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步入这家贵族学校的第一秒，麦克就觉得，隐隐约约有哪里不对。
可是乍一看，又没什么好怀疑的，一切都那么美观，那么井然有序，老师那么友好，孩子们那么礼貌。
哪有问题呢？麦克想。
他回忆起自己的小艾米丽，想着她在家上蹿下跳，从打翻客厅的爆米花，到把狗撵得满院子哀嚎只需要十秒钟，那精力充沛的模样仿佛自带太阳能充电设备，永远不会疲倦。
没错，问题就在这。
太平静了。这可是所小学啊。麦克想。
现在是中午，他望着孩子们安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午餐队伍，感到万分古怪。
“你坐一坐，我去找老大了。”女孩说。她再次跑得没影。
麦克乐得她跑开，他观察着孩子们，却不见维持纪律的老师，几乎一切按自觉进行，心中更加认定这是不可能的。
孩子们端着餐盘，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以固定而统一的姿势坐下，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一般进食，饭后用小纸巾机械地左擦一下，右擦一下，那僵硬的动作让人联想到家里的自动擦窗机器人。
麦克差不多猜着了，他的心在绝望地尖叫，他简直盼望自己疯了，看到的都是幻觉，而不是那个最残酷的真相。
粉碎他心灵的那一幕来了：孩子们从小书包里拿出接口，有些挂在耳朵边，有些戴在手腕上，方式多变，但不变的是那个催肝断肠的事实。
麦克觉得，自己的主动脉好像被热油泼了，心窝里毒辣辣地疼得慌。他做了最后的确认，拷贝了几个孩子的接口内容，仿佛在沸水中深潜那般，强低着头硬看了几眼。
仅几眼后，他便难以集中精力，难以思考，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小艾米丽。那是父亲的濒临崩溃。
等女孩回来时，教室里已不见麦克的人影。她“哼”地冷笑一声，往学校外走去。
麦克坐在车里。远看，也就是坐在车里，看不出别的。
女孩蹦蹦跳跳，迈着轻松的步伐，散漫地晃悠到车边，随意拉开车门，浑不在意地坐了上去。
刚一坐定，麦克就猛地摸出枪来指着她：“大王，今年的最佳女主演不颁给你，都说不过去。”
“你说谁是大王？”女孩也不惊慌，仿佛走过场那样提问，“大王不在这，我们得去下一站找他。”
“共济会叫我来，因为我既是个傻瓜，又不是个傻瓜。”麦克凶狠地说，“你们联手，让我见今天这两个地方，是为了什么？”
他用枪狠狠顶着女孩脑门：“先让我猜猜。无论是圣詹姆斯医院，还是河畔小学，全是这个星球上的技术派，和技术派家属聚集的地方。你们对他们，看来苦大仇深。恨技术派恨成这样的人，我只想到一伙。”看書喇
“你虽不在金融城，消息倒一点没少知道。”女孩笑道，“你说说看，谁最讨厌技术派那群书呆子？”
“有一伙人，自称科技刁民，力量很大，我以前一直不知是谁在后面撑着。”麦克冷冷道，“现在看来，竟是你们。兄弟会在观点上，原是厌恶科学技术的。”
“你说得没错。科技让世界更狗屎。”垃圾大王说。
“所以你报复技术派？”麦克问，“用他们的脑子培养精神病毒？”
“原来你知道星夜vip可以造毒。”垃圾大王笑道，“以前怎么不管呢？还是没痛到自己身上，害的反正是神州人，所以无所谓？”
麦克一时语塞。
垃圾大王狞笑道：“元宇宙，我们讨厌，光明塔，我们讨厌，那帮西装革履的人渣，我们讨厌。我们讨厌城市，我们憎恨街道，我们对秩序深恶痛绝，我们对感情伦理不屑一顾。我们只想破坏，想砸烂，想放火，想看你们哭。你们痛苦，我们就高兴。”
“为什么？”麦克咆哮。
“你们管过我们吗？”垃圾大王反问，“你们喝着红酒，吃着巧克力，围在圣诞树边上分赃的时候，想过我们吗？”
麦克再度失语。
“你们这帮上等人，从来没想过沦为下等的滋味吧？”垃圾大王残忍地一笑，“把可恶的技术派当原料，给同样恶心的元宇宙下毒，我们专门给这件伟大的事起了个动人的名字。”
“什么？”麦克的声音在发抖。
“猪饲料。”垃圾大王开心地说，“再没有比这更下贱的名字了。”
她见麦克眼中凶光大起，便问：“亨特叫你来，是让你杀了我么？”
麦克依旧拿枪指着她不说话。
“大概不是。”垃圾大王说，“你是个聪明人，自己好好想想，今天这场游戏是为什么。”
“我回去就告诉亨特，断了和兄弟会的联系。”麦克恨恨道，“你等着吧，下次见面，就是我来抓你了。”
“你说这话，自己信么？”垃圾大王不屑一顾，“我可明白告诉你，今天不是你和共济会来考验我，而是我和亨特在考验你。”
她潇洒地下车离去。
走过几个街区，见麦克没有开车尾随，她拨通了电话。
“你的小伙子气疯了。”垃圾大王说。
“我倒不是很意外。”亨特说。
“想不到你们共济会，还有这种道德洁癖，怎么混进去的？”垃圾大王笑嘻嘻地问。
“他不接受也好。”亨特说，“这样，我就可以默许他暗中给星夜捣乱，站到世界资本的对立面，从而变成元老院的敌人。”
“你不怕吗？”垃圾大王问，“万一他忍了这口气，接受星夜vip呢？”
“那也无妨。”亨特冷静地说，“如果他用这次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理智，我会升他为共济会高级成员，并让他跟兄弟会展开更多的合作。”
“怀特那个老东西，早晚死在你手里。”垃圾大王津津有味地说。
“你知道这点就好。希望兄弟会能一如既往地忠诚。”亨特说。
“游戏场上角色很多，真正的玩家，就那么几个，兄弟会一直牢记这点。”垃圾大王神情冷酷，“将来有洗牌的机会，记得叫上我，不用怕我嫌脏，只要能翻身，兄弟会就是你掌心的匕首。”
“想做刀，先证明自己的锋利。”亨特说，“丐帮已经来了，你好好留心，打听清楚谁是谁。到底是金融城的地盘，不能让他成了气候。”