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玦负手而立，望着风平浪静的清衣河。
水银妖就在河里的某处，应该是被王昌复所控制，隐而不出。
身后流觞宴的河渠是从清衣河内引出来的一条分渠。入宴的百姓分坐两侧，有说有笑，有吃有喝，左右交觥，倒是一片祥和，浑然不知已入险地。
虽然默尘他们尽力遣散人群，可并无大用。害怕引起恐慌，所以不便说出缘由，百姓只增不减。
姜渡从河渠里捞起几叠吃食放在面前，大快朵颐，吃得不亦悦乎。
转身一瞧，那白衣如雪的少主面色肃穆，凝眉成川。不由打趣道：“慕少主，别绷着一张死人脸了，你也来吃点儿呗，说不定就成你最后一餐了。”
她端着一碟椒盐酥走过来，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含糊不清道：“王昌复那老匹夫说了，不会让你活着走出浮春城。”
慕云玦不为所动，垂眸看向递过来的点心，淡淡瞟了他一眼。少年鼓着腮帮，唇上沾着碎沫不断嗫嚅，浑像只憨食的松鼠。
想起在幻境里，自己被他那般侵犯，不由怒从中来，鼻中冷哼一声。
“离我远点！”
又抬脚走向另一边。
姜渡怔了怔，这人又发什么火？
不过这避之不及的态度，倒让她心中一喜，却还是跟了上去。
王昌复最后认出她身份所说的那些话，这人到底有没有听见，不试探一下，始终不放心啊。
“慕少主，慕少主，别走那么快嘛！苏公子让我们两个人一起来查呢，别把我一个人丢下。”
“走开！不需要你。”
慕云玦见他跟上来，呵斥一声，脚下步子迈得更快。
“慕少主你可有想好对策啊？这儿的百姓那么多，水银妖一旦被老匹夫放出来，他们可都成盘中餐了。”
“而且人家还说了，要将灵曜少主除妖不力，反连累一城百姓陪葬的消息传出去。好让灵曜仙门颜面扫地，再无威信可言呐！”
“慕少主，你是不是耳朵不太好使？不然为啥王昌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却没听见。你看，现在让你别把我一个人丢下，你反而越走越快。”
姜渡一路小跑地跟着他，嘴里叭叭个不停。
慕云玦手捏成拳，陡然停了下来。
“嘶~慕少主，你停下也不说一声。”
少年猛地撞进怀里，揉着脑门低头抱怨。卜一抬头，刚好对上他那双黝黑发亮的眼睛，和幻境里的眸子不断重合。
慕云玦顿时一惊，将人推了出去。
“慕少主，无缘无故的，推人干嘛！”
姜渡坐在地上，皱着小脸不满道。
“我已经说了，让你别跟着。”
力道没控制好，慕云玦心生愧意，依旧冷着脸，语气倒是软了几分。斜瞥着地上的人，却无意中看见一个奇怪的人偶。
正是在密室里，王昌复丢下的。
“为何会在你这儿？”
他捡起来，仔细端详，上面被打了符咒。
“还说呢，若不是这东西，我何至于牺牲色相，被你占便宜。”
姜渡揉着屁股站起来，将人偶夺了过来。
“欢喜禅听说过没有？”
“欢喜禅？那是何物？”
“唉，你们这些仙门玄门，专讲些抱元守一，道法自然的大道理，对这些个旁门左道，向来嗤之以鼻，等遇上了又干瞪眼。”
“旁门左道乃邪魔歪道，自是不能沾染。奉劝你一言，修行当修正道，否则泥足深陷，悔之晚矣。”
慕云玦言之凿凿，板着脸宛如老学究。
姜渡撇撇嘴，不以为然，负着手来回踱步。
“慕少主，还是听小爷给你科普。所谓欢喜禅，是一种男女双修的修炼方式，靠阴阳交合提升修为。这人偶妖，就是利用此道，趁人干那事的时候，吸取男女精元和功力。之前的幻境，便是出自此妖。”
“所以，如果我不对你酱酱酿酿，它就不会出来，你我二人就会一直陷在里面。”
慕云玦见他满脸自得的模样，勾勾唇角，讽道：“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你了？！”
“可不是咋滴！”
姜渡搓下鼻子，眼珠一转，笑道：“不过我这人向来童叟无欺，施恩望报，所以就和慕少主先欠个条件吧。慕少主觉得如何？”
“无稽之谈，此事不必再提。”
只要想起幻境里的场景，慕云玦便觉得心里一阵燥热，不想再看见这混不吝的人。
他丢下话，转身就走。
可那人又跟了上来——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我绝对不会和别人说，慕少主被迫和男子拜了天地还接吻。”
“你——无耻小人！”
慕云玦转身拔剑，怒目而视。
“哎呀，慕少主，刀剑无眼啊！息怒息怒，小人口出无状，多多担待。”
姜渡两指捏着剑尖，一脸无赖相。
“不过......看到慕少主的这柄剑，倒让我想出了一个法子。若能将此地的百姓都引开，慕少主便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慕云玦余光瞥着，少年突然收起笑脸，变得一本正经。
他将剑收回，冷声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