大家被她的怂样逗笑了。
十来个同学一起杀到了KTV,进来后,夏澄选了一个最靠里的位置,和宋悠坐了下来,赵雪也唱了两首,接着是陈冬耀他们,主动献唱的唱完后,男生就开始起哄,“班长唱一个?还有副班长,你们合唱一个呗。”
开口的这个想听夏澄唱歌,又不敢只喊她,干脆拉了裴泽出来。
夏澄原本还没意识到这声副班长指的是她,直到陈冬耀开口,“对啊,小橙子,还没听你唱过歌,你和班长来一首吧。”
她并不知道,掉到二班后,陈老师没再指认副班长,在大家眼中,她一直是他们的副班长。
夏澄连忙摆手,“我就算了,我听歌不多,能唱出来的没几首。”
大家只当她谦虚,赵雪也跟着起哄,“唱一个,唱一个。”
夏澄欲哭无泪,“我真的不怎么会。”
“那就唱个会的。”
“唱一个,唱一个。”
夏澄喜欢听的歌就那么十几首,基本还都是老歌,流行歌曲有好多她都喊不上名字。
见大家跟他们杠上了,裴泽笑着开了口,“你会唱哪首?”
不知道为何,这一刻,夏澄脑海中忽地想起了《海阔天空》,她心情不好时,曾听过很多遍,她看向了裴泽说,“《海阔天空》粤语版,你会吗?”
裴泽也听过不少次,“可以试试。”
白欣然抿唇,有些不太高兴。
旋律响起后,夏澄逐渐沉浸了进去,闭上眼,轻轻吟唱了起来,“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这首歌的旋律慷慨激昂,每一音符都充满感情,她的声音虽然不够醇厚,却足够温柔坚定,一下便触动了人心。
裴泽的声音也很好,连打闹说笑的同学,都安静了下来。
裴钊和聂飞阳走进来时,听见了他们的合唱,“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裴泽身侧高大,恰好挡住夏澄,聂飞阳没瞧见夏澄,看到裴泽的侧脸,说了一句,“别说,你哥唱歌还挺深情,跟谁合唱的,不会是喜欢的女生吧?”
裴钊眸色漆黑,盯着他们的方向,没有动。
一曲结束,夏澄有些腼腆,“献丑了。”
裴泽转身看她,笑了笑,“谦虚了。”
灯光打在他们身上,一个身材高大,俊眉朗目,一个身材娇小,清纯娇美,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
不知道刺痛了谁的眼。
赵雪率先吹彩虹屁,“啊啊啊,小橙子,你还说自己唱歌不好听,你声音明明很好听,太温柔了,也很有力量,唱的很好哟。”
夸到最后,才补了一句,“班长也不赖。”
裴泽笑着调侃一句,“到我这儿,就这一句?看来跟小橙子差距还挺大。”
赵雪扮鬼脸,“怎么,还跟我们小橙子争风吃醋?”
裴泽:“不敢不敢。”
夏澄揉了揉鼻尖,对裴泽说:“你唱得比我好听多了。”
说完,夏澄隐隐察觉到一抹灼热的视线,她下意识偏头,对上裴钊漆黑深邃的眸时,她心中一跳,身子不自觉一僵。
秦旷也看到了他们,笑着挥手,对大家说:“这家KTV就是阳子的哥哥开的,我把他们也喊来了,大家一起玩啊,热闹些。”
秦旷绝不承认,他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特意喊来了裴钊。
夏澄垂眸,坐回了原位。
灯光交错,露出一张张年轻张扬的脸,唯独她藏在角落,让人瞧不真切,裴钊神情莫名。
聂飞阳勾着裴钊的肩走了进来,秦旷身侧还有位置,两人挨着秦旷坐了下来,秦旷问:“赵翔呢?他不是跟你们一起待着?怎么没来?”
说曹操曹操到,赵翔吊儿郎当晃了进来,裴泽冲裴钊晃了晃手中的麦克风,“来一首?”
裴钊没动,只摇头,误会解开后,他们之间的相处,虽不再针锋相对,仍旧淡淡的。
裴泽笑了笑,也没太失望,毕竟中间隔了好几年的空白,感情本就是处出来的。
赵翔喜欢热闹,走过去和裴泽合唱了一首,光线打在他们身上,反射出缤纷绚丽的色彩。白欣然也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和裴泽合唱了一首。
一曲结束,秦旷开了口,笑嘻嘻地提议,“只唱歌,有什么意思,咱们也赶个时髦,玩真心话大冒险呗?”
唯恐天下不乱。
裴钊垂眸玩着手机,听见这话,掀眸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女孩。
赵雪第一个附和,“好啊好啊!”
大家将沙发围成了一个椭圆形,十几人围在一起面对面坐的,夏澄挨着赵雪和宋悠,对面就是裴钊、赵翔他们,她一直垂着眼睫,没看他。
秦旷笑道:“既然是我提议的,第一轮我先转,由我来提问,大家应该知道规则吧?我简单说一下,每个参与者轮流旋转一个瓶子,瓶子指向谁,谁就必须选择真心话或大冒险。”
秦旷说完,从右到左拨动了一下瓶子,裴钊坐在他左手边,他特意控制了一下力道,瓶子在裴钊面前停了下来。
秦旷兴奋地击掌,“漂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的笑憋着一股儿坏劲儿,真选大冒险,不定让他做出什么来,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的目光划过夏澄,淡淡开了口,“真心话。”
秦旷迫不及待地问:“你真有过喜欢的人?是谁?”
场内几个女孩都不自觉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裴钊,唯有夏澄攥紧了细白的手指。
裴钊往椅背里靠了靠,姿态懒散,“有,至于是谁,好像是第二个问题?”
灯光打在他身上,他眉眼清冷,说不出的好看。
“靠!失算了。”秦旷也不气馁,拍了拍聂飞阳,“来,轮到你了,继续。”
聂飞阳随便转了一圈,酒杯对准了陈冬耀,陈冬耀挠了挠脑袋,神情微微有些不自在,“我、我选大冒险。”
赵雪拿糖果砸了他一下,“竟然不敢选真心话,你小子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陈冬耀哼笑,“要你管。”
聂飞阳没太为难他,笑了笑,“喝杯啤酒吧。”
陈冬耀爽快地灌了下去,游戏仍在继续。
很快轮到了学习委员,她戴着眼镜,话不多,平时存在感很低,转动酒瓶后,竟再次指向了裴钊。
秦旷激动地说:“快快快,问他喜欢谁。”
裴钊懒散地倚在沙发里。
紧实的左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姿态懒散,俊美的脸颊,在灯光下,似是会发光一般,荷尔蒙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